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Chapter 3、逆流的悲伤】
\\t西岸之国巴辛洛格的首都艾加迪,这是莫兰全境最古老的城市之一。从赫卡忒大陆(Hecate)的天堑——创世山脉(Creation Mountains)中奔流而出的大河一路北行,在注入白兰内海的拉利亚湾(Larria Gulf)前分为两支,形成了广阔富饶的三角洲,三角洲以西是茫茫沙漠,三角洲以东是宽阔的中白兰内海,气魄雄伟的艾加迪就矗立在这片沙漠与绿洲交接之处,深沉的土黄与稳重的深绿共同绘出了这座城市的底色。石块砖柱堆砌成的平顶矮楼连墙接栋,工房农庄、住宅匠铺、岗哨街亭,各种楼宇全都沿着河道延展铺开,最终铺满了这片肥沃的三角洲顶端。宽窄不一的街道犹如遍布全身的血管,从城区的各处向中心汇聚,最终在城市中央的山丘上交汇,交汇处是一座巍峨雄壮闪耀金光的砖石堡垒——中央大政议院(The Great Centre Senate),这是这座都城,乃至整个西岸的心脏。
\\t玖楼兰王国的游商是这个世界上最见多识广的人,他们对任何能够开展贸易的国家都赞赏有加,他们口中是这样形容这座大部分东岸人都嗤之以鼻的异端国国都的:“未见过艾加迪的人等于未见过巴辛洛格,这里的土地是黄金,这里的河流是奇迹,这里的房子多得像天穹中的繁星,这里的空气暖得像炉灶中的炭火,这里是西岸的基石。”
\\t旱季已至末尾的缃黄孟秋月,干热的沙漠风依旧笼罩着艾加迪,天上翻覆的云层半遮半掩着灼人的烈日,却不见半点雨水降临的湿润,只有炎热的空气持续焖烤大地。而艾加迪城里遍地都是木料场和铁匠铺,作坊里那火热滚烫的炉火也在为折磨人的酷热推波助澜。
\\t法迪米娅丝穿着玖楼兰款式的轻薄纱衣,依旧觉得闷热难耐,淡红色头纱覆盖的脑袋早就烫得像要煮熟一样,同色的面纱也早就被汗水浸湿,宽大漏风的浅色灯笼袖与灯笼裤里吹进的都是热风,汗液像漏水一样从裹胸的布料,顺着裸露的腰身往下滴,蜇得穿着金属环的乳首又酥又痒,遮着小腹纹印的布腰带也给浸得变了颜色。虽说早年在巴辛洛格也呆了四五年,但是暗无天日的地牢和外面世界相比,差别还是极大的。
\\t因朵蜜背着一只沉重的布包,穿着差不多款式的衣服,但是却几乎看不到汗如雨下的疲态,甚至还能健步如飞地领着法迪米娅丝在街道上穿行。她们两个已经抵达这里三天了,靠着玖楼兰王国中立游商身份的掩护,她们两个在星罗棋布的城区里也足足逛了三天,看似无所事事的瞎逛,其实都围绕着一个目的:考察潜入中央工房和撤退的路线。
\\t“因朵蜜,我们休息一会吧。”
\\t法迪米娅丝扯了扯因朵蜜的布包,话音只听得见气喘吁吁的无力呻吟。
\\t“去那边吧,我正好整理一下资料。”
\\t因朵蜜看了看四周,领着法迪米娅丝坐进了街角的一家小摊贩的餐桌。说是餐桌,其实就是一张木板和一把长凳,勉强能坐两个人。
\\t“两位玖楼兰的小姐,想要点什么?”
\\t小摊主很是殷勤。巴辛洛格的玖楼兰人很多,市井平民也都见怪不怪了。作为东岸唯一一个不与这个异端之国结仇的国家,商业嗅觉灵敏的玖楼兰人早早就发现了打通东西贸易的商机,大批游商踏足于东西两岸,从交通流转的货物里赚取可人的黄金。
\\t“一碗冰糖水,给她就行了。”
\\t“一碗就行了吗?”
\\t“是的,我不用了。”
\\t“四个砂铜。”
\\t因朵蜜从腰间的小钱包里掏出了四枚暗绿色的铜币,摆在了摊桌上的木盆里。
\\t法迪米娅丝兴致勃勃地看着店家把完全不认识的水果切成小块,淋上不知何物的汤汁,满脸期待。因朵蜜则心事重重地望向远方,透过矮楼间的缝隙,刚好能看到中央工房硕大压抑的墙壁和空旷醒目的广场,以及在广场上整备铁矿木料的工匠。这里的布局和她记忆里的大相径庭,努比丝传来的资料也残缺不全,潜入、营救并逃离,这个过程她在心里推演了许多次,最终也没有找到稳妥的方案。出发前,赫辛曾不止一次地告诫过她,如果没有把握,不要贸然行动,绝不能把两个人都搭进去。她不想轻易放弃,努比丝是她的后辈,只要有可能,她必竭尽全力。
\\t油然而生的异样感忽然袭扰心头,就仿佛正被人跟踪偷窥一样,她回头张望四周,屋角檐下、窗前门后、熙攘人流,看起来都似乎没有什么异常。自从进入艾加迪后,她就频频被这样的感觉袭扰,而今天这种感觉尤为明显。这几天她在羊肠小道里弯弯绕绕,除了是为了考察路线,也是为了摆脱被跟踪偷窥的感觉。
\\t“怎么了?”
