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阿文的身躯仿佛被施展了定身术,一动不动,一滴冷汗也顺着额角悄然滑落。
许夜珠稍作迟疑,她那明亮的眼眸扫过自己,随后猛地察觉。
她手中从田园里刚摘下的青椒和菜叶,瞬间失去了掌控,纷纷洒落在地上。
瞳孔急剧收缩,脸上浮现出一丝惊讶而绝望的神情,时间似乎在此刻为她按下了暂停键。
唯有那双微微转动的眼珠,证明着她依然是一个鲜活的生命。
两人四目相对,都在内心中否认与确认的旋涡中,不停地摇摆。
无法确定时间具体流逝了多久,也许只是瞬息之间,又或许漫长如一个小时,直到那突兀的呼唤声划破这片诡异的宁静。
“你这臭小子,打算去儿?是妈妈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紧接着,许晚安也轻快地赶来,她此时已换上了一件优雅的束腰齐臀的白裙,长而不瘦大白脚暴露在空气中。
那原本扎成丸子头的发型也已被放下,黑亮的长发自然垂落,额前留出几缕碎发作为空气刘海,脸上淡淡的妆容更添了几分娇媚与迷人。
但祝阿文却无心欣赏,不!是根本没资格观看。
当许晚安越过祝阿文,朝着许夜珠步步逼近时,她鼓起腮帮,眼中流露出几分不屑,似乎瞪了自己一眼。
尽管许晚安的脸庞上显露出些许怒意,但眼中却闪烁着八分的羞涩与不屑。
其实就从许晚安的这一行为表现中,不难推断出她内心深处其实已经原谅了自己之前偷窥她裸体的冒犯之举,并且不打算追究此事。
然而自己内心却愈发不安,因为她们的母亲病入膏肓,已经经不起任何刺激了。
但短短两天内便对两姐妹造成了伤害。
如果许夜珠将昨晚我们之间的事情透露出去,考虑到她们姐妹之间情深似海的关系,许晚安一旦知晓,必定会崩溃大哭。
老爸老妈又这么传统,要是也知道了自己在外面花钱找学生妹玩,他们肯定会毫不犹豫把我腿打断!
许晚安手搭在许夜珠肩上,刚开口准备想将自己的妹妹介绍给自己认识时,出乎祝阿文意外的是,许夜珠竟然一声不吭跑开了,直冲里屋。
一脸诧异的许晚安脑子里面全是疑惑,在后面喊了一声,“珠儿,你怎么了?
再到后面就是许晚安已经做好了晚餐,十分强硬的要求我们吃完饭再走,老爸老妈同意了,自己也没得理由拒绝只能接受了。
开饭前,因为陈李阿姨因病不方便起身走动,便还躺在卧室里。
而许夜珠则是将自己关在屋子里面,不肯出来,姐姐许晚安去询问缘故,她的回答是肚子不舒服。
饭桌旁一共也就四人,老爸老妈坐到祝阿文的对面,自己和许晚安坐在同一条板凳上。
一伙人刚动筷子不久,老妈突然抛出了一个问题给许晚安。
“大丫头啊,我听说啊,两人初遇时是否心生欢喜,往往一眼之间就能有个判断。
就像当年我和你祝叔,咱们两人一见如故,这不,一直走到今天,相互扶持。
那你呢,对我们家阿文的第一感觉是怎样的呀?
许晚安听了这话,放下筷子,微微一愣,随即回答道:“阿文哥给我的第一印象啊,还得说回咱们小学那会儿。
话音未落,她突然眨了眨那双灵动的大眼睛,目光里充满了感激,看向祝阿文:“其实,我想对阿文哥说一声,真心的谢谢。
祝阿文被她弄得一头雾水:“谢谢我啥?
许晚安清了清嗓子,缓缓道:“你还记得咱们班那个调皮捣蛋的吴勇吗?
吴勇?嗯,听着是有点印象。
“然后呢?祝阿文追问。
许晚安深吸了口气,继续道:“他啊,以前老欺负我,总在我背后衣服上乱画一气,还在我书包里塞石头、蛤蟆、大蜈蚣之类的吓人东西,害得我好长一段时间都对书包有阴影。
最过分的一次,他还用打火机烧我的头发。
一提起“头发被烧,祝阿文脑海中那段尘封的小学记忆顿时被唤醒,他惊愕地看着许晚安,难以置信地说:“你……你就是那个脸黑黑的、矮矮胖胖的、还特别害羞的‘黑妞’?
许晚安听他这么说,气得踩了自己一脚,表示对这个称呼的不满。
老爸也兴致勃勃地猜测道:“晚安,照你这么说,阿文曾经帮你出头,让你免受吴勇的欺负了?
“对呀,有一天吴勇突然一个星期都没来上学,等他回来后,就再也没有欺负过我。
后来还有人传言说我是阿文哥的妹妹,我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阿文哥帮了我。
许晚安挪了一下身体用胳膊碰了一下自己,语气中带着几分疑惑的问道:“你和吴勇那天是不是发生了点什么?
“呵呵!祝阿文冷笑一声,想起来那时候的全部细节。
吴勇这个狗东西,真是让人气愤不已。仗着自己家里有几个钱,经常以强凌弱,欺压同学,而自己也是其中的一个。
有一天,祝阿文在翻阅新发的语文课本时,发现中间有几页纸张异常粘连,中间有一团干涸的黄色液体,看上去像是胶水留下的痕迹,但又缺少胶水的黏性,颜色也与常见的胶水不符。
这让祝阿文大惑不解,他一度以为这是新书的质量问题。
直到周二他们小组负责打扫卫生,祝阿文在倒完垃圾返回教室时,意外发现吴勇竟然在翻开其他同学的课本,往里面吐了一大口浓痰。!
