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美人这一脚着实不轻,肖石疼得吡牙咧嘴。周海敏也有些慌了神,蹭了两把手,忙上前扶住道∶“肖石,真有这么疼吗,你是不是太夸张了?”
“夸张!我踩你一脚试试!”肖石横着她,没好气道。
“你不是会功夫吗?”
“会功夫也不等于是铁打的!”
周美人咧了一下嘴,不好意思道∶“对不起的啦,我也不是有意的嘛!我扶你出去休息一下。‘’这还不叫有意!肖石哼了一声,任凭周海敏搀着,一瘸一拐地进了客厅。
两人在沙发上坐定,肖石扒开袜子一看,嗬!脚面上红红的,肿起老大一块。周海敏嘴角抽动了一下,很怕惑地望着他,那种表情让人很不忍心。石看了看她,展露了一个笑容∶“别担心,我没事。”
“对不起,我真没想到会这么产重。”周海敏满含歉意,还有一丝心疼。这种表情让肖石很过意不去,尽量真诚而又不在意地道:“没关系,你也是开玩笑。”
“去看医生吧?”周海敏探着头,顺手摘下了头上的发带。
“没那么严重,我回家自己揉揉,明天就好了。”肖石笑笑,把袜子套上。
“哎!我给你揉揉吧?”周海敏一把抓住了他的脚踝。
“你?”肖石一愣,没听说过女孩儿会揉脚,除非是足疗房的。
“嗯。”周海敏笑了一下。有些凄凉,又顺手脱掉他的袜子,低着头道,“我是国际红十字会会员,在英国受过紧急处理的训练。那时候,我不能找男朋友,可总得让自己干点儿什么,就学了很多东西。”
周海敏一时温室婉如水。肖石心里不禁一揪,脚面上忽然传来阵阵疼痛。她已经在检查了。肖石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脚丫子正在她怀里呢,忙把脚收了回来。
周海敏一愣,道:“怎么了?”
肖石尴尬笑笑,“不用麻烦了,我回去自己来。”周海敏微蹙了下眉,白着他道:“想不到你还挺迂腐。”
“这不是迂腐,是不习惯。”肖石抓回袜子,又穿到脚上。
“你和那么多女人不清不楚的就习惯了?”周海敏眼神异样的看着他。
“那是你以为,事实上我和每个人都清清楚楚。”
周海敏没说话。从茶几下拿出一盒烟,自己点了一支,又扔给他。肖石本想告辞,但看了看她的样子,又没忍心,迟疑了一下,将烟点着。两人在烟雾中共对。
“你和那个警花女朋友真分手了?”周海敏抽了一口烟,眉头微皱。肖石看了一眼,不答反问道:“你不一向抽女士烟吗,怎么抽上这个了?”
“陪客人吗!”周海敏对他一笑,紧着脸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这不是废话吗!”律政佳人好象又变回了冰山,真是百变!肖石快速看了她一眼。
周海敏打量着他道:“那你为什么还……”
“哎!”肖石举手打断她,盯着道:“我刚刚已经说了,那是你以为,事实上我不是。”
周海敏转过脸,又抽了一口烟。“你爱她吗?”
“你说现在还是过去?”
“都算。”
肖石转过身,望着她道:“要说现在。你可以说是爱,也可以说不是,但作为一种感情,尽管过去了,也不会消失;要说以前,我想是爱吧,至少跟她在一起,我从没想这去爱别人。”
周海敏为什么关心常妹,而不是凌月如,肖石不太懂。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跟她说这么多,或许是想澄清自己或许是想让她明白自己和姐姐的感情。
周海敏没说话,似在想着什么。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肖石把烟掐灭站起身道:“小敏,时间不早了,我走了,你洗个澡早点儿休息吧。”
“哦。”周海敏随之站起,看着他的眼光,有些复杂。
肖石慢慢到门边穿鞋,周海敏在一旁望着他。见他穿好了,周海敏忽然问道:“月如应该还是跟他爸爸回乡下过年吧?”
“是吧。”姐姐已经跟他说了,肖石知道。
“你那个……那个邻居呢,她是不是也要回家?”周海敏又问。
“那当然。”肖石扶着门把手,打量着她问,“怎么了,你有事儿?”
