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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禁地(下)

  恢复意识后,映入眼帘的是被火光照亮的古旧石墙,和头顶那片无法被光芒穿透的黑暗——刚刚被撞下来的时候,身体似乎被托了一下......

  

   “这么快就醒了?该说不愧是经历了无数生死的角斗士么?”

  

   是那只巡猎者兔子。闻声松了口气,豹兽人老大撑着地打算站起来,却觉得一阵晕眩:“呃......”

  

   “虽然我接的还算及时,但你还是头着了地,流了不少血。保险起见你还是乖乖在这坐一会吧。”兔兽人说着向后挪了几步,那帮家伙就凑了过来:“老,老大你没事吧?”

  

   “伤口疼不疼?”

  

   “先喝口水,我这还有点干粮,要不您也吃点?”

  

   摆了摆爪子示意自己都不需要,忽然想到了什么,豹兽人连忙开口:“老三......”

  

   “老三他......您掉下来的时候兄弟们也都跳下来了,然后因为着急看您的情况所以没顾上,他就,没影了。老大!您别起来啊。”

  

   “这点伤不碍事,但这里很不对劲。我们得快点找到老三和那只狸猫。”强撑着起身,摸了摸头上绑着的止血布料。可以明显感觉到编织物的粗糙感,豹兽人老大回头看了一眼靠在墙边的兔兽人:“你......”

  

   巡猎者摸了摸自己绑在身上的挎包:“绷带不太够,我就撕了点衣服用。”同时也可以看到他已经撕破了半边的袖子:“所以你确定没问题?”

  

   “没问题。走吧.....话说为什么过了这么久才发响箭?你也没找到那只狸猫?”又想到了什么,吞了口口水后豹兽人才有些犹豫的开口:“我们还能回去么?”

  

   兔兽人回答的倒是毫不犹豫:“在发射响箭之前我试了好几次,这层黑暗的东西似乎可以抵消从下向上的力。”说着抽出一支箭朝着头顶的黑暗射了进去,然而箭矢却在接触到黑暗的瞬间就像是陷入了淤泥之中一样,过了片刻也只是刺入了一半都没有。甚至有些被往回推的样子。又过了一小会,居然真的掉了下来,在石板地上发出了一声响动。

  

   “至于那只狸猫......”俯身捡起箭收回箭袋里,兔兽人用脚爪蹭了蹭地面:“你身边那滩是自己的血迹,我这边这滩就应该是那只狸猫的了。看这个出血量和你的不相上下,但他依旧没有踪影。没有拖拽的痕迹,说明不是被什么东西拖走当口粮了,而且这里还有几个不全的血脚爪印。所以我猜这家伙应该是掉下来之后脸着的地,然后又爬起来往深处走了。甚至,还有时间停下来看看这周围的墙壁。”

  

   确实,那些血迹从一滩化作了几个不怎么完整的脚印,随后又变成了一滴滴的血滴,通向隧道的深处。看了看这从“石屋”入口下来后狭长幽暗的甬道,以及四壁上遍布的层层水痕。脑海中想到满脸是血的狸猫从地上爬起来,又驻足凝神的对着墙端详了片刻而后再次留着鼻血(或者还有其他伤口)一步步走入黑暗中的场面。就让豹兽人也忍不住一哆嗦——而且突然发狂的老三也进了这里面......

  

   好在兔兽人开口打断了自己的想象:“最后,至于能不能回去,我试过了。和箭一样,下来的时候没问题,但上去的话碰到黑暗身体就会像是掉进沼泽一样,根本施展不开。而你昏迷的这一小段时间里呢,我也让你这几个小弟搭成梯子试了一下,进去倒是可以进去了,但是越往上就越难以呼吸,连眼睛都很难睁开。所以......”

  

   “只有前进这一条路了么?”扶着大概是因为失血而晕眩的头,豹兽人老大想了想,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你们几个把武器都拿出来,遇到任何情况自保要紧。明白了么?”

  

   “我们会保护好老大你的!放心吧!”

  

   “没错,您就好好地在队伍中间休息,我们一定会护老大您周全的!”

  

   “大家找到老三和那只狸猫,然后一起回去。我回去做烤肉大餐!”

  

   “等下,咱们的肉不都吃完了么?”

  

   “那,那个......”

  

   “你TM臭小子又藏东西?还想吃独食?!”

  

   “啊呀!尾巴,尾巴要断了!!老大救命!!!”

  

   “一群蠢货......”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失血过多,豹兽人觉得头晕的更厉害了。不过兔兽人巡猎者倒是撇撇嘴叫难得的露出一抹笑意:“不也挺好的么,有这么一群活宝陪着。”

  

   “走走走走,快点的,我头疼。”

  

  

  

   四四方方的走廊仿佛没有尽头,宽的话可以容三只成年雄性并排走而不会挤,高度大概也差不多。不过墙体和脚下那些被水冲刷一般留下的波痕所带来的,是一种这里随时可能崩塌的感觉。不断前进,眼前的景象仿佛都陷入了一种循环,除了已经看不到来的时候留下的标记,其他地方都一模一样。

  

   不对,还有偶尔在贴着墙边会留下一滴两滴的血迹。证明那只书呆子狸猫也是在继续前进的——话说回来,即使强壮如豹兽人这样的,流了那么多血也会不时踉跄一下。狸猫那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身板是怎么一路流血一路前进到现在还没晕过去的?

