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个夜晚后,我与梅妤之间的距离又恢复到最初的状态,在某些方面来说甚至比之前更加疏远。不知是否刻意为之,梅妤也尽量减少与我单独相处的机会,她甚至让吴婶与自己同桌吃饭,这种待遇令吴婶受宠若惊,但我却显得更加尴尬了。
不过,杨乃瑾的情况总算好了些,小姑娘渐渐恢复了健康,她的心情也开朗了许多,已经可以走出房间并正常用餐了。而更让我感到轻松的是,在情理上我也到了应该离开梅宅的时候,而此时一个突如其来的电话让我不得不收住脚步。
这个电话是住在北方的杨腾云打来的,小叔子在电话中告知梅妤,杨霄鹏的父亲——也就是梅妤的公公、杨乃瑾的爷爷已经收到病危通知了,估计在近日就可能过世。由于杨霄鹏如今身陷囹圄,所以梅妤母女俩得尽快赶去探视长辈。
虽然这个消息很是沉重,但梅妤依旧冷静的承受了下来,并着手准备出行的事宜,她劝住了想要通知杨霄鹏的小叔子,因为生怕丈夫承受不了连续的打击,她决定暂时先不告诉他这个残酷的消息。同时,由于杨乃瑾的情绪并不稳定,她恳切要求我继续陪伴女儿走一趟。
对于梅妤的要求,我又怎么能够拒绝呢?不管如何,我总是想能够跟她接近些,就算不能重演上次的那一幕,能够为她分担一些压力与重负总是好的,况且只要看到她清丽的玉容与窈窕的身段我就知足了。
梅妤行事向来毫不拖泥带水,很快我们就乘坐飞机抵达了杨父所在的燕京市。
前来接机的是杨腾云,他开了一辆黑色的大众途观,我们三个人加上行旅箱,车内的空间依然绰绰有余。
杨家共有两男一女,除老大杨霄鹏事业与家庭在淮海市外,另外两人都在北方工作并生活。
杨腾云身上穿着橄榄绿的将校呢军装,肩上扛着两条金色细杠与四枚星星,他任职的军区司令部就在燕京附近,在父亲患病入院后,他便请了长假前来照顾。
此人年纪三十八岁,身高外形与杨霄鹏有八九分相似,理着现役军人的短发,晒得黝黑的皮肤显得更为结实与精干,他本人就跟外形一般稳重不苟言笑,话不多但言行间对梅妤极为尊敬。
途观穿梭在这个繁华的大都市中,燕京无论是在政治还是经济上都不逊色于淮海,至少在都市的拥挤程度上远胜一筹,在拥挤的大马路上开了二个小时后,车子总算驶入协和医院的车库。
一路上,杨腾云已经具体介绍了老人的情况,杨老爷子年过古稀,本来身体就不是很好,前年刚做了心脏搭桥手术,身体略有起色,但之后听到大儿子出事的消息,心情悲伤激动,不慎在家中跌了一跤,引发了中风脑溢血,一直住院到现在,只是用药物维持着生命。
审判结果出来后,家里人生怕触动他的病灶,一直细心谨慎的瞒着老人。但杨案引起的社会反响实在太大,老爷子所住的病房又多有高级干部出入,最终还是让他给知道了实情。老爷子情绪激动之下再次引发旧症,虽然医院尽力抢救,但从前天陷入昏迷至今,现已处于垂危状态。
在杨霄鹏的带领下,我们来到了杨老爷子所在的特护病房,门口已经站了许多杨家的亲戚旧友,见到我们走来脸上都露出悲伤的神情,梅妤顾不得跟这些熟人寒暄,只是匆忙打了个招呼,便带着杨乃瑾进了病房。
我自觉不方便与杨家人一起进去,便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等着,一个身穿制服的勤务兵为我端来了热水。周围这一圈人都很面生,但他们大多带着北方口音,穿着都是属于中上阶层。
几个好像是杨乃瑾的堂叔伯辈的男人聚在一起谈论着,话题离不开杨老爷子的病情与病因,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杨霄鹏的案子。从他们的语气来看,基本上都是同情杨家大儿子的遭遇,而且对淮海市那个一手遮天的人物很是不满,从他们口中,我听到许多有关此人嚣张跋扈行事作风的传闻。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病房的门被打开了,杨家几个后代一脸悲痛的走了出来,虽然梅妤极力装作镇定,但她苍白透明的脸颊上明显有两道泪痕,她轻轻扫视了一圈,语带哽咽道:“老人家,他……走了。”
