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n ne souffre jamais que du mal que nous font ceux qu\\u0027on aime.Le mal qui vient d\\u0027un ennemi ne compte pas.
我们忍受的痛苦只来自于我们所爱的人,来自敌人的痛苦算不了什么。
Memo.01
『命运』之人
即是命中注定会结合的对象。
最近经常能在同学交谈时听到的单词,
正值十五六岁,纤细敏感的青春期的少女们会对这种渺茫的单词不可自控地产生些满溢粉红泡泡的幻想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何况此处是孕育艺术的萌芽,明星的雏鸟的圣翔,献身于艺术的舞台少女们对于这些戏剧味十足的词汇是很难不去感兴趣的。
实际上,
“嘿嘿,我的命运之人一定是小光!”
如此发出宣言的华恋和小声吐出‘笨华恋’移开视线的神乐光。
“那种轻浮的发言……”
仍是班长语调的纯那的目光也微妙地飘向了和另一人一起从教员室回来的大场奈奈。
“命运之人么?真是令人感兴趣的话题呢。”
另一人……
濡羽般披散开来的长发随着她行姿端正的步伐在空中垂悬摆动着,被笑意勾起的唇角和绀紫色的眼瞳。
视线相合的瞬间,静谧地垂下的眼角,名为天堂真矢的存在在我面前停住了脚步。
“我的脸上难道沾了什么吗?西条さん?”
回过神来的时候,视界早已被她——这个百花齐放的花园中最名贵最艳丽地绽放着的花儿,所填满。
一同被自身察觉到的是,脸颊的热意与胸口逐渐加快的鼓动。
“没有。”
那因昂扬的心跳而拔高走调的句尾并没有被大家察觉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我,应该,也会有,
被命运的红线牵引而相遇,全身心都为她所吸引的存在。
——命运之人。
99期的首席,天堂真矢。
即使是在这所才能者汇聚的学校里也存在着大家都会认同的一个事实——唯有天堂真矢才是最闪耀的一等星(Topstar)。
有着如同是α本身定义显现般卓越才能的她,但即使如此也从未倦怠学习与训练,‘完璧’可能就是被用来形容她这样毫无破绽的人的。
除开本身拥有的男性与女性的第一性别之外,我们同样持有着用α,β,Ω来加以区别的第二性别。
几乎多数的人都只会在中学期间被检测出是‘β’而被医生告知不用顾虑第二性别,可以普通的生活下去。
只有极少数的人会收到自己持有着α或是Ω的第二性别的检测报告。
那其中对于自己的第二性别感到麻烦的恐怕得是身为女性却要行使授种职责的女性α与生为男性却要行使妊娠职责的男性Ω。与第一性别完全倒错的躯体,最近的新闻也总是报道许多因而患上了焦虑症的这类人,似乎校内医院也就此开设了相关的心理辅导窗口。
圣翔作为艺术类的菁英校,校内α的人数将将于β持平,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α几乎所有人不是有强大的身体能力就是有聪明的头脑,仿佛是上天的宠儿般理所当然的成为了社会上少数的精英阶层。
而数量更为稀少的Ω却像是背负着某种罪过降生的一般,明明能力与容姿大都与β无二致,可是周期性到来的发情期却是伴随一生的枷锁。
从斜方肌上方的腺体中释放出的能够诱发α产生性交涉冲动的费洛蒙,甚至有极个别Ω的费洛蒙能够影响到男性β的意识,被引诱的α会出现失去理智程度的兽性冲动,因此所有被检测为Ω的人都不得不在所属的组织与地方建立个人档案,并定期去就近的医院做身体检查。
虽然看起来仍旧像是在便利店的抽奖活动中抽到了纸巾一般糟透了的运气产物,也比曾经连人权都没有的时代降生的Ω要好上许多了,算是文明与法制的一大进步。
现在的Ω也只要掌握好自己的发情周期,对应性地服用抑制剂,享受上一般人的快适生活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像这种学校宣传栏上会张贴的充满官方宣传语一样的话,也只是玩笑一般的谎话。
