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长空万里如彀◢ 营苟·Ⅰ]\\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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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重山*觉得,自己钝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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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吹毛立断的匕首,不知不觉间磨灭了锋芒;一片削铁如泥的,鏖战昼夜后翻卷了刀刃,就叫做钝。可,人怎么会钝呢,人要怎么钝呢,弥留之际的八重山笑着问自己,他又不是块大刀片子,他八重山怎么能是大刀片子那么蠢的玩意儿呢?这件事,只有这件事死都不能承认,分明漆黑的刺,夺命的暗器,那才是他。\\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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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斤斤计较的比喻共同诉说着八重山曾经是个危险的人,然而撑着最后那口气的八重山还是不满,他会反驳,用他失血过多变得青白的嘴唇,不算迷人地轻笑道:不,我不是人,曾经不是,现在……只是有些像而已。\\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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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重山一直都是工具,再精良的武器也是工具。\\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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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先是变得钝,慢慢到现在,就死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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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因为“他”,八重山会钝,不过八重山不怪“他”,懒得怪。\\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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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个傻子,傻子的生命力总是很顽强,八重山等他咽气,老早就开始不耐烦,心里没放弃一百也有九十九次。“好痛的啊,白痴。”八重山不惜从冷漠的赤瞳里挤出妈妈的味道,跟那双没自己督促就会一不留神忘记闭上的双眼絮絮叨叨:我现在很痛的好吗,悔得发青的肠子在痛,致命伤在痛,他妈的我都痛成这副鬼模样,你还用这么大的力气握住我的手,什么怪力啊混蛋,临死还要害我体验一把粉碎性骨折。\\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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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不能死快不要痛点,啊?\\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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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些,再快些,在我还撑得住,趁我还没改主意,死在我前面,死在我面前。\\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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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一口气随着男人的手和俗套桥段里一样滑落,兀地散去,八重山好不嫌弃地松开交握的手,脸一翻就赖了同那只宽大手掌的每根手指抵死纠缠的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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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个人的死亡原来这么累,他仰躺在异族重镇的地上,实在不肯多付出哪怕一丁点所剩无几的精力给那个生命出逃的躯壳。占尽八重山便宜的“他”磨蹭着离开的瞬间,它就变得什么都不是,而没了“他”的八重山,被“他”磨钝了的八重山,得以变回蓝魔蝎帐下那个沉默寡言的密探,那个从不失手的暗杀者。\\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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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因为钝,这个曾经麻烦的小角色现在,还多出点开心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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耗尽一生的良知,终于、总算、已经叫那个傻子的最后一刻,不像自己似的冷,不像自己似的痛,不像自己似的一无所有……的吧?他真是钝的,钝到如此锋芒全无,要对他的死负全部的责任,想不承认都不行,哈。\\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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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重山合上眼。\\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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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时间难得慷慨些,把最后的二十四小时还给他,恰好能从八重山的死亡上倒退回这天的凌晨。位于该时间点上的八重山对近在咫尺的终结一无所知,正上赶着给室友制造麻烦。\\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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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行放风的日子正在这天,八重山从来是不放风的,准确地说,只要条件允许,他风可以放,酒可以喝,钱可以赌,人可以玩,烟?只有烟不行,没什么特别的原因,他抽得不好。\\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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号子蹲到这份上,还稀罕什么放风,可别说他还真稀罕,掰着指头翘首以盼的那种稀罕。\\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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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八重……嗯山,你到底有没有去给我打听,他……唔——”\\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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促狭脏乱的战场并未给两个兽族囚犯间正酣的激战造成任何负面影响,这种高度集中的注意力,或者不如说,对性事发生场所的毫不在意,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他们的种族。魁梧健硕的男人双膝跪在几块厚重的钢板焊接而成的简陋床板上,铁链声如霹雳。\\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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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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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保证牢房空间的高效利用,睡觉之外的时间,两人身下这块钢板就是被吱呀作响的铁链紧贴墙面收纳起来,而现在,早已不堪重负的锁链应声断裂,将人高马大的男人头朝下掀了个狗啃泥,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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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老大第三次表达结识一墙之隔新入住牢友愿望的时机,仍然错得离谱。骑在他背上挥汗如雨的八重山早叫他那不合时宜的颐指气使败坏了兴致,别提更不解风情的意外事故,可血腥味不啻于上等的催情剂,刺激得室内身量纤瘦的青年血脉贲张。摔得七荤八素的男人听见他的高声怪叫,随之而来的是这个兽族联军余孽不可遏制的浑身颤抖。\\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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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重山握紧男人的骨盆,十指深深剜进他覆着热汗的皮肉,借此盘踞在他臀部,野兽般高耸着肩背,破碎断续的喘息一下一下,变得低沉而浊重。男人刚扭过头,便被八重山劈手夺过他拷在后背的手腕,那一瞬间的力量如此之大,难以想象青年那只纤细过分的胳膊,竟直接将体重是他两倍有余的男人上半身提了起来,然而这已经是八重山的极限。不等自尊心一再遭受重创的兽族青年抬腿踢打男人胯间的要害,身手矫健的大块头便用一双膝盖稳住身体,拖拽阴沉沉地从他体内退出,还抓着他手铐的八重山站起来,径直膝行到墙边,将胸膛抵在冰冷的墙面,背对怒不可遏的青年重新分开双腿。\\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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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铐在背后的双手有些笨拙地一阵摸索,总算是按住浑圆结实的臀部,向着两边掰开,费力将禁地抬高到青年面前。\\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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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着男人肌肉虬结的古铜色后背,突然发难的八重山彻底没了脾气。\\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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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对把男人折腾到腰酸腿软,大大降低对方战斗力后,再丢进一帮穷凶极恶,还同自己结怨颇深的囚犯中间会发生的事情稀罕得很,但真伤到毫无还手之力,那还有什么意思。他上前一步,提起男人抵在墙面的头颅,居然捞了半张鲜血淋漓的脸在手里,登时愣在原地。男人半眯着的赤黑色眼睛亦微微睁大,显然是没料到室友那双向来阴晴不定的脸上居然流露出一丝震惊和不忍——尽管八重山藏得很快——他呆呆望着那张平淡无奇的脸,未被血泊埋没的那只眼睛忽然神色温和地微垂下来,在青年的钳制下仰起头,凑近八重山的颈窝里小动物似的一嗅,落下片清晰响亮却毫无杂念的轻啄。临近刻薄的嘴唇,却好像不知如何是好地咂了咂嘴,一双浓眉扬起,乖顺中透着股俏皮。\\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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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个干净明亮的表情,单纯,就是喜欢。\\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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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重山觉得这个说法有点恶心。\\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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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个傻不拉几的笑容,男人眉尾血肉模糊的伤口又开始咕咕地淌血,不知道眉骨有没有摔碎,还有糊在血里睁不开的那只眼睛是怎么回事,万一眼球里的玻璃体破裂……八重山面无表情地想:就得给他挖出来,现在*。\\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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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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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察觉到了室友又在算计自己,上一秒还温驯亲昵的大个子脸色大变,八重山验他伤势的手都还没抬起,男人就拒不合作地扭过头,把受伤的那半边脸死死贴在墙上,只用一只眼睛哀哀瞅着他。而且没瞅一会儿,视线就往下移,在八重山、八重山胯间和自己腰侧三点间来来回回划着三角形,注意到室友的目光在跟着自己走,那只眼睛立即开始欢呼雀跃,就连“把伤口藏好”的基本危机感都烟消云散,伤口下,完好无损的眼球在眼睑背后一阵搅动,加入了那堆诚意满满的五官,一同朝八重山施压,就差没撅着屁股——\\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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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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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重山扫了眼大块头举得高高的臀,脸上的冷漠加起来能有八重山。\\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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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战王在上”,他像个机车族似的嘀咕道,伸手颇有些不情不愿地把大个子拉过来,晦暗的眸底是自己都没发觉的宠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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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遭报应的人太多了,偏就他叫个人相中,相中他来把自己吃得死死的人还偏偏是个傻子——不是那种情人间亲昵的称呼,而是字面意义上的傻,智障,脑子有问题,用来形容这家伙一点都不冤。\\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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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重山几乎要掩面而泣。\\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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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没做过能够“爱”什么人,或者,仅仅是什么东西的梦,反过来也一样。就连“爱”这个词也很值得商榷,喜欢,需要,非它不可,希望占有,乃至为之疯狂——如果这其中之一,抑或所有加起来都能称之为是……“爱”的话,轮到他头上,命中注定的那家伙居然和他自己一样是个带把儿的。对方器比他大活比他好,真干起来一把老拳能要了他的命,除了脑子不好使这一个缺点简直堪称完美。\\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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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这么个完美炮友,每天缠着要他随便从哪面上,不上就急。上起来还想到一出是一出,不依不饶要他去隔壁问新搬来那人是不是姓王,呸!这算哪门子事,问着了能怎么样——对啊所以问着了他想怎样,傻子还能喜当爹?\\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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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重山一点都不好奇,他气都不打一处来。他把那个飘飘然的傻子翻过来,一只手咚在男人右肩,稍微垫了垫脚,勉强持平,刚准备开口,左右还是觉着不顺眼,于是踹傻大个的膝盖,一不小心扭着了小脚趾。\\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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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男人迟疑片刻,信誓旦旦下了结论:“嗯,不太好。”\\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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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脸得意,靠在墙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等着八重山夸奖他。八重山蹲在地上默默盯着他在墙上不安分地蹭蹭的臀,考虑下次争取立功,问能源之城的机车族讨条蓝魔蝎元帅军帐同款的狗尾巴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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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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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装饰在肛塞上那一整根蓬松雪白、没有任何杂色毛的尾巴,八重山一时失神。作为蓝魔蝎的心腹之一,他在蓝魔蝎抛下联军、率领自己的嫡系和冰狼兽先遣部队赶赴能源期间,曾领命抵近侦查能源之城。对于蓝魔蝎而言,这个寄予厚望的部下从此便杳无音讯,但八重山并未殒命于战场,他甚至比他的同僚们幸运得多,那些情报所能换到的赏赐,足够他下辈子都衣食无忧。\\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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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说,当时坐镇能源之城的,并非治安队,而是真正的精锐。\\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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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再比如说,他抓到的舌头恰是个从城内换防出来的将领,那个家伙在极度紧张中说漏了某个人的名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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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八重山提前抵达距离同蓝魔蝎约定的接头地点最近的山坡顶端,将身影藏匿在夜色和黑灼石之中,他站在那里,一直守候到那座移动的灯塔按时出现,最终在黎明中开拔,才转身走下坡顶,双腿已经有些浮肿。\\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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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重山将蓝魔蝎和亡灵之都即将抵达的情报卖给狂野之城,接见他的银铁牙得到情报后瞬间翻脸,借口他是蓝魔蝎派来刺探军情的探子,命人将他立即处死。*他在围追堵截下身负重伤,几次同死神擦肩而过,不想误闯进机车族的阵地,被押送到这座兽族梦寐以求城池的核心,苟活至今。\\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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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重山在这座异族的监狱里逐渐安顿下来,追随蓝魔蝎东奔西走的那些日子恍如隔世,甚至不曾入梦,有些片段却历历在目,就像现在,那座军帐浮现在八重山眼前。那天蓝魔蝎听完汇报,邀他这位得力的部下饮杯薄酒,八重山不敢拒绝,可到底不胜酒力,待仆役们将一丝不挂的年轻将军从内帐押出来,双脚离地吊在一面落地镜前,他已是微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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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魔蝎抽出支军帐内随处可见的马鞭,起身来到两眼紧闭的青年身侧,很是稀松平常地一通抽打。八重山不确定元帅有没有醉,毕竟以他对蓝魔蝎的酒量的了解,两人喝下的酒远不足以使兽族巫师的鞭子挥得那般毫无章法,他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室内自始至终马鞭破空、镣铐霹雳,而直到被疼痛折磨得奄奄一息,风万里依然一声未吭。\\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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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你们还没教会他吠给我听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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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师醉醺醺地扔下马鞭,一把扯过恰转到风万里后背的铁链,逼他仰起脸。然后分开那两条颤抖着的腿,将被皮绳勒得浑圆的袋囊纳入掌心套弄,以便另一只手攥着铁链,从后方至前来撩拨兴奋得膨胀的会阴。他用指尖揉捻刚抽出尿道按摩棒后淌着透明液滴的铃口,缓缓贴近两颊红得仿佛能滴出血的奴隶耳畔,在那里嗓音温柔地倾倒下流的话语。青年微张的唇被他缠住,一阵饱蘸屈辱、含糊不清的嗯唔声后,那个漫长的吻犹未结束,而是变成贪婪的吮吸舔舐。蓝魔蝎往扩开的后穴再埋进一根无名指,猝不及防的深插逼出半声破碎的呻吟,被风万里有些仓皇地咽下。冷汗很快铺满青年的额头,痛苦把他鞭痕遍布的挺拔肩背拉成张绷紧的弓,欲望借助那些轻车熟路的动作,逐渐控制了他。\\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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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具赤裸的身体,开始随后穴里手指的动作摇摆,分身充血硬挺,在巫师手心配合着掳动抽插。风万里的眼睁开一线,盈盈的情动之色深处是迷茫和困惑,不见清冽。\\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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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重山不是第一次目睹蓝魔蝎玩弄这个铁骨铮铮的青年,他早忘记距离风万里被俘已经过去了多久,那时的八重山只是惊奇,就好像现在,他每天听着傻子的鼾声,把男人拧得“嗷呜”一声窜起来后,发觉自己确实还活着瞬间的感觉——\\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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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活着,他怎么还能活着呢?\\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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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终究抬了头。\\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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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镜像胯间垂落的尾巴,布满血丝的碧眼神色漠然。\\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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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魔蝎,”他哑声笑了笑,一字一顿道,“你这个畜生。”\\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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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帐内的仆役们半月前头回听他出言不逊,立即刷刷地跪得齐整,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后来,他们逐渐发现,其实他们阴晴不定的元帅乐在其中。