这时,人群顿时一阵唏嘘不已,就连外表坚硬的杨腾云也忍不住流泪,杨乃瑾更是脸色惨白、泪如雨下,我见她情况不是很好,忙上前将其搂住,她顺势扑入怀中哭了起来。
现场局面有些混乱,但梅妤却很快从悲痛中恢复过来,她拿出平日治家待人的手段,开始吩咐安排其老人身后的事宜,同时不忘与诸位亲友再三道谢。等到众人皆告别之后,剩下来的只有杨家的内亲与我一个外人,此时天色已经不早,在附近找了个酒店吃了个便饭后,便由杨腾云驾车送我们去休息。
杨腾云把我们送到景山附近的一个小区,这个小区是他所在军区的军官福利房,他在这里有一套刚结婚时候住的旧房子,现在空置在那里很少使用。梅妤本来想找个酒店住,但杨家兄妹执意不肯,他们在京都颇有房产,争着要请我们去家里住,最后梅妤只得听从他们的意思。
景山的房子面积虽然不是很大,但也有三室一厅大小,里面还保留着上个世纪的装潢,虽然有些过时但还算挺整洁的。不过杨腾云的这个房子也有几样好处,这里背靠繁华的街道,门口还有持枪警卫站岗,平时生活起居很安静,而且离八果山只有两个地铁站的路程,方便处理杨老爷子的丧事。
我们这一天弄得挺累的,之后便各自洗漱歇息了。隔天开始,梅妤便忙碌个不停,杨家的子女显然对她很是敬重,一并推举她主持大局,她也不做客气推托,有条不紊的吩咐每个人的任务,然后让他们按她的指示分头去办理。
两天后,杨老爷子的遗体告别会在八果山公墓殡仪馆举行,我跟杨家的子女们一起到场。这天整个殡仪馆的主厅都被杨家包下来了,但还是被络绎不绝前来吊唁的人群挤得水泄不通,杨家的亲戚朋友都从全国各地赶来,再加上杨老爷子生前的战友与部下众多,他们虽然衣衫各异、风尘仆仆,但脸上的悲痛却是一致的。
大厅里摆满了各军区、各机关送来的花圈花篮,其中不乏一些离退休的国家领导人以个人名义送的。挽着黑纱的背景幕布前放着的老人的遗像,黑白照片中的杨老爷子面容清癯、神态安详,很明显两个儿子的五官都是继承自他。大厅中央的台子上摆满了黄白相间的菊花,当中一具黑色楠木棺材里躺着老人的遗体,菊花从中的杨老爷子银发似雪,经过处理的脸部还带着一丝悲伤,不知是否为没能见大儿子最后一面而遗憾。他身穿一套橄榄绿色的老款军装,胸前挂满了军功章和履历牌,这既体现了他对共和国的贡献,也印证着他辉煌的军旅生涯,但现在一切都随风而逝。
老爷子退休前曾任大军区级职务,故国家军委办公厅专门派员前来慰问并协办丧事,这位林处长手拿着麦克风,用沉重的语调开始念主持词——“各位领导、各位来宾,同志们、朋友们:今天,我们怀着无比沉痛的心情在这里向杨善清同志的遗体告别。
……
接着他宣布鸣炮、默哀和奏哀乐,然后集体向老人的遗体三鞠躬。
这一切结束之后,先是由老爷子生前所在部队的代表致辞,一个五十岁左右、肩扛一星一叶的军人走上台,他用带山西口音的普通话悼念了老人的一生,赞颂了老爷子的功绩和贡献,对老爷子的作风与人品高度评价,并号召亲友同事们学习老爷子的精神,化悲愤为力量投入工作中去。
这人身材魁梧、外表粗犷,但讲话却颇为动情,略带哽咽的话音更是加强了言语的感染力,在场的人都深深地陷入了哀思中,还有不少女人们暗暗抽泣起来。
他讲完之后,背转过身,对着老人遗像行了个标准的军礼,然后才走下来。
按照规矩,杨家的子女亲属们要在一旁答谢来宾,杨老夫人早年已经仙去了,杨家大儿子目前尚在牢中,梅妤作为长子媳妇,在场上自然以她为首。所以他先是走向右侧与梅妤握手,同时说了一堆安慰和悼念的话,我听到他似乎有提起杨霄鹏的名字,梅妤则很客气的再三言谢,她称呼对方为梁司令。
随后,这个梁司令依次与亲友们握手,临到杨腾云的时候,他双腿并拢向梁司令行了个军礼,梁司令很和蔼的跟他点点头,伸手拍了拍他肩膀道:“节哀顺变,小伙子。好好把老爷子的事情料理好,不用急着销假。”
