翌日。
乌云密布,大雨滂沱。
洛阳,河洛酒铺。
这等雨天,街上行人少,酒铺生意更是差,宽敞的大厅里,只有靠西南窗一角有四人围坐在一热气腾腾的火锅前推杯换盏。
“你们听说了吗?昨日黄昏时分,元大少单枪匹马闯入皇宫,将独孤阀的凤小姐给强抢回家了!”
“这事儿今日上午就轰动全城啦!听说独孤阀的一众高手被元大少给收拾得很惨,非死即伤!”
“尤老太可以说是洛阳第一高手了,难道她也敌不过元大少?”
“我家兄弟在皇宫当差,他亲眼目睹事情经过,尤老太被元大少耗得哮喘病发,否则结果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活该!独孤阀家在洛阳也不比王世充的人好多少!只知欺压弱小百姓!”
“嘘!你想死了吗?说那么大声!”
“不过元大少真是我辈楷模呀!今日上午传闻和氏璧被与他关系密切的寇仲徐子陵所盗,他居然还有闲心去强抢民女?”
“放屁!不许你侮辱元大少!我知道他一定是有苦衷的!”
“你为何如此偏袒他?莫不是他给了你什么好处?”
“休得胡言乱语!元大少当日救了家母,又帮小弟家里购置房产,比他自己住的宅子还要大呢!他对小弟恩重如山,而且你们想想,元大少对我们这些毫无地位权势的百姓多么好!名声传遍天下却依然没半分架子,这样的好人当今还有几个?所以你们敢背后说他坏话,老子绝不饶你们!”
“嘿嘿,老三,你也别激动,哥儿几个酒兴一来,难免胡言乱语。你说得也对,元大少为人,洛阳的百姓太清楚了,试问城中受过他恩惠的人又怎会少呢!都说他喜怒无常,其实他只是针对那些仗势欺人之辈吧!”
“传闻独孤阀的尤老太一向自高自大,喜怒无常。看来元大少比她更喜怒无常。这叫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不过前几日流言又说他与魔门关系密切,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如果入魔,那真是可惜了!”
“是了,我记得他似是对魔门阴后很有意思,会不会勾搭到一起了?”
“又在胡说!明眼人都能看得清他也只是在调戏阴后而已,男人的通病!元大少家中娇妻什么样,洛阳城内大部分人都见过,虽说带着面纱,可那份气质绝对是在阴后之上的!元大少也只是玩玩儿而已吧!”
“今日喝完,午后该全城禁严了,恐怕是那些权贵要对元大少动手了吧!”
“这些事情哪是我们能管得了的!喝完后兄弟几个去‘醉春院’好好乐一番!”
洛阳城南,民宅区。
小宅院西厢房内,元越泽正搂着独孤凤坐听风雨。
怀抱个对自己倾心的大美女,还有心情听什么风雨?
“漠漠轻寒上小楼,晓阴无赖似穷秋。淡烟流水画屏幽。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宝帘闲挂小银钩。”
元越泽怀抱温香软玉,处子特有的淡淡幽兰体香一丝丝沁入鼻中,透入心肺,舒爽异常。
擡头望着窗外的雨滴,轻声诵道。
独孤凤正陶醉地坐在元越泽怀中,羞涩已褪的小脸儿满是幸福之色地偎依在他胸口。
静静体味温馨时,突闻透露出淡淡惆怅心情的词,当即仰起螓首,娇憨地道:“大哥可是有心事吗?为何会有此作?”
元越泽失笑道:“我哪里会有什么心事,再说这又不是我作的,见外面下雨,突然想起这首词。”
独孤凤点点头,沉默半晌后突然低声道:“谢谢大哥如此为人家着想。”
“你我已是一家人了,还说谢这个字,真是该打。”
元越泽明白她话中的意思,未免她心中负担过重,轻抽了一下她那翘柔软地香臀。
独孤凤本就未经人事,动作过于亲密,立即嘤咛一声,浑身燥热,酸麻酥痒的感觉由臀尖传往全身,直接无力地趴伏在元越泽胸口。
元越泽被她一摩擦,‘小小泽’立时起反应。
“以后要改口了,不能再叫大哥了!”
元越泽紧了紧双臂。
“我才不要呢!大哥这个称呼是属于人家一个人的!”