这一刻,祝阿文恍然大悟,所有的谜团都解开了。
顿时火冒三丈,冲上前去狠狠地将吴勇揍了一顿,直打得他嗷嗷直叫连声求饶才肯罢休。
本以为事情就此告一段落,但吴勇却心怀怨恨,暗地里搞起了小动作。
每当轮到他值日的时候,第二天早上去教室,祝阿文总会发现自己的抽屉里堆满了昨天的垃圾。
不用多想,这肯定是吴勇干的。
祝阿文去找他理论,但吴勇却仗着值日小组有四个人,拒不承认自己的行为,只有压抑着心中的怒火,等他露出破绽再干他。
然而,有一天,转机悄然而至。
午间时分,祝阿文不经意间在操场上瞥见吴勇,他提着一个黑色塑料袋,行色匆匆地向教室方向奔去,那鬼鬼祟祟的模样肯定又要搞事情。
祝阿文决定暗中跟随,一探究竟。
接下来的一幕,令祝阿文瞠目结舌!
只见吴勇径直走到许晚安的座位旁,拉出她的书包,毫不犹豫地拉开了拉链。
紧接着,他解开黑色塑料袋的绳结,从中掏出一条活生生的蛇,企图将其塞进许晚安的书包里!
这他妈能忍?!
祝阿文目睹这一幕,怒火中烧,再也按捺不住。
他冲上前去,正要动手,却听吴勇狡辩道:“这不关你的事!
祝阿文便找了个借口,佯装说许晚安是自己的妹妹。
然后毫不客气地对吴勇展开了一顿狠揍。这次下手比上次更重,打得吴勇在教室里四处逃窜、脸上鼻青脸肿、甚至连门牙都被自己打掉了一颗。
从常理上讲,这件事情本应该引起不小的轰动,毕竟这次动手的严重程度实在不容忽视。
然而,令祝阿文始料未及的是,尽管吴勇性格嚣张跋扈,但他的父母却极具理性与明理,知道儿子在校里是什么样子的。
他们不仅没有向祝阿文索要任何赔偿,反而带着全家人亲自上门,郑重地向自己表示了歉意。
往后的吴勇在班级里也老实了,甚至有时候看到自己的时候,都会特意躲避跑开。
思绪回来,祝阿文对许晚安道:“没什么,陈年旧事罢了,没啥好提的。
许晚安“哦”了一声,也没在追问了。
晚餐结束后,许晚安送别了祝阿文一家,随即步入了许夜珠的卧室。
她敏锐地察觉到,今天的妹妹似乎有些异样,这让她心里不由得升起一丝担忧。
许夜珠静静地坐在凳子上,手中握着笔,目光空洞地低着头,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感知。
许晚安轻声呼唤着:“珠儿……”
许夜珠这才回过神来,抬头望向姐姐,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姐姐,你来了。
接着,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急忙问道:“叔叔阿姨他们走了吗?还有那个祝阿文也走了?
“嗯。
许晚安轻轻拉着妹妹坐到床边,揽着她的肩膀,温柔地问:“珠儿,你今天好像有些不对劲,发生什么事了吗?
许夜珠的心中充满了纠结和痛苦。特别是当她看到祝阿文的那一刻,她宁愿自己在这之前自己眼睛瞎掉。
可事实就摆在面前。
祝阿文他不是个好人,他是个坏小子!
要把昨晚自己和祝阿文发生过关系的事和姐姐说吗?
但说出来姐姐会怎样看待我,更况且那个人还是姐姐喜欢爱慕的男生。
哪怕是为了母亲医疗费去卖身,姐姐也肯定不会原谅我,就像是姐姐如果为了妈妈去出卖伤害身体一样,自己得知也肯定会崩溃绝望。
我到底该怎么说?
我到底该怎么办?
我到底该怎么面对妈妈?
怎么面对姐姐?
为什么那时候我要做那种事呀?
为什么呀?
求求来个人来告诉我吧!
我真的好痛苦!
真的好绝望!
许夜珠的心情愈发沉重,她的眼神变得迷离而痛苦,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紧咬着下唇,五官都仿佛扭曲在一起。
无声地抽泣才是最最痛苦的。
许晚安察觉到了妹妹的异常,她紧紧地拥抱着妹妹,让她的头埋在自己的胸怀里。她轻轻地抚摸着妹妹的头发,用温柔而坚定的声音说道。
“我知道我家珠儿心里一定有莫大委屈不肯说起来,因为珠儿从小就比姐姐更坚强更优秀,从不轻易向人展示你的脆弱,什么事都自己做、自己搞定,从不依赖别人,就连妈妈也说,我更像是个妹妹,但……
说到这里,许晚安停顿了一下,看向怀中妹妹,许夜珠也微微抬头与姐姐对视。
姐姐眼神中全是温柔和宠溺,继续开口道:“但我始终是你的亲人,爸爸离世后唯二的亲人,以后也将是你唯一的亲人,珠儿心中有委屈,尽情说出来吧,姐姐会不离不弃的和你一起承受。
许夜珠终于忍不住了,“呜呜呜呜的放声大哭起来。
哭了许久,许夜珠抹了抹眼泪,眸子中眼光逐渐变得坚定起来。
晚安姐真是世界上最好的姐姐,最完美的姐姐,最温柔的姐姐,所以……
所以……
所以……
所以绝对不能和那个男人谈朋友!
我要让姐姐知道那个坏小子的真正面貌!
哪怕是让姐姐伤心憎恨自己,也绝对不能让你们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