杨腾云目带感动的点点头,梁司令就朝下一位走去了,他略略与几个熟识的亲友握握手,便匆匆忙忙的离开大厅。
而此时,大厅内的吊唁才刚刚开始,早已到来多时的人们开始排着队上前,向老爷子的遗体鞠躬告别,然后接受杨家亲属的拜谢。他们不免要说几句悼念的话,然后亲属们都得尊敬的感谢他们到来,然后由杨乃瑾和我送上香烟或者茶水,以示谢意。
杨家的几个子女悉数在场。二弟杨腾云身穿笔挺的军服礼服,他端正严谨的样子跟杨老爷子十分相似,很多军方的吊唁亲友都是由他来接待;他的妻子罗筱宜娇小苗条,说起话来文质彬彬,但她却与丈夫一样是现役军人,只不过从事的是文职工作;他们唯一的女儿已经十六岁了。
三妹杨采婷一身黑色套装,高高挽起的发髻雍容华贵,显然她的生活环境一直很优越,皮肤白皙光滑富有光泽,脸上那对浅浅的酒窝让她更显年轻,看上去差不多只有三十出头而已;她的丈夫崔振玺在央视工作,据说目前是某个频道的总监,他是个十分健谈的人,而且交游很是广阔,一直忙着迎送往来的各界宾客;他们有一个十四岁的儿子。
杨乃瑾上身穿着一件黑色羊绒蝙蝠衫,下身是一条连裙子的灰色针织裤,脚蹬着同色UGG雪地靴,她头上戴着一顶带绒球的双层棉线帽子,在帽子的束缚下那一头秀发披散在脸颊两边,显得她原本已经很纤细的小脸更加瘦小了,虽然这些天来她的心情舒缓了不少,但清瘦白皙的小脸上还是带着一丝忧伤。
今天包括我在内,杨家的子女亲属们都穿着黑色的服装,虽然以我的身份只要在手臂上戴着黑纱即可,但我还是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装,打了黑领带。
而梅妤则穿了件纪梵希的圆领单排扣羊毛昵大衣,纯黑色的精细面料加上合体的剪裁,恰到好处的裹在她窈窕的身段上,长至膝盖的大衣下摆露出两截秀美颀长的小腿,裹在肤色丝袜内的纤细玉足蹬在一双黑色漆皮银质方扣的RV低跟鞋内。
黑色羊毛呢大衣的胸口佩戴着一朵素白的绢花,她戴着一顶黑色的英式圆形毛呢无沿便帽,那一头丝绸般顺滑的黑发固定在帽内,便帽前沿有一道轻薄的黑网纱罩着,透过黑网纱可见她不着一丝脂粉的清瘦玉脸,和一双始终保持着恰如其分悲伤的凤目,她这一身装扮即高雅大方又很符合仪式肃穆的环境,虽然黑网纱半掩着脸,但她只靠着薄唇的动作,就可以不断变换着不同的表情,恰到好处的接待着那些吊唁者,倾听他们的安慰,然后再致以深深的谢意。
从始自终,她的神情姿态都是那么的大方得体,从不因对方的身份地位而有所差别,完全就是一个世家大族的长媳的完美范本,难怪杨家从上到下都对她又敬又爱,前来吊唁的人们都是交口称赞不绝于耳。只有我暗暗为她感到心疼,因为我知道她外表的淡定只是强装出来而已,而她内心中软弱的一面曾经袒露在我的面前,但我已经错过了那个机会。
现场的哀乐奏了又奏,排队悼念杨老爷子的人群却迟迟未见消退。杨乃瑾站了半天,已经累得返回休息室了,而我则接过她的任务。梅妤却始终如一的坚持站在原地迎送着来宾,虽然她的两条玉腿已经有些撑不住了,开始每隔一段时间便交换下站姿,但她的姿态依旧那么的优雅。
还好排队的长龙已经少了一半,这时一个不速之客不请自来,我定睛一看,此人正是杨霄鹏原本的好友兼同事陈铁林。他一身灰色西服,脸上虽然装出悲痛的神情,但看上去却总觉得有些虚假。他手提着一个白菊花篮放在灵堂,先是在杨老爷子的遗体前很恭敬的鞠了一躬,然后向梅妤她们走来。
自从他进来后,杨家的子女都冷眼看着,没有人愿意上前招呼,不过此人脸皮的确很厚,他不以为忤,脸上堆着假惺惺的苦相,想上前跟梅妤握手。没料到,梅妤见他走了过来,身子轻轻向一旁侧了侧,陈铁林的手便落空了,他身处的手悬在半空,摆着握手的姿势,无比尴尬。
不过此人反应也极快,他顺势抽回那只握着空气的手,在胸口抚摸了几下,脸上立马堆上悲伤道:“大嫂,伯父已经仙逝,还请多多节哀顺变,唉。”
梅妤丝毫不受他的话语影响,轻纱后的玉脸淡然无波,她冷冷道:“家翁见背,多承众亲友关爱,实愧不敢当。”