实际上,我的人生也在中学被确证为Ω的一瞬,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被众人所期待的天才童星长大之后也不过是常人,不……作为Ω的我,或许在他们的眼中跌落到更低的地方去了吧。在发情期即使服药也会被剧烈的倦怠感和身体的酸痛所折磨,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在发情期被α咬住腺体进行标记,与对方结成番。
成为谁人的付属,被谁所掌控,像是作为性欲处理道具与生育机器的Ω的宿命,所谓的番也是,Ω一生只能隶属于一个α而对方却不会为此所束缚,如果被α解除了关系,Ω的一方甚至可能会死。
我无法接受这样的宿命,无法认同自己的人生将被淹没在无数的‘关心同情’之中,作为舞台少女的我,作为天才童星的我,背负着期许的我,即使是劣势的第二性别,才能与汗水也并不会因此化为乌有,所以时时刻刻都不敢松懈精神,考上圣翔也是,成为次席也是,将topstar的位子作为目标参加选拔也是。
不被第二性别所束缚的舞台人生,我所追求之物。
但这一切也在天堂真矢的剑下被刻上了休止符。
那一天,
我,西条克洛迪娜,
因摘星之罪而遭受到了诅咒。
选拔结束后的发情期,身体上的双重疲累使我落入了不得不暂时卧床休息的境地。计划着泡个澡然后在自己的床上好好睡一觉的我,却在凌晨时分唐突惊醒了。躁动的火焰从大脑摘取出梦境中的画面,并以此作为燃料舔舐般扫过全身,被冷汗浸透的睡衣与灼热燃烧着的下腹,像是盛夏时融化滴落的冰淇淋般某种粘腻的触感扩散开来。
做了亵渎神灵的梦。
数小时的睡眠之后身体上的疲劳不仅没有得到缓解,反而陷入了精神方面的疲劳之中,浑身的燥热让我最终还是决定从床上起来,迈着虚浮的步子走到了厨房,水槽的一旁大家各自爱用的杯子被摆成一排,头晕目眩说得可能就是我现在的状态了,为了拿取自己的杯子的手鬼使神差地落在了天堂真矢的那方上。
“好凉。”
像是想要缓解身体的燥热一般,我将手掌贴上了杯身,回想起她平时将杯子放在手中摩挲时安适沉静的笑。明明想要遏制发情期的负面症状只有和α进行性交涉一条路可以走,持续着这样无意义的动作却让我的心中的烦躁逐渐沉静下来。
总是被你戏耍,总是被你救赎。
“讨厌的女人……”
喝下几杯水之后,脑中的滞殆感多少去除了些,秋日过去,夜晚的气温也渐渐开始下降,只穿了一件睡衣的话,皮肤表面的热度也被夜里微凉的空气所带走,不由得心情也变得飘飘然,从窗户看出去的话,秋冬的夜空宛若一道暗色的巨幕自高天垂下,群星在其上各自散发着自身的光华,哪怕往日看不太清楚的星星在此刻也能够被清楚地分辨出来,就是那样澄澈的星夜。
向着那最耀眼的星星伸出手的话,
视界中的手在恍若要触及的一瞬失去了力气一般滑落到了沙发上,身体中苦闷灼热的芯平静下来的同时好像支撑着精神的意志力也一同被瓦解了一般,困倦如同潮汐缓慢轻柔的将我裹入其中,视界摇晃着模糊了。
意识远去的前一刻,只记得我从沙发上滑下,落进了一个带有白麝香味的温暖怀抱之中。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熟悉的香薰和一如既往的房内陈设,昨晚的记忆中断在了夜空中那颗令人炫目的星星处。看来是有人把我带回了房间,居然在客厅睡着,也只能说是发情期让我变得松懈了。
“西条さん,你醒了?”
敲门进来的是端着午餐的纯那,同为Ω的她总是作为宿舍中的探测者在大家的发情期差不多结束的日子来观察情况。当她自己发情期到的时候总是由既是室友又是她的番的大场来看护。
但现在,恐怕需要她关照的Ω也只有我一个了。
纯那看到我没有任何难受的表现之后,松了一口气。将餐盘端到床边,我取过食器小口小口地吃着。
“这次的发情期也平安结束了。”
“好吃!”
“奈奈特意为你做的,这种时期过去之后好好吃一顿是当然的。”
说到对方的时候她的语调总会不自觉地变得愉快起来,这就是和喜欢的人成为番的感觉么?我看着她想要掩饰却又悄悄显露出来的情绪,继续吃着。
“昨天晚上我好像睡在沙发上了,是你把我带回来的么?”
面对我的问题,她露出了些许困惑的神情又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一般,说道。
“是天堂さん把你抱回来的,她还……”
“抱!??!!”