  

   走在前面的兔兽人忽然一抬胳膊,示意停下来。而走在后面本就充满戒备的几个家伙也果断的摆出了可攻可守的姿势:“怎,怎么了?”

  

   “嘘。”

  

   安静下来之后,果然除了因为紧张而变得有些局促的呼吸声之外,还听到了其他一些响动在空旷的走廊深处传了过来:“咔嗤、咔嗤、咔嗤、咔嗤、咔嗤......”

  

   这种声音并不大,可一旦捕捉到就难以忽视掉。

  

   究竟是......

  

   蹑足前行,随着声音越来越大。终于,在火把的光堪堪能够照亮的范围边缘,一个身影正蹲在墙角,双爪来回的扣挠着墙壁。那足以让汗毛倒竖的“咔嗤”声,显然就是来自于这个家伙的动作。

  

   “喂!”

  

   还不等兔兽人有什么动作,身后不知谁顶不住这诡异的画面率先开了口。正担心会不会打草惊蛇,谁知那个身影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咔嗤、咔嗤”的声音还在继续,仿佛身边不远处自己这群拿着火把的家伙不存在一般。

  

   “你,跟我来。剩下的照顾好你们老大,有情况就后撤。”兔兽人冲离自己最近的一只兽人挥了一下爪子,示意跟上,随后自己弯弓搭箭朝对方走了过去。

  

   在身后火把的照耀下,那身已经有些脏兮兮的学士服足以表明这家伙是先前悄无声息消失的狸猫。即使火把的光已经可以照亮他的轮廓和衣物,也依旧没有抬头的意思,仿佛扣墙就是他最重要的工作。

  

   望着地上已经干成一小滩的黑红色血迹,巡猎者松开了弓,单爪握住一支箭凑到了近前:“喂,你没事......”

  

   就在爪子即将搭上狸猫肩头的瞬间,一直对动作和声音恍若未闻的狸猫忽然扭过头来。而身后那家伙发出一声惊叫,连同火把一起掉在了地上。本来就烧的差不多了的简易火把就这么摔灭了,不过在黑暗笼罩下来之前,兔兽人还是看清了狸猫的脸——血污覆盖住了原本的毛色,而且不光是鼻子,他的额头和嘴上也都有伤口。黑红斑驳的脸如同带上了一张惊悚的面具,如果不是知道对方原本的样子,甚至可能会把他当成传说中在夜雾中游荡的森木恶鬼。

  

   狸猫在火焰熄灭的同时仿佛也受到了惊吓,双爪捂住了脸,听声音是朝着前面的走廊深处跑了过去。在兔兽人点燃了自己的火把后,只看到了一个转瞬便消失的背影。而自己的衣服上也已经溅上了狸猫已经指甲崩裂后甩动胳膊时飞过来的血点。

  

  

  

   “那那那那,是那只狸猫?”身后的其他小弟虽然没看到全貌,但也从自己同伴摔在地上的状态和兔兽人欲言又止后僵在原地的姿势感觉的出来情况不妙。

  

   “......”俯身端详了片刻那墙壁上抓挠的血痕,兔兽人依旧没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墙壁依旧毫无异常,如果没有狸猫的血爪印,甚至和普通的无甚区别。

  

   又追着落在地上的血点走了不远,笔直的通道居然分成了两条。虽然依旧一模一样,但精神肯定出现问题的狸猫跑进了左边的那条。兔兽人回头,抖了抖耳朵。只要没瞎的都能看出来他红色的眼中所蕴含的那份疑问。

  

   追,还是不追?

  

   “先,先让老大休息一下吧。”扶着豹兽人的小弟之一说完,小心的将一直喘吁吁的自家老大放在了墙边坐下:“都走了这么远了,好歹喘口气。”

  

   “嗯,说的也是。”虽然没有收起弓箭,但兔兽人也抽出水囊抿了一口润了润嗓子和嘴唇:“刚才那场面还真是吓了一跳,害得我都忘记还有伤员来的。”

  

   大概是因为自己主动在前面探路以及和老大互动的关系,外加现在都陷进了这古怪的遗迹中,这些强盗对于“巡猎者”这一身份也不怎么忌惮了:“小,小哥你这就是开玩笑了,刚刚我站在你身后,看着那只狸猫血了呼啦的脸。吓得尿都快出来了,你握着箭的爪子可都没抖一抖。根本就没在怕的吧。”

  

   “我们的训练里稳住双臂和爪子是基础中的基础,炎之国的那些.....叫“枪炮”的武器,还有喷射火焰的玩意。靠弓箭很难对抗,不借助树木掩护的话,基本没有胜算。所以片刻都不能怠惰,只有勤加练习,才能在紧要关头有胜出的可能性。”摸了摸自己的弓弦,大家才注意到这把弓的两端,居然还长着嫩绿的枝桠和叶子。

  

   “这弓......不错。”歇了一阵,豹兽人好歹是缓过来一些,看着那些细碎的绿色,幽幽说了一句。

  

   “这是,我的母亲......”兔兽人话没说完,忽然回身瞄准了右边的通道。原本为了节省而熄灭的火把们纷纷亮起后,一个身影站在了右边的洞口前——是把豹兽人老大砸下来的独眼山猫老三。

  

   此时他面冲这边,脸上是诡异的平静。

  

   “老,老三?!”