八重山却不明就里,腾地起身跪下,才发现自己抬头的欲望。\\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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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这声听来可不像,改天,我把伙夫那条狗领来陪您几天,慢慢就会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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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魔蝎冷笑连连:“我是畜生,那只配给畜生泄欲的你,不就是畜生中的畜生吗,啊?哈哈哈!”\\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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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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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重山不觉得他的背叛和那个瞬间的心惊胆战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直到现在他还是不太明白,不过,明不明白都不太重要。被机车族俘虏的时候,他甚至很平静,这种平静一直贯穿他在狱中遭到欺压,在欺压中韬光养晦,最后瞅准时机,用从蓝魔蝎那里学出的半桶水幽冥音波功从廉贞区这座监狱处取得特权的始终。\\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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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手将这间牢房里除他和狱老大外的所有人送上天诺、成为机车族练手的活靶子后,八重山也不敢直接同那个白痴摊牌,而是先害安分守己的他去刑房走了遭。\\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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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入狱的时候,为什么袒护我。”\\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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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伤痕累累的狱老大踹到地上,难度比想象中高了不止一个层级。八重山第一脚特别尴尬,最后踏在他胸膛上的时候,自己反而累得气喘吁吁,直接削弱了他那一身攒了好久的王霸之气,结果特怂,特像跳梁小丑:“呵,你可怜我?还是另有所图?”\\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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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男人一本正经道:“我是老大。”\\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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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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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是老大。”*\\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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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的,”八重山眨了眨眼,喘着粗气把湿漉漉的额发捋到后面,咬牙切齿地骂,“智障!”\\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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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事了一溜烟退到墙边,生怕智障能传染似的如临大敌。\\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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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狱老大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表情纠结,不情不愿:“……现在是你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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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啊……\\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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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重山幽幽抽了口并不存在的卷烟:神他妈惨不忍睹。\\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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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过神的时候他又把那傻子宝似的搂上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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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是又。\\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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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八、八……”\\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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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老大顶着板寸在八重山颈窝里磨磨蹭蹭,铁棍似的分身直往他肚脐眼儿戳戳挤挤,欲言又止地“八”半天没扒出个所以然来就算了,活生生要把八重山成张千层饼。\\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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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给我听好了,这是你自找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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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重山想抬起男人的头,手指却径直从矮短的发丛里出溜,窘得一张脸锅底似的黑。又撸了几把无果,索性揪住他的耳朵斜提起男人沉甸甸的头颅,没羞没躁地舔糊了他满脸的血,手在他硬邦邦的胸上随便扯了粒凸起,直磨得男人害怕似的缩起脖子,哼哼唧唧咿咿呜呜地语无伦次。\\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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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行行!老子知道了,他妈的,今天查房的时候老子就去给你打听你那念念不忘的新朋友是何方神圣,再把你们一起推荐给咱们头顶上那个好学校,到时候你再哭着喊我爸爸都别想我改主意。”\\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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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重山骂骂咧咧地用脚去踹那条仅存的铁链,无奈脚下功夫实在是惨,最后借着点腰力把傻大个抛上去,才算把床板砸下了地。然后欺身而上,阴沉沉道:“我可听说过不少人就好‘兽族’这口,但愿他也有双红得发黑的眼睛,或者跟你一样蠢的脑子,好叫你们隔着标本罐再……你还有什么想说?”\\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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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他是谁。”\\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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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机战王在上,他是怎么一个照面教会个傻子说谎的!”八重山挑一挑眉:“害我迫不及待想送他上天。”\\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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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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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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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那家伙姓甚名谁八重山不知道,虽然他不怎么想承认,但傻大个溜第一回他就颠儿颠地查去了,结论是这人来头不小,愣是先塞禁闭室三天,给足了下马威才趁着月黑风高押进来。当着狱警的面,八重山点头哈腰,不敢满嘴跑火车,等回来开始兔死狐悲地咋舌,禁闭室那是什么地方,三天那得多久,架回来不说别的,那双腿可不肿得萝卜似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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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成想傻大个神色如常:“这我知道。”\\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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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咕咕哝哝说三天前隔壁的门就换了,押进来的时候八重山睡得正香,除了八重山大家都看到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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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要老子给你打听个球!”八重山怒摔——摔不动还闪了腰。\\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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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问题明显是强人所难,傻大个懵了,坐在吱吱呀呀的床板上干着急,一双铜铃似的眼睛滴溜溜一转,捏起挂在他床头八重山还滴着水的内裤套在头上,一双瞳仁红得发黑,在大腿根该呆的地方一本正经地眨。\\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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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重山秒懂:嗯,头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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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大个又抬起双手,捂住眼睛和嘴,透过指缝继续深沉地盯他。八重山憋笑憋得心肝肺全在一起抽抽,窜起来一个熊抱把傻子就地正法。难得郑重其事的狱老大觉得八重山敷衍了他,倔脾气一上来,墙根一蹲就是一整天,牢房里灯都阴了,仿佛能下红雪。\\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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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重山深深浅浅磨着内壁,猛然想起还有这么回事,不由得一个哆嗦,差点断在里面。\\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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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心虚地用手指在男人的顶端打着圈,循循善诱:“那,他是谁?”\\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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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大个躬起背,看八重山好像在看智障:“你、去给我打听。”\\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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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谈好八重山去替他问吗,八重山是不是傻,明明刚答应的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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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问法不对,八重山调整思路:“那你到底知道什么?”\\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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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谁。”\\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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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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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重山默默揣着自己的宝贝退出来,黯然提上裤子,退回自己的床板上正襟危坐。傻大个撅着屁股凑过来,被决心坐怀不乱的八重山果断踹开。\\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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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玩笑,万一在里头熄了火拔不出来怎么办。\\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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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八……”\\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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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您把话说清楚,我可以管您叫爸爸。”八重山捂住脸,有气无力:“你什么时候跟他接上头的……嗯,这是墙,”他屈起食指,在背后的墙上敲了敲,又往傻大个那边一指,“那边是墙。”\\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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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教过。”\\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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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教傻子什么了他,穿墙?他八重山什么时候会的,现在能出口转内销么。\\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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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老大神神秘秘笑起来,怎么笑怎么傻兮兮的:“八重山说,不是随便教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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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重山气息奄奄:“……我就是八重山。”\\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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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给你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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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大个宽阔的双肩上起了阵微型的尘暴,细沙般的战斗能量在他头顶凝聚成清晰可见的一股,像在那里伸展的一株植物。它啪嗒一声,瓜熟蒂落,穿透厚重坚硬的墙壁。八重山目瞪口呆地望着消失在墙内的战斗能量——的确是八重山教给他的小把戏,也说了“不是随便就能学”的话,可那是哄他的,骗他的,这玩意儿兽族里随便拎出个心智正常的孩子,哪怕是三十岁毛都没长齐的小鬼都会,用来在出操的时候交头接耳。八重山当时也没想到傻大个学到了手,真能欣喜若狂地蹲在墙角玩上大半天。\\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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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哪怕三百岁的兽族,都没见有人的控制力精准到能叫它离体——还穿墙?!八重山又开始神经质似的抖,他心有余悸,这么劲爆的事情要在干那号子的时候……别谈亲眼看到,就是听说,估计他这辈子都起不来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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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发给他什么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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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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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名字连我都不知道。”\\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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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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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你给了他我的。”八重山心如死灰:“墙聊愉快。他回你什么了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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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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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看看。”八重山默:分明是不认识字,要不要说得这么避重就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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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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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里浮现的图案笔触清晰利落,八重山乍一看也没认出那三个文字是什么,后来他发现,应该把它整个翻过来,好像印章上刻的必须是左右翻转的镜像。\\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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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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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认出第一个字,发现那虽是通用语,但十足是机车族的拼写习惯。\\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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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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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那个字已经不需要念出声,八重山空张着嘴,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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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用煞费苦心送傻大个的新朋友上天了,那家伙,那家伙他——他妈的就是打天上来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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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r