我唐突地喊出了声,打断了纯那的话。
“西条さん吃饭的时候大声说话是不好的习惯。”
“对,对不起……但是……”
“是天堂さん起夜的时候发现了在沙发上睡着的你,怕你着凉就把你抱回了房间。”
真是天堂真矢会干的事呢……
“今天是新主题的改编剧分小组的日子,你还记得么。”
“说起来……是啊……”
完全没有准备,数日缺席课程和训练后,身体连带着思考都开始变钝了。
“这次是三三分组,西条さん和我还有奈奈,但是奈奈同时还要去b班帮忙所以她不在的期间就由天堂さん来兼任她的角色。”
“那角色分配的方面呢?”
虽然不是一组但是自主练习期间要和她遇上,可不能再这样休息下去了。
“这次的主题是纪德的<忒修斯>,西条さん的角色是雅典王子忒修斯,我来演恋人役的阿里阿德涅,奈奈她说想要演米诺陶洛斯,剧本的话是由b班那边来担当,西条さん没有意见的话就这样定下来了。”
“嗯,我没有异议。”
那之后,我换上了校服与纯那一起去了校舍,她还是有些担心的样子时不时向我投来不安的目光,可既然天堂真矢仍旧在那条通往topstar的道路上前进,我就没有理由一个人留在那个房间里悠闲的放任自己的身体生锈。
进入练习室,率先见到的是正和双叶用着模造的刀剑相互角力的花子,据本人说这是在模拟忒修斯与米诺陶洛斯的激烈战斗,是严肃而正经的排练,但那一刻的我也只是遵循本心地发出了笑声。
“克洛子,身体已经没事了么?”
“嗯,Parfait。”
她不在这。
“在找天堂さん么?她的话和奈奈一起去和b班的人去表演用的道具了吧。”
“我也没有特意要找她有事。”
“欸?啊哈哈看着西条さん左顾右盼的以为肯定是在找天堂さん,搞错了么?”
前来帮忙的人不好意思向我笑着,那种误会,简直就是在说我平日里一直在看着天堂真矢一样,我们两个又不是像纯那和大场那样的关系。
仅仅是……
“克洛子,天堂的话等一下就回来了。”
“都说了不是来见她的了!”
“西条さん不想见到我么?”
“所以我说!……天堂真矢……你什么时候站在我后面的!”
天堂真矢把手中的纸箱放到了旁边的柜子上,兴许是我的错觉,她的眼里涌动着狡黠的光。
“从西条さん说不想见到我的时候开始。”
“那种话,我没有说过!”
“那—就是——”
天堂真矢拖长了声音说着,一边向我靠近,下意识地我僵在了原地任由她的手掌落在我的额头上,对于自己没有马上避开的行为感到后悔的事也就发生在一秒之后而已,她比对着我们两人的温度时,无意间与那双眼睛视线相合,昨夜的燥热又重新开始活化起来。
“想要见我么?”
距离不足十公分的唇,轻轻地吐出了恶魔般诱人堕落的话语。
“是……是啊…,为了向你道谢才过来的。”
“很好,没有热度,看来你确实没有勉强自己来排练,道谢我接受了。但是你和星见さん请先等一会,我要先完成自己小组的排练。”
“嗯。”
放在额上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抚摸过了我的眉尾,异样的感觉从尾椎骨一路攀升至后颈,现在的我一定看起来像只被揪了尾巴而全身毛发竖起的猫般斜视着那个错开视线向花子她们走去的人,嘴唇张合着不知道说点什么才好。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她回过头小声的对我说道。
害羞的热度再一次贯穿了全身,天堂真矢,真的是和我相性极差的讨厌女人!
“果然西条さん和天堂さん的关系很好呢。”
不要对我说那样的话啊。
天堂真矢,戏弄我这件事究竟对你而言是存在怎么样的乐趣呢?