  

   不知道是谁没忍住叫了他一声,山猫像是触电般一抖,缓缓抬起爪子指向了来时的路:“没了。”

  

   “什......”飞快的回头瞟了一眼,这下大家再次.....好吧,虽然已经受过不少冲击了,但这次依旧还是让一行强盗和巡猎者都愣住了。原本来的路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堵住了整个甬道的不知是石板、石块还是其他什么。那上面淋漓的水痕在跃动的火光中,产生出一种诡异的晕眩感,看多了就仿佛要一头扎进这石质的波浪里溺毙了一样。

  

   “嘘!!!”那边老三又哆嗦着把爪子竖到了嘴边:“都,安静。不,不要。不要吵醒他。”

  

   “你到底在搞什么......老,老三?”其中一个小弟正准备起身,却发现山猫的身体如烟雾般,开始摇晃着消散。

  

   很快,除了被彻底封死的回去的路之外,就只剩下了两条岔路和被各种接连而至的意外所压抑到极致的死寂.......

  

  

  

   反复检查了那堵悄无声息出现的墙壁——看得见,摸得着,敲上去爪子会疼。很显然这并非幻觉,而是确实有一堵实体的墙壁在大家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以极短的速度出现在了身后,并且封住了目前来说虽然意义不大,但确实是唯一的退路。

  

   不好办呐......

  

   兔兽人看着这群强盗冲着墙壁疯狂输出,却没有半分效果。虽然想要阻止,但如果现在就让他们放弃,在这么诡异的情况下说不定会出现第二只、第三只像那个叫老三的山猫一样疯掉的家伙。

  

   虽然思路还算清晰,但兔兽人自己也知道,现在被强制压抑在心底的不安一点也不比这些家伙的少。以前直面炎之国的那些家伙所拿的武器时,被逼到绝路命悬一线时,都比现在要来的好受。毕竟比起直观的威胁,看不透的东西更恐怖。

  

   “好了!”

  

   正想的出神,身边的豹兽人一声怒吼。音量不大,但可以感受到他现在很生气。不过这份怒意并非因为自己——那些小弟闻声立刻放下了继续敲打墙壁的胳膊:“老,老大。”

  

   “一个个像什么样子?当初我就不该心软,要是拿在角斗场的状态训练你们,怎么会因为这点事就吓得六神无主?”

  

   哦哟,还一套一套的。真不像是个强盗该说的话呢。

  

   “可,可是......墙,老三,还有那只狸猫......”

  

   叹了口气,豹兽人老大撑着墙壁站了起来:“都给我坐好!现在回答我,被困住了的时候,需要怎么办?”

  

   被指着的第一个小弟低下了头:“有危险的话就先跑,没有的话,就冷静的思考一下对策,顺便保持体力。以便应付突发情况。”

  

   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扶住头的豹兽人继续点名第二个小弟:“那我们保存体力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能睡的话就睡觉,不能的话就原地休息。”

  

   “很好,第三个问题......”

  

   “是!老,老大您问吧!”

  

   看着紧张的三号小弟,豹兽人叹了口气,然后重新坐在了地上:“谁饿了?”

  

   众小弟和兔兽人:“......”

  

   虽然原路返回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但该节省的食物还是要节省下来。豹兽人说的没错,要以最好的状态来应对可能出现的情况。所以因为没有食物和水而倒在地上从而被对方钻了空子,或者直接饿死这样的话就太耻辱了。

  

   吃了些果子和干粮,喝了点水之后。在确定暂时不会出现什么异常情况的前提下,大家开始了轮流休息。兔兽人力排众议的独自开始了第一轮守卫工作。

  

  

  

   听着这些强盗已经开始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兔兽人默默看着火把燃烧的“噼啪”作响。攥着弓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感觉身边有什么动了一下,侧头,却是豹兽人老大正看着自己:“嘘......”

  

   “受过伤就好好休息,你这几个小弟可还都指望你壮胆呢。”看着轻轻挪到自己身边的豹兽人,虽然知道说什么都应该没效果,但该劝的还是要劝一句,何况自己说的是事实。

  

   “没事,当年在角斗场我肚子前后都被穿透了也没死成,命大着呢。”豹兽人老大虽然这么说,不过还是小心的避免了不让自己头部幅度太大:“我倒是从没想过有一天能和传说中的巡猎者一起行动。”

  

   “传说啊......”眼看火把快要烧尽,兔兽人重新点燃了一根:“其实巡猎者和你们一样,不吃会饿;不喝会渴;被杀会死。没什么区别,硬要说的话,大概在和炎之国的战争中,我们杀掉对面的家伙比较多。”

  

   “你们可是森之国的顶尖战力,每次都能以少敌多。身经百战的强者这么谦虚可不好。”

  

   “那你见过炎之国的那些混蛋是怎么处决我们的同胞的么?”兔兽人说着摸了摸弓弦:“教我箭术的老师被他们的火枪打中了腿,不幸被俘。我们看着那些杂碎把他用钉子钉在树上,然后一点点的剥开了他的双爪......我从来都不知道仅仅是双臂也可以流出那么多的血,那双可以射出百发百中的箭矢的爪子上的血肉被一点点剔除干净,只留下被血染成黑红色的骨头。就这么被吊在树上直到咽气......他始终没有停下叫骂。明明,明明在教导我的时候那么温柔的老师......”