“只不过,今日见礼皆为良善之辈,像陈先生之背信弃义,实难同处一室。
请恕梅某不能招待了,请。“梅妤的声音虽然很轻,也没有严词厉语,但寥寥几语,便说得陈铁林羞愧难当。
他哑口无言,只好讪讪的擦了把脸,灰溜溜的扭头向外走去,杨腾云及时提起他带来的花篮,毫不客气的扔出灵堂外,排队的众人中爆出一阵鼓掌声。看到此人大出洋相,杨家的人无不露出笑容,众人交口称赞梅妤,但她玉容却毫不改色,依旧那么优雅得体招待着宾客。
没过多久,崔振玺匆匆引着一位中年人走了进来,此人个子不高、身材瘦削,穿着一身不大合体的西装,大大的脑门已经秃了一半,架着副高度数的近视眼镜,尖嘴猴腮的样子很是普通,看上去就像个司局的中层机关干部,这样的人在京城里一抓一大把,但崔振玺却对他极为恭敬。
中年人身后有两个年轻的小伙子,他们抬着一个很精致的花篮走了进来,崔振玺指挥他们把花篮摆在了中间偏右的位置,花篮上的署名写着“世侄朗士安敬挽”,我认出这是现任燕京市委书记的名字,下面排队的人群中也发出了一些议论声。
待花篮摆好后,中年人先是走到遗体前鞠了个很深的躬,然后转身走向梅妤,崔振玺忙在一旁介绍道:“这位是燕京市委办尤秘书长,这是我们大嫂梅妤。”
“梅女士,我受郎书记的委托,专程来向杨老的遗体告别。郎书记因在欧洲考察未能及时赶回,特意嘱咐我转达他的悼念之意,请各位多多节哀顺变。”尤秘书长语气沉重的跟梅妤说着。
梅妤显然对这位尤秘书长并不熟悉,但她还是礼数周到的与他握手寒暄。尤秘书长虽然其貌不扬,但言语却很是慎重,他与梅妤说了几句客套话后,好像不经意的提起杨霄鹏,他是这么说的:“梅女士,尊夫的遭遇实在令人同情……”
后面的话听得不大清楚,但从梅妤的脸色上看对方应该是善意的,梅妤颇为感动的再次致谢,我今天还是头次见她绷紧的脸蛋放松了一会。
尤秘书长与其他人并没有谈得很多,礼节性的握手之后,他便在崔振玺的陪同下离开了。
时过中午,礼堂内所剩的人群并不是很多了,我们正准备松一口气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几个穿着黑西装的精壮汉子走了进来,他们分开人群清理出一条通道,我一眼就看出这几个人都是VIPS。我正在诧异,又有哪个大人物要来了吗?杨腾云、崔振玺跟林处长此时都很激动的迎了上去,随后他们簇拥着一个老人走了进来。
这老人看上去约九十多岁,满头银发整整齐齐的向后梳着,他戴着一副硕大的无边茶色墨镜,紧抿下垂的嘴角带着凛然不可亲近之意,一张国字脸上挂满风霜痕迹的皱纹。他身穿一套黑色毛呢中山装和青布裤子,脚下踏着一双白底黑布鞋。老人身材高大魁梧,但走起路来却极为缓慢,他一只手抓着根金色楠木拐杖,支撑着身体的平衡,另一边手却由一个高挑的美女搀扶着。
那高个美女身穿一件巴宝莉的格纹长风衣,凹凸有致的身段在风衣的束缚下完全体现了出来,两条裹着超薄黑丝袜的长腿踩在银色尖头平底鞋内。她站在老人身边只矮了半个头左右,但她搀扶着老人的姿势却极为小心,微微斜着身子配合着老人的步伐,双手紧紧抱着老人的胳膊以防她滑倒。
我一看就知道老人的身份了,因为在一旁扶着他的那个高个美女正是薇拉su,这老人一看就气势非凡,应该就是她的父亲。不过她今天的装扮却与往日大相径庭,那一头漂亮的金发在脑后高高盘起,脸上只是淡淡的上了点化妆品,看上去很是端庄雅致,一点都没有往日的狂野与诱惑。
我站得不是很靠前,但薇拉su的视线肯定可以看到了,只不过她却好像并不认识我一般从我脸上扫过,我不得不暗自佩服她的演技,她脸上那种略带忧伤的神色,配上带着混血特征的五官真是艳压群芳,几乎可以与梅妤相提媲美了。
薇拉su扶着老人缓缓走向中间的棺木,这时老人好像做了个手势,薇拉su便松开他的手臂站在一旁,老人手扶在棺木边缘朝杨老爷子的遗体看了一会儿,虽然隔着茶色墨镜看不清他的眼神,但他原本严峻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柔和,我好像听见他叹了一声气,但那声音极为轻微。