独孤凤注意力亦被转移,得意地道。
旋即发觉失态,慌忙又扮回大家闺秀的样子。
元越泽苦笑一声:“那就依你。不过你装了这么多天,该累了吧!”
闻听此话,独孤凤有些不知所措:“大哥不喜欢人家这样吗?”
“不能说不喜欢,只是因人而异。你的性子本是跳脱的,如琬晶,君嫱她们一般。强压着就不是独孤凤了,反而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你该知大哥性格,你只要做回自己,就是我最希望看到的。”
元越泽劝道。
独孤凤似是强压性子这么多天也累坏了,当下藕臂紧抱元越泽熊腰,声音略带颤抖:“谢……噢不,凤儿能得大哥的爱怜,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以后凤儿都只做自己,再也不做别人了!”
“凤儿从小就喜爱舞刀弄剑,对针线女红没半分兴趣。家里人都说人家是野丫头,长大不会有男人喜欢的。人家……人家第一次见大哥如天神一样击杀官兵时,那形象就深深印在心里了。可是人家那时并不知大哥的身世,见诸位姐妹都称得上人间绝色,人家对大哥倾慕也只能放在心里。直到后来,分别一年多后,大哥的形象在人家心里不但没有半分模糊,反而一日比一日清晰。但这年代大家世阀的小姐又有几个是可以选择真爱的?我们唯一的作用就是攀权附贵,被迫嫁人,成为政治的牺牲品。运气好的,遇到个疼爱妻子,明事理,重情意的男人。运气差得,遇到个把我们只当泄欲工具的薄情之人。眼下,运气差的远比运气好的多上许多。凤儿很幸运,大哥虽名为神,其实也还是个人,无论哪一方面都让人无法挑剔,凤儿感激大哥,亦感谢上苍……”
独孤凤继续喃喃地道,声音越来越低。
两情相悦之人,尤其是热恋中的男女,偶尔会傻得可爱,傻得真挚。
却最是真实!
元越泽星眸满是柔情,望着怀中这个为敢爱敢恨的可爱丫头,心头泛起说不出的爱怜。
此时独孤凤眼中的元越泽就是完美的。
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偎依半晌,感受着香臀下火热的麻痒不断蔓延,虽仍是处子,却也知道那是何物,独孤凤面红耳赤。
元越泽亦察觉到怀中娇躯盈软的可人的异样,当即坏笑一声,垂头轻咬着独孤凤那玲珑小巧耳垂:“凤儿可要尝尝大哥的‘厉害’?”
语气重重地落在‘厉害’二字上。
被耳边一口热气吹过,本就不堪的独孤凤闻听后已经不敢擡起头了,又羞又怕的心态使她只知死死地贴在元越泽胸前,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大嘴印上娇艳欲滴的红唇,元越泽手搂独孤凤因常年习武却没有半分生硬,柔韧纤细的柳腰,渐渐扩大活动范围,在她全身上下游走……
分开时,望着怀中早已迷失,春情荡漾的佳人,如黛娥眉下,一双美眸中清明不复,欲-火点点,玉颊通红,瑶鼻轻皱,樱唇微张,呵气如兰,娇喘吁吁。
元越泽怪手忍不住又开始动了起来。
独孤凤春-情一而再地被挑起,也只能靠本能不知天高地厚地迎合着元越泽挑-逗。
大手移至最隐秘的处时,独孤凤如遭电殛,娇躯剧抖。
体内的空虚感上升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失神地轻吟开来。
“大哥……不……不要在这里……”
独孤凤目光涣散,不知这句话是出自潜意识中的,还是她仍保留着一丝清明。
元越泽突然停下动作,回头望着房门笑道:“来人了。”
独孤凤闻言立即强压下浑身如无数蚂蚁在噬咬一般的麻痒感,心头泛起一股说不出的失落感,却又不敢起身,怕被来人见到自己春情泛滥的样子。
推门而入的是云玉真,跟在她身后的是一个十七,八岁上下,清秀脱俗,一身丫鬟打扮的女子。
这一家人受元越泽影响越来越大,进屋不敲门几乎已成了习惯。
云玉真进门后走近细看,发现独孤凤衣衫不整,云鬓凌乱,暗啐一口夫君又在胡来了,嗔怪地横了元越泽一眼,拉着身后的丫鬟一同坐到对面。
元越泽哪能那么轻易就让她坐下,拉过来一通乱啃,把云玉真也羞得粉面通红。
“玉真辛苦了,总要你这样跑来跑去。”
元越泽过足瘾头后,开口道。
云玉真负责情报网络,稍隔一段时间便要出门几日搜集最新消息。
算得上是目前这一家人中最辛苦的。
这趟便是送走石青璇后顺路到各据点获取最新消息。
闻听元越泽的话语,云玉真温柔地摇了摇头,目光望着独孤凤揶揄道:“妹妹,怎么不看姐姐呢?”