都怪你,身体又开始发烫起来了,究竟是什么这种苦闷,并不是发情期时那种从身体内部滋生出的不快,像是被塞入了过大的糖果般,被阻碍了呼吸却又无法停止想要去舔舐,去品尝它的甜蜜的矛盾感,心跳又开始昂扬起来了。
关系很好……我不想要止步于那样浅薄词汇就能概括的关系,想要成为对你而言特别的存在。
明明都已经在选拔中得到了你的认可,为什么还是觉得不满足。
第一次发觉了自己竟然是这么贪婪的人。
天堂的小组排练很顺畅,饰演阿里阿德涅的她在排练之中也是将陷入忠诚与爱恋漩涡的公主演绎得十分完美,宛若神明惠临般的演技,仿佛书中人物的灵魂再一次在名为天堂真矢的躯体里苏醒了过来。
那些日夜交思中丝丝缕缕编织倾诉的爱语,连同我这个站在舞台暗角的伪物<忒修斯>也不禁为她所引诱,紧握的手中更用入了几分力气才让我从她的<舞台>之中脱身而出。
果然,她的才能是真品。
自顾自的又陷入了对于自己因为发情期而懈怠训练的自我厌恶当中。
周围的人都为她们的表演献上了掌声和称赞,那也是理所当然的。纯那把水杯递给了走过来的天堂真矢,她道谢之后喝了几口水就走到我的身边打开了那个她拿过来的纸箱。
装在纸箱里的是一个,暗金色的差不多可以覆盖一半头部的巨大牛头面具。
“哦!”
她像是得到了新玩具的小孩子般发出了可爱的声音,一边将那个面具举了起来。
透着一股子诡异气息的牛头面具,她居然意外的很中意,有时候真的不是很能理解她的审美和喜好。
比如土豆。
说起来那种块茎植物怎么都和高岭之花的形象不搭吧。
纯那用指节敲了敲她怀里的那个面具,材质上看起来是做成金属质感的塑料道具,想来这个面具是给扮演米诺陶洛斯的人用的,这次的剧b班也是很有干劲了,连这种东西都做出来了。
“是奈奈提议的来着,想要更有魄力一点的牛角。”
“看上去挺帅的。”
“西条さん也是这么觉得的么?那就让我抢在大场さん之前享受一下新道具的乐趣吧。”
我和纯那换上了训练用的衣服,看着天堂真矢那跃跃欲试的样子,我的心情也像是被她牵动了起来,仿佛是要走入斗兽场的战士一般浑身都散发出起临战的雀跃。
戴上了牛头面具的天堂真矢背对着我们站在排练场地的正中间,光芒笼罩着她,玄妙的氛围在我踏入这个场地一瞬流转开来,
天堂真矢转过身,面具遮住了她的面容,我无法分辨出她的表情,只能看到紧闭的唇逐渐弯折成了残酷无畏的笑容。
璀璨的鲜红光华由面具的双眼中亮起,在此刻被唤醒的是,
克里米亚的迷宫之主,神牛与人结合诞下的诅咒之子,牛头巨人米诺陶洛斯。
但是,
不……
那个目光,
内心的畏惧驱使着身体后退了一步,不是的,这不是,在我震惊的神情中她缓缓地将手高举,一如昨夜那个旖旎的梦境之中那般,张开的手压向了我,狂热的兽的冲动将我吞没在刺眼的猩红光华之中。
“人之子,割舍你的贪妄,献上你的身体。”
——这将是……
“天神之爱……”
听到从唇间流出的单词,我深吸了一口气,将后撤的脚移了回来。
向着它的迷宫,朝着我的命运迈出了步伐。
摘星是夜晚的奇迹,摘星是不可饶恕的罪孽,
在那个没有能够抵达星星的夜晚,
因亵渎神灵的罪过而遭受诅咒的少女,
纵身跳入了她的命运(迷宫)。
Memo.02
所有小组的排练结束的时候,天幕之上赤金的云层已如水袖般挥开了晨昏的交界,完成排练的同学们早已相继离校,等到大场过来接走了纯那之后,只剩下我一人的排练室顿时变得空旷起来,如果放在平时,这个时间我的自主练习也该结束了,但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想要继续练习的想法十分强烈的主张着存在。
我垂下目光,回忆起的是挥舞着模造双刃斧的天堂真矢,只是站在那里就掌控了整个舞台的压倒性的实力,都让我见识到那样的演技了,今晚还让我怎么睡得着啊,无声地向攥着剧本的手中用入了气力。
专注于台本的我并没有注意到从更衣室中走出来的人。
“西条さん。”
被意料之外的人的声音吓了一跳,目光扫过她的面容时因动摇,不由得松开了手中的剧本,天堂真矢抬手接住了下落的剧本。明明只是延长了自己的练习时间而已被她看到了却好像是做坏事被大人抓了个正着一般,心里泛起难言的负罪感。
“你没有和双叶她们一起回去么?”
