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家机关城,被称为天下最后的净土。
豺狼暴秦,如干戈长矛扫荡中原,从韩到赵,再至于楚……曾经天下逐鹿的霸主们纷纷在大秦的铁蹄下灰飞烟灭,曾经百家争鸣的盛况不复存在。
流离失所的百姓与逃亡的王孙,沦为一路,在感叹礼崩乐坏的时候,总是不免向往一番传说中墨家机关城的固若金汤,都传闻那里是这乱世唯一的安身之所。
传闻中,这座机关要塞依天堑而建,经数代墨家弟子不断完善,已然成为火攻不进水泼不进的世外桃源。
秦王之前并非没有派出铁甲军去讨伐,只是各类精巧机关,加上自然伟力,着实非强弓劲弩所能战胜,在折损了不少兵马之后,机关城也成为了秦王最大的眼中钉。
可这处桃源,真的能避开秦国的战火,置身事外吗?
……
中原既出,往西南度过足足四州地界,便可看见一片山脉连绵,群峰斗险的奇景。
笔峰挺立透空霄,曲涧深沉通地户;两崖花木争奇,几处松篁斗翠。
山巅的树荫下,一个儒衫飘荡的男子挺拔而立,那褐发飘动的英俊脸庞,托起了一双深邃的眼眸。
阳光洒落在他宽广的肩膀上,映衬出俊秀的剪影。
他站在高处,俯视着机关城内来回巡视的墨家弟子,心中却充满了压抑的沉思。
世人都传,墨家数年前来了一位闻名天下的琴师,面如冠玉,玉树临风,更使得一手水寒剑,丝毫不输于其天下一绝的琴声,凡剑光所至,冷冽的寒意皆如琴声一般钻入心脉,让人防不胜防。
可没有人知道,多年前,他不过是一个三流的剑客。
当然,背着一把古琴到处流浪的他,也勉强算得上个一流的琴师。而成为水寒剑的主人,还要从那个男人的出现开始……
在高渐离的脑海里,与荆轲相识,仿佛还是昨日之事。
那时还是腊月寒冬,在燕地酒肆中弹琴的他,遇上了罗网的一众刺客。
醉心于琴的高渐离,拂弦而坐,如若无睹。
大雪纷飞的深夜,那个男人进门,健硕的身躯、犀利的眼神,他毫不在意地将剑鞘往酒桌上一丢,坐在了墙角,要起酒来。
屋内漏洞百出的杀气,和那群伪装的酒客,都逃不过他的眼睛,自然也没骗过高渐离。
琴下暗藏的剑,飞光流转,夺得先机。酒从剑光交错的裂缝里漏出,先动手的刺客首领也丢掉了性命。
“燕国酿制的烈酒,对于不会喝的人来说,可是会要命的。”
高渐离将琴中暗藏的长剑按在袖下,指着已经受死的刺客首领,好似在对着酒肆中所有的酒客说道,话罢,便收剑倚在背后。
这一潇洒转身,却招致了酒客们更多锐利的目光,以及杀意。
当高渐离被群起而攻,逐渐力有不逮之时,那个男人从酒肆的角落里跳将出来。
他喝得醉意熏熏,一边调侃着高渐离,一边东倒西歪,倒地翻滚,但却在怪异的动作中不着痕迹地带着剑招,很快将刺客们全部解决。
而高渐离只是看着,没有出手相帮。
“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叫荆轲,荆轲的荆,荆轲的轲。”
乱世之中,生死相交,一方收剑身后,一方取琴入囊。
酒肆门口那风雪席卷,掩盖了他逝去的背影,双眼已看不清,但却刻在了高渐离的心中。
后来,那个男人,就成为了高渐离的荆大哥,带着他不顾危险,赴秦与旷修合奏一曲的绝世佳话,才有了两人倚背为阵,在秦国刑场伴随着高山流水的琴声,荡气回肠的一战。
再后来,便是江湖知己,亦难免陷于庙堂疆场。
憧憬着相遇,等待着言欢。
噩耗从秦国传来,转瞬已是天寒地冻,生死别离。
……
思绪久久不能散去,仿佛荆轲那欢脱肆意的笑声,形成无数个面容,在此刻围绕在他的脑海里。
高处的风儿喧嚣,但似乎与他无关,他郑重地静静站立着,脸上的微笑透露着一丝苦涩。
在这个拥挤而纷繁的世界里,他总会找到一种宁静,一个可以心无旁骛地思考和自省的依托,自然是自己的那一把琴和那一位心爱的女子。
但每每想到那个改变了自己一生的男人,高渐离始终心有郁结。
若是刺秦一行,自己同去,或许……
望着远山苍翠,流云悬空,高渐离心中默然,握紧了手中的水寒剑。
忽然,他抬头送目,感觉到远处的异样。
只见远处削峰掩映,怪石嵯峨,微微凝神远眺,这才发现是一只几丈大的赤红大鸟,翱翔在空中,不断在机关城外的几座山头转着圈。
“班大师?”