  

   豹兽人叹了口气:“这就是战争的残酷。相比而言,角斗场以及和巡逻兵的战斗就显得过于小儿科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明明相似的外表下的灵魂,可以被利益和贪婪扭曲成那幅样子。”兔兽人的弓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股愤怒,颤抖着发出了淡绿色的微光。

  

   “这是?魔法?”豹兽人老大惊讶的看着原本毫无生机的木弓顶端忽然长出了嫩芽,联想到还没看到这位巡猎者真身时那些射到脚边就变成小树的木箭......

  

   轻轻捋了捋那脆嫩的快要滴出水的嫩苗,兔兽人的表情温柔了下来:“算是吧,不过更大可能是母亲给我的庇护。”

  

   “你母亲是紫之国的魔法师?”虽然魔法师各国都有,但硬要说还是专门做魔法研究的紫之国和传说中的龙之灰国才会有实力深不可测的魔法使用者。

  

   兔兽人接下来的回答让豹兽人更加震惊了:“我没见过我的亲生父母,所以我也不知道我的母亲是不是魔法师。”

  

   “那这把弓是他们留给你的?”

  

   “这把弓就是我的母亲,确切来说,是养母。”

  

   “这......”

  

   “老师在发现我的时候,是在一棵树环绕着的枝桠间。躺在襁褓里的那时候的我正抱着一棵硕大的果子拼命地吸允着。”兔兽人回忆道:“后来等我懂事之后,在老师的带领下回到了旧地,那里却被炎之国所放的火焰烧的一片狼藉。只有养育了我的那颗树还留下了一截已经弯曲的枝干,老师后来将其做成了这把弓,而我也秉着复仇的想法,经历了层层考验成了一名巡猎者。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这棵树真的有魔力,或者其他神秘力量,只要我的情绪足够强烈,这把弓就会“活”过来。射出去的箭也可以变成树木或者藤蔓来帮我阻挡敌军或者困住对方。”

  

   看着那些嫩芽渐渐缩回了弓里,兔兽人将其抱在怀里,就像是在寻求安慰的孩子:“没有它的话,我早就死在森林里了。或者是炎之国那些家伙的火焰中。它不但养育了我,还给了我复仇的力量。所以,有母亲在,我就什么都不怕。”

  

   “这把弓应该值不少钱......开开开玩笑的,别对着我的喉咙。”

  

   一时间忽然气氛陷入了尴尬——毕竟虽然都一直混迹于这一望无际的森林之中,但若不是这次“意外”,巡猎者和强盗头头本身也不可能有任何交集。

  

   虽然看起来这只年轻的兔兽人并没有任何因沉默而导致的不适,不过他不断轻轻拂拭弓箭的动作暴露了自己的小心思。若不是因为炎之国的进攻和掠夺,他这个年纪应该在某个村落里每日做着纺织、采集和狩猎的生活。亦或者在更大点的树上城镇里上学才对。那身略大的充满磨损痕迹的护甲和被藏在下面隐约可见的疤痕......不知为何让豹兽人忽然就伸出粗糙的大爪子摸了摸兔兽人的头顶。

  

   “!!!”

  

   挣扎了一下之后,大概是觉得对付受伤的豹兽人不太合适,并且也不打算吵醒睡在附近的那些家伙。兔兽人只是轻轻地将对方的大爪子从头顶弄了下去:“先说好,我只是因为出不去所以才跟你们暂时合作。出去后你们要是不识时务的话,该进监狱我还是会毫不犹豫把你们押进去的。”

  

   “总用这么一本正经的语气说话,会很快就变老的。”

  

   “我不是小孩子。”

  

   “好的好的,啊,上次抢劫行商的时候拿到的树糖要不要吃?”

  

   “你TM......”

  

   就这么胡聊乱侃的,时间居然也很快就过去了。轮到自己休息的时候,兔兽人还“不怎么放心”的打趣了一句:“你这些小弟可别在守夜的时候打瞌睡了啊。”

  

   “放心,事关小命他们不敢。”

  

  

  

   本来平日里就很少安睡的兔兽人,今天不知怎么却睡得意外的沉。明明是在这样充满诡异和危险的地方,倦意却如被狂风吹过树林时,几乎要把自己淹没在其中的树叶般袭来。

  

   不对,这声音虽然和树叶摩擦的响动相似,却又很是古怪。感觉,更像是水......很多很多的水。它们并非一股脑的袭来,而是进退有度,这是听那些行商说过的,环绕在世界边缘和蓝之国边境的.....海浪的声音么?

  

   可自己从未听过这种声响,而且脚下传来的,被水所拍打,不断来回的冲击感和可以感受到的这些细碎柔软。是海岸线上的沙滩?但眼前所见只有一片漆黑,虽然可以感受到这一切,甚至闻到那咸咸的充满湿气的味道。可从未离开过森林的自己为什么会做这么真实的梦?