“今天排练室使用后的打扫是由我来做的。”
她向着黑板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示意我向那处看,果然黑板的角落写上了她的名字。
“也差不多都清理完了正要准备回去,西条さん要是想继续留下来增加我的工作的话,我也是很乐意陪你一起的。”
天堂真矢笑得纯良,靠近的步调和捏住我的手的动作都是那么自然,以至于我一时鬼迷心窍没有发现她的真实用意,回过神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对于发情期刚结束,感官仍旧敏感的Ω而言,哪怕是些微α的气味都能够引起她们的生理反应,整个人的力气就像被从根源部分抽走了一般。
“真矢!”
“啊啦,西条さん你那么直接热情地喊我的名字的话,就算是我也会觉得害羞的。”
就算这种时候也是用词谦谨的大小姐做派。
而且那个害羞的演技实在过于浮夸造作,说好的this is 天堂真矢呢,首席之名在哭泣啊。
双腿脱力的现状让我只能倚靠在她的怀里,此时此刻假使我有爪牙一定要报复眼前人的诡计,然而我并没有勇气推开她,然后在她面前堂堂正正地趴到地上去,那实在太没淑女风度了。
从她的外套上能够闻到些许白麝香的味道,和那天的一样。
“累了,我要回去了。”
“果然西条さん是个善解人意的好人。”
“差劲……”
仿佛没有听到我的话一般,天堂真矢拥着我去到了更衣室,离开了她的怀抱身体很快就取回了原本的状态,我脱下早被汗水浸湿的训练服,门外响起了异样的声音,看上去像是她无意撞到了什么。
“没事。”
好想快点回去洗个澡,换回常服后,我打开了更衣室的门,天堂真矢的鼻尖不自然地泛着红,看来就算是万能的首席大人也会有撞到自己的鼻子这样不顺遂的时候。
从校舍里出来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今年不知为何寒流来得比去年要早得多,裹上了围巾的我与敞着风衣的天堂真矢简直像是生活是两个季节的人,我已经步入寒冬而她仍旧停留在秋日,风卷起她的衣角飘打着发出猎猎声响,光是听着就觉得冷。
我把围巾甩到她的肩上,她像是很意外似的直率地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分你一半。”
“谢谢……”
从大衣袖口伸出指尖攥着围巾的一端,我侧过脸避开了她的目光。
这般触手可及的距离……
因为共用围巾而紧贴在一起的肩膀,手指与手指之间的偶然触碰,我将脸藏入围巾之中无言地向前迈出步子,是为什么呢?这样的寒冷的夜晚,只是呆在她的身边就开始无端的希望起这条路要是能够永远的走下去该多好。
只是身边的位置,我已经无法满足了。
想要感受你掌心的温度。
但如果伸出手的话,一切又会如何。
可即使是这样寒夜的冷风也无法熄灭我欲望的火种,
名为爱欲(Eros)的诅咒在我的体内持续地燃烧着。
“欢迎回来,天堂さん西条さん,来把这个喝了,去洗个澡吧。”
穿着居家服的大场将还冒着热气的杯子递给了我和她,香蕉的香甜与牛奶混合在一起,只是喝下去就仿佛驱走了全身的寒意。
“不好意思,我可以先洗么?”
“我倒是不介意。”
“谢谢,围巾我之后洗一下再还给你吧,味道沾上了就不好了。”
天堂真矢垂下头,发丝从她耳边流泻而下,围巾早在进门的一刻就被我取了下来,说到味道,她的表情有些黯淡,在一个没有和任何α结下番的Ω的衣物上留下自己的味道,对她而言好像是件十分抱歉的事。
“我没关系,只是一条围巾而已。”
“那我先进去了。”
“天堂さん是不是有点不舒服?”
“刚刚她在更衣室那里撞到了鼻子。”
“……这样么,真是不像天堂さん会有的冒失呢。”
大场看着天堂真矢走向房间的背影细眯起了眼睛,又在下一瞬绽开了笑容,她拉着我的手走进了厨房,烤箱里还有热乎乎的香蕉派,虽然夜食不是舞台少女该做的事,但是偶尔一次应该也可以被原谅吧。
这样想着我接过她递来的续杯香蕉牛奶一起走去了客厅。
真昼,神乐和华恋正坐在沙发上讨论着剧本的改编,对于b班给出的剧本本身进行一处独创改编,就是这次老师给出的课题。不过话语间听得出,华恋对于这个故事只停留在一个大众的神话故事程度的了解。
“所以我不是把书给你了么?”