高渐离看到那只大鸟,自然就认出来那上面的人会是谁在操控。
前些日子,项氏一族的客人来到机关城,高渐离也曾亲自接待了他们,后来得知,在镜湖医庄还有几位同伴,并且有可能正被追杀,于是,年事已高胡子花白的班大师自告奋勇,驾驶着“朱雀”前往接应。
身为墨家机关术的集大成者,现存的机关术绝顶大师,高渐离倒是不担心他们会出事,此刻“朱雀”不过是在班大师熟练的操作下,绕着机关城外的石林累峰,左转右转,甩掉可能的眼线,避免被人跟踪。
此时细看那红色大鸟的细节,便能发现那居然是木头做的鸟身,在无数神奇的青铜机构联结下,成为了栩栩如生的一只神兽朱雀,驮负着众人缓缓越过机关城的陷阱,降落在内城。
看到他们逐渐落地,高渐离也一个轻身从高处跳下,往朱雀降落处赶去。
……
“诶?班老头?你们回来了?”
一个油滑跳脱的男子声音响起,从机关鸟上走下的众人回头看,便见个打扮散漫的男子,只听得衣袍飒飒间,如风追影,瞬息就来到近处。
仿佛是被这眼前男人的轻功之厉害给吸引,一个可爱的小男孩从班大师的背后探出头来,刚刚脱去婴儿肥的脸庞,眨巴着一双清澈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看着眼前不足自己胸前高的一个小男孩,男人忽然露出了激动的神色,转头看了一眼身宽体胖须发皆白的班大师,带着询问的眼光:“这孩子就是?”
班大师捋了捋自己的白须,饱满的脸颊微动,点点头:“没错,就是他。”
“我叫盗跖,小家伙,欢迎来到墨家。”
这个自称盗跖的男人,神色激动得像只猴子,上蹿下跳,围着天明上下看了看,摸摸下巴低声默道:“嘿!神了!”
“真是神了,果然,真像啊,简直就和他……”
“咳咳!”班大师不露声色地咳嗽一声,打断了盗跖的话。
“怎么不见蓉姑娘,不是说去镜湖医庄接她吗?”关心完了这个自己最好奇的小男孩,盗跖很快就想起了自己心心念念的蓉姑娘,朝着班老头问起来。
“哦,同行的月儿中了幻术,蓉姑娘带她去找雪女解救了。”
“那我一会儿再去找她。”盗跖说这话的时候,一双贼贼的目光,却是偷偷看着盖聂的。
“这位是盖先生。”班大师见状,淡淡介绍到。
只见一旁沉默不语的男人,认真的抱拳一礼,说道:“在下盖聂。”
“哦……盖聂啊。”盗跖拉长声音道,语气里多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好了,盖先生他们旅途劳顿,应该先去休息,小跖你没事别来打扰。”班大师道。
“好好好,我去看看蓉儿,回头见。”盗跖倒似乎是巴不得和这位被称作盖聂的男人远离,很快就遁远不见。
就在盗跖离开之后,盖聂却是沉浸的双眸微动,看向了一处隐蔽的大树之下,他感觉到,在那黑暗中,一双冰寒的眼睛正盯着自己。
等到盖聂再凝神探去,却又一下子不见了那双眼睛的踪迹,盖聂搜索记忆,已经猜测到,那双眼睛的主人应该就是墨家机关城的五首领之一的高渐离了。
但他一切都没有声张,只是揽着小男孩的肩膀,沉默不语地跟在班大师的身后。
班大师把盖聂和天明领进了一间石屋之后,就先行离开了,那宽大的肚腩下一双腿脚匆忙摆弄,大概是急着去联系墨家巨子。
……
石室里,不像外面那么光照充足,显得灰蒙蒙的,扶着盖聂坐下只好,小男孩懂事地点亮了两盏灯。
“大叔,这个墨家的人好像还挺好的。”
“嗯。”
灯火摇曳下,盖聂的脸看起来晦暗不定。
“你的伤,没事吧?”