周海敏上前一步巴望着他,表情凄凉而单薄,像一朵独自盛开的花。“我爸妈都在老家,我以前都是陪邓十月过年,我想跟他彻底断了,不想再陪他。肖石,你能帮我吗?”
周海敏或许是个职业上的强者,但在复杂的生活面前,却依然是个女人。望着她缺乏自信又有些无奈和凄苦的眼光,肖石呼吸略有些急促,点点头,在她肩头抓了一把:“行,有事儿给我打电话。”
“谢谢。”周海敏望着他轻轻道。
肖石下楼了。看着他瘸瘸的样子,周美人倚在门边,偷偷地笑了,很欢喜,还带着一丝小小的得意。
夜晚的空气清澈而料峭,让人精神抖擞,路旁的灯光闪闪烁烁,不知疲倦的眩目着。都市的夜晚永远华丽而璀璨,只是在华丽的背后,太多苟苟营的勾当也在事知疲倦的进行着。
肖石开着车,心情多少有些复杂,周海敏最后的要求,会造成他和邓十月一伙之间可能的对抗,但他没的选择,只能答应,尽管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已经洽谈室了。他不怕邓十月,可仍不太情愿,这世上见不得光的事情太多了,没人管得过来,也无法消灭。警察也不是犯罪制止者。只是社会协调者布局,这道理他当刑警第二年就懂了,尽管一干八年。
到家时,肖凌已经睡了。杨洛仍在等待着他,象每个晚归的夜里一样。
“回来了?”杨洛上前问,带着温柔和期许。
“回来了。”肖石点头答。
杨洛笑了笑,转身去为他拿热好的牛奶。
对杨洛的执着,肖石英钟曾一度头疼,现在不了。不是因为她在自大最落魄时义无反顾的回归,那份偿不了的情;也不全是两人几乎相同的生活追求,那种相互之间的和谐;而是长时间的生活,这个女孩儿已经不可分割的融入了兄妹两个的家庭。
肖石进屋。坐在床上,扯下袜子看伤脚。还好,已经消了不少,他慢慢的揉着。
“你的脚怎么了?”杨洛端着牛奶进来,睁大眼睛看着他。
“没事,不小心扭了一下。”肖石把脚放下。
杨洛将牛奶放在一旁,转身出去,很快又端了一盆热水又进来,放在床边。“用热水泡一会儿。能快点消肿。”
“哦,好。”肖石感激的点了个头,把脚伸入盆中,水还真挺热。
杨洛在他身边坐下,往他脚步上盯了一会儿,狐疑的问:“肖石,你的脚是扭的吗?我怎么感觉象是什么东西砸的?”
“呵呵,放心吧,没什么事儿。”肖石笑了一下,也是。谁扭脚能扭到脚面。
杨洛看了他一眼,没多问,过去把牛奶给他端了过来。
“谢谢。”肖石一阵感动。自从肖凌放假在家,兄妹两面三刀个都早晚有奶喝不说,连肖凌都给惯懒了。现在这个家几乎都是杨洛一个人在操持着。
杨洛坐在他身边。面带笑容看着他。肖石喝了几口。忽然歪头看了看她。问道:“小洛,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喝奶?”
“我不爱喝。”杨洛笑了一下。
肖石看着眼前的女孩儿,心里泛起一股酸酸的感动和愧疚。杨洛把家打理得井井有条,伙食标准也相当不错,加之他经常不在家,不仅他负责的煤气水电费,连电话费,有线电视费,网费竺一干日常支出,全是杨洛一个人负责的,他从没掏过一分钱。
肖石把碗一递,道:“我喝一半了,剩下你喝吧。”
“干嘛要我喝?”
“以后我们一起喝,你不喝,我就不喝了。”肖石的眼神和语气都不容拒绝。杨洛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把碗接过。女孩儿有些激动,捧着碗的双手,微微有些颤抖。
“肖石,我和肖凌商量好了,陪你过完年,初一回家,初五回来,你看行吗?”杨洛喝完后,把碗放在桌上。
“怎么不多呆几天,你放假还一直没回去?”