  

   正想着,脚上传来的触感再次改变了,这回是什么活着的东西,如同蛇尾一样缠了上来。不过如此湿粘,又带着奇异的吸力。是什么东西?!失去平衡而摔倒的身体正在被对方朝着深水处拖拽,周围又没有树木等可以抱住,徒劳的在地上抓出一道道痕迹,旋即却被再次袭来的海浪冲刷干净。

  

   水涌入了口中和鼻腔,越是想要呼吸就灌进来越多,而那拖拽自己的东西已经缠住了身体,挤压着肚子和胸口仅存的一点空气......

  

  

  

   睁眼,还是身处于四壁充满水纹的隧道之中。不知为何,兔兽人现在却在意识中肯定这是被海水不断冲刷造成的。看了看这几个强盗,除了豹兽人老大还有些不适之外,这些小弟倒是个个精力充沛。

  

   “醒啦,睡得挺香的嘛。”豹兽人老大打趣道:“匕首搁到你脖子上都没醒,这和传说里睡觉都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巡猎者可差的有点远。”

  

   “是么?我还以为是小虫子呢。”兔兽人淡定的回了一句。握着弓站起来看了一眼岔路和依旧堵在身后的墙壁:“所以先往哪边走?”

  

   那只狸猫跑进的左侧的岔路,而如烟雾般消散掉的“老三”则站在右侧甬道不远处。

  

   “如果有第三种选项我一定选择原路返回。”豹兽人老大挠了挠头:“你觉得呢?”

  

   怎么又把问题抛了回来......无奈兔兽人只好小心翼翼的走到了左侧甬道的内侧不远的地方,俯下身伸爪在地上摸了摸。过了片刻便走了回来,又如法炮制的进入了右侧的甬道。同样等了一会又出来后,摇了摇头:“这两边都没有感觉到危险或者其他东西,也许我们可以试着先走一条,如果出现什么情况或者什么都没发现再回来走另一条。”

  

   “这,这也有点太随意了吧?”其中一个小弟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兔兽人冷冷一瞥:“哦,那也可以兵分两路,不过我们好像什么联络设备都没有。要是其中一队逃出生天,或者是全军覆没,另外一队要么重蹈覆辙,要么就要再花费一倍的时间来重复一次。”

  

   “好了,既然那只狸猫跑进了左边,我们就先去看看吧。毕竟老三那个消散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太对劲。”豹兽人老大一挥爪子爽快的决定了去路。虽然他貌似忽视了那只狸猫满脸是血的状态也超级不对劲......

  

  

   左侧甬道并不算长,而且并没有出现走到尽头发现和右侧联通着的这样无语的情况。已经干透发黑的血点一路延伸,而在出口不远处,是狸猫睁着双眼仰头看着斜上方的尸体。

  

   大家对此倒也并不那么意外,确认不会出现什么奇怪的生物或者机关暗器之后,兔兽人凑到近前端详了片刻:“嗯,死因不太清楚,不过不是毒杀,不是自杀,这些伤口虽然出了不少血看起来很可怕但都只是皮外伤。”看着狸猫瞪大的双眼,兔兽人顺着向上看去,猛然发现现在所处的地方和刚刚的甬道相当不同。

  

   虽然都是遍布水纹,但这里的穹顶上有一块巨大的不规则的水晶,暗淡的灰白色光泽下映照着圆形的空间内,墙顶所雕刻的奇异符号。那些如同植物藤蔓、溪流里的鱼、风和云的图案密密麻麻的布满了穹顶,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是光是从视觉效果中,就可以让任何家伙感受到这份凝重的古朴感。

  

   大概身为研究者的狸猫也是因为看到了这些才欣喜过度,所以才瞪大了眼睛的吧?

  

   不过惊叹归惊叹,强盗们就没有这么大的“雅兴”了。只是对着那块不十分剔透但又很奇异的水晶石流口水:“老大,这应该......值不少钱吧?!”

  

   万幸强盗头头还算有点理智:“我倒是觉得咱们要是不先想着怎么出去,就算把这个敲下来也带不走,还不如吃的有用。而且这地方的东西,你敢随便动?”

  

   “老大,这边还有个房间。”

  

   随着另一个小弟的声音,放倒狸猫的尸体给他盖上了脸之后,兔兽人再次率先走了进去——这边的房间和前一个一模一样,都是圆柱形的,而且顶上也有水晶和符号,但这边的水晶是暗淡的红灰色。而且地上多了一张石桌,石桌上面排列着七个半圆的凹槽,好像是放置什么球体的。

  

   第三个房间依旧和前两个相同,但这次顶上的水晶是黑色的,毫无光泽,甚至火把的光照上去都没有半分反射。而且这边洞顶的字只刻了三分之一,而地上,是一些散落的骨头。

  

   “.....三具骸骨,应该就是雕刻这些符号的家伙。”兔兽人检查了一遍之后,又从骨头里找出了凿子、锤子等石头打造的简陋工具:“应该是十分久远以前的事了。”看着细小的骨头轻轻一碰就化作了粉末,兔兽人摇了摇头:“走吧,去之前右边的甬道。”

  

   “所以这到底是干嘛的?三个房间,还有那些水晶石和符号......”

  

   “你要是能复活那些尸骨,说不定他们就能回答你的问题。不过......我觉得你未必听得懂就是了。”兔兽人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圆柱形的房间。

  

   “就这么回去?不再多调查一下?说不定有什么机关密室之类的。”

  

   “首先我已经检查过了,这三个呈三角形排列的房间里都没有机关和密室。其次那些符号我也一个都不认识,自然不可能知道写的是什么。所以与其在这里耗着,不如趁干粮和水都还有继续去右边调查。”

  

   “那好歹等等我们,啊,那只狸猫......”