“小光你给我的是原文书啦!要看完它很不容易欸!”
“你之前不也把starlight读完了么?”
“那个不一样啦!啊啊那本书,最初就写着一些奇怪的东西,为什么忒修斯的父亲又是海神又是雅典国王。”
“在希腊神话里英雄有神的父亲和人的父亲两方是很正常的。”
“完全不能理解!爸爸太多了!难道这样做会让压岁钱增加么!?”
“怎么可能。”
神乐吐槽了一句之后扭过了脸,真昼安抚着倒在沙发上打滚的华恋,纯那踩着意外可爱的毛绒拖鞋也走了过来,用剧本卷成的纸筒敲了敲华恋的头。
“爱城华恋,不要半夜在沙发上打滚。”
“呜呜呜呜!纯纯太严格了!”
“纯那ちゃん可是很温柔的。”
“奈奈!”
我想要假装没有看到沙发背后揽住纯那腰的大场的手而移开的视线,意外地落到了从浴室出来湿着头发向房间走去的天堂真矢身上,因为沾了水而变成近似暗褐色的发丝粘在她的唇边,是热气的缘故么?她的脸色格外的红润。
想要追上去的步伐被停留在了原地,是因为意识到我的目光般,她侧头看向了我。
不要靠近我。
眼神对我发出了如此的告诫。
低头的话仿佛能够看到锁链叮得一声扣在了脚踝上,冰凉的金属散发着锈铁的腥甜,那个眼神像是垂涎等待的野兽,充斥着平静到极致的狂乱,天堂真矢从未有过如此一刻贴近人的不合理,但也只是那近乎错觉的一瞬罢了。
一如既往的笑容回到了她的脸上,第一次对于她,对于这个我一直注视着的人,感受到了疑惑。
“怎么了?”
“没什么,天堂洗完回房间了,那我进去了。”
“去吧去吧。”
大场接过我手中的杯子,又回到了众人的谈话里。
感觉到了违和感,在脱去衣服,在走入浴室,在迈入浴池,她的目光就像烙印在了脑海的深处般无法驱散,大脑变得只能思考她的事了。
难道,被察觉到了么?我对她的欲望。
在心底的猜测上浮的那一刻,分明是呆在了温暖的浴室之中的我浑身却如同坠入了冰窟一般,
那,天堂真矢她刚刚都是以怎样的目光来注视我的,
那对隐秘了诸多情绪的双眸倒映着的我,在她看来是滑稽的小丑还是贪得无厌的凡人,持续演绎着那样愚笨的三流恋爱小说剧情的我在她眼里一定连被注视的资格都没有。
不想要太深入的去思考,就这样将身体交给温暖的水流,
要是连同意识也能一起融化在这水里就好了。
我将自己沉入了水中。
不知道过了多少的时间,记忆和意识都呈现出暧昧不清的色彩,由远及近的声音逐渐将我向上提起。
“你再这样泡下去可是会感冒的。”
朦胧之间听到了谁在呼唤我的名字,伸出的手被抓住,向外拉扯着我。
“西条さん醒醒。”
“真矢……?”
“我不是天堂さん,醒醒,怎么能在浴室睡觉呢?要是被纯那ちゃん看见了会被说教的,快醒过来。”
“真矢…不,不要讨厌我……”
“哈?天堂さん对你做了什么?等下会好好听你讲的,啊!不要睡过去啊!克洛ちゃん!”
数十分钟后,在洗澡时睡过去的我才从沙发上醒来,其他人都要准备明天的课程和排练而先回去睡了,只有大场还留下来看护着我。
“醒了?”
“嗯……我是…”
“你在浴室里睡着了,那个我说,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关于天堂さん的事么?”
我的记忆在进入浴室的时候突然像逐帧动画中的一格被抽走而造成了短暂空缺一样,残留在胸口的只有残渣般的不愉快而已。大场的神色十分严肃,被她这样强硬的牵扯出这个话题,令我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你知道吧,在发情期之外的时间对于Ω而言自己的α的气味有着强力的精神舒缓效果。”
“那不是‘筑巢’么……”
“嗯,我就单刀直入地问吧。西条さん你被天堂さん咬了么?成为番了么?”
“哈?”
跳跃的话题让我一下没有反应过来大场想要表达的意思。
“你们做了么?”