* 该人名取自“八重山蝎”。度娘给出的资料里说明八重山是世界上三种已知雌雄同体蝎的其中一种,性情胆小,容易紧张,会翻身装死。不但是小型蝎,几乎无毒,甚至可能已逐渐失去了使用尾螫的能力。\\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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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球破裂伤对视功能损害严重,如致使玻璃体破损,通常需要及时摘除受伤眼球以防止感染。\\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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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想而知银铁牙是背着其他将领尤其是金爪神,甚至是狂裂猩来接见八重山的,其一是为了最大程度缩短情报的认证过程,其二为将军功据为己有。\\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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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傻大个的大意就是“老子还没死呢要欺负人不也该我放话才可以欺负”,虽然一身蛮力的他做老大也就是图个虚名,以及不用挨打。\\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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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长空万里如彀◢ 营苟·Ⅱ]\\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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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名头很响,如雷贯耳。\\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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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突然发现隔壁搬进来几天、从没露面的新邻居,其实是个牛逼哄哄的人,应该对进行到一半的性生活项目造成什么冲击吗?摆事实讲道理,一码归一码,隔墙是有耳,然而墙厚得什么都听不到不谈,风万里就算杀敌形同砍瓜切菜,大有万夫不当之勇,那也是挺早前在战场上流传过,结果终结在他前上司手上的传说。眼下,大家说不上沆瀣一气吧,好歹同是天涯沦落人,况且风万里沦落得比他还早还彻底,显然谁也碍不着谁。\\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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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他风万里能碍着谁。\\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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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八重山还真被风万里碍着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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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那个隐忍刚强的男人竟在这种地方——可是,这事有那么耸人听闻,以致于要拿“竟”以示震惊,还是说他真的感到惊讶?\\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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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并没有。\\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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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反而极好理解。\\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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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他所知,早在兽族发起总攻前,傲长空就同时持有闪电和风雪两枚令牌——当然由于情报的疏漏,机车族自以为掌握的“真相”,和事实间不可避免地存在偏差。比如对于八重山而言,“令牌曾经脱离所有人的掌控”这件事是毫无争议的,毕竟那是他最引以为傲的战绩,一个每个细节都能随时复述,思路清晰,绘声绘色,哪怕喝得烂醉如泥也能装成功的逼:是他,率领小队一连几天潜伏在能源之城右军大营附近,餐风露宿,不眠不休;是他,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一眨不眨地睁着酸涩的眼;所以只能是他,捕捉到第一缕晨光中那道转瞬即逝的身影,凭借极强悍的目力沿着它运动的轨迹,判断它的出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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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趁了部下换防的间隙,却逃不过敌方的眼睛。\\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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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有了那场半路截击,有了风万里掷令于火,有了他们的扼腕叹息。\\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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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这一切,令牌自然是丢了的,不过八重山可没有那个必要去辟谣,过程怎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只有结果——没有什么号召比这个更能叫一个兽族推崇,更能引起他的共鸣的了。那么你看,这就是结果,八重山想,掌控两枚令牌,事实上成为能源之城主人的傲长空,会怎么做呢?\\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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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说是一个有力竞争者,便是云太息此刻死而复生,要他交出权力,都不值一哂,可他照样会感到威胁,应该感到威胁。毕竟这种情况司空见惯,毕竟“拥有”是件那么奇妙的事,你拿得起,你拿起来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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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得下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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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自己在说什么,傲长空这不是就放下了吗,他从九重天阙抛下来的东西,不正活生生地镇着八重山的隔壁,永无出头之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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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八重山现在是在为风万里打抱不平吗,开什么玩笑,他应该欣喜若狂,应该纵声长笑!八重山可是知道对风万里,蓝魔蝎羞辱折磨得多肆无忌惮,就防范戒备得多慎重小心的。这么样的一个人,这么一个披靡的战士,一个出众的统帅,视他为未来心腹大患的兽族们之间,谁会希望他活着,重返能源之城,被给予信任,甚至只是将功折罪的机会,再度成为兽族的威胁?\\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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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对,他太渺小,太微不足道,原本没那个能力,更没那分雅兴操心兽族的宏图霸业。自身难保的他是时候抛开立场,静待能源之城自断臂膀,再来同人弹冠相庆,有什么不好?反正他瞧不起风万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什么天纵英才,不过是个没见过多少世面的愣头青。就算当时蓝魔蝎还是他的顶头上司,八重山心里照样犯嘀咕,不看好老大所谓的铤而走险,阵前易质的猫腻都多着呢,何况“我退兵,你就放人”这种笑掉牙的君子协定,风万里但凡有一点脑子都不会同意——嘿,结果风万里还真敢履约。\\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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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后来,风万里落到他们手心,表现出的悲愤那般掺不得假,八重山恐怕要一直坚信这对师徒背地里有仇。\\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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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怜悯过风万里。\\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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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重山在心底喃喃:没有钦佩,没有欣赏,是这样没错吧?八重山,单只是为那个人的行为感到可笑,若非亲眼所见,简直不能想象竟有他那样的人,天真、幼稚、固执,蠢得不可救药。难道不是吗,难道应该有人不自量力地维护一个不肯给予他无上权柄的死人,一座对他见死不救的城池,一帮子虚乌有的部下,哦还有,他的军装,他的将星?\\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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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蓝魔蝎元帅从没想过扒开这人的脑子,好好研究下里面到底怎么长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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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明明可以,任凭敌方用尽最残忍无情的手段摧残他的身体,践踏他的人格,屡屡将他折磨到失去意识犹不发声的人,却总是替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做出激烈的抗诉——此刻,他的名字飘浮在八重山面前,兽族的眼神恍惚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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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人唯贤的将领,视死如归的战士,万众一心的军队……这些令人神往的元素机缘巧合地汇集在一起,去建立一番垂名青史的功绩,开创一个海晏河清的盛世。到这里,那些传说仍要续写,曾经万众瞩目的英雄成长为足智多谋的执政官:他深谋远虑,在天下未定前便着手培养治世的人才;他用人不疑,授予功臣足够的权力和信任;他公正无私,坦然拾起那些埋在尘埃里的明珠;他雷厉风行,虽不惧功高震主,亦不许居功自傲——这是八重山读过的故事,没有屏蔽,没有删节,没有掩码,泰然自若地悬挂在公共数据库的检索结果里,访问量可观。\\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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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惊吧,讶异吧,然后去嘲讽吧。\\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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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他们不应该懂得忠诚、正义、信任和公平,不,不仅如此,八重山还知道不少兽族热衷古典音乐、现代艺术,所以当满手鲜血的拷问官以面目全非的俘虏做背景,在阴暗血腥的牢狱里投影一本哲学,全神贯注阅读的时候,无怪那个机车族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机车族不相信,生性残暴的敌人会关注古往今来一切知识中的精粹,兽族不应该染指它,不应该懂得它,他们所谓的造诣,所谓的珍爱,所谓的如饥似渴……\\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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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沐猴而冠。\\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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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文明和野蛮原则上的泾渭分明,两族的本质,必须不同。\\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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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重山模模糊糊地想,或许吧,或许那些故事,从未真正进入他的心,或许他就像机车族所认为的,根本就没有心。可是堵的感觉,累的感觉,无力的感觉,愈来愈清晰。八重山终于记起埋葬在记忆深处的这阵钝痛,它来势汹汹,穿梭在全身的骨骼之中。痛楚把他拽回那个腥风盘旋的山坡,他在背风处抖着手,笨拙地抽完仅剩的半包烟,想到了很多很多东西,又似乎什么都没有记起。\\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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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八重山知道,那时的他在给自己讲故事。他把故事变成连续闪现的幻灯片,太快,太快了,他头痛欲裂。\\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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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狂野之城大营的时候,传说散尽,狂热的思维一再重复着那些金爪神散播在世间的“不问出身”的传言。他真的是在发烧,烧得理智断裂,烧得稀里糊涂——但愿如此。\\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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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重山仰起脸:但愿,却并非如此。\\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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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铁牙假作亲切的微笑,其实相当拙劣。\\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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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帐详谈以防窃听的理由,不能自圆其说。\\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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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遣部下的手势,没有藏得很好。\\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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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多的破绽,和风万里的身影一样没有逃过八重山锐利的双眼,银铁牙为混淆的射出第一颗子弹的枪充能时的轰鸣,而故意提高声音的小动作,他也觉察到了。八重山可以躲过那一枪,他本来应该去躲,然而就在这个瞬间,他钝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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撕裂神经的剧痛只不过彻底震碎了他虚妄的希冀,它就像一钱不值的泪水——是啊,泪水,那么多难以置信的东西,居然都被他撞破,其中就包括一个兽族的泪。\\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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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要怎样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才能逼出狂厉如斯的嚎哭咆哮,一声紧咬一声,直至低哑,直至失声,十指还抠挖着军装,将衣襟胡乱扯成褴褛,在胸前野兽似的抓挠。整座军营在那个兽族的宣泄中沉默,而后是稀疏到密集的笑声,不以为然的,莫名其妙的,讪讪地粉饰太平。\\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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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是轮到他取水的时候,设备恰好坏了而已,多大的事,至于么。”\\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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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时可没听说有这么号见不得事的人,他哪个部分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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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新兵蛋子吧。”\\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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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闹心,我可不想和这种奶都没断的家伙一起行动。”\\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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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刃只是一个瞬间的事吗,崩溃不过因为……喝不到一口水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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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早已不做惟愿不醒的梦,不要那一切触不可及的东西,却原来不信一切认了一切,终于心冷如铁的人……这么容易绝望?\\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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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人,他是清楚地记得的啊。\\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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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幼的八重山曾窝在营帐的一角,默默将故事拾进眼里,告诉自己,忠诚是不存在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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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年的八重山前呼后拥地在营地中穿行,路过主帅帐后的水井。那里竖起一根立柱,仅焊一枚钢环,风万里被反剪着双手,肩膀向后打开,跪在柱下,只披了件湿透的衬衣。项圈和钢环间的铁链不过三节,青年只得仰着憔悴苍白的脸,深秋的阳光下,匆匆一瞥间,他周身袅袅上升的白气宛如脆弱的誓言。\\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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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可见的坚守,愚不可及。\\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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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亡的八重山,是个用尽任何能想到的方式以求活命的叛徒,和忠诚再也无缘。\\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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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欺骗,说自己胆小如鼠,一无是处,受了胁迫不得已来到战场,见了那么多血,怕得裤子也湿了,几乎要晕过去,叫看不过眼的同伴群起而攻之,杀人更是别提;他讨好,爬过去舔他们的军靴,叫人飞起一脚踢得满嘴是血,抬起头还那么谄媚地咧着,笑称军爷好身手;他背叛,不失时机献上掌握的军事情报,指认企图隐瞒身份的兽族将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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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毫不犹豫,他从无愧疚,他麻木不仁,彻彻底底的一具行尸走肉。可他要活,他还要活,他比从前任何时候都更疯狂地——去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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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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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重山把自己钉在垂直的钢板和墙面里,神色如常,嘴角甚至泛起一丝笑意:怎么会有心,又怎么会有资格同风万里,物伤其类呢?\\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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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风万里那个蠢蛋又如何,且看看吧,八重山,忠诚是存在的,他因它做下如此蠢笨的事情,而它回报给他什么了吗,是不遗余力的解救,沉冤昭雪的接纳,抑或仅仅是……千千万万的兽族最隐秘的渴求,是渺小到极点的、落在遗体上的一声长恸,一滴泪,一个凝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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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那些人们为之展颜的“希望”,连这些报偿都吝啬。\\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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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这些,然后大笑吧。\\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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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来,你就可以把机车族彻底否定,它冷成和兽族一样的温度,偏生要一副大义凛然,而它的天真就在你的隔壁,很快就会被吃得渣都不剩。\\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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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敌人,拿什么跟你们斗,所以笑吧,兽族霸业必成。\\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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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绝望……\\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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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意义,没有什么意义,是啊,没有什么意义,没有。\\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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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大个不知道八重山正神游天外,那么复杂的表情加心理活动怎么能要求个白痴懂,八重山不开口,他就傻不愣登地维持那个画儿似的字迹。\\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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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聚游离的能量显形是种低级的把戏,这种技能通常有两个特点,其一是说难不难,仅做到不需要多高水准的操控力,难的倒是份闲来无事,调弄能量的创意;其二说易不易,开发初衷所讲究的单就是时效性,即阅即消。