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厨余垃圾]
少女坐在轮椅上,凝视着黄昏时分的天空,发现自己还记得许多事情。
小时候,家中酒坊的生意蒸蒸日上的时候,在父亲喜欢去的店里,有一个巨大的玻璃鱼缸,用作食材的鱼就养在里面,无忧无虑地游着,直到被客人选中,老板就将那倒霉的鱼一把捞出,打晕洗净后放在案板上,以精湛的刀工将肉剥离切割,码放在冰冻过的石盘上端给客人。
刺身的味道难以忘却的鲜美,而看着那剩下骨架与头尾的1/3条鱼在鱼缸中若无其事地游着也是一件相当有趣的事情。
谁能想到,在18岁生日的时候,自己会变成那条鱼呢?
黄昏时分,就在那往日里关顾过不少次的鲵吞亭中,断食两天,除去了大部分的体毛,并在那温柔的看板娘的“帮助”下用高度酒清洗了身体内外,已经开始醉得不成样子的少女喝下装满一整个啤酒杯的古怪液体,失去所有的力气,瘫倒在案板上,字面意义上地任“人”宰割。
那个长着狐狸耳朵的女“人”确实没说假话,身体确实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也无法动弹分毫,本来可以这样垂下眼皮安详地昏睡过去,也做好了会被字面意义上吃干抹尽,一睡不醒的心理准备,却有好事的家伙恶趣味地把鱼钩挂住少女的眼皮内侧,绷紧鱼线,固定,来迫使她睁开双眼,并在面对着的天花板上贴了一片莫名其妙的镜子,刚好让少女看到自己的全身。
就这样,少女观看了自己被料理的整个过程。
根据店里客人们的需求,她的左眼,大半个肝脏,后颈肉与小腿的一部分被剜出,精巧地切割成恰到好处的大小,码放在冰作成的盛具上成为刺身。手臂与后背的肉被切成两指粗细,串在竹签上,蘸上调料放在烧鸟的碳炉上烤得吱吱作响。不够结实的肉,如小腹与大腿内侧,被整片剥下,细细切作薄片,并做成了生姜烧肉。
直到满足了客人们当晚的食欲,少女还活着,深可见骨的刀口上悬空的动脉仍在健康地搏动着。根据契约,父母生前欠下天狗的债务被一笔勾销,除此之外,大天狗还将以十分具有诚意的价格收购少女手中继承的酒坊,并为少女购买河童的义体复健服务。
用肉体还清了债务后,卖掉酒坊的钱足够自己和妹妹过上一辈子衣食无忧的日子了。
少女感慨着,同时又开始心疼起妹妹来,半个多月里不分昼夜地照顾自己这个连脖子都转不了的废人姐姐。
目前为止,河童们只是敷衍地用光学迷彩掩饰了失去的部位,让少女破烂不堪的身体看起来不至于那么吓人。至于契约中的义肢,只说是因为量身定制的部件需要一段时间来完成,也没有给出确切的时间点。
当遍布全身的切口不时痛痒的时候,少女总忍不住去想,自己是不是不应该在那个夜晚存活下来,或者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接受这个交易。
如果是前者的话,按照契约,妹妹可以拿到更多的钱,倒也不算多坏的结果。至于后一种选择,那就大概需要自己和妹妹一起去出卖肉体还债……
这个结局还是算了吧。
自己一开始是抱着必死无疑的觉悟出卖自己的,能够苟活下来,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自己牺牲的东西已经足够换回姐妹俩一辈子的安稳生活。
只要河童们把义体送来,让自己恢复一点自理的能力,妹妹就能从照顾自己的劳作里解脱出来,回到学堂里,自己也可以打理好这个家……
生活会好起来的。少女这样想着,心头却泛起一丝不安,然后,她听到了从背后逐渐接近的脚步声。
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妹妹,另外一个则是完全陌生的女性。
妹妹一身不吭地抓住轮椅的把手,调转了方向,朝向那个陌生女性。
“下午好,我们又见面了。”
银灰的短发……蓝眼睛……这个人是?