独孤凤心如鹿撞,羞涩不已,听到云玉真调笑之语,更是窘迫不堪,哪里还敢擡起头来答话,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才好。
元越泽不忍她受窘,忙转移话题,指着那进来被云玉真拉坐下后一直垂着头的丫鬟:“这位姑娘是?”
“这是玉真的贴身丫鬟云芝。”
云玉真介绍道。
云芝刚要起身跪拜,目光对上元越泽时,却发觉他面色转冷,剑眉紧皱。
登时吓得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
古时人的等级观念极为严重,元越泽与宋师道的目标如果实现,那么数百年后也许会消除这一制度,但目前,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以自我为榜样。
所以他的家中,从不使用任何下人。
今日见云玉真带个使唤丫鬟回来,元越泽心头生出不悦。
“我不是说过吗?别人家里如何,咱们管不了。但我们家里是不用下人的!”
元越泽语带责备。
云玉真却咯咯娇笑,拉着惊慌失措站着的云芝坐下,开口解释道:“夫君的想法,玉真当然赞同,可这次带云芝回来,并不是要她做下人。因情报据点分散,玉真需要一个帮忙的人。云芝这么多年与玉真情同姐妹,丢下她一人在帮派内也让人不放心,玉真以后就只当她是亲妹妹了。”
“那是我想错了。你们刚刚回来吗?青璇可还安全?”
元越泽听后点头道。
云玉真点头:“人家送青璇妹妹只走了百里路,她就独自走了,只说了一切请夫君放心。刚刚玉真已经见过美仙姐她们了,美仙姐要我来告诉夫君,有两位贵客正在主厅等候,请夫君去会见一下。”
元越泽想到石青璇可能怕耽误洛阳的正事儿,当下心头一赞佳人的体贴。
“夫君去见了不就知道了吗?”
云玉真见元越泽好奇的脸色,笑道。
元越泽亦在纳闷,整个洛阳城内,怕是还没有哪位称得上‘贵客’吧!
放下已经慢慢恢复过来的独孤凤,嘱咐几句后,起身离去。
推开主宅大厅房门,厅内端坐的两人目光齐看过来。
虬髯客与红拂女。
元越泽很是欣赏虬髯壳的豪爽,迈步大笑道:“我说谁敢在洛阳城内称得起‘贵客’二字呢!原来是张兄及张姑娘!久违了!”
“张某与义妹当日事务繁忙,未能亲身参加元兄弟的婚礼,实在可惜。”
虬髯客与红拂亦起身见礼。
三人坐下后,互相问候。
“张姑娘为何如此看我?元某可是哪里不对劲儿吗?”
元越泽见红拂脸色古怪地盯着自己,便笑道。
“路上闻听元公子做出盗宝,抢亲等事,实在让小女子无法想像,到底是谣传还是事实呢?”
红拂紧盯元越泽问道。
元越泽微笑道:“你当它是事实,它就是事实。你当它是谣言,它就是谣言。”
这么模棱两可的一句话,听得红拂满头雾水。
虬髯客则莫名其妙地大笑。
“公子在洛阳住了这么久,只是为了享受生活吗?”
红拂问题一个比一个刁钻。
元越泽一愕,没想到她会问得如此直接。
元越泽轻笑一声,皱眉道:“你这是要元某故意说假话来骗你哩!”
话中意思,细想一下谁都明白,虬髯客二人似是丝毫不觉惊讶。
红拂露出个满意的笑容:“公子如此坦白,不怕事情泄露出去吗?”