老人头也不回的把左手向后一伸,薇拉su很及时的将一个红色五角星徽章递到他手中,老人很仔细的将那枚徽章扣在杨老爷子的衣服上,然后他手扶着棺木端详了一阵子,才有些感慨的道:“老杨啊老杨,我们当年出生入死,约好了要一起去找马克思取经,没想到你却先行一步了。”
他的语气十分低沉,好像蕴含着莫大的遗憾与哀伤,眼眶中隐隐约约有水光闪动,杨腾云在一旁忙递上手帕道:“苏伯伯,父亲走得很安详,临终前他说自己这一生无愧于党,无愧于人民。”
苏老推开了杨腾云的手帕,他指着杨老爷子胸前那枚徽章道:“杨二伢子,你知道这枚奖章有何来历吗?”
杨腾云摇摇头表示不知,苏老皱皱眉又问道:“我跟你老头子一起赢得最漂亮的那场战斗在哪里?”
“沙坝岭大捷。”杨腾云这回很快就回答上来了。
“嘿,不错。”苏老一直很严肃的嘴角总算可见一丝笑意,他颇为赞许的点了点头。
“别人都以为那场战是我打赢了,其实他们都不知道,要不是你老头子及时包抄了鬼子的后路,说不定我早就去见马克思了。”苏老一提起陈年旧事就兴致勃勃,他也不管别人,就自顾自的说了下去了。
“可是,你老头子却一点都不贪功,把荣誉都让给了我。他就是这么一个人,忠诚、可靠、纯朴、高尚,他是最标准的共产党员啊。”苏老的大手重重的拍在棺木边缘,好像是在惋惜,又好像是在赞叹。
“这枚奖章是打了胜仗后,叶帅亲手给我戴上的。但真正应该佩戴它的是你老头子,我真是受之有愧啊。”苏老沉重的摇了摇头,他额头上的皱纹好像又深了几分。
“老伙计,今天我把奖章给你带来了,以前要给你老是推辞,这次可得照我的意思办了吧。”苏老口中轻轻叹了一口气,好像跟老朋友聊天一般,对着棺木中的遗体自言自语。
“苏伯伯,家父在天之灵肯定会很开心的。”杨腾云此刻已经双目含泪了,他哽咽着上前道。
苏老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他从棺材边走下来朝杨家子女们走去,杨采婷很激动的上前拥住老爷子,她一脸娇憨的道:“苏伯伯,我们家都被人欺负了,你都不出面管管。”
她虽然三十五六的年纪,但容貌和身段依然保留在将近三十的样子,而苏老对她撒娇的态度就像跟自己女儿一般,严肃的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笑容,他拍了拍杨采婷的头发道:“小婷子,你苏伯伯老了呀。”
“你哪里会老,还像以前那么帅。”杨采婷挽着苏老的胳膊,口里像抹了蜜一般道,她的声音有着少女的清脆,比起杨乃瑾倒也不予多让。
苏老没有正面回答她,只是像对待儿女般微微一笑,他略微与众人寒暄一两句后,没有理会其他人热情的目光,转身走向一直在旁静静候着的梅妤。梅妤不像其他人急着上去与苏老攀谈,她从始至终都是很克制的站在那儿,偶尔与薇拉su聊上两句。
见到苏老先伸出手,梅妤动作优雅地伸出手掌,两手相握之间,苏老面色凝重的对她点了点头,用另外一只手按在梅妤手上,他的语气迟缓道:“孩子,你受委屈了啊。”
“苏伯伯,我尽了我的能力了,可是……”梅妤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忧伤。
苏老安慰性的拍了拍她的手掌,他那张很严肃的脸上露出慈祥的表情道:“别说了,我都知道。你放心,我迟早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梅妤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她很用力的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抬手擦了擦将要流出的泪水,又说了些感激的话,然后与薇拉su、杨采婷一起,护送着苏老走出灵堂。