“怎!怎么可能做!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大场さん!怎么可能会做!我和…天堂真矢……”
“但是刚刚的浴室里有很浓烈的天堂さん的气味,真的没有做么?”
大场的表情变得险峻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作出类似于学生不能进行不纯同性交友的发言一般严肃的面孔,自己说着些奇怪的话要我怎么回答,而且大场为什么会知道天堂真矢的味道。
“那不是因为她先洗了澡么?我进去的时候天堂已经回她自己的房间了。”
“……但是,克洛ちゃん刚刚一边喊着天堂さん的名字,一边死命地抓着我的手臂哭闹着不让她走啊。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么?”
“欸?”
我……一边喊着天堂真矢的名字?一边死命地抓着大场的手臂哭闹着不让她走?
“欸!!!!!!!!!!!!等一下,等下,等下欸欸欸欸欸??Oh là là ! C\\u0027est incroyable !”
“我现在可以自杀么?”
“有那么严重么!?”
“做了那种事还被人看到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但是,克洛ちゃん是喜欢天堂さん的吧。”
“唔……”
大场的话堵塞住了我的喉咙,多少对于自己的感情我还是有所自知之明,不自觉的目光追随,或许说是已经变得只能看着她一个人了,要是能够就这样呼吸着她的气息,依靠着她的温度活下去,我也甘之如饴的程度。
将我的尊严从根源上击碎的人,让我察觉到了自己作为Ω的欲望,不论几次都在不停地叫嚣着的欲望,发情期的夜晚无数次希求过她能打开那扇门,拥抱我,占有我,在我的身上刻下只属于她的烙印,让我明白我是她的所有物。
在用尽自己一切的爪牙武器与自身意念相残杀的选拔上,天堂真矢承认了我的闪耀,无关于我的第二性别。对我而言的星星,孤高又温柔,静静的在那个位置永远散发着她自身光芒的星星,对于那样的她。
喜欢这样软弱的话语,
又怎么说得出口,
爱恋,那正是愚蠢的我,因摘星之罪而被施下的诅咒。
“你在害怕么?两个人之间关系的变化。”
“嗯……”
大场温柔地抚摸了我的头发,一直这么向她与纯那撒娇也令人过意不去。
“天堂さん也一定在等着你。”
“怎么会,她……”
“已经能够两个人一起前进了,在选拔上选择了你的人不正是她么?虽然仍旧是孤身一人,但早已不再孤独了,不要去想那些不能确定的事,比谁都要靠近她,看着她的人不就是你么。”
像是被抚慰了心中的倒刺一般,浮躁波动了一日的情绪安和了下来。
“会被认为是任性也无所谓,我是不会放弃我的喜欢的。”
对着传递出这样想法的我,大场身上那种飘忽不定的非在感减弱了一点,她重重地点了一下头,两个人看着对方严肃的脸都笑了出来。
练习时间为一个月,排练顺利得地进行到了最后一周,距离发表的日子还有不到十天。
自那天以来我再也没看见过天堂真矢的脸上出现过那样的表情,是我的错觉了么?让人不禁会感到疑惑。
三周过去,一个月一次的发情期又将到来,作为先兆开始在身体里游走的酸疼感,不得不在排练途中多休息了一会,我坐在一边,天堂真矢走过来,她还戴着面具。近几日大场总是因为时间不够而缺席了下午的排练,她的演技也一样很好只是我心中多少有些怀疑她频繁跑去b组的原因。
书中的米诺陶洛斯虽然是牛头,但它的美貌还一度俘获了忒修斯的心。只是看书的时候无法想象像是宙斯化作的公牛,波塞冬送给米诺斯的公牛亦或是皇后与那头神牛产下的米诺陶洛斯的俊美究竟是什么样奇怪的形容。
看到天堂真矢之后,不知不觉就能够理解了。
面具下紫水晶般的眼眸凝视着我,她摘下面具,收纳在内部的长发梳成马尾垂在脑后,汗水从她的下颌滑落的姿态散发着不符合年龄的成熟情色感。
“难受么?”