元越泽也不看她,低头抿茶。
“元兄弟勿见外,你与宋公子的所有计划我们都知晓。”
虬髯客开口道。
“张某在百濮之地有数十年的基业,本欲在乱世中为百姓做一番事业。其后得遇元兄弟,你的知识见地让张某人汗颜。张某本打算回去打理好全部事务后,将基业交予你,加上宋阀的强大实力,你比张某更适合统一中原。但张某错过你的婚期,到达岭南后只与宋公子见了一面,与他谈起这些事情,宋公子竟然将你们的计划毫无保留地告知张某,这份气度让张某很是感激。更让张某下定决心将基业交给你们。与宋公子谈了一个多月后,张某与二妹一路游玩而来,今日到来就是向你辞别的。二妹刚刚只是想试探一下元兄弟而已,没其他意思。”
虬髯客见元越泽脸色微变,开口解释道,豪迈之气尽显。
将自己数十年的基业随便交予别人,这份豪气与信任,绝非那些口口声声‘为国为民’的人所能做得出来的。
元越泽亦是愕然,他惊讶于虬髯客的豪气干云,更惊讶于其爱民之心。
“那么虬髯客应该就是师傅当日所说百濮身具皇者之气的人了吧!”
元越泽暗道。
随即拱手:“张兄才是真正的救世之人,元某谢过你的高义。不知二位的目的地是哪里呢?”
虬髯客大笑道:“要走的只是张某,二妹打算留下来。”
“事情是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虬髯客见元越泽好奇的脸色,开口解释道。
一说就是一个时辰。
元越泽听后也是面露赞赏之色:“那元某就将送两颗丹药给两位,以谢两位的仁义之情!”
虬髯客二人在宋师道的讲解下,对元越泽的身世了解足有三,四分,眼下见他毫不吝啬就传给自己这等贵重的丹药,即便是虬髯客这种见过无数风浪的人物都有些局促不安。
红拂则是脸色有些古怪地接过丹药,收入怀中。
半个时辰后。
三人有说有笑走出大厅。
虬髯客拱手道:“元兄弟不必送了!异日还会再见的,张某必不负所托!二妹性子刚烈,就劳烦你多照顾了。”
“张兄客气了,万事小心。张姑娘之事请放心,元某只要有一口饭吃,就饿不到她。”
元越泽说话俗气,内里所含真心却让人敬佩。
虬髯客来去自由,点头后大踏步而去。
“我们回去吧,异日还会与张兄相见的。”
元越泽转头对面露不舍之色的红拂柔声道。
晚饭后。
大雨已停。
元越泽独自一人外出闲逛。
刚出门便见不远处跑来一乞丐,递给元越泽一个布团:“这是一位小姐让小的交给您的。”
说完还未等元越泽问话就转身跑开。
打开布团一看,元越泽眉头略皱,收入怀中后,继续哼着小曲儿步向城市中心繁华地带。
夕阳西下,平日热闹非凡的天街御道,此刻行人绝迹,宛如鬼域,一派山雨欲来。
元越泽一脸淡淡笑意,紫色身影如孤魂野鬼一般游荡在空无一人的御道上。
情景有些诡异。
察觉到数股气息正以自己为中心渐渐收拢,元越泽止住身形。
人影绰绰,由左侧的屋檐上投到地面上来。
擡头一望,在王世充宴会上见过一面的‘飞鹰’曲傲及其徒弟长叔谋,花翎子,庚哥呼儿,以及武尊门下的拓拔玉,淳于薇与十几个壮汉正一脸不怀好意地站立在房上盯着自己。
另一侧声音再起,数十人从道旁店铺内破门而出。
正是沈落雁及有过一面之缘的徐世绩,二人身后站立着一名身材较为矮小的肥胖老者,单手拄着一根檀香木制成的拐杖。
其身侧另有两位相貌丑陋的老者。
这三个老人目光中精光连闪,显然是内家高手。
身后的士兵不用猜也知是瓦岗军士兵了。
伏骞亦率上百人围了上来。
瞬息间,元越泽已被包围!
“元公子好兴致!”
一声雄浑的声音响起。
元越泽侧头望去,包围士兵分出一条道路,王薄魁梧的身形渐渐走近。
“想来昨晚王老还没讨教够?”
想起昨晚在皇宫内一战,王薄也去凑热闹,后被打得夹着尾巴逃走。
元越泽心中好笑,出言讽刺道。
王薄被当众讥讽,昨晚之事已经传遍洛阳,他的老脸也丢尽了,不由得心头大怒,面红耳赤道:“你这色胚,强抢民女!如不是红姐旧病复发,又怎会让你逃走!今日几乎洛阳城内大部分高手都在这里,看你如何逃脱!”
“如此说来,众位都是来为独孤阀出头的了?”