在这全程中,薇拉su都没有对我说过什么话,只在临走前不经意的扭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露出几分狡黠灵动的意味,但很快她又恢复了那种一本正经的样子。
看着那些VIPS分开人群,拥护着苏老与薇拉su坐入一辆红旗轿车离去,杨家的众人才依依不舍的回头。
苏老走后,遗体告别也基本结束了,看着杨老爷子的遗体被送入火化室,然后变成一股青烟冉冉而起,杨家众人不知是露出放松还是哀伤的心情。
遗体火化后重新装好,由众人一起送至山上的陵园安葬,杨家早早就在公墓选定了一处背山面水的好地段,汉白玉墓碑上刻着老爷子一生的功业,看着骨灰被放入墓室并封好后,杨家子女们又对着墓地哀悼了一会,之后才各怀悲痛的心情下山,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按惯例,晚上要招待远道而来的亲友们吃饭,崔振玺已经在一家五星级饭店包了十几桌,梅妤母女心情都不是很好,匆匆吃了一点后便提前告辞,留下杨采婷夫妇招呼亲友宾客。
返回景山住宅的路上,我们还是坐杨腾云的途观。由于一位杨家的堂叔也正好顺路,所以我们五个人同乘一辆车,只好让堂叔坐在副驾驶位上,我与梅妤母女俩在途观的后座挤一挤。经历了这一天的折腾,包括我在内都觉得很疲劳,车厢里只有杨腾云与堂叔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后座上的杨乃瑾头斜斜靠在沙发上,双眼紧闭好像已经睡着了。
途观后排的空间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大,尤其是扶手箱的空调出风口到座位底部有一长条凸起,坐在中间的人是没办法把双腿伸直的,以我的身高坐在那里实在谈不上舒适,但作为一个男人我当然要把更好的位置让给女士。
不过有得也有失,被两个美丽无匹的母女花夹在中间,口鼻间充裕着她们各具特色的体香,随着车辆行进间的晃动,时不时的双臂还会碰上她们纤柔的玉体,为了这种享受而吃一点苦也算不上什么了。
梅妤坐在我的左侧,虽然车内空间并不宽敞,但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总跟我保持着一指左右的距离,她清瘦的玉脸侧向窗外,车水马龙、流光溢彩的都市光影掠过,在她五官上洒下明暗不一的光晕,她的凤目被黑丝网纱挡住了,难以窥知她此刻的心情如何。
梅妤经历了这一天的忙碌,在身体和心理上应该都处于极度疲劳的状态,但她的坐姿依旧那么的优雅端庄,黑色香奈儿羊毛呢大衣胸前那朵素白的绢花,束住光滑齐肩短发的圆形无沿便帽,轻薄的黑网纱半掩半笼着她清寂冷漠的玉脸,就像暗夜中一枝悄然挺拔的寒梅。
可能是今天站着的时间太长了吧,梅妤的双脚难得交叉着架了起来,放在上方的那只修长纤细的玉腿,正好从黑色香奈儿羊毛呢大衣分开的下摆下露了出来,虽然她腿上裹着一层薄薄肤色丝袜,但是完全掩盖不住那如白玉般光洁滑亮的肌肤。
我虽然极力的控制自己,但双目却不由自主的往她脚上瞄去,那对芊芊玉足就像有着魔力一般让我心神不定,那纤细而不失优美曲线的白瘦脚踝轻轻晃动着,像只淘气的蚂蚁般在我的心头挠着痒痒,偶尔梅妤交换双腿的时候,衣摆间会溢出两条雪白浑圆的大腿根部,但那一抹白光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就被黑色毛呢大衣给遮掩住了。
梅妤无论是穿着和打扮,都与往常没有太大的差别,她始终保持着这种高贵清冷的姿态。可是不知为何,我眼中的她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诱惑,她只是微微露出了一截雪白小腿,就足以让我目眩神迷,我不由自主的会联想到,她那黑色毛呢大衣包裹下的玉体,是否也如这小腿般洁白滑腻呢?