\\t异样的回头让法迪米娅丝有些疑惑。
\\t“没事没事,太紧张了吧。”
\\t因朵蜜还不想让自己不明所以的异样感觉传染给别人,随口找了个说辞。
\\t“那要不要吃一口缓解一下?很好吃的。”
\\t法迪米娅丝把碗中木勺转向因朵蜜那一侧。因朵蜜摆摆手示意不用管她,并让她快些吃完,快些离开这里。
\\t有种感觉告诉因朵蜜此处不要久留。法迪米娅丝也很识趣地迅速扫空碗底,遮上面纱,起身随着因朵蜜快步离开了这条街道。两人拐入小道,左转右折疾步穿行,节奏比早些时候的踩点游逛明显快了很多。法迪米娅丝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前进的方面明明是向着落脚的旅店,但是中间又七拐八绕地走了很多弯路,她不敢问引路的因朵蜜发生了什么,只是紧紧跟着她的脚步。
\\t折过一个街角,在快要进入大道前,因朵蜜突然停住了脚步。
\\t紧跟其后的法迪米娅丝撞上了她的后背,目光随即越过肩膀,就看见一个披着修身褐色纱织长袍裙和宽大薄布坎肩,遮着头巾的高挑身影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t因朵蜜伸手护住法迪米娅丝,另一只手则按住了腰带后腰的一块突起,法迪米娅丝见状也伸手摸向了藏在灯笼长裤口袋中的魔杖。
\\t“两年不见了,没想到居然能在这碰到你。”挡住去路的人摘下了头巾,露出一副黑色齐刘海长发的女性面容,棕黄色的双眼半眯着,涂成紫色的指甲半遮半盖着浓妆艳抹的嘴唇,优美端庄的麦色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神情,不紧不慢地说道:“不挠妹妹(Indomitable)。”
\\t不可置信的表情流过因朵蜜的脸庞,她慢慢放下了护住法迪米娅丝的手,但另一只手却还保持原样。
\\t“难怪我一直有种熟悉的被监视的感觉,看到是你,我就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了,平安京(Heiannkyou)。”
\\t“别这么说嘛,说得我好像是那种时时刻刻都在偷窥别人的变态一样,这只是职责罢了。”
\\t被唤作平安京的黑发女人,神态浮薄,语气轻佻,尽管听不出恶意,可也让人不舒服。
\\t“难道你还不是么?所以现在你要怎么做?像看门狗一样,和你家那位大人报告一下?”因朵蜜没好气地说道。
\\t“你这张嘴巴学坏了,不挠,看来是缺乏管教了呢。”紫色指甲的手指摸了摸嘴唇,棕黄色的目光饶有兴致地不停打量着因朵蜜和法迪米娅丝,“我作为在这里盯着大政议院的情报使,把现在的情况报告一下倒也是职责。红宝石(Rubis)失踪了那么久,现在你又出现了,这两件事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微妙的联系呢?还是和你家那位大人有什么联系呢?”
\\t按住腰带的手猛然抽出,手指勾着一把短小的弯爪匕首在空中转圈握住,一个箭步俯身前冲,重心从低到高带着匕首从腰间向上拉出一条直线,冲着黑发女人的下巴刺去。
\\t黑发女人优雅地伸手顺开了袭来的刀刃,借着手臂的力量拿住了因朵蜜的手腕,把持着刀刃的手反扣在了她脑后,刀刃差一毫就刺进了脑袋,另一只手也被按住,搂拥着顺势扣在后腰。
\\t“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只要说了赫辛阁下,就一点都沉不住气。”
\\t这个女人似乎并不想伤害因朵蜜,虽然控制住了因朵蜜的行动,但是却丝毫没有进一步动作的意图。
\\t“放开她!”
\\t法迪米娅丝抽出了魔杖,用闪着火光的尖端,指向了黑发女人。
\\t“你结交了人类朋友呀,不对,是天使朋友。赫辛阁下居然不反对,真是新鲜事,还是说赫辛阁下压根就不知道呢?”
\\t“和你没关系。”
\\t因朵蜜挣扎了一下,双手丝毫不见松脱的迹象,黑发女人把她当作盾牌,一步一步推向了法迪米娅丝。
\\t“小心哦,小姑娘。控制好你的火焰把戏,小心别烧毁了她这张漂亮脸蛋哦。”
\\t被擒拿住的因朵蜜一路被逼到了法迪米娅丝面前。法迪米娅丝此刻犹豫不绝,这个被唤作平安京的黑发女人,笑眯眯的表情虽然让人不太舒服,但也似乎并没有什么敌意,被当做盾牌的因朵蜜也没有示意让她出手。就在她想再次喝止对方时,黑发女人突然一松手,一把将因朵蜜推进了法迪米娅丝的怀里。
\\t“行了,不和你闹了。”
\\t平安京朝两人摊摊手,表示自己的确没有恶意:
\\t“倒是你,不挠妹妹,那么久不见面,见了面上来就要捅我。我们之间的确有点过节,可犯得着这样么?”
\\t“是你以前先不念旧情的,我不会原谅你的。”
\\t麦色的脸庞上挂着的似笑非笑的神情慢慢散去,眯着的棕色眼睛也缓缓睁开,轻浮的神情里流出了淡淡的失落,目光在因朵蜜的脸上流连了片刻,轻轻叹了口气,旋即又变回了那副轻佻狡媚的神情,说到:
\\t“行吧。其实你们进入艾加迪的第一天我就已经知道了哦,本来也不想来打扰你的,奈何有、点、公、事、哦。”
\\t平安京看了看法迪米娅丝,最后那一字一顿的几个词明显是特意对她说的。
\\t“这位小姐,可以请问芳名么?”她又追问道。
\\t“埃米,埃米·桑吉纳(Emmi Sanjinal)。”法迪米娅丝回答,这个名字来自她从达密港据点获得的那张通关文书。
\\t“幸会,桑吉纳小姐。那么,不挠妹妹,可以请桑吉纳小姐回避一下么?”