所以,无论是移动一定距离,穿过具有相当密度的物质,还是在看似平静实则流转不息的空气中依然原形不散,反成了没个大师级金刚钻揽不得的瓷器活儿——八重山都还没从这层里回过味来呢,傻大个就更指望不上,不多时精力高速消耗的疲累袭上来,他微微眯起眼,显得昏昏欲睡。\\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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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傻大个一松懈,那边,映在八重山双眼中的名字便信号不佳似的扭曲失真,但不过刹那,就连同傻大个一起抖擞两下,重新变得撇是撇捺是捺。八重山这回倒如愿把男人坑得浑身乏力,好在傻大个根本不懂得同八重山计较,他只是睁着眼。红得发黑的瞳和清澈透亮一类形容词毫不沾边,可称得上是纯粹,懒洋洋地转悠,他一会儿钦佩向往地瞅瞅八重山,这么辛苦这么难的事八重山居然知道,还不肯藏私地教给他,简直好到没边;一会儿倚在墙上打量那行字迹,这画画得真好看,简直厉害到没边,难怪八重山好像认识那人的样子,哎哎,不认识不是很奇怪?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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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重山站起身,膝盖凌空捣碎那行字迹,落在男人右颈,将他踹翻在地。傻大个被八重山踹得一阵耳鸣,愣愣望着他,“八重山。”他柔顺乖巧地唤起八重山的名字,八重山伸手按住他的模样让他有些蠢蠢欲动,只可惜他什么都看不清。\\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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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八重山咬一咬牙,“要他做什么?”\\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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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剧常是这样开场的,舞台上有两个人,一个没头脑,一个不高兴,标准配置,无需多言,观众先就笑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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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高兴枕着自己的胳膊,仰躺在仅剩的钢板上翘着二郎腿,闭眼皱着眉,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额头隐隐浮起几根青筋,凑近去还能听到他咯吱咯吱地磨着牙,嘴里念念有词。\\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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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蛋,神经病,妈的智障。\\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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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藏的脏话小磁带读完A面翻B面,八重山一叠声儿地骂,依然安抚不了那颗吓得噗通个不停的心脏——啊呸,它噗通个什么劲儿,莫非脑残真的会传染?\\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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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无可恋的不高兴先生把自己也给翻了个面,冲一墙之隔的罪魁祸首风万里丢去个嫌弃的背影,也不在意对方根本看不见。\\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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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重山确实受惊不小,尽管问话前他一再告诫自己,那是个真傻子,甭管答什么都是有可能的,千万不要置气,万一气坏了自己那可是大大的不划算,活该你折寿。\\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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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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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大个说他要越狱。\\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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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原话没使用“越狱”这种高级词汇,然而意思到了:“你,我——我们,”傻大个得意洋洋地笑,“出去。”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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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等直白质朴的宣言,简直五雷轰顶,但八重山很爷们儿地挺住了。他大着舌头,哆哆嗦嗦地把话问全:“……去哪儿?”\\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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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战王在上!八重山把最高级的传说搬出来,三跪九叩拜了又拜:您老人家显显灵,赶紧让他许愿我和他一起去放风区,他敢许愿我就敢同意,大不了我陪他去放风就是了,千万千万别是……\\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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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八重山说。”傻大个邀功似地凑上来,他一直觉得八重山很傻,怎么就是记不住现在这间号子的老大已经换人,而重要的事情只有老大拍板才算数呢。\\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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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间隔着道相互理解鸿沟的两人被男人的摇头晃脑拉近,八重山忙着消化夺眶而出的眼泪,被他得逞推倒,紧接着又是一番拱拱蹭蹭。\\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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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续的盘问,在当事人之一的智商欠费和当事人之二的心惊肉跳中进行,八重山总算赶在放风真正开始、野兽们出笼前,掰扯完一个傻子的脑回路,堪称艰苦卓绝。\\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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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之前,八重山和他同吃同住,从没想过傻子会有耿耿于怀的事情,死牢里还谈什么追求,这不是笑话吗,可……八重山睁开眼,若不是个傻子,又怎么会把这种笑话当真。\\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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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刚才,没头脑把下巴搁在不高兴的颈窝,咕哝起自己伟大的计划。宏图壮志的诞生不像故事里那么曲折,起因只不过是,八重山不高兴。自己这位轻易就累得气喘吁吁的室友,一多半的时间在阴沉和狂躁间来回切换,傻大个不明白为什么,他唯一记住的就是八重山喜欢反复地说起死,语气狂热,目光灼灼。\\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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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子也是知道死的,甚至他懂得,死不是个好东西,死的时候会很痛,死后就是冷冰冰的。那八重山大概很是害怕吧,如果八重山不怕的话,为什么送他“好东西”的时候要说,拒绝他带自己出去放风的提议时要说。他的死,八重山的死,其他人的死——“死”充斥这个所在的每一个角落,把它变成深不见底的沼泽,那个刚进来连面都没见到的人,八重山已经气呼呼地把对方摁进死里。\\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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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死”让八重山不开心的吧,死在这里到处都是,那么出去,走得比放风的小广场更远,去哪儿也由八重山来定,八重山一定知道哪里没有死的,他知道那么多事情,还肯教给他呢。\\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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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厉害。”\\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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遭那么重的罚,戴那么沉的镣,画那么美的符号,不许任何人窥见面目关押进来的人,很厉害,应该去认识,叫来搭把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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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如何打消他这个念头,八重山感到一筹莫展。他还有种古怪的感觉,说不上哪里古怪,所以八重山只是挂着那种怪异的笑容一脚踹开男人。“去——”他撇了撇嘴,吞下到嘴边那个和他的阴郁挂钩的字眼,大剌剌坐在床上,笑得懒散:“试试吧,其实我也好奇,他那种人的极限。”\\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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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忍耐的极限,和突破临界值后采取的行动,以他的堕落为目标的蓝魔蝎,或许会翘首以盼。可八重山不很关心,毕竟他只是讽刺风万里的蠢,而且不指望年轻将军能变得更机灵点。他左思右想,最终放弃去拦傻子,难得这么个好玩的人,单纯为他高兴不高兴绞尽本来就不多的脑汁,在旁瞧瞧有趣得很。反正,掐着放风前给傻大个留那么点不太好看的印记,宣告所有权,顺便再给强悍的他设置些难言的弱点,摆明告诉他自己就是害他倒霉要他难堪,而后一个人窝在小黑屋里想象他怎么孤立无援,本质不都一样。\\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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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手的东西,便时时把玩撩拨,绝不束之高阁,小心供奉。\\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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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惜用伤害刻画独有的印记,好让对方所有激烈的情绪,都和自己脱不了干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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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存在于那座营帐里,同样的纠缠,同样的欲望,同样的疯狂……八重山探出舌尖,舔了舔嘴唇,熟悉的恐惧,和陌生的兴奋,让他习惯性地痉挛。\\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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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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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重山微微一愣。\\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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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嗒——嗒——”\\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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响彻走廊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携带了大量的信息,相对封闭的空间则降低了解码它们的难度。作为业务能力相当强的侦察兵,八重山第一时间从中判断出来人的数量,甚至还有其中一人的身份,毕竟他印象中,腿脚有疾、行动不便的狱警仅有一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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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标准的提审配置。\\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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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重山闭上眼,使起潜伏时那套控制呼吸的办法,将吐息变得缓慢而悠长,同时受到约束的还有他的战斗能量。以他的能量水平,加之对方的目标不是他,要引人注目其实并非易事,但他不敢掉以轻心,极放松地躺在钢板上,一动不动,无论气息还是能量,都消弭无踪,八重山这个人,已经和这座牢城融为一体。\\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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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换做平时,惯于谄媚的他早一个箭步来到门前,天花乱坠地恭维一番,可此刻情况未明,贸然献殷勤无异于找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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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警们径直穿过八重山门前,待到隔壁牢门开启,明光乍泄,他才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进入下一个更平稳的周期,同时不放过隔壁的动静。\\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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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强光的运用上,廉贞区监狱臻于完美,就是那个五感迟钝的傻子,呆过禁闭室后也显得心有余悸,一提表情都发苦。牢门打开后,脚步声仍持续了很短的一段时间,想是风万里曝露在无处可避的强光中,不得不退居墙角,好歹还能浅眠片刻,抵近他身侧后进行的对话……八重山抬抬锁骨,权当耸肩:严格来说,没发生什么对话。“烦请将军跟我们走一趟”,这么句带点奚落意味的说明后,风万里没有什么口头上的表示,隔壁陷入了诡异的沉默。\\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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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重山在心里想象,青年从双膝间抬起那双洞悉一切的碧眼,静静打量来人的模样。那实在是一双……一双难以形容的眼睛,瞳色很浅,没有一丝杂质,不被羞愤、厌恶和鄙夷充满的时候,便如寒塘般沉静,算不上宁和,亦不尖锐,毫无那种急于剖析和宣扬所知的神色,而是望进很深很深的地方,停留在那里不言不语。\\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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违背规定的羁押,避人耳目的提审,蓝魔蝎都忌惮的这双眼睛,想必不会看不穿其中的猫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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兽族数着减速的心跳,全神贯注地捕捉走廊里的任何响动。打破沉默的是一阵窸窸窣窣的金属敲击声,像是堆放在一起的链条被托住其中一节,缓缓提起。随后几声稍显尖锐密集的响动,大概风万里起身时踉跄了两步,才勉力站稳。紧接着一番详情不明的处理,连续不断的霹雳声反复向空荡的牢笼证明刑具的重量,可自始至终,无人再发一言。\\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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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重山抿紧唇,心头萦绕的强烈不安感让他该死的身体又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他伸出手,死死擒住另一只手的手腕,试图要它屈服在压力之下。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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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意不透露信息,分明是清楚隔墙有耳——他被发现了,而且没有在一开始就点破,那么现在,自作聪明的隐藏气息,他要如何自圆其说?\\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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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终于准备停当,拘束在脚镣内的步伐,明显有种摸索前行的犹疑,还有那腿疾狱警的足音,混杂在一起,向着八重山袭来,没和室友同行的恼恨扯得他腹部隐隐作痛。跛足之人一马当先穿行而过,漫长得仿佛有一个世纪,八重山的心直提到了嗓子眼,在后的两人倒是不慢,只不过那无规律的敲击声,扰得他心绪拂乱。\\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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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重山所不知道的是,就在此刻,他已将自己的能力发挥到极限。\\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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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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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警突然停步,八重山浑身巨震。\\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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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的笑声让他如坠冰窖:“八重山。”\\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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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重山在肚子里骂了好几声娘,把心一横猛地弹起,佯作心惊胆裂以致失态地跌下床,连滚带爬窜到门边,抬手左右开弓连甩自己几个耳光,点头哈腰:“小的不知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罪该万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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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勾起渗血的嘴角:“不知小的是否有幸,能为您效劳?”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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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长空万里如彀◢ 营苟·Ⅲ]\\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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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第五星廉贞,别名玉衡,古老的星象书指其化气为囚,称“杀星”,斗柄之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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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源之城第五军区,亦和廉贞星在北斗中的地位相当,是进入这座塔城地下的门户。熙攘的街市,和寂静的监狱,于同一个空间中达成某种诡异的和谐,刑场偶尔惊起的枪声翻过高墙,总是慌不择路地逃到商业区上空,跌进新店开业酬宾的礼炮里,道一声喑哑的“恭喜”。\\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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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军区总医院则在人间烟火和铁窗高墙间设下过渡带,是二者长期相安无事的保障。\\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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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只有逢着百年不遇的当众处决时,才会被彻底打破。据说届时,连天璇的大人物们——多半是些还无缘亲历血战的文官——都会乔装改扮,混进聚集在中心广场的人群里。军法处驻廉贞的底层办事员们提前一到三天不等,拉起警戒线,驱逐盘踞其上的流动商贩,板着脸把地面擦洗得一尘不染,好叫某个罪大恶极之人的血在上面肆意挥洒。\\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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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过来讲,多数时间,廉贞区是低调的,维持着明面上千篇一律的日常,和暗地里不为人知的勾当。\\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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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评价后者其实有失偏颇,形成“不为人知”的现状,很难说全然出自刻意。举个简单的例子:军事行动结束后,必须立即向直属上司做个简单汇报,这是天诺的吊车尾都知道的常识。可名列前茅的天诺高材生们,十个中不一定有一个说得出,允许拖延的期限是多久,逾期未交的处罚具体是什么,以多少天为档,做出怎样的区分,存在哪些特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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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源之城人闻言,会第一时间痛苦万分地抱住被本来就繁重的课业撑大的头,哀嚎起来:简直莫名其妙,有那背诵条例的闲工夫,就不能把报告给交了完事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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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人怎么都不应该热衷于研究违法的后果,除非他潜意识里,正酝酿着犯罪。\\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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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廉贞区的规章已经被他逐字逐句细细读过,熟稔于心。这是他被羁押在上一套囚室期间的事,风万里将可能采取的行动和条例一一对应,反复推导,最终得出的结论,于情于理都必死无疑。