我觉得自己的双唇有些干燥,忍不住用自己的舌头舔了舔,但口水的润滑并没持续多久,那种焦躁感却变本加厉起来了,而且还蔓延到了全身上。我突然觉得后排空间更为狭窄了,狭窄得令我透不过气来,我想要挪动一下,让自己的双腿获得更大的空间,但不知怎么的,我却向左边挪动得更多。
神使鬼差间,我的左腿碰上了梅妤呢大衣的下摆,虽然隔着自己的裤管和她的呢料衣摆,但是我却分明感觉到那条修长浑圆的大腿弧线。梅妤明显发觉我与她的距离近了些,但她似乎并不认为我是有意的,只是稍微调整了下交叉的双腿,改成把左腿放在了右腿上,不着痕迹的避开了我紧贴着她的左腿。
但她这个姿势,却把只着肤色丝袜的左腿完全裸露在我面前,让我更能一饱眼福。虽然只是稍稍露出了膝盖部位与小腿,但那小腿纤细修长线条柔美,在昏暗的车厢泛着淡淡的光晕,就好像一截雪白玉藕般姣美动人,她纤细圆润的玉足套在那双黑色漆皮RV低跟鞋内,又白又瘦的滑腻脚背在鞋头大方银扣的映衬下,像一朵独自盛开的水莲花般娇羞可人。
看着那条雪白纤细的玉腿微微抖动着的美态,我的喉咙好像是被什么锁住了一般有些呼吸困难,我的心头有股东西在蠢蠢欲动,这种冲动源于不久前在梅宅书房发生的那个插曲,虽然那次梅妤很坚决的制止了我对她身体的侵犯。但欲望就像一条大毒蛇,它已经被放出了洞穴,随时都可能昂首吐舌。
我有些做贼心虚的看了看右边的杨乃瑾,小姑娘应该已经进入梦乡了,毛线帽子下方的两缕秀发掩住了一半脸颊,娇小的脸蛋上挂着一丝忧郁,看上去楚楚动人。可此刻我的一颗心完全放在了另一旁的优雅美妇人身上了,完全无暇顾及她的存在。
车子依旧在行进着,前方的两人偶尔交谈一两句,绝大多数时间内都是杨家堂叔的陕西口音在发挥,杨腾云则专注于手中的方向盘,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车厢后部的动静,而我的左手却不知不觉中伸到了梅妤翘向我这边的那条小腿上。
手掌抚在那条我觊觎已久的玉腿上,虽然我并没有完全触及梅妤的身体,但就凭透过薄薄的肤色丝袜的手指触感,我敢保证下方那滑腻光滑的肌肤丝毫不比白莉媛逊色。梅妤猝不及防下,小腿轻轻颤动了一下,她试图想从我手中摆脱,但她的左边就顶着车门了,根本没有腾挪闪躲的空间,她又不敢发出声音制止我,只得努力向前踢了几下,但我的大手抓得紧紧的,她根本无从挣脱。
前方的后视镜内约莫可以看见梅妤的半张脸,我看不到梅妤的凤目是何模样,但从她抿得紧紧的薄唇来看,她此刻估计是又羞又怒,我感觉自己的腰上被一双纤手狠狠的掐了一把,梅妤应该想用这种方式表达抗议,可我丝毫没有在乎腰上的痛感,我的双目像饿狼般紧紧盯着她玉腿上,双手毫不停歇的从上到下的抚摸着那玉藕般的小腿。
我的大手试图沿着膝盖向上行进,但却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反抗,梅妤紧紧合着的大腿根让我无处下手,我只得放弃这种努力,顺势朝她洁白圆润的脚踝滑下,伸手轻轻一抬将黑色漆皮RV低跟鞋脱了下来,那只纤细优美的玉足已经落入我的手掌中。
虽然隔着一层薄薄的肤色丝袜,但借着车内的微光,我仍可完全欣赏梅妤的玉足,她的玉足洁净纤细犹如的水中的白莲,十只细长的白嫩足趾整齐的撑着丝袜,仔细修剪过的趾甲上没有涂任何指甲油,但却晶莹透亮犹如一片片水莲花瓣,她的玉足明显比白莉媛要小一圈,形成一道匀称而恰到好处的新月弧线,白玉般圆润小巧的足踝让人想入非非。