\\t因朵蜜思索了一下,虽有犹豫,但还是凑到了法迪米娅丝耳旁吩咐了一句,让她自己先行回住处,自己随后再到。
\\t一直望着法迪米娅丝消失在街道的尽头,平安京才缓缓开了口:
\\t“我家老大在家里找到了些赫辛阁下落下的东西,她想把那东西还给赫辛阁下。两年前,你们离开巴辛洛格后就消声觅迹了,找你们可不容易,好在你们还把红宝石留在了艾加迪。哦,顺带一提,红宝石这两年在这里悄咪咪捡垃圾的事我们都知道,不过我家老大现在对人世间的事不怎么上心,我们也就放任红宝石自流了。不过,我家老大对赫辛阁下倒还是蛮上心的,落下的东西也吩咐我一定要交给红宝石,让红宝石交给你们。只是,我有一段日子也没见到红宝石了,也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但这不重要,东西交给你,我也算交差了。”
\\t平安京从身侧的腰包里,掏出了一个银白色的小方块,递到了因朵蜜手上。这个小方块只有巴掌大小,表面细细地刻着些奇怪的金色线条纹路,上下泛着既像木头又像金属的奇怪光泽,周身看不到一处缝隙,掂在手中又极具分量。因朵蜜仔细打量了这个小方块一番,确定没有什么问题后,才把它放进了自己的背包。
\\t“我家老大还有一句让你转达给赫辛阁下:‘重要的东西要保存好,随便丢掉并不能真正解决你的困扰。本源、自源与超源三位一体的统一,才是打开更高层次的钥匙’。话已经传到,我交差了。”
\\t“行了,我知道了。我代我家主控,向安诺希妮阁下(Annotsiney)表达谢意,承蒙关照。”因朵蜜口中虽然说着承蒙关照,可是语气里并没有一星半点的感谢之意。
\\t“其实我挺想找个机会,能和你冰释前嫌。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来东河区域石英石大道的‘沙泥洱货铺’找我,叙叙旧放放松,带你那位朋友一起,都是可以的哦。”
\\t“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怕我家主控知道了以后,要怪罪的。你也知道,毕竟我们‘麻烦了’安诺希妮阁下那么长时间。”
\\t“也是,那就后会有期啦。”
\\t(防丢水印,Twitter@YemomoChan,Pixiv@叶沫沫的沫沫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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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为故事的女主法迪米娅丝·琴·达帝纳设计的形象——身着玖楼兰服饰的法迪米娅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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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为故事的二号女主因朵蜜设计的形象——身着玖楼兰服饰的因朵蜜】
\\t* * * * * * * *
\\t法迪米娅丝回到住处躺在床上一头雾水。
\\t不挠?
\\t她从来没有听赫辛、因文、因芙蕾,甚至因朵蜜自己提过这个名字。那个被因朵蜜称为平安京的奇怪女人,却一直用这个名字称呼着因朵蜜。她们似乎很久以前就已经认识,而且还有过很深的积怨,以至于让一向温柔腼腆的因朵蜜都要拔刀相向。这是她第一次见因朵蜜动武,平日里只是洗衣做饭打扫卫生的庄园女仆,拔起刀来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动作比自己见过的任何剑术教官都要漂亮。而因朵蜜伸手护住她的动作,更是让她心花怒放。
\\t可转念她又觉得一丝难过:自己和因朵蜜明明是恋人,但是对因朵蜜的了解,还不如一个看起来像是仇人的人。自己对赫辛和她的仆从们的了解也少得可怜,只知道她们并非凡人,仅此而已,就连一个仇人一样的人都能一眼看穿,并让因朵蜜随意地把自己支开。
\\t自己到底算赫辛的什么人呢?
\\t只是一个有价值的奴隶么?
\\t那自己又算因朵蜜的什么人呢?
\\t只是一个被安排需要贴身看管的奴隶么?
\\t她不敢细想,或是说她不敢把这推想和真实联系在一起。等因朵蜜回来,或许可以找个机会详细问问。
\\t房门被叩响,法迪米娅丝一惊,拍了拍脸,定了定神,她不想让因朵蜜察觉到自己胡思乱想的失态。
\\t“来了来了。”
\\t房门打开,门外站着的并不是因朵蜜,而是一个穿着工匠服戴着工匠帽,高大壮硕的男人。
\\t“你找……谁……”
\\t话音未落,一段沉睡的记忆在脑海中猛然苏醒,掐着法迪米娅丝的心脏把她拽进了痛苦的深渊。她拼尽全力想把房门关上,可却被门外的男人一把推开,踉跄了两步拽着衣架摔倒在地上。伸手摸向裤兜想去寻找魔杖,却发现那根救命的木棍,此刻正远远地躺在床褥上,是她自己刚刚在床上胡思乱想时顺手放在了那里。翻身想爬起,但被闯入房间的男人一把按住,骑在了身下。
\\t“法迪米,果然是你!”
\\t已经快被遗忘的声音,牵出了心中最深处的恐惧。
\\t“不是的!我不是!你认错人了!”