沉默了一会儿,刚才有些怯生的小男孩轻声问道。
闻言,盖聂那原本硬朗紧缩的脸庞微微舒张,两道剑眉之下深邃的眼眸,静静注视着眼前的小男孩,他欣慰地摸了摸男孩的脑袋,说道:“天明放心,大叔没事的。”
天明感受到脑袋上轻轻抚摸的那只大手,手掌一如既往的温暖,这让小男孩在这一路上被追杀不停而一直悬空的心,终于缓和了几分。
确认了大叔真的不是骗自己之后,天明这个年纪的小男孩就开始止不住心性,在石屋里四处翻来翻去,好奇不已。
坐在石床上休息的盖聂见了,淡淡一笑:“天明,是不是想出去玩了。”
天明趴在窗台上,回头朝盖聂犹豫说道:“是啊,大叔,我想出去玩会儿,待在这里好无聊啊,我又不想睡觉。”
“可是,我又担心你休息时候待会醒了,找不到我。”
“没事的,去吧,别冲撞了墨家弟子就行。”盖聂那古井无波的脸庞微微一笑,朝天明扬了扬手。
“好!大叔,你要是渴了就大声喊我,我不会跑远的。”
出了石室,天明就像脱缰的野马,到处跑着跳着,一通乱转。
机关城的景色本来就瑰丽神奇,数不胜数的山峰型多凸凹,势更崎岖,峻如蜀岭,高似泰岩,更可谓矗矗堆螺排黛色,巍巍拥翠弄岚光。
趴在栏杆上,俯瞰下面的水流,天明不禁感叹,这个班老头所在的墨家,怎么会有如此神奇的技术,造出那只会飞的木头大鸟也就算了,居然还造出了那些好大好大的奇怪东西。
那些旋转的不断舀水的大轮子,那些在城里蜿蜒着的引水渠道,许多由水流带动着的一道道闸门……
天明感觉自己来到了一个和外面完全不同的世界,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新奇,让这小男孩思索着眼前的一个个奇怪的大家伙是如何运转的。
正想着这些事情,突然听到了一些人声攒动,看去却是机关城内的一个大厅之外人声鼎沸,又见不少墨家弟子纷纷跑去看热闹,天明看向恰好路过的一个墨家弟子,问道:“诶,大哥哥,那边是怎么回事儿,是机关城内发生了什么大事儿吗?”
那个弟子连忙道:“你是刚来的吗?咋没怎么见过。我也不知道,过去看看吧,说不定又来了新的客人呢?”
小男孩的好奇总是旺盛的,天明点点头,屁颠屁颠地,就跟着一群墨家弟子走了过去。
天明慢慢走到大厅之内,只见人山人海中央,一位器宇不凡的锦袍少年,正在和一位高大凶猛的巨型汉子叫嚣,又听人群中有人互相交流。
:“统领以前可是燕国第一大力士——一双臂膀,力能举鼎,昔日大铁锤之名,燕国谁人不晓。”
“对啊,这位前些日子刚来的贵客,看着少年模样,怎的就不知天高地厚,要和铁锤统领比力气。”
天明此时可不在乎那个比三个自己还大的壮汉,而是高兴地看向那个锦炮少年。
看那名少年的体型和打扮,无疑就是之前和他们一起被秦军追杀,被迫分离的项氏一族少主——少羽。
他和这个家伙,可谓是不打不相识,经历了劫难之后,如今在机关城重逢,让天明高兴不已,想要挤进去,和少羽说两句话,却被面前墨家弟子组成的人墙牢牢挡住,使得小男孩气得双颊鼓鼓,愤愤不已。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身后突然飘来一阵无比醉人的香气,让天明好奇地撅起鼻子,转过身想要找到这股香味的源头。
回身一看,却见一个高挑女子站在自己面前,盖住了面前的所有视线。
天明抬头看去,只见一对高耸入云的山峰,遮云蔽日,完全看不见女子的面容。
“诶?”
却听那女子轻轻发出一声疑惑,弯下腰来,想要看清楚这个头顶堪堪和自己小腹齐平的小男孩。
而随着女子的蹲下,缓缓出现一张绝世无双的绝美脸庞,清丽如雪,却有着无法言说的动人风韵。
眉如远山,双眸如湖,肤白若雪,吹弹可破的脸颊,映着一对桃腮白瓷,而那中间是盈润娇艳的唇瓣,鲜艳欲滴,美艳不可方物。
仅仅看了一眼,天明就被迷住了。
这天下居然还有这样好看的姐姐!比蓉姐姐还要好看这么多!