他这才结束对规章的研究,从幕墙边退开,坐在床上,脸上带着老僧入定的神情。\\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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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失算就是从这里开始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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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等风万里承认这是个不折不扣的错觉,则是在很久——很久、很久以后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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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悬浮梯载着享用过最高规格晚宴的时光之城、月神殿宾客一行,降落到天璇,陪同人员护送他们前往下榻的宾馆。它继续向下,刚接受委任的右军将军和左军准将并肩而立,提示在天权截止,穿越廉贞区时,二人扭过头,一个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番上下后,悬浮梯重新升至天枢架空层,摒退左右的能源之城城主步履沉稳,孤身进入,门合上的瞬间,隧道吞没了全息投影启动的弧光。\\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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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正是傍晚,某间牢房内,八重山瞟了眼亮起的提示灯,埋头贴着傻大个的皮肤,用牙咬断多余的绷带,默不作声地站起身,掏出一张磁卡刷开自己的门,将傻大个落在他肿胀脸颊上的关切目光隔绝在栅栏内侧,转眼挂上一脸媚笑,走向廊道尽头的值班处。领来的终端在掌心一转,被八重山摆正,他旋着压感笔,漫不经心地连划两个对勾,开始查房。\\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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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源之城第五军区-廉贞安宁祥和,一如既往,没人的视线能够穿透臭名昭著的叛族者那间囚室,发现里面空空如也——记录证实在押的年轻将军,根本不知所踪。\\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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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某间位置偏僻、牢门紧闭的狭小囚室内,响起阵混着哭腔呜咽的迷乱喘息,那人的呼吸似乎处处受阻,听来很是费力。简陋的钢架床开始摇晃,人造革绷紧瞬间的吱响,在皮肤和拘束带摩擦声的干扰下断续。\\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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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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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从刚刚终止的昏迷中多少恢复了些体力,被牢牢束缚在平台上的男人左右甩动头颅,挣扎不休,经填塞物削弱后传出的含糊不清的低鸣,犹带着愤怒的质问。\\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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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您总算醒了么?”\\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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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虐者像是放下了茶盏杯盘一类的东西,起身再度默然逼近。他左腿有疾,于是第一脚习惯性地踏得非常用力,来拖动跛腿向前,慢而怪异的步调给本已极度紧张的青年以无形的压力。他停下来,垂手拾起置于风万里腰侧的剪刀在手里把玩,静待面前这副“训练有素”的身躯筋疲力竭。他的等候没持续太久,很快,除了剧烈起伏的裸露胸膛,风万里再动弹不得。男人耸肩嗤笑一声,像是说着“果不其然”似的,俯身将手掌按在青年被四指宽的拘束带挤压的肺部,熨铁般过那些深浅不一的鞭痕,指尖在烟头烙烫留下的凹陷里打圈。\\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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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抚摩唤醒的伤痕把风万里最不堪回首的那段经历揪出来,血淋淋地摆在他面前。他目不能视,因为皮革制的眼罩下,裹了两层厚实的棉纱,透不进一丝光线;他口不能言,因为棉纱临时绞成的绳索塞进唇齿之间,勒紧两腮,弹力极强的拘束带缠了一圈又一圈,形成残忍的呼吸管制。可这不代表,他听不到剪刀夺去仅有遮蔽物的声音,伴着施虐者那犹如万箭穿心的讽刺,把他最后的尊严踏成齑粉;不代表他感受不到欲望,在那样毫无感情的把玩下,身体欢呼雀跃,疯狂地追求阔别已久的极乐,廉耻修养荡然无存。\\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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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是愉悦的,它是享受的——它甘之如饴,甚至窒息都变成它的催情剂!\\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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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几次了……这是第几次了?第几次他在极度的窒息中获得极度的快感,第几次他醒过来,小腹和腿间的冰凉,像刀般划过残破不堪的自尊?\\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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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到底是……这幅低贱样子的他,到底是怎么了?!难道说他,终于没能从那个人的掌心逃脱,难道说他,早就一败涂地,奴性深种?\\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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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下一步,会是什么……\\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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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步会是什么?!\\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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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问名声,不念荣誉,连关切都拒绝,求的不过是个速死,难道这是他贪心不足,是他索取无度了吗?如果不是,如果不是,那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还要承受这种践踏和羞辱多少次?!\\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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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唔呼……嗯……”\\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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锢囚锋整个上半身都埋下去,左小臂贴着风万里胳膊外侧,同战栗的躯体若即若离,搁在钢架上、内部填充着海绵的皮革床垫被他压得咯吱作响。他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勾着那把锋利的剪刀,刀刃朝向手心,锢囚锋就用这只手的手背细细地撩拨年轻将军被束具分割的脸。因为屈辱和缺氧,风万里两颊涨得通红,在有限的空间里躲闪他的触碰。狱警不以为然地抿唇,支起身,左手沿腰侧探进青年被从衣摆朝领口歪歪扭扭剪开的上衣,那颗不安分的脑袋立即僵直不动,颀长的脖颈猛地拉伸到极致。\\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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锢囚锋见状,越加殷勤地刺激青年腋下的敏感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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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手手腕并拢举过头顶、被拘束带固定的姿势,使风万里找不到任何有效的对策,体力一再透支的身体更抽不出一丁点力气让他绷紧胳膊,以表达抗拒或是惊恐。锢囚锋抽出左手,用两指夹住囚服的圆领,另外三指在相隔一寸的地方,将这块布料撑紧。他刻意剪得很慢,彻底割裂上衣后手指仍然没有放开,而是待到风万里紧绷的神经稍有松懈时,才轻飘飘地放开手,嬉笑着拉拽两边的布料在拘束带和皮肤间移动,剪刀冰凉的刀刃在裸露的胸膛上轻敲勾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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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是哪里呢?\\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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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想当年将军的美名,这能源之城可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莫说廉贞之下的贩夫走卒,就是我们开明神勇的傲长空城主,都没能想到将军您……竟是个可耻的叛徒呢。”面无表情地说出惋惜不已的话,锢囚锋打量着囚犯探出内裤边缘的分身:“不得不说,您实在藏得很深,我想,您懂我的意思。”\\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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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意思,他给了他们一个堪称完美的偶像,却亲手摧毁,是这个吗……风万里放弃支配绵软无力的四肢,他还是在抖,因为失去遮蔽的身体,因为不愿触及的记忆,因为努力克制的欲望,但不再那么狂躁。他在听,他在思考,当他素未谋面却迟迟不肯同他真正交流、控制住他以后,不由分说开始玩弄他的人开了口,风万里的思维得以重新运作。\\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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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得遭到莫大的欺骗,所以如此憎恨他,认定他不可原谅,他死有余辜,所以千方百计用自己的方式给他惩罚,报复他轻贱他人的仰慕,背弃他人期许的行为……怎么会有这种事?一个人恨他至此,他却连对方的身份都不知道。而且,他的“背叛”让他们失去了什么吗?即便有,应该也是微乎其微。傲长空的长处确实不是理政,却也不庸碌狭隘,自己还尽力把星天罡留给了他,难道……傲长空不好吗,风万里没有登上那个位置,让某些人如此失望,岂不是等于说,城内有人对傲长空这么不满?\\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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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一个从未有过交集的人,对他的“背叛”都能够采取这么偏激的行为,那么……那么,曾经和他朝夕相处的人呢?或许星天罡表现出的极度克制,只是因为习惯服从他,但并不能代表没有埋怨。所以师父墓前,傲长空那句话……\\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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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句,完全出乎他意料,瞬间击溃他的强自支撑的话……\\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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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啊……”\\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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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微打起精神来啊,将军大人。职下和典狱长——我的顶头上司之间,还是有很大不同的,我可不忍心用那么粗暴的办法对付……呵,像将军您这么标致的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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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怀好意的宽大手掌以和他自己的说法绝不相称的蛮横覆在袋囊上,大力抓捏两把,巡游过可怜兮兮鼓涨的会阴,径直从割开的裤裆潜入,在那里翻转,托住紧致饱满的臀部,隔着内裤按摩穴口。\\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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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要碰那里……\\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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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狱鉴定结束后,这里再未被除身体主人以外的任何人触碰。即便是必要的清洁,心有余悸的风万里都要反复放空大脑,不去做过多联想,这也是前期审讯进度不尽如人意的真正原因。要详细交待云太息被掳为人质事件,蓝魔蝎这个人是无论如何都绕不开的。一开始,风万里就算做好所谓万全的心理准备也无济于事,经常是审讯员发现他面无人色、浑身战栗后要求紧急中止,且不敢让狱警立刻押他返回囚室,而是递了杯温水给风万里,三四个人杵在原地神色肃穆,一言不发。\\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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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责那几场的人私下里都说,如果需要的话,愿意为风万里作证。因为那种剧烈到演变成生理不适的情绪波动根本装不出来,若非无以复加的悲痛绝不会有,并且云太息遇害这件事翻篇后,风万里如释重负。\\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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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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锢囚锋忍俊不禁,差点忘记自己的初衷,但是,该怎么形容那恰到好处的反应,完美吗?是,堪称完美,响应时间很短,似乎是本能地懂得如何应付不同的力度,他的指尖稍稍撑开穴口的同时,它就敞开来准备接纳可能的插入。跳转临战状态的还不仅是穴口,收紧发力的腰腹,蠢蠢欲动的分身,还有居于身体末端,兀自蜷缩的脚趾……比设想中的程度要优秀太多,妙不可言。\\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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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头的风声透出来,要他见机行事时,锢囚锋仍没有计划。他从不需要计划,有的是一套对付那种天璇下来的娇生惯养公子哥的办法。不过出于负责的态度,锢囚锋抽空浏览过“意外”曝光的卷宗,里面提及的风万里失踪期间遭到兽族囚禁,再加上体检报告的不翼而飞引起了他的注意。锢囚锋同人换了班,刻意赶上和典狱长一起监督用刑,风万里种种不太自然的反应,看在锢囚锋眼里,就是突破口。\\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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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曾经风光无限的将军大人,对“那种事情”如此介意……他居高临下望着苦苦忍耐的风万里,漠然道:“没想到,我仰慕多年的风万里将军这具身体,懂得这么多事,这么多……非常快乐的事,迫不及待地要向人倾诉。”\\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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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留下两指管制不断开合的穴口,内壁高烧般的温度传到了锢囚锋指尖,但他无意进入,而是罔顾风万里近乎哀求的低鸣,用大拇指持续刺激会阴。分身挣脱仅剩松紧带维持的残破内裤,从旁侧出,随着锢囚锋的动作在半干的斑痕上涂抹,那是它不久前的战绩。正如锢囚锋所预料的,敏感只是这具经过细致调教的身体的表象,不如说特点之一,但另一方面,射精的刺激阈值被人为地拔得过高,以延长身体维持兴奋的时间。\\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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锢囚锋调转剪刀,改使刀刃朝天,方便他把吐着透明液体的分身推回湿漉漉的裤内,仔细捋了捋。只剩下模糊轮廓的柱体和袋囊显得有点憋屈,被他握在手心套弄,隐约发出淫靡的咕啾声。\\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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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呼……唔哈……”\\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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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嘘,听,听听这甜言蜜语,我和您这根妙趣横生的小东西,正要像久别重逢的恋人般,没完没了地说上一整夜的情话呢。”\\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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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后夹击下肆虐的快感让风万里头皮发麻,他缩着肩膀,除了费尽气力的喘息,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他也的确不能发出声音,口腔的空间被拘束带剥夺殆尽,最宽的拘束带死死压在他的肺部,使他的喘息也不顺畅。窒息感越来越重,意识开始浑噩不清,他躺在漫无边际的黑暗里,感官延伸出的触角却在以几何倍数地增长,舌尖只在其中蜻蜓点水地起落,便是摧枯拉朽的飓风——锢囚锋在舔他,晶亮的水渍像蜗牛的足迹,每一道都诱发极富韵致的抖震。\\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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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未有过如此彻底的沉沦,叫一支劲弩乖顺万分地翩然落地。\\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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锢囚锋寻到年轻将军软绵绵偏向一侧的头颅,尝他有气无力的炽热鼻息,细腻绵密的亲吻在拘束带上舞动,啪嗒结束在眼罩,才全无征兆地笼罩风万里左胸坚硬泛红的乳头,在他的一声稍显尖锐的抽气声下肆意吮吸。\\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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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大可以放轻松些,否则过会儿,您又该昏过去了,”锢囚锋语气无辜,从风万里胸前抽身而退,“到那时候,职下就算有心帮您,都爱莫能助啊。”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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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依样捏起内裤的松紧带,缓缓剪断。\\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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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他?\\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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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身传来的凉意一直渗进他心底,原来……风万里模模糊糊地想,递给自己一个苦笑:没有最终因他而破灭的希望,单纯只是恨,或许恨亦不见得有。天上地下,追踪他的依然是利益,连最后一刻都要他得不到安息。\\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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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样,也好。\\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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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的几十年,一个月,一周,固执地把所有人推开的他,活该被揪住不放,活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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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将军,这样一来,职下就得奉劝您一句了,到这个份上,将军还是不要装蒜为好。”锢囚锋望着他胯间挺立的分身,轻笑:“将军您是个明白人,不妨再好好考虑考虑:职下与您往日无仇,近日无怨,若说对您的滔天罪行有不少想法,誓要找到您不吐不快,岂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拿自己和傲长空城主相提并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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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侧着脸,静静听着这些欲盖弥彰的话,没有什么表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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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将军执意糊涂,那……也罢,俗话说得好,难得糊涂嘛。反正时间有得是,既然您有这个需要,职下便再同您把话说得更明白些。”只当他一时转不过弯来,而不知风万里心生不耐的锢囚锋压低声音,故作神秘道:“傲长空城主有吩咐,将军您欺师灭祖在先,不思悔改在后,他惦念着您和他往日多年的情分在,再给您一次机会,好好反省自己的过错,想必……您是猜得到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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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默然,这个他还真的猜不到,毕竟“别不思悔改、好好反省”这种督促的话,怎么听怎么像是他自己会说的,傲长空要真开过这个口,他肯定得掉一地鸡皮疙瘩下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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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职下我呢,也不忍心瞒您,这都是放在台面上的话,说是为了云太息老城主——当然了,老城主对您的栽培提拔,那都是有目共睹的,确实,您背叛谁也犯不上背叛他老人家。”锢囚锋耸了耸肩,一边说,一边转悠到平台另一侧,风万里迟迟没有动作,让他也有些按捺不住:“不过老城主向来宅心仁厚,现在?那也算是入土为安了,哪儿还会计较到您头上。傲长空城主就不同啦,他那是恨毒了将军您,毕竟您这事办得,未免太道。您自己说说,人一生能有多少次即位仪式,嗯?将军冲出来,把典礼那么一搅和,不得了,城主不仅在全城人面前颜面扫地,还叫时光之城、月神殿……整个机车族都看了笑话去,他可不该恨您嘛。”