\\t男人不听任何辩解,任由身下的法迪米娅丝又踢又打,直接扯掉了她的腰带,小腹上蔷薇、爱心与藤蔓组成的纹印一下子全都暴露了出来。又踢又打的挣扎乱了节奏,她明白自己游商的身份已经遮掩不住了,眼前的这个男人和自己一起呆了四年,他是认识这个小腹纹印的。
\\t这个男人,名叫纳瑞,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牢里,他一直管理着法迪米娅丝。
\\t“跟了一天,我果然没有看错,法迪米。你的声音真好听。”
\\t法迪米娅丝心里泛起一阵恶心,她扯开喉咙想要喊救命,但还没发完第一个音就被一只大手隔着面纱堵住了嘴巴,另一只手则按住了她的小腹纹印上。紫光闪烁,她只感到一阵难受的魔力流动,从小腹的纹印流向全身,紧接着身体便软绵绵地失去了力量。她的意识还是清晰的,还看得见,还听得见,甚至还能感触得到,但是却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她仿佛被关进了一座意识的牢笼,切断了和身体的控制联系。
\\t“真庆幸,你的印纹还没有失效。”纳瑞抬起手,和他那位老师一样,手上也印满了密密麻麻的术式,“你逃走以后我们做了不少反思,针对印纹也做了不少改进,也实现了更多的功能。这是驯服化咒术,这能让你变得老实听话。”
\\t法迪米娅丝想呼喊救命,可是只能从喉咙中喘出些气息。
\\t“法迪米,能再见到你我真的太高兴了。我们换个地方好好相处一下吧。”
\\t印满术式的指尖搭在了在小腹的纹印上,随着手指划出几笔紫色的印记,只见法迪米娅丝像个提线木偶一样,动作僵硬却又顺从地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跟着纳瑞离开了屋子。
\\t法迪米娅丝在意识里拼命求救,但毫无作用,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背叛意志,驱动着她的双腿一步一步走出旅店。每走一步她都在渴求能够撞见因朵蜜,可每走一步都是失落,熟悉的街景慢慢消失,她不清楚自己将走往何处,只知道获救的希望越来越渺茫,等待她的将又会是严苛的拘束和黑暗的监禁。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她甚至来不及给因朵蜜留下任何线索。
\\t“雪白的神呀!求求您,求求您!让您的仆从救救我吧!我不想失去您!我不想失去她!”
\\t她不停地祈祷,希望那个曾经救她于黑暗的神能再次现身。
\\t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六年前,在那个染透鲜血的沙漠战场里,无穷无尽的凌辱将她团团包围,而她所信奉的神只是冷眼旁观。
\\t无助的祈祷换来的只有越发沉重的绝望,一切都似曾相识。
\\t纳瑞最终把法迪米娅丝带进了一个不知在何处的偏僻民宅小楼里。
\\t她面无表情地顺从地站在屋中央,看着木门反锁。不会有人知道她在这里,更不会有人来救她了。
\\t确定好门窗已锁,不会有人打扰后,纳瑞踱步来到法迪米娅丝身旁,抚着她亚麻色的长发,把她漂亮精致的脸蛋捧在手中,就像六年前第一次见到她时那样小心地抚摸。而后双手沿着修长的脖子下滑落到胸口,掀开了她的短衫和裹胸,柔软的双乳立刻从轻薄的布料中滚了出来,乳尖的金属环映入眼帘时,他露出了喜不自禁的神情,手指欢喜地揉捏着温热光滑的乳环和乌晕挺立的乳首。
\\t凶猛如潮的快感刺激,在强烈羞耻的推波助澜中,从乳首疯狂蔓延,反复冲刷着身陷意识牢笼中的法迪米娅丝。快感浪潮的漩涡快要将她吞噬,可是这具被控制的身躯却依旧平淡如水,任纳瑞如何玩弄柔软敏感的乳房,都没有任何情感的回馈。
\\t“法迪米,你居然一直戴着这个呀,你一定是喜欢这个环吧。”
\\t纳瑞说着,又用写满术式的手指,在法迪米娅丝的小腹纹印上划出了新的几笔,随后自己走去了墙边的木柜。
\\t法迪米娅丝大声反驳,如果不是因为他和他的老师把这个金属环焊死在她的胸前,她怎么可能会一直戴着这个连走路摩擦衣服都可能引起快感的东西。可是无论她在意识的牢笼里喊得又多么大声,身体都是一言不发。纹印上新划出的指令,让身体有了新的动作,她惊恐地发现身体正在一件一件把身上的衣服脱去,从衣衫到裹胸到裤子,直到把自己脱得一干二净,最后缓缓地把双手平摆到了身后。
\\t纳瑞从木柜中抱出了一大捆绳索,满意地看着法迪米娅丝一点一点露出令人垂涎欲滴的曼妙身材。
\\t“我这里没有合适的拘束具,就先用这些绳子帮你做固定吧。”
\\t亚麻色的长发被顺到法迪米娅丝胸前,粗糙的绳索划过光洁如凝脂一样的肌肤,在她摆在身后的手腕上绕圈收紧打结,紧接着手腕被用力向上拉高,提向后颈,绳索越过左肩压着锁骨穿过左边腋下,回绕回手腕又在右边绕出相同的模样,双手就这样以一个非常难受的姿势吊在两片肩胛骨之间。绳索的穿绕还没有结束,再次从腋下穿出,圈住压在左右锁骨上的绳子,用力一收,吊着手腕的绳索瞬间收紧,不余一点活动的空隙。
\\t她能感受到两只手臂正在发出酸楚的抗议。虽然对自己身体的柔韧性有些信心,但是要她保持这样的姿势却依旧非常难受。绳索的捆缚还没有结束,胸上胸下各缠绕了几圈后,从脖子旁垂下,穿过了双乳之间的缝隙,钩住了胸上胸下的绳索,收紧固定,两只丰满圆润的乳房便被绳索环绕着挤压勒住,仿佛要向前跳脱而出。勒住胸前的绳索,同时也勒住了手臂,迫使那双高吊在身后的双臂只能紧贴着后背。
\\t紧收的绳索立刻就在娇皮嫩肉上留下了紫红的痕迹,捆缚完法迪米娅丝的双手双臂,纳瑞还未尽兴,多余的绳索穿插进臂膀之间,把绳圈收紧不留任何空隙。之后又取来更多的绳索,从玉胸开始似蛛网般交织向下,在她的腰腹上捆扎成方格网状,一直缠绕勒到大腿,甚至连丰腴的屁股都不放过,密密麻麻的绳索勒紧皮肉,虽然无法控制身体,但是紧绷的窒息感却依旧透过身体连绵不绝地传递进她的意识。
\\t纳瑞围着被层层绳索捆得结结实实的曼妙身体,看了一圈又一圈,陶醉与喜悦浮上面庞。停顿了好一时,他才再次伸手摸向法迪米娅丝小腹上的纹印,这次不是施加新的命令,而是解除了驯服化咒术。
\\t身体的控制力毫无征兆地回归,法迪米娅丝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来自上身的强烈紧缚感像洪水一般袭来,泪水也不争气地溃堤而出。她想站起身,但高吊在身后无法动弹的手臂却让这个简单的动作变得困难无比,她只好扭着肩蹬着双腿在地上蹭挪,远离身旁的那个男人。
\\t“法迪米,你没必要这样。”
\\t“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救命!救命!”