  

   兔兽人毫无停顿的继续向前走:“先紧着生者的事吧。”

  

  

  

   右侧的甬道更深,更长。走了不知多久才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大厅一样的地方。然而这里的景象并不比左边甬道尽头的那三间诡异排列的房间来的正常多少。

  

   不对,应该说更加诡异才对。

  

   整个大厅除了进来的那道门洞,还有四个一模一样的不知通向何方的门洞,除了其中一个被碎石和杂物所堵死,其余的后面都是黑洞洞的。而这个大厅内部的中央则由各种宝物堆成了一座小山,火光照耀下闪闪发亮几乎要晃瞎眼睛。而宝山前有个趴在地上的身影,从衣着来看,应该是.....

  

   “老三。”强盗们小心的来到近前,拿脚踹了踹,将其翻过来之后发现他晕了过去。

  

   “老,老大。这些......”其中一个强盗小弟吞了一口口水,有些颤抖的爪子指着身边堆积起来的金币:“我,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还有那些工艺品一样的器皿,随便那一件出去都能卖个好价钱吧。这奇怪的造型我从来没见过,估计,估计拿到沙之国去卖我们都能成富翁了。”

  

   站在一旁的兔兽人叹了口气......到底还是强盗,骨子里的贪婪甚至可以让他们忘掉现在的处境。兴奋到只剩下眼前的宝藏。

  

   “都给老子冷静点!别忘了得有命活着才能花钱。”老大说着重新放躺下了山猫:“先把咱们来的路标上记号,留下两个守着老三,剩下的还是跟我一起去探路。这TM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安排好之后,除了留守的两个小弟。依旧是巡猎者打头阵的进入了剩下三个门洞中的一个,然而走了不远,这里的墙壁就有些奇怪,水纹石墙的上面布满了不规则的裂痕,再向前走的时候石块便“簌簌”的向下掉落。

  

   “看来不能继续前进了,这里随时都会坍塌成那道被堵死的门洞。”兔兽人搭箭朝通道深处射出一箭,过了片刻果然传来了大片石块掉落的声响。无奈一行只好撤了出来,却发现原本守着昏迷的老三的两个强盗只剩下了一个。

  

   “啊,那家伙说他尿急,去咱们来的时候的那条通道上厕所了。”剩下的小弟如是说道。

  

   “尿什么急,进来之后都没怎么喝水。怎么,他下面的水管子是坏了么。”豹兽人老大没什么好脾气的哼了一声:“我告诉你们,别给我整活,到时候惹出麻烦自己兜着!”

  

   这么看来,守着山猫老三是假,运一些财宝出去才是真的。

  

   不过反正这些并不算是抢劫,何况眼下能出去才是重要的,兔兽人也就没管这些。

  

   第二个门洞里很深,一条隧道中左右又有很多小房间,但那些已经腐朽的木门后面似乎有什么东西不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要一个个探查过去?”豹兽人拿着武器对准了最近的门。

  

   “不然呢,万一有什么能出去的线索之类的也是好的。或者有些什么可食用的生物,也能多撑一阵。”兔兽人说着抬爪起弓,一脚踹开木门后就是三箭。然而门内除了一张本就塌了一半的桌子和一个石板床之外,并没有任何东西。

  

   第二间也是一样的,第三间亦是......

  

   “这里好像是那种,沙之国给建筑工们的简易宿舍。”豹兽人探查了一番之后说道:“难道是建造这里的家伙们住的地方?”

  

   第四间屋子的门随着话音一起落下,里面是个看起来可以生火做饭的空间,比刚刚的三个单间要大上不少。而就在准备进去的时候,一个比拳头还要大两圈的黑影猛地从墙角蹿起来,又在兔兽人的箭射出前消失在了头顶。

  

   “刚刚那是什么?!”

  

   “不知道,但很奇怪。”兔兽人说着并没有放下弓箭。

  

   “确实,居然都没等你射出箭就跑了,那东西速度真快。”

  

   “不对,你看头顶那个地方。”顺着兔兽人的指示,以及火把的照耀下,一众强盗都愣住了——头顶的石头天花板上毫无缝隙,也没有任何东西栖息在上面的样子,那刚刚的玩意......是怎么消失的?

  

   “大概是幻觉吧。”兔兽人也只好这么说着准备转身,然而下一秒箭矢就已经离弦而出,射向了站在最后的强盗。

  

  

  

   没有喷溅而出的鲜血,没有倒下的身体,没有愤怒或惊恐的叫声。强盗摸了摸自己的喉咙,然后惊魂未定的看着掉在地上不远处的箭。其他家伙则看着愣在原地的兔兽人,片刻后豹兽人才开口道:“你射的,是刚刚那个东西?”

  

   “不,我余光看到一个黑影,很高大,很瘦长,就在他旁边。”兔兽人说着走过去捡起了箭。若有所思的看着强盗的身旁。

  

   而强盗小弟强忍着尿裤子的冲动,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您,真是说笑了,要是有谁在我旁边,我肯定看的到啊。而,而且......”