天明自然不知道,面前的这个女子,其实正是墨家四统领之一的雪女。
她头戴一顶锦蓝鸾凤玉首冠,雪白长发如流云迤逦,身上则穿一件景泰蓝的修身宫装,其上不染一丝杂尘,腰肢细细,被绛紫色的层层丝带缠绕,更显身形丰韵娉婷,曲线婀娜。
此刻雪女却是玉手掩住玉脂檀口,碧蓝色的双眸露出惊讶的神色,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小男孩。
“你是?”
天明只觉得眼前的姐姐好生漂亮,连此刻问话的声音,都犹如黄鹂鸟一般悦耳动听。
“我叫天明。”天明乐呵呵地挠挠头,对着银发的美人儿笑笑。
“像……太像了。”
雪女听到这个名字,微微一愣,随即伸出手来,轻轻抚摸天明的脸颊,话语只说了一半,指尖微凉,玉指如葱。
指尖掠过天明那稚嫩的脸颊,她澈明如雪的双目好似越过了眼前的小男孩,回忆起往事,喃喃自语:“天明……”
“荆大哥的确说过,如果他有了孩子,就取名叫作天明。”
雪女自然不是特地来此寻找天明,她刚刚按照吩咐,给班大师带来的高月解了幻术,之后,端木蓉带着高月去休息,本来她打算来大厅找班大师问问详情,路过这里,恰好就看见这个正被挤在人群外抓耳挠腮的小男孩了。
只是,没想到,真的如班大师所说,他居然是荆大哥之子。
雪女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小男孩,那清澈深邃的眼眸中,是掩盖不住的激动,微微颤动的睫毛彰示着雪女的心绪激荡。
看着眼前容貌和荆大哥几乎如出一辙的天明,雪女只觉得这张甚至还有些婴儿肥的脸蛋,一笔一画都尽是荆大哥的影子。
天明真不知道,这个忽然出现的漂亮姐姐为什么摸着自己的脸,然后就呆住了一样。
不过,漂亮姐姐的手指贴在脸颊上的触感是如此美好,他也就懒得出声去打扰她,乐得让这位姐姐多看一会儿。
而就在雪女弯腰打量着眼前的小男孩时,天明的眼光也止不住地左看右看。
雪女如天鹅般优雅的脖颈处锁骨精美,骨瘦性感,那脖颈下胸膛处微微敞露出来的肌肤,如同胭脂般白皙光滑,晶莹剔透。
宫装的交叉衣襟领口,包裹住那两座饱满圣洁的雪峰,只是那乳球从中向外溢出,两颗乳肉竞相挣扎,呼之欲出,无比傲人。
天明虽然还不懂男女之事,此刻也觉得这幅景色迷人,让他浑身有些发热,尤其是双腿之间有些燥痒。
于是,就在雪女的眼神犹如一汪幽深的池水,强烈震惊于天明的身份之时,这个小屁孩的眼神也趁机在她身上肆虐着,目光火热,彷佛要把她的衣物穿透。
此刻雪女正好俯身下探,深深地弯腰,使得天明从他的角度,已经能看见那乳肉细腻的肌肤白嫩光泽。
宛如羊脂凝玉,那两团乳肉泛着迷人的光泽,只用眼睛就能清楚的感知那细滑的质感。
而那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正竖立在两座乳峰之间,如一道天堑般,从锁骨一直延伸到交叉衣领的深处,不知不觉就让天明的目光跟着陷了进去。
就在天明伸长了脖子,想要靠近之时,那原本轻轻抚摸着他脸颊的手指,却一下子捏紧了他的耳朵,拎起来拧了一把,伴随着的,还有雪女那略带愠怒的声音:“你个小家伙,刚刚眼睛在看哪里呢?嗯?”
雪女这最后一句质问的声音,带着羞意,显得有些娇俏。
“啊,痛痛痛痛!姐姐饶命!天明只是觉得你那里好白嘛!难道姐姐长得这么漂亮,让我看一眼也有错吗?!”
天明被雪女这手指捏住耳朵一揪,止不住地嘶哑咧嘴,开口便是一连串求饶和狡辩。
“呵呵!你这小家伙,嘴倒是甜。”
雪女一双清亮美眸笑成月牙,看着眼前的小男孩这惹人发笑的模样,心情似乎也好了许多,于是居然和他开起玩笑来了。
“那天明想不想再多看一点姐姐的这里呢?”