\\t法迪米娅丝叫喊着,希望能有人听到,可是纳瑞却毫不在意,任凭她的大呼小叫也无动于衷,只是一步一步逼近。法迪米娅丝胡乱地踢着腿,想阻止这个男人,但是粗壮的大手一把就抓住了她的脚腕,控制住了她那没有意义的挣扎反抗,另一只手拽着绳索把她提起了身。
\\t“你的声音真的太好听了,你知道么?从最开始见到你,我就没有听过你的声音。”
\\t两只粗糙的大手从背后搂住了法迪米娅丝,揉搓着她胸前从绳子间隙中挤出来的两只玉团,任凭她怎样扭动身躯也丝毫不松手,带着胡茬的嘴唇戳在她的脖颈上吮吸亲吻。这个男人和法迪米娅丝曾相处了四年时光,四年间他曾无数次地想搂抱亲吻这个在他眼中近乎完美无瑕的身体,但是碍于那个金属笼子的阻隔,他一次也没能如愿,只能透过笼子的缝隙伸手抚摸。每每看着笼子里的法迪米娅丝向他热切地挠动手指,甜腻地谄媚娇吟,他都会心潮澎湃,觉得那是法迪米娅丝对他的示爱。
\\t现在,他终于得到她了,没有任何阻碍,她就在他的掌中。
\\t法迪米娅丝还在拼命挣扎喊叫,然而紧捆的绳索却在娇嫩滑腻的皮肉里越勒越深,疼痛让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逐渐没了力气。她失望地发现,在这个男人捆出的绳缚之下,她只能无能为力地摇晃肩膀,手臂无论怎么挣扎都不见活动的迹象,依旧死死地被高吊着紧贴着脊背。挣扎带动的摩擦在皮肤上划出难以抑制的酥痒,挑逗乳尖的手指撩拨出一阵又一阵的淫麻,两种感觉混合在一起,令她的身体开始变得燥热,那是快感牵扯出的骨软筋酥。她绝望地发现,在现在这种正在被侵犯的情况下,她的身体居然正在享受被侵犯带来的快感。一股股难以抑制的暖流汇聚成潮,在小腹汇聚,即使没有纹印咒术的催化,私密花园内也已经有了反应。
\\t回想起来,她似乎曾心神荡漾地幻想过,自己回到那个战败被俘时的军营空地,身负枷锁被无数不知道长相的男人泄欲,在无助的欺凌中被迫进入高潮。她本以为那只是头脑迷糊不清时的胡思乱想,可现在却发现那居然是她身体的真切渴望,就宛如一个不知廉耻的淫乱荡妇如饥似渴地渴望高潮那样。
\\t“我不是……我不是……”
\\t因朵蜜温柔可人冁然而笑的面庞印进了她的脑海,接着这画面迸出了裂痕。
\\t她不再挣扎,也不再喊叫,所剩的力气都转变成了呜鸣。
\\t纳瑞推搡着她,把她换了个位置,让她趴在桌上,紧接着把手指抚在了她的蜜穴口,身体的燥热已经让穴缝一片湿润,纳瑞的手指轻易就滑进了柔嫩湿滑的穴腔。
\\t“看来法迪米已经等不及了呀,明明就很想要,为什么嘴上还要说不要呢。”
\\t“不是的,不是的……呜呜……求求你了,放了我吧。”
\\t“明明你以前都是很主动的,是逃跑了那么久让你忘记了么?”
\\t“我没有……不要!”