  

   “而且你身后,就是墙壁。那东西除非是从墙里出来的,否则不可能会......”兔兽人的话没说完,忽然感觉后背一热,转身,一个强盗小弟捂着脖子缓缓倒在了地上。血顺着他的伤口不断流出来,而握着匕首的另一个强盗则似乎愣在了原地:“我,不对,刚刚他不是这个样子的。很黑,很高大的像是怪物一样,我没反应过来就......”

  

   一切发生的太快,除了倒在地上只剩下痛苦抽出的强盗同伙,大家一时间都有些没反应过来。而最终还是兔兽人和豹兽人老大同时拿出武器朝向了通道更深处——刚刚被描绘出来如同鬼魅的黑影一个个出现在了视线中,而且正在以诡异的摇摆幅度朝这边靠近。

  

   “这些到底是什么......”

  

   回答这个疑问的,是甬道外的一声惨叫。

  

  

  

   带着尚未死透的强盗同伴的尸体,连忙撤出了甬道。兔兽人也发现自己的箭矢对于那些黑影毫无作用,就如同穿过了烟雾。而至于被那些东西碰到会怎么样,自己还没有去亲身验证的意愿。

  

   重新回到满是珠宝的大厅,现在这里面的收藏似乎又多了两件——瘫在金币堆上的两具尸体,咕嘟嘟的从喉咙的伤口处冒出的血染红了那些夺目耀眼的黄金。而四肢着地的老三此时如同怪物,明明身上还插着那两个死掉“同伴”的匕首,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般,张开血盆大口冲这边发出了刺耳的嚎叫。

  

  

   不知道是被吓傻了还是拖着同伴的尸体难以行动,眼看冲过来的山猫老三的牙齿都已经清晰可见,离着最近的强盗小弟甚至都没有躲闪。兔兽人的箭钉在山猫的身上却仿佛根本没有击中,眼看下一秒就又要多出一具尸体,猛然间寒光一闪,山猫的下巴被砍下来的同时,豹兽人老大也推开了那个小弟。但自己的肩膀却被撕下了一大块肉。

  

   “这样下去大家都会死在这!”

  

   随着这身吼叫,兔兽人多箭连发,分别射进了山猫的眼睛和脑袋里。最终山猫还是挣扎未果,咕噜了一声后倒在了血泊里没了声息。剩下的几个强盗小弟大概是终于承受不住这过于突然出现的变故,纷纷朝着来的那条路跑了过去。而还没等兔兽人和豹兽人老大追过去,甬道内便再次传来了惨叫。

  

   之前的第二个门洞内的黑影已经开始出现在了大厅里,而此时哪还有“安全”的地方。

  

   无奈,巡猎者只好拽住豹兽人的胳膊一起朝最后一个门洞内跑去。

  

   而几乎是一瞬间就失去了所有同伴的豹兽人也只是任由对方拉扯着自己。进了门洞内,一切似乎都安静了下来。阴冷的空气里饱含水分,仿佛一切都变得湿漉漉的。冰凉的水滴从头顶滴落,打进毛皮里带着一股让其战栗的森寒。

  

   想要弯弓搭箭的时候,兔兽人才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了箭矢。没办法,只好抽出护身的匕首小心的朝前走去。这条甬道的墙壁呈现出诡异的弯曲,走的时间稍长就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没办法,兔兽人只能用匕首尖端轻扎自己的小臂,用疼痛来保持清醒。

  

   越往里走,就隐约觉得最深处有蓝白色的光芒闪耀——是另一块悬挂在头顶的水晶石所发出的光么?就像刚刚那三个圆柱形的房间里的一样?

  

   “你还真是沉得住气。”

  

   正想的出神,豹兽人忽然冒出一句,让自己差点就向后把匕首挥出去了:“不然呢,就这么等死?或者给自己一刀?我知道和你出生入死的小弟们就这么死了你心情复杂,不过现在可不是该斗嘴的时候......”

  

   话没说完,察觉不对的兔兽人冷不丁的回头,原本走在自己身后的豹兽人就这么凭空不见了,只留下了地上一滩血迹在无声的证明至少刚刚他还在这里。

  

   即便如此,兔兽人也依旧没有放弃的打算,咬牙向着甬道更深处走去。

  

   然而眼看就要到达发出光芒的地方,兔兽人忽然觉得脚下一阵温热,低头,却是早就被甩在身后的那滩血迹......

  

   不等再有什么其他动作,腰间忽然一紧,好像被什么东西给缠住了一样。兔兽人挥刀去刺,却并没有砍到任何有实有质的东西。而这股勒紧的感觉异常熟悉,就好像是梦中......

  

   还来不及回忆,脚下的血迹忽然扩大了数倍,甚至直接覆盖了目所能及的一切区域。身体一沉,就落入了血海之中。所见皆是猩红一片,而意识也迅速的离自己远去了。

  

   就这么......结束了?

  

   不对,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身边游曳。还有无数气泡浮起、破裂的声响。

  

   “咕叽、咕叽、咕叽......”

  

   这是在,吞噬什么?

  

   兔兽人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意识却无比清晰。随着那难以描述的古怪响动,原本目不能视的眼前出现了一些古怪的景色——蓝到发黑的水中,有很多巨大的,从未见过的鱼游来游去,随后又被更大的鱼所吞噬。如同树木般却又颜色极其艳丽的东西长在岩石上,随着水流摇摆着。还有笔直伸向上方的巨大植物......怪模怪样的生物......