\\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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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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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话,让始终偏头不语的风万里有了反应,他像是双眼可以视物时一样猛地扭过头,朝向狱警的方向。\\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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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您看,若天塌下来,上头没人给顶着,我哪儿有那个胆,敢动将军您的一根汗毛啊!”锢囚锋面露欣喜,更加卖力地游说道:“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同门相残这种事,传出去总归不太好听,傲长空城主日理万机,没工夫为你这么个和兽族沆瀣一气的叛徒脏了他的手,污了他的眼。我们这些下面的人,只好让眼神更锐利些,手脚呢,也更干净麻利一点……\\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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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对您,那是不敢有一星半点的不满,相反,听说您要屈尊在廉贞区小住几日,职下还不太敢信,欣喜若狂了好一阵子呢!”\\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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锢囚锋举重若轻,似是很随意地道:“现在,我,就是您的机会。将军好好想想有什么可以将功折罪的事,都可以告诉我,我替您去交给城主,兴许对了他的味,就能给您求个体面的死法,总好过在这鬼地方活生生磨死——风万里将军以为,对也不对?”\\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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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沉吟片刻,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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锢囚锋把手从一个厚重的箱子上移开,笑道:“将军想到什么了?”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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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那份岳纪哲开具的鉴定报告的存在,他必须尽最大可能避免风万里在自己手上受到什么实质性的额外伤害,这玩意儿……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虽说所有已知的情况中,没有人在它面前还能保持沉默,但风万里的身体状况比想象中更不稳定,如非必要,他不想使用。\\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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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风万里足够识趣……不过,怎么会有问题呢?他上来就以最胆大妄为罔顾法纪的做法,打风万里个措手不及,然后再搬出傲长空,意指自己的私刑是出于傲长空的授意,也没有在开条件的时候满口跑火车。\\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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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承诺可以免死,反而破绽百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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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没理由不信。\\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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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呜。”风万里果然点点头,顶了顶唇边的拘束带。锢囚锋扭头简单确认过隔音状况,才伸手替他解开,嘴里过了句“得罪”,急不可耐地立在一旁。\\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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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仰起脸几个深呼吸,让缺氧的大脑稍作清醒,可以暂且压制难堪的欲望。\\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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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缓缓开口,仅一句话就让锢囚锋脸色铁青:“……你的腿行动不便,是因为没来得及救治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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锢囚锋退后一步,脸上的表情从意外、震惊、暴怒到冷酷,一变再变,他张开嘴,忽然一口咬紧牙,竟生生挤出个扭曲得咯咯作响的笑容:“这就是,将军唯一想说的么?”\\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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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是好奇。”风万里心念几转,自嘲地笑笑:“如果涉及你的隐私,不方便——啊!”\\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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锢囚锋反手取过另一根电针,幽幽冷笑道:“啧啧,我说过什么来着,不愧是天璇那种地方下来的大人物,将军您果然有意思得很,好奇?”第一针他插得过于突然,又极暴戾,刺穿风万里用过药后堪堪愈合的乳头,这第二支他却不想太便宜风万里,于是伸手按住剧烈颤抖的青年,将针顺着乳头向外的一侧,摇摆推进:“比起我的残废是怎么来的,您难道不应该更好奇,自己的上限究竟在哪里吗?”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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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呜——!”\\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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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通常啊,不怎么看好电刑,一般只在战局最紧要的关头,用来撬开又硬又紧的嘴,对将军而言,应该是种新奇的体验,咦,您这表情莫非是想说……那蓝魔蝎都没和您做到这个程度?”\\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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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开显示数据的液晶屏,漆黑的电箱上仅有一枚感应钮。锢囚锋一根手指按在上面,垂眸望着在无以复加的痛苦中痉挛的青年,差不多是电流接通并达到某个强度的瞬间,引而不发的高潮和失禁一同降临,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腥味。凄惨难堪的模样让锢囚锋十足地出了口恶气,于是关停了电流,以免错过他的招供。\\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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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说了句什么,却被打着颤的牙齿切得零碎,锢囚锋放在一边的记录仪费了好半天功夫才解析出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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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我带句话,给曙暮辉处长。」\\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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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辈回城后,未能及时拜会。」\\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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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望海……涵。」\\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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锢囚锋一屁股坐在地上,早已不省人事的风万里和他所提到的那位大人,顿时让这个小小的狱警觉得天塌地陷。\\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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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长空万里如彀◢ 营苟·Ⅳ]\\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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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不能说清,记忆,具体是从哪里开始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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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重要的次序又终会被打乱。\\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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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一次在黑暗中睁开眼,仿如残梦留予神经般的些微刺痛让风万里一阵晕眩,同样旋转着的还有刺眼的光线。第三个人造的“白昼”后,光便能唤起某种狂躁,好在意识陨落后光明是由他操纵的,但光明彼端蠢蠢欲动的究竟是什么,他便无权干涉。\\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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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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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的主人哑然望着呈现在自己面前的二十四级台阶,也许不只有二十四级,和真正的过去差别很大。数不清台阶数量的阶梯通向的那扇门上,一根生锈的铁链悬着把婴儿手掌大小的锁,它和铁链一样锈迹斑斑,似乎没办法再开启。台阶将这把锁连同大门完美地藏匿起来,风万里站在阶梯下,只能看到架空层最里端凹凸不平的墙面。\\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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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是明白,很大程度上他无法规划观测记忆的过程——毕竟这不是正规的回忆,而是漫长或短暂的昏迷即将结束之际,被身体弹开的意识为清醒所做的校准——随后发生的一切,依然使向来正经过分的青年感到匪夷所思。视野先开始晃动,风万里意识到自己在攀升,大门内的机构废弃后人迹罕至的阶梯覆着层细小的砂石,铺陈其中每根长形的水泥条乏人打磨,颇缺着点人情味。\\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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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比天璇、天玑的全钢制,或是仅仅放在军校天诺之内,拿出校立图书馆钟楼的大理石台阶来,都暗示这个废弃的机构原本就不受重视。风万里在这座年久失修的阶梯上重逢了那个不规则的浅坑,发现里面还积了水。\\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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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圆形的所在是一座被古火焚毁的庙宇,已经受到沼泽丛林的亵渎……”\\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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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疏稚气的朗诵声,那种变声期前清朗干净、偶尔混进软糯糯鼻音的嗓音所诠释的《圆形废墟》,自上流泻而下,在青年周身低回浅唱,他记不得这种声音,或者说岁月已使他无法同由过去的自己所架构的过去重逢。\\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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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在阶梯中部驻足良久,他明白自己不知何时从记忆中脱管了,可并未感到丝毫喜悦。他低下头,打量脚边积着水的坑,往常“风万里”总会绕开它,因为刻意踏在坑上走过是极幼稚的行为,能找出一大堆诸如“造成了鞋底的不必要磨损”的理由,去训斥这种无聊的趣味。\\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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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坑并不能因此变得更周正,粗砺的内部亦不会更滑润。\\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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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风万里”的看法,“风万里”的处世之道在细节上的投影。\\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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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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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一直盯着清诵不歇的高台,抬腿退后一步,又一步,垂下眸子,俯视那个水坑。头颅的阴影在水里游动,被夺走了眉眼,坑里只剩一团水泥色的灰雾。他惶恐不安地俯身凑近去,扬起下颌左右打量,这实在是又一次失策,使它得以轻而易举地抹消他下半截脸,一切就发生在他低头的瞬间。\\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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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朗诵环绕着他,这个记忆的访客,如果他依然确信“风万里”之名对应的即自己……他冒冒失失地踏碎水镜,一个箭步冲向阶梯一侧的扶手,目光越过这座阶梯下的天井,飞掠庭院里伴着微风摇曳的三角枫们头顶,径直撞在对面阅览室光可鉴人的玻璃外墙上。那里没有他,没有自认为是“风万里”的这个人,他还是一道幻影,一团意外溅在墙上的污垢。\\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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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的呼吸变得急促,气流穿行在陈旧风箱般的肺部,在他的神经里炸裂出一片狂暴的鼓点。他张开嘴,可是没有声音,仿佛有什么人正掐着他的脖子,置他于死地的力道。他离开扶手,不如说是从上面弹开,浑身颤抖着拾级而上。少年叹息般的踱步声蛊惑着他,他相信少年有栩栩如生的眉眼,他为之战栗不已——那个存在,才是名为“风万里”的一切。\\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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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这里呢?这里这道真真切切恐惧着,却寂然无声的幻影又算是个什么?\\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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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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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哑的喘息流淌着高烧的湿与热,汗水点亮手心纵横交错的纹路,青年下意识握紧双手,有什么东西,像裹着粘液的蛞蝓般,从他指缝间滑落。他的余光中有了血,然而血也不过是某种感觉的媒介,他真正想摆脱的是那种如影随形的羞耻的触感,努力忘却无数个窒息般的拥抱里,身体像孤舟般摇晃。面目可憎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突然松手,任那叶舟子抛出瀑布顶端,下意识的惊呼暴露他的情动,本能伸出的手,被蓝魔蝎俯身刻意压低的肩膀接住,十指安心地攀缘而下,温存绵软地停留在肩胛,被紧随其后的剧痛嵌进男人的皮肉。\\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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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轻吟,他的汗水,所有被赋予和被窃取的东西,都混杂在那种粘腻湿滑的触觉之中。\\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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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迷失了真正身份的幻影堪堪站在最后几级台阶下,忽然不敢去面对徘徊在架空层内那缕记忆的幽魂。倘若他仍留有属于自己的五官,还支配着那双碧绿的眸子,此刻应该满是哀戚。但“风万里”的声音戛然而止,少年应该察觉到了他的靠近,稀薄得仿佛能被一个大力的呼气惊醒的梦境的主人,就等在那扇门前。\\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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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个问题问“他”。\\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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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恍然间忆起,那个星天罡留给他的,只有风万里才有资格回答的问题。他的步子变得有些踉跄,低下头的时候,他扫见了踝上一圈漆黑的足枷,颜色和样式都和熟悉的那副不太一样。随后,这个人垂下手,低低地在心里重复起问题的前提:“……如果……”他说,如果——可“风万里”不是从来对“如果”不屑一顾的吗?“他”会用恰到好处的谦逊,那种骨子里透出来的傲慢,冷嘲这两个字背后的无稽之谈……吧?\\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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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将算作是“他”的答案。\\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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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就能堂而皇之地嘲笑“他”,逃避和无情说不上谁更卑怯一点,难道不是?\\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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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好,你没什么不好,但只有我知道,你不过如此,真正的你不过如此,不过如此。\\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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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跨过最后一级台阶,心房里回荡的全是这样卑鄙的雀跃,然而——\\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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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扇门前什么都没有。\\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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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是仓皇逃离的痕迹,也没有。\\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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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人间蒸发。\\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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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发了疯般在只堪一目的架空层内搜捕“风万里”的踪迹,他踢踹布满污垢水渍的墙根,撕扯积满灰土的一堆横幅,甚至搬开一截遗留在那里的混凝土块。第一眼他就觉得它,如果架空层内有什么东西知情不报的话,那就只有它,这个多面体只有上下两面完全平整,其他各处是不规则的断口,很像……很像是某面墙壁崩塌后的一块残骸,可架空层的墙壁完好无损。\\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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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凭空地、无征兆地出现在这里,没人知道它守在门前多久,这个人的搬动叫它不可避免地染上血污,从而也使他确信汗是错觉,应该是血。一尘不染的地面否定了他关于“风万里”去向的猜测,“他”没有躲进架空层最显而易见的违和的存在——的确不知所踪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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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颓然坐在混凝土块上,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失序的记忆里的世界如此轻易地摆布着他的情绪。\\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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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肤色灰白的人肯定是吻着淤泥爬上陡坡的,全然不顾(也许是没有感觉到)那些划破皮肉的茅草,昏昏沉沉、鲜血淋漓……一直爬进了一个圆形的场地。……”\\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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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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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怒不可遏地从地上窜起,声音仍高高低低地漂浮在他头顶,却不再出现通往它的阶梯。