雪女那粉嫩润光的嘴唇翘起,一双眼眸带着笑意,看着眼前稚气未脱的天明。
“想啊想啊!”天明忙不迭地点头,却遭到了雪女那捏住耳朵的手指狠狠加大力道,直让天明疼的鬼脸扭动。
“呵呵,你这个小家伙,还真敢说呀。”
雪女的手指发力,直接揪着天明的耳朵将他拉到身前,然后手腕转动,拧了一圈,同时笑眯眯地说道:“小宝宝,你还想不想看了呢?”
“不,不不不不要了。”
天明的声音里满是害怕和难受,此刻紧咬着牙倒吸冷气,双手尝试护着自己的耳朵,想要雪女的手掰下来,却完全拉不动,他只觉得眼前的这个漂亮姐姐就像一只母老虎,笑里藏刀。
“呵呵,这还差不多。”
松开了天明,雪女站起身来,低头看着这个稚嫩的小男孩,那清丽绝世的容颜上,浅浅的笑容宛若水中芙蕖,濯清涟不妖,显得光华四射,摄人心魄。
一袭蓝色衣裙修饰着她的婀娜娇躯,衣裙下若隐若现的美腿比例恰到好处,胸前那饱满的高耸则给人以无限遐想。
雪女忍不住摸了摸眼前小男孩的脑袋,惹得他一阵不敢乱动地傻笑。
“你可真是个可爱的宝宝,告诉姐姐,你在这里做什么啊?”
小男孩的的笑容实在是太过纯净,雪女的声音不禁也温柔了起来。
“我太无聊了,所以出来看看,这不是看有人在比力气吗,过来凑凑热闹呀。”天明丝毫没有怀疑眼前这个漂亮姐姐的想法,真诚地回答道。
雪女笑笑:“那你可别乱跑啊,最近机关城也不如以前那样安全了,玩够了要回去。”
“好的。”
天明点头,看起来乖巧的很,实际上已经有些怕了这位漂亮姐姐。
……
雪女离开之后,天明便使出了吃奶的劲,像一条鱼儿挤进了围观的墨家人群,大喊着吸引少羽的注意。
天明和少羽在大厅意外重逢之后,两人便开始一边嘴上不饶人,互相占着便宜叫小弟,一边高兴地勾肩搭背。
而在大厅里,天明也意外地认识了墨家的其他几位统领,尤其是那个手上拿着一把剑的冰冷男人,让天明印象深刻。
除了他浑身冰冷,拒人千里之外的气质之外,天明就觉得看向自己的眼光很让他不舒服,难道这就是他的威压?
天明觉得他肯定是一个很强的剑客,不过,绝对不是大叔的对手,哼。
……
石室无声,寂静相照。
盖聂微闭着双眼,回想起这一路上遇到的对手,心中盘算着秦王的爪牙还有多久伸到此处,他躺在床上,坚毅深沉的脸庞上看不出喜怒哀乐。
天明跑出去玩之后,盖聂无事可做,时不时看着屋内的石壁出神,或者闭眼养神。
蓉姑娘已经告诉自己,他需要在这里疗伤一段时间。
那个流沙妖女赤练的毒虽然发作猛烈,但也不是无法可解,端木蓉为他配了解毒的药剂,加之他自己不断运行内力,倒也解除了大半。
只是原先受的伤有些溃烂的迹象,隐隐作痛,反而需要静养。
“大叔!”天明一阵风似的冲进来,“少羽,少羽他们也在机关城!”
“他们也来了?”
盖聂有些惊讶,但一细想,倒也在意料之中。
经过上次的意外遭遇,项氏一族原先的居住地已经暴露,他们无处可去,来到机关城也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这墨家机关城骤然间来了这么多外人,不知原先的各位首领能否同意。
“是啊,我起初还不知道,原来少羽的力气那么大!”天明显得很兴奋,“几百斤重的大鼎,连墨家那个大个子都要十八岁才能举起来,但是少羽一下子就举起来了!才十四岁!”
项家少主天生神力,这盖聂倒是知道。
当初相见的那一面,那个少年虽然看上去没有十分强壮,然而力大无比,作战神勇,不仅是项氏一族的核心人物,也是昌平君最为倚重的将领之一。
“大叔……”天明的神色忽然又变得落寞,讷讷道:“我什么时候也能像你和少羽一样厉害啊?”
听了他的话,盖聂不由得一笑,“那你觉得,什么才算厉害?”