  

   忽然一只巨大的眼睛死死盯住了自己,难以言喻的恐惧让已经无法感觉到的身体不自觉的开始了颤抖。这是原始的,对于未知危险的恐惧所产生的膜拜,是刻入骨髓最深处的想要逃避的感觉。

  

   下一刻,一切又再次改变,乳白色的穹顶缓缓覆盖下来,眼前是奇异的润色虹光。兔兽人重新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五感也再次得以恢复。然而兔兽人却发现自己的爪子不受控制的举了起来,继而做出了不少奇怪的动作。即使想要停下,但身体并不会照做。蹲下、躺倒、站起、跳跃......

  

   怎么回事?

  

   “因为这些都是我所操控的。”

  

   奇怪的声音从脑海中传来......不对,这些明明出自自己的口中,虽然声音相同,但语气明显不对!

  

   “抱歉,但我需要一具新的身体。”说着兔兽人的爪子摸上了自己的胸口:“而你,很合适。”

  

   就是你杀掉了那些强盗?

  

   “不,他们只是被我的力量所干预而发狂死掉的。但说实话,他们的死对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力量.......

  

   “但你不一样。或者不如说,你能出现对我来说实在是太好了。”

  

   为什么这么说?

  

   “你不觉得恐惧么?”

  

   反正都已经被你占领了身体,我恐惧有用么?还是说请你离开我的身体就可以了?

  

   兔兽人正想着,身体忽然间就软成了一滩。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视线再次上移,被一团珠光色的云雾所包裹着,他看到了极其恐怖的一面——自己,不,应该说是自己的皮正倒在地上,还有那些衣物......不如说自己的身体现在就只剩下了一张皮,像一件被弄皱的衣服一样。

  

   下一刻视线回归,身体也重新站了起来。

  

   你到底做了什么?

  

   “我需要你的身体作为容器。它很年轻,我可以用自己的力量让你的身体一直保持这样的年轻。而且,它充斥着“木”的灵气。这对于我来说有很大的好处。”

  

   容器、灵气......你到底是什么?

  

   “我是和你不同的种族的存在,也许你很难理解。或者,我该让你直接去看会比较好......”

  

   无数记忆瞬间涌入意识的感觉让兔兽人忍不住发出了惨叫,但与此同时,他也看到了很多很多的画面——沉在水底充满异域风情的宫殿,穿着华美在水中摇曳摆动的双足生物,巨大的法杖,神圣的祭坛,巨大的漩涡,可以吞噬山岳的巨鱼......鲜血和水晶杯中的美酒,躲在幕布后面漂亮的身影,令意识消散的歌声......匕首、尸体、战斗、逃跑时晃动的视线、发出奇异光芒的魔法阵......

  

   “抱歉,我的记忆实在是太多了,对你来说可能没法承受。”

  

   所以你.......

  

   “我因为种种原因逃离了故乡,顺着海水来到此处,因为受伤过重而沉眠于此。而后沧海桑田,这里从汪洋到湖泊,再从湖泊到森林。那些仇家不是没来找过我,也有些后来的本土之民来讨伐。可惜他们最终的选择便是将我封印在这里,我离不开水,终有一天当这里滴水不存的时候,我就会死去。而恰巧的是,就在我即将死去前,你出现了。”

  

   我?

  

   “是的,你那鲜活的生命力,以及被树木......祝福过的身体,十分适合我。它将会是我可以在世间行走的最好容器,当然,我答应你,一定会好好对待它。同时,你如果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也可以告诉我,我可以顺着你的记忆去尽量帮你完成。”

  

   如果是这样,那你为什么还要保留我的意识?干脆除了外皮之外的都吃掉不就好了。

  

   “因为你的意识里拥有太多我所不熟知的东西。作为陆地上的生命,我需要这些信息,来让我的行动显得不那么奇怪。而且这样一来我也可以对那些可能还在追杀我的曾经的同族做出相应的对策。最后,当然是为了表达对你的感谢。”

  

   好吧,但你刚刚说的心愿......我想......

  

   “原来如此,在下乐意之至。”

  

  

  

   禁地中诡异的树坑重新被土壤填满,原本垂直生长的树木也都重新恢复了直立的样子。这里好像从来都和森之国的别处毫无二致,只有站在曾经的大坑边缘的兔兽人注视了这片区域许久:“睡了这么长时间,还有点舍不得这个巢穴.....呵呵,开玩笑的。接下来,该去做些正经事,我也要好好了解一下这个世界的新样貌了。”

  

   原本红色的眼睛此时如黑曜石般闪耀,却在某些角度下散发出漂亮的虹光。

  

  

  

   同年,炎之国向森之国发起多年的战争以突如其来的惨败告终,最精锐的几支部队几乎在短短的10天之内全军覆没在了森林之中。后签署协议,以贸易的方式进口木材和植物,虽然依旧暗流涌动,两国却迎来了极长的和平时期。

  

   而有一种说法,是那些部队,均由一只兔兽人解决的。当然,虽然这种鬼话是怎么流传开来的就不得而知了。

  

   因为谁也不记得有那样一位巡猎者曾经在这片幅员辽阔的森林间穿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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