少年返回文章的开头,继续旁若无人且声情并茂地读了下去,无动于衷的态度让他有些气急败坏,感觉遭到了愚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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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下——闭上你的嘴,停下!要么就给我出来,你这个无耻之徒!\\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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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挥舞着拳头,其实他还想唤醒一把剑,但他的身体里空空如也。\\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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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就在他的头顶徘徊,于是这个人如临大敌地退到墙角,只用眼神同声源继续对抗,忽近忽远的朗诵声渐渐将他的目光引向庭院尽头的所在。恶狠狠的恼怒穿透最外层的玻璃墙,在天诺校立图书馆阅览室空旷的走廊间横冲直撞——少年是故意的,他算是进一步意识到更年幼的时候“风万里”那肆意舒张的恶劣,任何笃信那个少年是好相与之辈的人都该去面壁。因为走廊有相当的纵深,要归功于它那别致的设计:向内的一侧是天光倾落的天井,对应的那侧是一排落地的玻璃门,门框同外墙边一截低矮的栏杆一样刷着黑漆。阳光只在午后的某个时间触及门边,更多的时间,比如现在,光影泾渭分明,地板上映着清凌凌的玻璃的倒影,通过它容易发现每块门面都凹凸不平。\\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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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颇具威慑力的视线在空旷、寂静和层层叠叠的镜像中消弭于无形,少年又沉默了,可他确信少年此刻就倚在外墙上,遥遥向这个幻影致意。\\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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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你这个懦夫!\\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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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立刻追下阶梯、爬上楼也无济于事,他抓不到在这里拥有绝对支配权的“他”。双手终于握脱了力,在身体两侧痉挛,他不甘心地盯着外墙后那排漆黑的栏杆,这个人的倒影叠在其上,就像另一个他,更加从容不迫的他正在凭栏远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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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他发现那的确是个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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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的笨拙让少年心急如焚:“……当初它曾是火红色的,而今却与灰烬同色。”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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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少年会接着断章继续,或许年轻的军校生将重归沉寂,他不知道,所有的声音他都无心理会,只是……像在廉贞区的幕墙前一般,甚至比那时还要放肆而贪婪地,他丈量着那个人宽阔的双肩。曾经的某一天,那个人的个头竟超过了他,结果便对他动手动脚,生怕差距犹不明显似的,揽着他的肩膀拉近,假装成突然发现地大惊小怪,肆无忌惮侵害起他的自尊心。还在师哥展开又一次追杀时溜得飞快,再一次使两把狂舞的剑都扑了空,完成补刀。\\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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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不知道那家伙蓄谋已久,机战王在上,怎么就该他摊上这么烦的人呢……\\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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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摇头,却纹丝不动,只用一双碧眼紧锁着那道身影。外墙后的傲长空是如此分明,甚至隔着整座庭院、那些三角枫们上方的虚空,仍能看清他单手持着的十几厘米见方的数据终端。他另一只手插在口袋里,腕上空空如也,由此可以肯定,这是就读于天诺时的傲长空——云太息授予他们军权后,通讯器该是常年不离手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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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傲长空的瞳色,他心里同自己产生过小小的争议,那究竟是慑人的赤金色,还是稍显深邃的暗金?但毫无疑问,那双眸子连同两道英气逼人的剑眉从这时起,便暗藏锋锐,所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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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立在那个人对面,他心如止水,徐徐缓缓地对无处不在的少年道:你错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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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见过他,见过真正的他,引出闪烁夺目的火焰,要它燃烧在眸底,将瞳仁淬炼成金的瞬间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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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永不熄灭的活火,任何时候都不会如灰烬般黯淡。\\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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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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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发出声意味不明的慨叹。\\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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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红点亮那双凝固的碧色,像是俘获了它们一般诱使他向着那团火焰伸出手,漆黑的栏杆误解了这份期许,在他眼前骤然放大。刹那间整个“天诺”烧灼般扭曲,连同栏杆后若有所思中透着股温存味道的傲长空,乍泄的光线吞噬除他之外的一切。这份记忆将来不及惊呼的他重新放逐到一片深不见底的沼泽,此刻他终于得以看清那只手的全貌:鲜血侵占每根手指的指缝,在那里干涸成褐色,宛如血海中捞出来的一般脏污不堪。\\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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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只手握住那截仅剩的栅栏,血已经干了,触感像隔着一手腻子粉。栅栏间的缝隙变得稀疏,它们分割的不再是傲长空笔挺的军校制服,而是鳞次栉比的墓碑。他意识到自己正站在能源之城公墓前的坡顶,墓园的门不像是开启过的样子,里面空无一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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贯穿始终的只有少年的声音,从几十年前的天诺追踪而至:“……这个圆形的所在是一座被古火焚毁的庙宇,已经受到沼泽丛林的亵渎,所供奉的神抵也不再有人朝拜。”诵读声随着时间轴的压缩而加快,随后失真,他赤足穿行在墓地的小径之间,在脑海里还原了余下的文字:……高升的太阳使他恢复了神志。他毫不惊讶地发现身上的创伤,已经结疤,然后闭上苍白的眼睛睡了过去,但并非由于体力不支,而是——\\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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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意志使然。”\\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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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立在云太息墓前,梦呓似的低喃。\\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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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边囚服染血的青年正将额头抵在冰凉的墓碑上,低声唤起几日来刻意回避的称谓。\\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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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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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紧接着又是一声,缺乏润滑的齿轮般越来越涩,那么无助凄切的声音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让我陪您说会儿话吧,”青年抬起头笑得勉强,“以后应该,不会再有见面的时候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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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注意力涣散,听得断断续续。\\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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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明白您真正的想法,不过,也不需要明白了……如果您一开始倾向的是我,对不起,我可能要让您失望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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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在乎。”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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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能源之城……只有能源之城不能蒙羞,不能受到任何伤害。”\\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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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闭上双眼,屈膝同记忆里的那个自己跪在一起,什么都不想说。事实上,现在连向这位长辈跪下的行为都有些不伦不类,因为他清楚地记得陪云太息说的这番话最后,自己对当时还是师父的云太息行足了入门时的礼,意在自逐。\\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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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方才在“天诺”,他已经成了连自己是谁都不能说清的一道幻影,现在还能是什么,叛徒……死囚……还是一缕执念凝成的孤魂?\\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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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在乎么……怎样,都无所谓?\\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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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漠然打量着跪在云太息墓前,按部就班落实着剧本的自己,如今,以一种奇妙的状态独立存在于这里的意识,属于一个肆无忌惮的无神论者:死去的人真的能知晓现世吗,或者问题不那么尖锐一点,他的那些话,真的能传达给师父?这些……他环视四周,位于墓园中央的A区恰似一个“圆形的所在”,供奉在这里那些或战功彪炳,或随其余死者一同葬在某次战役纪念碑下的这些人,所谓的神祇们……\\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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聆听乃至回应的可能很寥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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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记忆,这些困惑,这些——他仰起脸,望着头顶那天没来得及仔细品味的天色,这些交叠的时空,究竟是什么?不堪刑虐而死后得到的走马灯吗?原来草草一生,他什么都没记住,眼下还忙着对仅有的内容吹毛求疵,和自己置气。\\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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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无可奈何地想,自嘲似地笑。\\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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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的恳切言辞,而今听来何其虚伪,所以,对一座沉默的墓穴说那番话,自己当时究竟想要得到什么?\\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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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么,风万里,你想要什么,你把那当作什么?\\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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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的风万里的声音,重又在墓地上空高高低低地响起——\\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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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此庙就是他不可战胜的意愿需要的地方。」\\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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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呼之欲出,意识到闸门将启的怪物般冲撞起最后那道防线。仿佛畏惧着这股击溃一切的骇人的力量,他匆忙降下已经收起的层层防御,严阵以待。他是如此专注,以致于身侧的青年何时站起,那团摄人心魄的火焰何时点燃在碑石的丛林之间,全未注意。\\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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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把,你的剑,给我交出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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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吼似平地一道惊雷,在这个执着于回避的人耳际炸响,他惊喜得以至于有些失态地仰起脸,目不转睛盯着和天诺一同消失的那个人,短暂的分别使他对师弟更加牵肠挂肚——“傲长空居然在如此短的时间里长大成人”,他像迟暮的老人一样感慨万千道,转眼叫自己这个奇怪的说法弄得忍俊不禁。\\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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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死亡总会过滤掉那些活着时认定为无解的一切,把苦痛酿成蜜糖。\\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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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剑在傲长空和当时的风万里之间显形,来访者自地上从容不迫地起身,插进剑拔弩张的两人之间,施施然观察起那把剑,伸出手抚摩它。手指在剑柄到剑锋之间流连,意外叫某道裂痕划破,他惊讶万分地将受伤的食指举到眼前,眸中的惊奇甚过骇然——真是伤口,血珠正连续不断地滚落,甚至用指腹轻捻时的痛楚都很真实。\\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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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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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蓦然畅快淋漓地笑起来,上气不接下气、直到流出生理眼泪的那种大笑,很快他不得不用手环住腹部,来缓解两侧的胀痛。那扇闸门轰然开启,蠢蠢欲动的野兽们慑于他那罔顾一切的笑声,纷纷据守囚笼,倚门不出,他被生理泪水模糊的视野里却只有那把剑,它是一双剑中的雄剑,选择留下它而牺牲掉雌剑并非偶然。雌剑虽然状态优于雄剑,但考虑到弃权的最终目的只是震慑敌人,而且万一发生打斗,保留长度不足的雌剑意味着更多于己不利的近身战。\\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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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害相较取其轻,这套逻辑贯穿他行动的始末,理论上应该如此,所以,必须按部就班,容不得差池。\\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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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完整的系统往往是封闭的环形,他在这种苛求中作茧自缚,将自己变成一个冷冰冰的独裁者,一台决策的机器。一旦觉察到不对劲的地方,总有大义凛然的借口叫自己安心,将他摆回高高在上的奉献者的地位。\\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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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点,他仍浑然未觉。\\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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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刚刚,还是这把剑,他那套逻辑之下的遗产告诉他,他的意识是活着的,他的感官是活着的,窒息甚至没能损伤他的脑,它编织这一切时敏锐得不可思议,所以他还会醒来,不过不是在这里,而是他避犹不及的现实之中。\\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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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然还是个孤魂,那么个生前就因为执念而不能痛快去死、窝囊到家的行尸走肉,好吧,哈哈哈,好吧,他的执念继承了他的固执,没有什么比直面自己的本性,承认它招人厌更让人恼火的事了,而他居然被它刻意搅出来的温馨感人的回忆逼得缴械投降。\\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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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是他自找的,所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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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个混蛋,风万里。”\\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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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你这个混蛋,放马过来吧。\\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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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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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时追踪而至的少年怀抱着数据终端,仰脸一副翘首以盼的模样,与他隔剑相对,清浅透澈的眸子忠实地映出他的憔悴与绝望。大概因为少年就是自己,年幼的外表并不能造成他的负罪感,他不留情面地咒骂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训斥那无动于衷的傲慢:“现在,你该满意了,如果还没有,趁我还没醒过来,把你想要的统统拿走!”失态乃至疯癫的他,到底显得不可理喻,所以他顿了顿,补充道:“然后——滚。”\\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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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少年清凌凌开口,将二人的身份彻底倒置,也断绝了他最后的退路,“现在是傲长空将军置身您的处境,”少年走近一步,拽起他的衣角,“您会甘心袖手旁观,看他被处以极刑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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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并不想听到您的答案,请容忍我的懦弱,将军……如果您的答案是“不会”,允许我,代替傲长空将军请求您,逃出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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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这个,呵。”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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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风万里,真正的风万里才有资格做出答复的问题,此刻原封不动地回到他手上,他漫长的逃避结束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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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风万里,他就是风万里。