“真是的,我不穿女仆装就没人认得出我了,那个晚上我也在场的。”
红魔馆的女仆长,“恶魔的走狗” 十六夜 咲夜
她来这里干什么?
尽管十分困惑,少女出于礼貌还是面露微笑问候了对方。
用令人发毛的古怪眼神在少女身上来回扫视了几次后,女仆长点了点头,妹妹便将少女往门口的方向推去,在门边,一个尺寸不小的手提皮箱敞开着。
“喂等等,你们这是怎么一回事?”
不安,不祥的预感
“你来解释吧。”
很明显,不是对着少女说的
“姐……姐,你现在是她的了……”
“啥……啥?!”
“我家大小姐把你买了下来,现在我来提货。”
“那为什么不是直接找我而是……这不合理吧?”
自己当然会拒绝啊,可妹妹是不是被骗了,还是被胁迫了?为什么会这样把自己交给她?
“不需要你的同意--你在与天狗们签订那个契约的时候,就已经声明自愿放弃了自己全部的人权,所以是从你的主人手里买下的你,这样足够清楚了吧?”
所以……主人是妹妹?
在尴尬的沉默中,轮椅后的妹妹俯下身来,犹豫了许久,终于开口:
“姐,我好累……”
少女本想说什么,却感觉话被噎在喉咙里,什么也说不出来。就这样一声不吭地让女仆长为她戴上口枷,将身子从轮椅上抬下来,侧着放在手提箱的软衬上,双腿紧靠胸口折叠起来,双手背着,这样,便完全装进皮箱子里去了。
女仆长锁上皮箱,在黑暗中,粗糙的光学迷彩微微发亮,照在少女满身泪水的脸上,廉价的玻璃假眼反射出悲伤的光。
[chapter:厨师]
红魔馆的厨房的格局,是和别的大宅不同的:厨房正中的屋顶悬吊下来一套亮闪闪的红铜缚具,下面料理台正中放着一块浴缸大小,中间微凹的方形石板,旁边挂着大刀阔斧。抓到活人,剥光洗净之后,每每锁住四肢,割开脖子,用陶壶接满一壶动脉血,--这是搬进幻想乡前的事,现在要多接五升静脉血,--和着红酒或砂糖,做成料理给吸血鬼姐妹享用。倘若是个身强体健的,还可多放一点,用于沐浴。但这些食材,多半是老弱病残,大抵放不出什么新血。只有青春男女,才放干了血后,放在石板上,割下好肉,备着款待客人。
-鲁迅时间结束-
少女被女仆长从皮箱中提起,放在石板上,上半身位于凹陷中心,下半身耷拉在边缘。包在伤口上的伪装蒙皮被拆卸下来,随意丢弃。
女仆长转身赶走了玩闹的妖精女仆,合上厨房的门,上锁,拿来三个陶壶,然后为少女摘下了口枷。
少女眼神呆滞,仿佛一条死鱼。
“怎么,还是不能接受被妹妹当一块肉卖掉的事实?”
“为什么……”
“因为你的妹妹还是人类,对她来说,你就是一块不能食用,却需要竭尽全力去阻止它变臭腐烂的肉。”
“可那是我妹妹……”
“三十个银钱,她甚至没有讨价。”
“不要取笑……”
“现在更想死在那个夜晚吧?我能理解,不过,多亏你还是一块鲜肉,让我可以做点一直想尝试的,有趣的事情。”
女仆长精确地切开少女的动脉,让血液喷出,没有飞溅,流入凹槽中的导管,滴入壶中。
少女合上眼,等待死亡,却又被干涩的痛感扰乱了心神,睁开眼,在视角的极限,女仆长正握着从她撩起的裙下露出的,带着体温,湿润,坚硬的东西,试探着,准备进行一次入侵。
“虽然大小姐说自己喜欢喝处子之血,但是我一直在好奇一件事情--如果我在放血的时候和你做的话,她能够分辨出来吗,开始之前,把你刺穿和把你灌满的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