\\t她矢口否认,但是身体的真切反应却让她的否认变得软弱无力。粗糙的手指毫不留情地侵入蜜穴中搅动,比因朵蜜那温柔的动作粗鲁百倍,硬皮指甲刮蹭着柔嫩的肉壁,擦出一阵阵疼痛,令她止不住地痉挛颤抖。可是疼痛中又伴随着一缕缕轻飘如烟的适意。她虽然在坚持隐忍,但还是耐不住身体的背叛,被按趴在桌板上的脸蛋半压着的嘴巴里,能够清晰地听出喘息的声音,正一点一点从急促变得娇柔。
\\t手指的玩弄让男人的兴致增至极点,他迫不及待地褪下了裤子。
\\t粗硬滚烫的肉棍顶到小穴口的一瞬间,法迪米娅丝就知道了那是什么。她至今依旧清晰地记得,六年前在那片沙漠里,自己是如何被数不清的男人用肉棍摧残蹂躏的,又是如何在无尽的凌辱中一遍又一遍屈辱地被迫高潮的。现在,同样的命运再次降临,被束缚的身体又要成男人发泄肉欲的容器。
\\t晶莹的黄眼睛泪珠闪动,她仰起头,用颤抖的嘴唇喃喃地念到:
\\t“洁白如雪的神……请您原谅我违背了您的意志……我甘愿受您的任何刑罚……求您救救我……”
\\t粗大的肉棍撑开双腿中间的娇嫩花瓣,毫不留情地直捅蜜穴深处。
\\t法迪米娅丝惊叫了一声,差一点就娇吟了出来,这直至蜜穴深处的一击让她几乎沉沦。好在理智还占据上风。她咬紧牙关强忍着酥软怪异的感觉,不愿在这个男人面前露出淫乱的媚态。可刚刚那一声满怀娇柔的惊呼,已经深深挑动了纳瑞的神经。他曾经无数次幻想着现在这样的场景,幻想着自己能够和法迪米娅丝忘情深交,而现在,他品尝到了这个他一直一来梦寐以求的美味。
\\t柔嫩的小穴已经不是第一次被撑满,但是上一次被男人的肉棍抽插却是六年以前。丰腴的屁股和粗壮的大腿猛烈撞击着,香淫酥靡的汁水满溢,发出粘稠的诱人声响。捆得结结实实的上身被从桌板上提起,修长浑圆的双腿不由得绷直,柔软的乳房像是一对滑欲弹嫩的水滴,随着肉棍在蜜穴中的进退前后摇曳,在乳尖上垂着的金属环更是妖娆魅惑。
\\t随着往复的节奏变化,湿润酥软的淫热感开始浮现,娇柔的喘息逐渐变了腔调,成了不受控制的急促呼吸声,零星的唾液也从红润的嘴唇边流出,随着身体的摇晃滴拉成一缕缕银丝。
\\t“不行……啊!我不……嗯~不能,嗯……呜~”
\\t她不停地在心中告诫着自己不要屈服,但是她的身体却毫不留情地将她出卖。每一次被推开花瓣,小穴的肉壁都会不由自主地包紧那只侵犯的巨棒,用湿润黏滑的拥抱迎接它直抵花心,而当这根巨棒退缩时,温软的肉壁又会恋恋不舍地吸吞,直至它退回隐秘花园的洞口。
\\t法迪米娅丝的黄眼睛里虽然依旧满是反抗的光芒,但是无法反抗的肉体却渐渐迷恋上了粗壮阳具赐予的刺激,每一次循环都会把一股强烈的快乐刺激,推进她意识的最深处,把她往高潮的边缘推动一分。
\\t没有咒术的操纵,没有媚药的控制,这些全都源自她身体本能的渴望。
\\t“啊~啊~不要~嗯~嗯!”
\\t心底所思,也情不自禁地随着逐渐淫媚的呻吟脱口而出。
\\t“嗯?法迪米你也觉得舒服了是么?你也还想要更多对吧?”
\\t“不是的……啊嗯~嗯~不是的!嗯~”
\\t口中一边说着不是,一边又发出娇吟,无论如何咬紧牙关,都无法阻止舌头根里不断滚出的声音。男人的肉棍随着一声一声甜腻的呻吟不断加大挺入的力度,两只手掌也再次抓住了两只滑欲弹嫩的玉团,捻搓着早已坚挺紫润的乳首,拨弄着乳尖上的金属环,最后紧紧抓着两只乳房把她的身体狠狠地送向没入蜜穴深处的肉棍。上下齐出的快感越来越强烈地冲刷着法迪米娅丝的灵魂,泛起潮红色的身体也越来越觉得空虚难耐,泥泞泛滥的花园深处已经准备好接纳白浊稠液的浇灌,现在只差把她的意识推进高潮的深渊。
\\t因朵蜜的面庞再次印进她的脑海,愈发碎裂,愈发模糊。
\\t“求求你!啊~不要!啊~”
\\t忍耐的意识开始崩碎,欲仙欲死的淫麻酥爽让理智逐渐丧失,快感的潋滟从滚烫的小穴深处扩散,牵带着全身都在不自觉地收紧,她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抵达高潮了。
\\t“不行!呜嗯~因朵蜜!啊嗯嗯~嗯……啊~啊!”
\\t汹涌的潮水终于冲破理智的约束,瞬间倾覆了意识深处那只苦撑良久的脆弱纸舟。高潮的深渊是空白的极乐,意识里只剩下忘乎所以的飘飘然。
\\t香汗淋漓的身体紧绷着颤抖着,发出了一声又一声酥软醉人的甜腻淫叫,捆吊在颈后的双臂挣扎用力,紧紧勒拥着困束着自由的绳索,仿佛正紧拥着她最爱的那个人。不断涌出爱液的小穴缠绕着男人的肉棍,腔内润滑的触感美妙绝伦。硬挺的肉棍,在穴壁紧致嫩肉的紧缩包裹下,再也忍耐不住。随着这根肉棍又一次被蜜穴深深吞没,男人的身体陡然绷直,一股又一股滚热浓厚的精液径直灌进她颤抖抽搐的身体,喷入早已等待多时的花园深处。
\\t 男人一边喘息着,一边将胯下的肉棍从法迪米娅丝娇嫩的深处拔出。法迪米娅丝酥软的身体瘫趴在桌上,无助的呻吟着,被侵犯的耻辱与悔恨伴随着理智,回到了这副还残留着高潮余韵的身体里。法迪米娅丝能清晰地感受到,不属于自己身体的粘稠液体正在顺着大腿往下流淌,她颤抖着蹲下身,想要伸手把那些白稠腥臭的液体从身体里抠出去,但是吊绑在身后的手腕上传来的酸痛,无情地嘲笑着她的愚蠢。现在的她只能无助地扭动着身体,用力挤压着小腹,做着徒劳地尝试。
\\t她祈求那个温柔可人冁然而笑的面庞能够在此时给予她安慰,可是却惊悸地发现那个笑容已经在脑海里破碎飘散了。
\\t万念俱灰的法迪米娅丝失声痛哭了起来。
\\t“呜呜……因朵蜜……对不起……”
\\t“你说什么?”