凉凉的毛巾被放在了额头上,她摸了摸我的头坐到了我的身侧,我挪开了一点,她又贴上来。
“唔……很热,你不要靠过来。”
“我不帮你拿着的话,毛巾会掉的。”
“我自己可以。”
我抬手去拿毛巾的时候,无意握到了她的手,天堂令人意外的缩回了自己的手,和我诧异地对视了几秒之后,侧过脸,看不见她的表情,两人之间流转着尴尬的气氛,但是……
天堂真矢好像从未在我发情期的时候避开过我。
大场和双叶都会在那几天尽量错开和我的活动区域,无神经的华恋则会被露崎和神乐联手看守不准她靠近我,天堂却总是一脸毫无感觉的样子一如既往的与我攀谈,严于律己如她,可能连同α的本能冲动都能压制吧。
说起来,也从未见过天堂被自己的情绪驱使的样子,她真的会有性欲么?
想到了这个事之后,我有些在意起她的样子,是面具和连续两组排练的缘故么?她的耳朵通红,下意识地就把毛巾贴到了她耳朵上,她就像是被戳到了软肋一般猛地转过了头看着我。
“你在做什么,西条さん?”
“没什么,看你也很热的样子。”
“真希望你能多注意一下你自己的行为举止。”
“哈?你什么意思?”
“虽然我是不会对你有什么非分之想的,但是姑且也是α的一员,这种事请不要随便对别人做。”
什么啊……那种话……
“我的身边的α除了你还有别人么!?”
天堂真矢突然像是意识到了自己讲了什么,抱歉地垂下头。
“对不起,我没有那个意思。”
“没事,我也,也没有介意这些。”
结局到晚饭前都没有再搭上话,最近的天堂真矢有点说不出的奇怪,异样的有些神经质,整体却与平时无二,排练上课和大家的互动都还是保持原来那副首席的仪态。
“又是那种日子了,克洛子也要注意点。”
香子察觉到我身上开始出现的征兆对我提醒道。
姑且是在口袋里常备了强效的镇静剂,注射用的针剂也在宿舍的药箱里有,只要不是出去很远的地方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嘛,姑且我们宿舍还是有不少α的,各个地方都要注意。”
后方的双叶移开了眼神,不安的将手藏到了身后。大概能够猜到香子话中的含义了,α即使已经结成了番也无法抗拒别的Ω的费洛蒙,如果双叶或是奈奈她们因为这种事而跟我做出不当行为的话,维持至今的友情可能因此破裂也说不定。
天堂真矢也是想说这个么?与她们过于熟悉的缘故以至于我都没有去注意到自己这些不当的行为。
“嗯,我会注意的。”
多少,香子也会吃醋吧……自己的α被别的Ω吸引这种事,反过来,双叶一方也是这样吧。
那种感觉究竟是怎样呢?
成为番,我还未能得知。
洗完澡准备回房间的时候,被纯那叫住了,她的手上是一个棕色的纸袋说是保健室的老师要她交给天堂的,涉及个人隐私也没有告诉她天堂的身体究竟出了什么问题,只是说有些热度出来了,吃下这个药就会好一些了。
“是要我交给她么?”
“方便的话。”
“可以哟。”
拿到手的纸袋里只有两小盒药剂的重量,换季的时期感冒是常有的事,不过放到天堂真矢的身上还是让人觉得有些意外,谁让她就是那样的完璧超人般的家伙。
天堂的房门没有锁住,
从门口能听到里面有轻微的响动。
她没有睡吧,
我敲响了房门,没有回应,难道真的睡着了么?
就在我奇怪的时候,房间里面传出了凌乱的脚步和重物落地的声音。
“别进来。”
一反常态地天堂的声音没有了往日的余裕,甚至有些虚弱。担心的念头冲上了头,我没有任何犹豫地打开了门。
视野里所见到的是充斥着浓烈到令人脑髓发颤程度的白麝香的味道,房间内并没有开灯,只能看到窗帘边沿透射出的微弱月光,什么都没有想的我走入了房间,内里的昏暗却让我短时间不能把握到她究竟在哪。
“天堂真矢,你在哪?”
“哈啊……呃……”
在听到她苦闷的呻吟声的同时,我的身体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按在了门上。
像是燃烧着一般火热的躯体与寄宿着鲜红光芒的双眼,黑暗中我摒住了呼吸,像是那无数个被送入迷宫的活祭品一般恐惧地看向那个身影,仿佛能从她的头上犹如活物般伸出的黄金的长角。
“克洛迪娜。”
抓着手腕的手蕴藏着难以置信的怪力,就那样将我拘束在了门与她的怀抱之前,天堂真矢从上方俯视着我,喊了我的名字。
“怎……”
在我说出些什么之前,
她的唇就贴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