我丝毫不顾她在我的腰上又掐又捏,细心玩弄着手中佳人的纤足,但我手掌上并无太多猥亵情色的意思,只是用一只手托起那新月般的纤美足弓,另一只手仔细的轻轻揉动着她的玉趾,我的手指虽然粗大宽厚,但是手下的动作却很温柔,就像一个手工艺人在雕琢他的玩偶一般。
梅妤今天穿鞋站着的时间可不短,但她的玉足上却没有任何异味,只是十根玉趾在丝袜中包裹了太久,在里面显得有些燥热难耐捻动,在我手指的细细抚慰下,她原本有些绷紧的筋腱终于松弛了下来,我能够感受得到手中那只玉莲渐渐舒展开来。
梅妤原本一直用她的手指掐着我,我甚至感觉到她尖尖的指甲都快要刺入我的肉中,但随着我手中的动作她的动作渐渐轻了下来,由原来的又掐又捏改成偶尔抓一把,之后甚至抓也不抓了。因为她要努力保持原有的端庄坐姿,她把一双纤手紧紧按在膝盖上,十指把呢大衣的衣摆抓得紧紧的,好像借以平息正在波动不已的内心,又像是提防我那作恶的大手会向上袭击一般。
不过梅妤过虑了,此刻我完全陶醉于手中的玉足带来的美感,从后视镜中可以看到梅妤已经把下唇咬得紧紧的,那薄薄的唇瓣红得好像要滴出血一般,她原本苍白得过分的脸上泛起一层玫瑰般的粉红,在夜色中就像悄然盛开的花朵般瑰丽多姿,空气中飘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我们之间却好似有着一种默契般,悄然无语却有心有灵犀,一种某名的能量在我的手掌与她的玉足间传递着。
如果有人注意到后车厢的话,说不定发现我们三人之间的异常,但杨腾云忙着应付方向盘与杨家堂叔的絮叨,根本无暇看后视镜。而且就算他看后视镜,也只能看见我向前倾斜的身体,所有人只会认为,我这是要给两位女性让出更多的空间,根本想不到我的双手却在梅妤的脚边忙碌着。而且先前梅妤把她的黑色Kelly包放在了扶手箱上,刚好挡住了前方可能漏过的视线,无人知道梅妤的玉足正在我掌中,接受着我充满爱意的抚弄与揉捏。
途观快速的在大街的车流中穿梭,虽然此刻街上到处都是享受夜生活的燕京人,但车子的速度并没有延缓多少,不过我内心里却巴不得车子能够开的更慢些,让梅妤的玉足在我的手中停留得更久些,但杨腾云的驾驶技术显然并不如我所愿,途观在送完杨家堂叔后,很快也把我们带到了景山小区。
虽然我心里一万个舍不得,但梅妤用一根纤指重重的戳了戳我的腰间,后视镜里她隔着网纱的凤目极为严肃看着我。我只好松开了那只让我神魂颠倒的玉足,捡起地上的黑色漆皮RV低跟鞋,很细心的帮她重新穿好。此时车已经在门口停住,杨乃瑾也揉着惺忪睡眼醒来,梅妤给了我一个颇有深意的眼神,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今晚在车上发生的一切,成了我与梅妤之间专属的小秘密,不知梅妤是接受了这种即成事实,还是我的爱抚让她的身心得到极大的放松,但至少从表面上她对我的行为并未表现出反感。虽然这只是肉体上的小小接触,可是我心中却觉得梅妤身上发生了一些变化,一些令我暗自欣喜的变化。
这奇妙而又丰富的一天就这么结束了,我们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身体疲劳让我很快就进入了梦乡,这个晚上我睡得比以往都舒适愉快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