元越泽扫视一圈,声音转冷。
“明人不做暗事,元兄喜好我等绝无插手之意,现在全城皆知和氏璧在元兄手里,请交还给师仙子,我等亦不再追究!否则……”
伏骞开口道,同时暗讽元越泽强抢独孤凤一事。
元越泽冷笑一声:“否则又如何?”
“格杀勿论!”
王薄恨声道。
“哈哈哈!”
元越泽不怒反笑,转向伏骞:“你们如何确定和氏璧在元某手上?”
“不用装蒜了!盗取和氏璧的两个人就是寇仲和徐子陵!他们二人已被净念禅院的四位大师当场认出!”
王薄大喝道。
元越泽奇道:“那为何你们要说和氏璧在我身上?”
“寇仲与徐子陵二人与你一家最亲密,此事天下皆知!他们的义母更是你的妻子!如今他二人不见,为何我们不能怀疑你?你元越泽在洛阳住了这么久,居心叵测,以为可以骗过天下人?老夫今日广发英雄帖,就是要你知道天下人不是你能小视的!”
王薄怒声道。
“这可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没错,和氏璧就在我身上,有本事就来拿吧!”
元越泽亦冷声道。
本来洛阳城中人也只是怀疑元越泽而已,无人能肯定寇仲二人是受元越泽指使。
如今元越泽这么一说,更显得豪气十足,无半分做贼心虚之态。
“沈军师该是不想让和氏璧再出现才对!因为李密不可能是慈航静斋选择的明君!让它消失掉总比落在别人手上好吧!”
元越泽紧盯沈落雁道。
沈落雁本就复杂的脸色开始惊慌起来,元越泽的一句话的确说到了她的心里。
因为他们二人之间有赌约,所以即便沈落雁想要和氏璧彻底消失,即便她猜测到和氏璧在元越泽手中,她也不敢去与元越泽做交易,因为她此时没有任何本钱!
更可恨的是,一见元越泽,她就心神不定,六神无主!
至于其他人,这些人看似都是想为净念禅院夺回和氏璧或是说为师妃暄夺回和氏璧,其实都是各怀鬼胎,大部分都想混水摸鱼,亲自摸上一摸这传说中的让宁道奇也为之心动的宝物,更是期望着自己的运气比其他人高出那么一点点,能够借助何氏璧提升自己的功力。
而那些如王薄这样的一方霸主则是想通过这件事来引起师妃暄的注意,增加她对自己的好感,使自己的声势得到壮大,有助于自己争天下的霸业,所以王薄才会倚老卖老,广发英雄贴,号召众人来围攻元越泽。
既可以报私仇,又可以壮声势,一举两得。
“无知小儿!密公大德,休要血口喷人!”
沈落雁身后的矮小老者走上前来,冷声道。
“你这色中恶鬼!无故伤害红姐一家,竟还敢如无事一般在洛阳居住,莫非是以为洛阳城内没人敢惹你这个恶霸了吗?今日有晁公这等高人再此,哪轮得到你再猖狂!晁公,这人就是前几日当街调戏阴后被重创的罪魁祸首!”
王薄再度怒喝。
此人的确称得上老奸巨猾,简单几句话,将众人的情绪煽起,人命事小,面子事大!
原本有些惧怕元越泽威名的人想退也不能退了,否则日后哪有脸面擡起头来做人?
元越泽亦猜到这被王薄称为‘晁公’之人该是南海派的‘南海仙翁’晁公错。
以自己的成名绝技‘七杀拳’纵横江湖数十年,名头直逼‘三大宗师’,但他为人阴险狡诈,心狠手辣。
命丧在他手中的江湖中人不计其数,看来此人已与李密沆瀣一气,完全支持李密了。
王薄更是阴险地说起元越泽调戏祝玉妍之事,这可是上百人亲眼目睹的事实。
而江湖上老一辈人都知晁公错单恋祝玉妍数十年,祝玉妍在其心中已经上升到了一个外人无法想像的地位。
王薄说起此事,就是要暗中激怒晁公错,使他狠下杀手。
而后,王薄再提及元越泽被祝玉妍打伤一事,意思更加明显不过,这几年来,元越泽在众人心中虽然是个挥之不去的可怕阴影,而实际上他不但不是无敌的,此时更是有伤在身!