\\t“为什么你要夺走我的生活!为什么!”蹲在地上的法迪米娅丝摇晃着跪下身,愤愤地望着眼前男人大喊到:“我明明都忘记以前那些事了!成了教会庭的主教,有了自由的生活,还遇见了真正的神……为什么你要夺走她……”
\\t“夺走?你说什么呢,我是找回了本属于我的东西罢了。”纳瑞满足地穿起裤子,低头看着刚刚的还娇柔淫媚,现在又变得冷淡的法迪米娅丝,并不太在意,只是冷嘲热讽地回答道:“你是连自己的身份都忘记了么?你是个战俘奴隶,第一任所有者是乌木老师,第二任所有者是我,你肚子上的印文里都留着这些信息。教国的主教?真是好笑。这里是巴辛洛格,法迪娅,就算你以前是个公主,在这里也得是我的奴隶。”
\\t男人无情的嘲笑刺痛着法迪米娅丝的心。六年前的战争,让巴辛洛格与圣教联盟诸国,尤其是为首的教皇国,成了不共戴天的敌人。不灭的圣女、教会庭的主教、都文王国的公主,这些头衔在这片土地上毫无用处,现在她只是个任人摆布的奴隶。
\\t“你要知道,我如果去举报你身为奴隶逃跑的事实,你可是要受不小的罪的。”纳瑞蹲下身,说话间满脸尽是得意,“不过我不会这样做的。和你说心里话,我不想把你当成奴隶,法迪娅,只要你服从,我会想办法……”
\\t“你做梦!我不会向你屈服的!死也不会!神会制裁你的!一定会制裁你的!一定会……因朵蜜……救救我……”
\\t纳瑞的脸色被这突如其来的咒骂弄得难看至极,愤怒随即替代了满足直冲脑门,他抬手就给了法迪米娅丝的脸上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得她重重地摔倒在地。法迪米娅丝的话还在纳瑞耳边回响,他下定决心要给她一个深刻的教训,让她切身明白作为一个奴隶,应该和不应该说什么、可以和不可以做什么。不过在此之前,他很在意那个叫因朵蜜的人,虽然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是值得他做一些措施,免得失而复得的法迪米娅丝再次从手心里逃走。
\\t看着还倒在地上的法迪米娅丝,怒气未消的纳瑞抬脚踩住了她的脑袋,用威胁的口吻说道:
\\t“我一定会让你屈服的,我们有的是时间,法迪米。你休想再逃走!没人能救你!我这就去给你安一副枷锁!深入灵魂的枷锁!再把你藏到一个没人找得到的地方。这样我就永远都不会再失去你了。”
\\t(防丢水印,Twitter@YemomoChan,Pixiv@叶沫沫的沫沫酱)
\\t* * * * * * * *
\\t因朵蜜回到住所,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呆若木鸡。
\\t倒在地上的衣架,散在地上的腰带,揉成一团的面纱,还有躺在床上的那只魔杖,一切都说明法迪米娅丝曾回到过这个房间。可是现在她却失踪了,没有给她留任何讯息。
\\t因朵蜜焦急地趴在地上仔细搜寻了几圈,很快就发现了端倪,地板上有不属于她们两个的鞋印。看尺码和纹路,是来自于一个男式硬皮平底的鞋子,而这种鞋一般只有工匠们会穿,至少客栈的店员们是不穿这种鞋的。
\\t谁进来了?什么时候的事情?现在去了哪里?
\\t除了鞋印,没有任何线索。
\\t她手足无措,心急如焚。
\\t“我现在该怎么办?法迪娅,你到底去哪了?我该去哪找你?”
\\t一个名字忽然窜进了因朵蜜的脑海:沙泥洱货铺。
\\t平安京说过,她是在艾加迪的情报使,按因朵蜜对她的了解,沙泥洱货铺一定是她的情报集中地。而因朵蜜和法迪米娅丝进入艾加迪的第一天就被发现,就说明这座城市里一定一直部署着大量眼线。自己有意躲避都没能摆脱掉的眼线,此刻会不会就跟在失踪的法迪米娅丝身上?
\\t然而一想到平安京,因朵蜜就犹豫了。沙泥洱货铺,这个是她现在唯一能指望的线索,然而前往这个货铺,就意味着她要直面那个女人。
\\t一段遥远的记忆涌进心头:
\\t……
\\t“不屈(Inflexible)、不挠(Indomitable),你们一定要把主控的根化身带出去。我给你们争取时间。”
\\t“无敌(Invincible)!只有你一个是敌不过他们的。”
\\t“能拖一会也好,你们务必照顾好主控的根化身。”
\\t……
\\t“不挠,你走这边!我从另一条路引开他们。”
\\t“姐姐!”
\\t“不用管我,主控的安危比我们任何一个都重要。”
\\t……
\\t“平安京!安诺希妮阁下一定是弄错了!请你念在平日,让我走吧!”
