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严仲鸣带着严苓去了定方戏院。
严伯啸的戏还没开始,两人先去附近买了不少吃的玩的,又去了一家洋人开的餐厅。
这里说是餐厅,倒又不像是普通的餐厅,里面有扭来扭去唱歌的歌女,歌女唱完歌,又有一群穿着暴露的舞女出来跳舞……严苓不喜欢这些,不免百无聊赖。
“小姐,要来杯Cocktail吗?”看着侍者端着的托盘里的颜色诱人的鸡尾酒,严苓伸手拿了一杯,轻轻抿了一口,和她喝过的洋酒有些不一样,不是单纯的白兰地的味道,带些果味的酸甜,还蛮好喝的。
她一不小心就多喝了几杯,严仲鸣怕她喝醉拦着不让拿,她才作罢。
快九点时,两人赶到戏院。严仲鸣跟人打了声招呼,就带着严苓找了位置坐下。
戏开场,周遭安静下来。严苓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地盯着台上,仿若被台上的人摄住了魂魄一般。
严伯啸演的陈宫,本来就略显瘦削的面颊带了黑三,显得更加清癯,再加上带着几分凌厉的凤眼,这扮相在当下的老生里绝对是数一数二的俊美。
且由于每日不懈的练功,身材也是秀逸挺拔。
不论台上台下,他都是当之无愧的美男子,年轻的时候也招了不少太太小姐喜欢。
只是这些年年纪渐长,加之他的唱功也是愈发炉火纯青,戏迷票友们更多喜欢讨论的是他的唱腔。
戏结束后,后面坐着的戏迷谈论着。
“严老板这几年唱的真是愈发好了。云遮月的嗓子颇有当年杨大贤之风范呀!”严苓听到有人夸她爸爸,高兴又骄傲。
“…严老爷子去的那么早,严老板这么多年撑着雁鸣社不容易啊。听说严老太太去了没多久,严太太就出走了……”
“可怜严老板大名鼎鼎,却要孤身一人。”
“你倒可怜起人家了。像严老板那样的条件,会愁找不着新太太?”
“哈哈哈,别说是新太太,就是二太太都只怕有人抢着去呢……”
越说越不像话,严苓听的生气,就要回家。
可她二叔戏唱一半的时候就溜了,也找不到人。
她想着严伯啸大概也快要回家了,就绕到后台去找她爸爸。
剧院管事听说她是严家大小姐,把她带到了严伯啸的房间。
她敲了敲门。
“进来。”
她进去的时候严伯啸已经换好衣服,正在卸妆。严伯啸以为是跟包的小唐又回来了,便道了声“小唐,你给帮忙倒些热水。”
严苓也没有说话,去取了脸盆接了热水放在架子上,又站回门边等他。待到严伯啸回头注意到她时,明显一愣,他没想到严苓会来。
“苓苓,你先坐那儿等忽儿。爸爸马上就好。”
待到严伯啸收拾妥当,父女俩相伴着回家。
在北平,夏天夜晚的风虽然能让人凉快不少,可直直吹到人身上还是会激起一层鸡皮疙瘩来,况且严苓今天穿的无袖缎子旗袍,风一吹,难免缩瑟。
严伯啸见此便把人揽着替她挡风,又问“怎么晚上出来没带件衣服?”
严苓顺势搂着他的胳膊,低着头说忘了。两人靠的极近,严苓一说话,严伯啸就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酒味儿,“怎么去喝酒了?”
“好喝…”
“喝了几杯?是不是醉了?”
“没醉。”
“谁带你去喝的酒?”
“我自己。”
“那你和谁一起来的戏院?”
“二叔。”
看来这丫头真是醉了……
待两人回到家,严伯啸叫醒了王妈,让她给大小姐熬碗醒酒汤,又哄着严苓喝下去。
严苓喝了汤,睁着朦胧睡眼,拉着严伯啸的手,可怜兮兮地说“爸爸,你不会娶新太太的吧。”
听了女儿的话,严伯啸好笑又无奈,原来小姑娘的症结在这儿啊。宽慰她“爸爸和你娘还没有离婚,哪来什么新太太。”
“那你也不许喜欢别人。只许喜欢我一人。”
严伯啸耐心哄着,“好。不喜欢别人,只喜欢苓苓。”
严苓盯着严伯啸的唇,一张一合间说出自己最想听的,带动着脖上的喉结,有些诱人。
借着酒劲儿大着胆子,凑了过去,复住他的唇,轻轻吸允,意犹未尽又伸出舌尖舔了舔。
严伯啸浑身僵住,被严苓的所做所为震惊到麻痹了意识。
待反应过来后,各种滋味涌入心间,拉开严苓按在他胳膊上的手,厉声喝道,“严苓你醉了就好好休息。”抬脚就回了上房。
回到房间,严伯啸依旧没从刚刚发生的事情里缓过来,犹是觉得似梦似幻。
脑子里一团乱。
严苓怎么能对他做这种事情?
她什么时候存了这种心思的?
莫不是吴雪离开刺激到她了?
转而又开始埋怨自己平时和她相处不注意分寸害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