这一招‘借刀杀人’的确让元越泽暗中都挑起大拇指。
果然,晁公错本来还是一副平淡的模样,闻听王薄话语后当即面色铁青:“哦?是何时的事?为何老夫昨日抵达洛阳时,落雁并没提起?”
沈落雁在一边心里暗叫:这种丢人事儿我提它干什么?
脸上忙显出尊敬之色:“落雁以为这种事……实在……落雁对晁公讲了事情大概经过的……”
她压根儿也不知晁公错对祝玉妍的单恋之事,所以见晁公错脸色大变,也觉得莫名其妙。
晁公错突然踏前一步,目光罩定元越泽,神态老练深沉,不愧成名达一甲子以上的绝顶高手。
就在他踏步之际,强大的气势立即像森冷彻骨、如墙如刃的冰寒狂流般涌袭元越泽。
“啧啧!阴后身材真好,元某摸了好多下!”
元越泽仿佛不被他的气势所影响,匝巴着嘴,淫笑道。
心中女神被如此亵渎,晁公错登时心中狂怒,双目凶芒大盛!
踏前一步,目光罩定元越泽,神态老练深沉,不愧成名达一甲子以上的绝顶高手。
“老夫劝你还是投降的好!晁公一旦出手,你必死无疑!”
曲傲也在一边大拍马屁,推波助澜道。
沈落雁心思电转,总觉得今天的元越泽有些不对劲儿,发觉到晁公错的怒气已经无法掩盖,沈落雁心中突然升起一个可怕的念头。
“找死!”
沈落雁刚想制止晁公错,就听晁公错冷哼一声,又跨前一步,气氛更盛,自己的衣衫固是无风自动,也追得元越泽衣衫猎猎作响。
这种打击对方心理的战术屡试不爽,元越泽都在心里暗笑。
晁公错第二步迅疾无伦,步幅大到夸张,直接停在元越泽身前一丈处尺。
猛的一拳击出,猛厉的拳风,直有崩山碎石之势,令人不敢硬撄其锋。
元越泽嘴角微微一翘,右手擡起,同样挥出平平的一拳,这一拳并没有激起一丝空气的波动,宛若无质无量,拳头半丈内霎时间变成连空气也被抽得一干二净的绝对虚空,一切皆被扭曲压缩。
“砰!”
二人各退三步。
“七十年的功力果然非同小可,这七杀拳亦是很强。”
元越泽淡淡道。
这话听在晁公错耳朵中,简直成了侮辱。
大喝一声,晁公错再次前踏一步,整个大地都仿佛被针得颤抖了一下,又一拳挥出。
身子右倾,躲过这一拳后,元越泽拳势反复变化,长江大河般朝晁公错攻去。
晁公错心境已失,眼下只能见招拆招,陷于被动之局。
不过他守得无懈可击,绵密的拳法滴水不漏,并非屈处下风。
双方劲气如涛翻浪卷,狂风波荡,凶险至极,只要有一方稍露破绽弱点,势必胜负立分。
“砰!”
元越泽凌厉又集中的单拳正中晁公错双拳中力道最强的一点,二人同时后撤。
飞退之势未尽之时,元越泽口角带血,竟神迹般倏地改向,流星电闪地再次扑向晁公错。
以晁公错超过七十年的武学修养,亦大吃一惊,刚刚元越泽吐血正是伤势复发的现象,乃是晁公错进攻的最好时机,哪知元越泽化被动为主动,顿使晁公错信心丧失,只好原地双拳齐出,严密封格,不求有功,只求无过,白白错失了大好良机。
不过晁公错一甲子以上的功力确非等闲,气脉悠长、韧力十足,与元越泽亦斗得不相上下。
周围的人还以为元越泽见元越泽的伤势被引发,立即开始为晁公错喝起彩来。
惟独沈落雁表情古怪,紧盯元越泽不放。
徐世绩在一旁看得妒火中烧,大声为晁公错助威。
互拼几十记,元越泽拇指猛弹剑鼻,长剑陡然出鞘,发出龙吟凤鸣之声,剑柄末端直取晁公错轰来的双拳。
拳剑相接,竟是全无劲气交击之声晁公错略一踉跄,往横错步,周围众人连只是个普通士兵的也看出他是身不由己,给元越泽长剑带得失去平衡。
早在长剑出鞘的瞬间,元越泽身形疾闪,鬼魅般欺近长剑,右手如电爪般抓上剑柄,借势斜劈晁公错肩膀。
这等快的招式下,晁公错连回气的机会都没有!