\\t“亲爱的不挠妹妹,恕我难念旧情。”
\\t……
\\t“你还是一如既往的破绽百出,不挠妹妹。你这水平,比特拉克丝顿(Truxtun)差远了,司掌战争的赫辛阁下居然也放心让你当护卫使。”
\\t“平安京,我们这边也完成了。无敌和不屈都已经抓到了。”
\\t“主控……对不起,我要是能再有用一些……”
\\t……
\\t混杂的悲伤感情冲击着她的灵魂,空洞的疼痛感让她本能地捂住了胸口心脏的位置。她其实并不知道心痛到底是种怎样的痛法,她只知道每当触碰到记忆里的这块伤疤时,她的主精神体里就会产生难以忍受的异常情绪波动,这种无法言状的异样就像个诅咒,在漫长的时间里一直折磨着她。每当此时,她就会用手去捂住胸口心脏的位置,这是她的母亲伊波拉特拉罗莎曾经教过她的动作:人在失去挚爱时就会心痛,心痛的时候只要用手捂住心脏,就能抚平那种痛楚。
\\t精神中的异常情绪波动终于缓缓消退,她也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决心。她曾失去过一次挚爱,那段记忆成为了她灵魂里挥之不去的伤痕,而这一次,她不能重蹈覆辙,她必须寻回法迪米娅丝,无论是什么代价,她都愿意付出。
\\t即使是堕入深渊,她也在所不惜。
\\t拿定了主意的因朵蜜,转身冲出了房门。
\\t前往东河区域的道路并不难走,找到沙泥洱货铺也并不是难事。站在不怎么起眼的店门外,望着杂货铺模样的店内陈设,即使已经下定了决心,因朵蜜还是忍不住左右踱步迟疑观望了许久,最后才踏进了门槛。
\\t店内整齐码放着各种杂货工具,只有大门和气窗透着阳光,并不是十分明亮,狭长的帐台后坐着一位面容俊俏披着灰色宽松长袍的高个男人,浅铜色的面容看起来年纪不大,本该是头巾的布条斜披在肩上,略显慵懒得倚靠在木椅里。见因朵蜜踏进店门,微微惊讶了一下,立刻毕恭毕敬地站起身,用俊朗的声音说道:
\\t“你好,不挠前辈。”
\\t“嗯……你好……哥本哈根(Copenhagen)。平安京……她在么?”
\\t“平安京前辈刚回来不久,需要帮前辈你找她么?”
\\t“嗯……麻烦你了。”
\\t哥本哈根转身走进了通往后厅的窄门,再出现时,平安京紧随其后。
\\t“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怎么,不怕赫辛阁下找你麻烦了?还是说,这么快就原谅我了?”
\\t平安京的言语里依旧充满了戏谑,因朵蜜沉着头不说话,也不敢接上那双黄眼睛的目光,只盯着帐台上的摆件。平安京敏锐地察觉到了因朵蜜情绪的异常,于是转头对哥本哈根说道:
\\t“哥本哈根,你去和预约的客人说一下,今天不营业了。顺便帮我把店门关了。”
\\t英俊的小哥鞠了一躬,按吩咐关上了店门。
\\t“好了,你是遇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才来找我的吧。说来听听。”
\\t因朵蜜绕着手指揉着腰带上翘起的布料,不知道从何开口。
\\t“还和以前一样,说心里话的时候一点都不果断。不过这也是我最中意你的地方。再不说的话,我就不听了哦。”
\\t“平安京,我想……请你帮个忙。”
\\t咬着嘴唇发出的声音,小到几乎听不到。
\\t“请我帮忙。这句话真是让人怀念,我真的好久好久没听你说过这句话了。说说看,你想请我干嘛?”
\\t“我的朋友,埃米,就是你之前见到的那位,她失踪了。我猜你应该有她的线索。”
\\t平安京沉默了一会,似笑非笑的眼神不动声色,让人捉摸不透她的想法,只是托着下巴拂拂嘴唇,似乎在盘算着什么,之后轻描淡写地说道:
\\t“我的确安排了一个后辈一直跟着桑吉纳小姐, 也许的确能给你一些颇为有用的线索,但也说不准……”
\\t因朵蜜抬起了头,失落的眼神里重新闪出了光芒。这细微的变化被平安京尽数察觉,手指掩盖的嘴角抹出一丝狡媚的笑容。她欲言又止,像个老练的钓鱼人,等着被美味的希望冲昏头脑的鱼儿咬钩。
\\t“平安京!你确定么?”
\\t“虽不是百分百。不过你那朋友是柏林(Berlin)跟着的,他办事你也知道,还是很稳妥的。”
\\t“那可以告诉我么?”
\\t“可以的哦。”
\\t溢于言表的激动在因朵蜜脸上弥散,掩盖着狡媚笑容的手指缓缓垂下,胸有成竹地搭在胸前。
\\t“不过,我有些条件。”
\\t“只要不是背叛主控,都可以!”
\\t半眯着的棕黄色双眸收成了一条缝,起钩的时候到了。
\\t“我当然不会让你背叛赫辛阁下,你我都有绝对的忠诚,不是么?我的条件,只针对你自己。”
\\t“什么条件?”
\\t“第一个条件,让我看看你的决心。跪下来求我。”
\\t恼怒的洪水在心底奔涌迸发,怒火立刻就窜上心头,因朵蜜发现自己的焦急成了被平安京利用的工具,旋即扭头便想走,但是当法迪米娅丝的样子再一次浮现在脑海中时,所有怒气都被瞬间浇灭。她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她没有选择。
\\t双腿虽然还硬挺着,但是心气已经软榻,剩下的只是心怀不甘地强撑,最终的结局都是服软。
\\t因朵蜜俯身跪在了平安京脚前。
\\t“很好,接下来该求我了。”
\\t“求……求求你帮我……”
\\t“这才是我记忆里的不挠妹妹。”
\\t平安京弯下腰,伸手摸了摸因朵蜜的脑袋。
\\t“第二个条件,在你干妥了你的事情以后,我要你回到这里,接受‘教导’。”
\\t“为什么!”
\\t“因为你这张嘴巴现在学会说脏话了,我记忆里的不挠妹妹是绝不会说脏话的,尤其是敢说我像看、门、狗。”
\\t修长的手指撩起因朵蜜的面纱,挑起了她的下巴,涂着深紫色油彩的大拇指来回抚摸她着紧闭的双唇,棕黄色的双眼依旧半眯着,用无法看出想法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臣服在脚下的因朵蜜,就像在打量一件刚刚到手的战利品。
\\t深棕色头发的脑袋缓慢地点了点头。
\\t“非常好,那么最后一个条件,在这里,在我面前,我要你用以前的方式,称呼自己和我。”
\\t“……我知道了。”
\\t“不是‘我’哦。再说错,我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简单地提醒了事了。所以,你该说什么?”
\\t“……小奴不挠……知道了,请……主人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