杨洛笑笑没说话,只是低下了头。肖石想了一下,从身上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她:“小洛,这张卡里有一万块钱,密码是肖凌的生日,你拿回去给你爹妈吧。”
这一万块,是李文东案件,公安局以提供线索的名义给他的酬金。一战成名后,事务所马上又签了两个顾问合同,年后还有几单比较大的即将签定,除去还给方院长的十几万,事务所还有不少盈余,肖石的生活用度,已经绰绰有余了。
杨洛一惊,道:“干嘛要给我钱?”肖石道:“家里平时的花销,都是你一个人负责的,估计你也没剩下几个钱了。现在一年到头了,你怎么也不能空手回趟家。”
“我……我还有。”杨洛有些不好意思。
肖石没说话,抓起她的手,直接塞给她。
“那也用不了这么多!我拿五千,不,三千就行了!”
“你愿意拿多少拿多少,反正这张卡归你了!”肖石大手一挥,抓起手巾擦脚。
杨洛小脸红红,羞羞看了爱人一眼,没再拒绝,心中喜不自胜。可以管钱了,她觉得这是一种认同,不是因为金钱本身。
肖石泡完,杨洛把水倒掉,又回来坐在他身边。肖石奇怪的问:“还有事儿吗?”
杨洛欲语还羞,低低的道:“肖石,上次肖凌跟我回家,我妈问我,和你怎么样了,我说还那样,这次要是再问,你说,你说我该……该怎么回答?”
肖石头又开始疼了,苦着脸道:“小洛,滑雪那天,我不都跟你说了吗?”杨洛抬起头,急急道:“我不也跟你说了吗?”
“你说什么了?我怎么不记得!”肖石一愣。杨洛扁了扁嘴,不情愿的道:“我不是说,你可以喜欢凌姐吗?”
“你什么意思?”肖石有点儿迷糊了。
杨洛鼓着脸,看着他道:“我的意思就是说,我……我嫁给你,我们结婚,你照样可以喜欢她。”言罢别过头,略有委屈的模样。
肖石一听,只觉得天玄地转,差点儿没一头栽到地上去。这丫头想什么呢!居然能想到这种事儿!简直……他无语了。
“肖石,你不用奇怪。”杨洛抓着爱人的手,有些无奈的望着他,“我都想好了,你本来就挺优秀的,现在事业又起步了,肯定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与其你跟别人胡来,还不如喜欢凌姐,我就当看不见好了。”
“你……你倒看得开。”肖石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我有什么办法,我离不开你,你又喜欢别人。”杨洛挪了挪屁股,把身子偎在他怀里。肖石叹了口气,低头看着她道:“小洛,那你想过没有,如果凌姐也要跟我结婚呢?”
“她不会的!”杨洛双臂搂紧了他。
“你怎么知道她不会?”
“她……她不是你干姐吗?”杨洛把手臂移到他脖子上,仰头痴望着他。和凌月如私下的协定,她不想爱人知道。
“你……唉!”快过年了,肖石实在无法忍心告诉她事实真相。以目前的心态,除非杨洛自己走,他无论如何无法狠心撵人,可他搞不懂,姐姐一再强调从马尔代夫回来会亲自摆平杨洛,她有什么法子呢?
“还记得我送你那条手帕上的诗吗?”杨洛深深的望着他,轻轻说道,“一愿朗君千岁;二愿妾身长健;三愿如同梁上燕,日日常相见。”
肖石听后,心里仿佛有个声音在澎湃,望着她没说话。女孩儿的面靥很温柔,象是盛开在夜晚的花。杨洛把头伏在他肩上,贴在他耳边道:“肖石,我真的没办法喜欢别人了,能做你的妻子,就算是天天等你回家,等很久,等很晚,等到夜很深,我也会满足。”
肖石凝着眉,心里很感动,却不知怎么说,只是轻轻抚着她头后的马尾辫。
良久,肖石道:“很晚了,去睡吧。”
杨洛起身望着他,咬了咬下唇,鼓起勇气,慢慢向他嘴边凑去。肖石没动,女孩儿在他嘴边轻轻一沾,欢快的跑开了。肖石无力的倒在床上。
夜深了,肖石一颗心沉得比窗外的夜还要深,深深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