“不要!”
沈落雁下意识失声喊道。
晁公错可是李密的一大助力,今日稀里糊涂地就被王薄给逼得怒火中烧。
场中任何人都可以小瞧元越泽,惟独沈落雁一人不会,她自己也不知为何,只是固执地认为元越泽绝非弱手!
闻听沈落雁的尖叫,本已劈到晁公错肩上三尺处的长剑生生被元越泽给止住。
元越泽认为沈落雁对李密的忠诚度已经高到无人可想像的地步,他也知晁公错定是李密的一个强大伙伴,只眨眼间,元越泽甚至推想出,沈落雁很可能为了救晁公错而亲自来挡下这一剑。
这可真是他夸张了。
沈落雁再忠诚于李密,也不至于为救一个合作伙伴而自己丧命吧!
剑势一停,晁公错丝毫没有认输的意思,反而趁着元越泽看向沈落雁的刹那,激起毕生功力,双拳如奔雷般直捣元越泽。
沈落雁脑中一片空白,刚刚她的一声喝止,的确救了晁公错一命,可此时,很可能会让元越泽丢掉性,她的心里已经不知是何种滋味。
元越泽大怒。
本就没打算放过晁公错,见他死到临头还在使用卑鄙手段偷袭,手腕右拉,长剑横挡晁公错的双拳。
‘七杀拳’讲究的是招数绵密,将所有的气劲高度集中击出以之克敌,要对付须以比其更集中的气劲与之对撼。
元越泽这平拉的一剑力道并不集中。
“砰!”
元越泽鼻孔带血,连退两步。手腕一翻,一剑再刺晁公错咽喉。
这一剑似慢实快,大巧不工,犹如燕翔鱼落,有夺天地造化之能一般将剑身划过轨迹的所有生机死气全部集中于剑尖之上。
周围许多人已经在偷笑了,这样的剑还能杀人?
作为局中人的晁公错却明白眼前这一剑凶险绝伦,只见他双目圆瞪,心头暗叫糟糕。
“噗!”
那些刚刚偷笑的人在一瞬间全身被冻结。
长剑直刺进晁公错的咽喉。
晁公错嘴角略微抽搐几下,没人知道他想说的话是什么。
肥胖的身子向后倒下去时,元越泽抽回长剑。
一道凄美又恐怖的血箭划过一道曲线,看得众人胆战心惊。
王薄虽然不服,却没一点办法。
擡眼环顾,元越泽仿佛没事儿人一般,擦干唇上,嘴角的血迹,微笑道:“众位为何在大街上袭击我?到元某家里不是要方便一些吗?”
他心里最初就有这个疑问:这些人想动手为何偏要在大街上?
“传……传闻公子家附近闹鬼,如有人……接近会无缘无故地缺胳膊……少腿儿。”
拓拔玉身后,一壮汉被元越泽盯得浑身不自在,开口解释道。
元越泽恍然大悟。
原来是当日傅君婥见自己家附近总有些人暗中鬼鬼祟祟地监视,遂以意御剑,砍伤他们。
外人只见剑不见人,闹鬼一说便传开了。
“你们可还要继续?”
元越泽瞥了一眼右侧的狭窄胡同,淡淡道。
众人谁都没有退后,但心中却都想快点离开,却有碍不下面子,惟有死撑。
“各位请住手!”
李世民极具威严的声音在右侧胡同中响起。
元越泽心头冷笑,暗忖藏了大半天,终于舍得出来了吗?
眼看我杀了晁公错,去李密一大助力。
此时现身又可装老好人儿。
他娘的!
众人望了过去,只见李世民领头,身后跟着天策府的庞玉,长孙无忌等精英,由胡同中鱼贯而出。
“师小姐托世民传个话,感激各位的热心,但师小姐自己会解决此事,为了诸位的安全,请回吧!”
李世民拱手道。
众人心头一松,暗道得救了。
表面上却依旧一脸不服的神色,元越泽看这些人实在搞笑,便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师小姐晚些时候会去拜访元兄。”
李世民经过元越泽身侧,低声道。
元越泽亦低声道:“那你最好和她说清楚,如有人接近我家,会被鬼魂祸害至缺胳膊断腿,尤其是她那种一身正气之人,与鬼魂相冲。”
语毕,留下一脸愕然的李世民,独自转身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