“当然是像大叔一样有厉害的剑法,像少羽一样有力气!”天明两眼放出光来:“大叔你在打那些秦国的坏人的时候,就拔出剑,咻咻咻——那么几下,那些人就全倒下了!还有少羽,所有人都说他举不起来那个大鼎,但他一下子就举起来,还扔出去老远,你没看到墨家那些大人的眼神,一下子就不一样了!”
“那你如果学会了剑法,是不是就可以随便教训欺负你的人了?”盖聂又问道:“当你遇见让你不高兴的人时,就拔出剑来,将他杀死。这样一来,你心中便会十分痛快了,是吗?”
天明立刻点点头,但很快眼中又浮出困惑神色,摇了摇头,“虽然……有些人是欺负我,但我觉得揍他们一顿就很解气了,用剑杀了他们……倒也不至于,他们活着说不定是可以改正的!”
“嗯,”盖聂赞赏地点点头,“那你如果有很大的力气,就要四处和人去比试,让他们害怕你,彰显你的厉害吗?”
这下天明立刻果断地摇头,“那有什么意思?我如果有了力气,还会剑法,就可以保护很多很多人,不需要再被别人保护了。”
他的神色很认真,“那样的话,大叔就不会受这么重的伤,少羽他们,也就能回家了。”
盖聂一怔,随即心头又是一暖。
他最初找到天明的时候,这个孩子因为一点食物被众人殴打,像是脏兮兮的流浪小兽。
偏生这孩子眼睛亮得惊人,似有一团不肯服输的生命之火,要将这一切欺辱他的人燃烧殆尽。
那时他虽然欣慰天明没有被孤苦的生活磨去棱角,同时又怕,这个混乱时代最底层的生活会扭曲他的心灵,最终使他偏激而疯狂。
他始终没有教天明武功,也有这个顾虑。
他宁愿天明再长大一点,再成熟一点,待看尽世间的温情与冷漠、内心坚韧而强大的时候,再拥有武力不迟。
过早地掌握决定他人生死的力量,只会陷入自负的漩涡,过早地看重输赢胜负,会使一生背上桎梏枷锁。
就像……他那个师弟一样。
而今,盖聂突然明白,天明从始至终都是个善良的小孩。这个孩子终究会像他的父亲一样,成为一个勇敢又温暖的人。
“天明,你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的话吗?”盖聂问他,“侠,是什么?”
“侠就是强大的人帮助弱小的人!”
天明的眼里似有璀璨的星芒,“大叔,我想当一个大侠,我不想再让像我一样的人受苦了。”
“想当一个大侠,武功很重要,但不是必需的。”盖聂又道,“你要明白,手中的剑是为什么而挥动。武功学来,并不是为了好勇斗狠,一昧地与人论输赢没有意义,执着于比试来彰显自己的强大更是无用,你要记得你今日在这里的初心,永远不要迷失在武力的攀比中。”
“我明白了大叔,”天明点点头,“我会记住我说过的话的。”
盖聂满意地笑了笑,再次摸了摸天明的脑袋。
忽然,他看到了天明脖子后那一道诡异的咒纹,好似一团卧蚕吐出墨汁,晕染了脖颈后的一片肌肤。
封眠咒印。
盖聂当然很清楚这个东西的名字,这是阴阳家的人在天明小时候种下的咒印。
天明他出生在秦国咸阳宫中,后随着生父荆轲刺秦的失败,天明也遭到秦国的追杀。
逃亡路上,随着保护天明的人一个又一个的被杀,最后,天明被一个阴阳家的女子在左颈施下封眠咒印,失去过往记忆。
后来,天明曾经被一对老夫妻收养,可后来老夫妻死于一场大火中,天明便一直流落街头,直至被自己找到,才发生了后面的事情。
在逃脱秦军追杀的路上,天明的封眠咒印曾经发作过一次,那时原本稚嫩羸弱的小男孩,忽然一下子变得力大无比,性情也变得狂躁难耐,失去了正常的理智,盖聂为了不伤到他,直接控制力度将他打晕过去,这才安静了下来。
见大叔看着自己的脖子后面,天明似乎明白了盖聂在担心什么。
他小心翼翼地侧过身去看盖聂,意料之中地瞧见他蹙起眉宇,面色低沉,握木剑的手微微收紧,没有说话。
“大叔?”
盖聂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掌,抵住少年背部,闭目半晌,直到他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方才撤回手,微微松了一口气。
“没事了,天明。”
昏暗的石室内,盖聂虚弱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