\\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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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已经……”风万里别过脸,从少年的注视下逃开,继续负隅顽抗:“给过答案了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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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园里的记忆成了一出默剧,在眼前悄然推进。\\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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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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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幼的风万里歪了歪头,对这个答案不甚满意的样子,却放弃和长大后油盐不进的自己纠缠。他被从未见过的情节吸引,用漂亮却空洞的双眼刻录下风万里作为逃犯被捕的画面。风万里陪少年一并站在舞台上观望,共同注视着另一个风万里在钟破邪坼权时痛苦地躬起腰,双膝精疲力竭地落地,骄傲的头颅亦不再抬起。\\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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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他押去他该呆的地方——我不想再见到他。」\\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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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丢下这句话,拂袖而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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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上的风万里一阵难以觉察地抖震,站在少年身边这个,不知该将脸掰向哪里,寂然如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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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答案。”\\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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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垂眸低声道:“一切你现在……都已经看过了,还想确认些什么?”\\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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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少年并无反应,他扯扯嘴角,握紧双手:“我明白了,非要我亲口承认才算完,是吗?那好,如果,那个人是傲长空,如果今日身陷廉贞区的……是他,如果他即将作为叛徒遭到处决,我……\\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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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会坚持……”\\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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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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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赢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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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抬起手按在少年头顶揉了揉,而后是少年的肩,他蹲下身,帮少年把怀里快要溜出去的终端扶正,才抚摸那双誓不罢休的眼睛:“我不会。”\\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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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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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不到。”\\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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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是随时会哭泣般用力笑着。\\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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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发展到那种地步,我无法袖手旁观,会比他做得更出格……也说不定,所以你现在终于能证明,我并不是什么言行一致的人。”风万里想起少年那个歪头的动作,于是尝试着也偏了偏,惹得少年忍不住伸手托着他的下颌,调整了下角度,冲长大后的自己腼腆地抿唇。\\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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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你想成为的那个人,恐怕不止这么点差距。”\\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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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总归,是我自己选的路。\\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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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温温柔柔道:“可惜,我没留下机会改正……对不起。”\\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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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摇了摇头,张开双臂将他的脖颈轻轻搂在怀里,那个宝贝得不行的数据终端径直滑出去,风万里眼疾手快地接住它,这才单手揽了少年稚嫩的肩背。\\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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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差不多了,让我……回去吧。”\\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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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长空万里如彀◢ 营苟·Ⅴ]\\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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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回去吧?”」\\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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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似乎听见了一声稚嫩的嗤笑,少年解开交缠于他颈后柔若无骨的十指,毛茸茸的脑袋在青年颈下蠕动,镶嵌在精致脸蛋上那对漂亮却空洞的眼睛倏然活了过来,里面难以名状的情绪分不清是疼惜,嘲讽还是……愤怒。\\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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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间,无数晦暗不明的声响和画面奔袭而至,闯入这个摇摇欲坠的时空。亟待苏醒的身体此刻才发觉意识早已,竟妄图偏安一隅,于是勃然大怒追剿至此,仿佛裹挟着漆黑的巨浪:\\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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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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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那并不是什么浪涛,而是失声的喘息。很难相信人类能发出那样的哀鸣——要经受怎样的痛苦,才会使每一声唏嘘都宛如尖锐的弦音,径直贯穿意识游离的其中那片混沌的沼泽,抵达这里?\\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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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难以置信的是,喑哑干涩的底音并非来自别人,正是这片避风港的主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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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同梦境间的边界开始陷落,时间到了,他将返回现实,在那里重新睁开倦怠至极的双眼。\\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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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崩地坼之中,他——不如说“它”,那道幻影从缱绻的依偎里抽身而退,站在咫尺之外讪讪地嘲笑起风万里瞬间变得空落落的怀抱,和他替自己开脱的笨拙说辞正相反,那不是什么漫不经心的仅仅出于礼节的回应——风万里紧拥着它,在高耸如墙的海啸里,就像避风港里抛下锚的旧船。\\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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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所依赖的分明只剩下彼此,甲板上残存的劈波斩浪的誓言,不过是他出于那点可怜的自尊,说给晴空碧海的情话。\\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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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话?\\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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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谁会真的相信,这个濒临崩溃之际反而愈发沉默且隐忍的男人,有朝一日会同人十指相扣,从心塘的淤泥里翻搅出他那些缠绵悱恻的心绪——他会吗?他肯吗?他能吗?他那在热汗里浸得低哑含沙的嗓音,将绵绵絮絮直至夜尽天明吗?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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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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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据终端从风万里手心陨落,在屏幕支离破碎的声音中,他终于得以腾出手,无限地拉近同那个年幼的自己的距离,少年只来得及受惊似的空挥了两下手臂,便连同头颅一起被他按进怀中。它奋力推拒,用叠在他胸膛上的手臂轻轻挣动,被风万里异乎寻常的固执锁得更死,仿佛要把它的去意,连同它一起揉化在那里般用尽全力,且不给它机会目睹他脸上脆弱的表情。\\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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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在风万里瑟瑟发抖着的怀抱中睁大眼,尖刻的眼神骤然流泄成星夜里河上的波光,涌向瞳孔中那片深不可测的大海,澄澈的眸子清晰地映出它缓缓变得稀薄的双腿,还有那双碧眼中至死不休的追问。\\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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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是那个真正的幻影,亦是诸多真实中的一个,最终将和无法维系的时空坍缩在一起。\\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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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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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据终端躺在少年和风万里之间,接触不良的背光灯断续的光芒,像极了青年沙哑声音中的涩然:“……你究竟是什么?”\\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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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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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闻言沉默地微笑,它并非风万里所臆测的那样足够睿智,所谓的能言善辩也不过是拾人牙慧,打造这座容器的那个人……它无可奈何地聆听他的心跳,竟真的有那么蠢,这个人所有的机敏,莫非都叫那颗惯于制造死循环的大脑独占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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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不是?有谁会在旷野上筑起一座错综复杂的迷宫,再煞费苦心地在它的中心安插机关遍布的高阁。最后,在谜一般的建筑群的心脏里,小心地锁好一只空空如也的宝箱,才带着谜题的答案——那真正的宝藏,扬长而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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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语焉不详的谜面,最重要的……秘而不宣的东西……原来他竟真是为了叫它无解才煞费苦心的。现在,迷宫、阁楼,箱子——这个无意义谜题的忠诚护卫们,它们屏息凝神,终于等到这一刻,可以肆无忌惮地放声大笑,为最后遭到愚弄的居然是出题人自己。\\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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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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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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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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铺天盖地的笑声乘风盘旋而上,撕裂记忆所构筑的屏障。虚幻的天幕被击得粉碎,笑声于是追逐着那些陨落的光芒,将它们蚕食殆尽,仅剩渺远星辰般的残片。在稀疏的星光下,少年开始背诵那讳莫如深的短篇,风万里怔怔注视着它开合的嘴唇,透过唇齿间的缝隙,他发现那里空无一物,少年仿如无底洞的身体深处,传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声,似乎那里有什么东西正在吞噬它,它的形体,它的声音,他所赋予它的一切。\\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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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的天色彻底隐没,风万里摇晃着站起身,好像置身于某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黎明。火龙山谷下与星天罡他们重逢以来的每天,甚至……更早、更早、更早的那些日子,或许就从他在云太息座下躬身,第一次牵起那个拥有一双暗金色瞳仁的男孩的手开始,连缀成一场只存在于夏日午后的冗长梦境。\\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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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知晓那种不给人喘息之机的长梦,他总在梦境开始的地方,怀抱着不知名的东西,猝不及防地陷入奔逃,但是——太仓促了,他甚至来不及低下头看清它,就在某个拐角同它失散。他会固执地返回已然尸横遍野的来路,为了找到它,那个至关重要的失物,无穷无尽的遇袭和接连不断的迷失后,逐渐……逐渐,连最初它留下的气息都已经遗忘。\\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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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就像现在一般,梦醒了,通往现实的道路,在最深邃的黑暗中悄然开辟,那是真正能埋葬他的地方。\\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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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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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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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次。\\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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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下一次。\\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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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重合的梦境永远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总会遗忘自己丢失的究竟是什么。他只知道丢失了它,他认定它就静静等候在某个积满水的泥坑里,他忘却了它的模样,他又笃信只消一眼他便能认出它——这一切,都是他自信过剩的妄断。\\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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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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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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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哥”的发音远没有“似糊”、“次糊”或是“师糊糊”那么容易蒙混过关,男孩口齿不清地咕哝着,皱起小小的眉,那双慑人的眼睛里映出少年同样稚气未脱的脸。\\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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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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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俯下身小心翼翼地伸手,寻到傲长空拢在袖子里的小拳头,绵软细腻的手感和“师弟”的出现一样奇妙。风万里爱不释手地偷偷捏了捏躺在手心的那几根短小的手指,它们后来变得骨节分明、修长有力,好像从不懂得什么是安分守己,只有在酣畅淋漓的战斗后,才会没轻没重地,同他的手在半空混着血汗交握。\\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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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吩咐我,先带你熟悉你的房间,以后你有什么难处,都可以来同我……”\\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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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以藏匿不知所措的话语戛然而止,始终担忧遭到排斥的年幼兄长喜不自胜地睁大眼,直盯着师弟粉团似的小脸。傲长空正咧开缺着颗虎牙的嘴,用力抓紧风万里的小指和无名指,还贪心不足地一阵蠕动,勉勉强强把兄长的中指也据为己有:“师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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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仰起脸,风万里大气都不敢出地等了下文很久,只等到男孩满心欢喜地凑过来,晃着他的手,咕噜噜地糊着鼻音,重复这个让他志得意满的标准叫法。后来傲长空心情好的时候,还喜欢蜜蜂似的前后左右围着他,“师哥”、“好师哥”,一叠儿声地抹了蜜般饶舌。\\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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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却最记得,肉嘟嘟的手热热乎乎地攥在手心,那一股仿佛要融化般的柔暖。\\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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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那样的一个瞬间生出的千丝万缕的过去、现在和未来,才是……他讳莫如深,又念念不忘的一切?\\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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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么一会儿,他想逃到水里躲避。」\\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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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后来明白……\\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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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上归途前,风万里向着少年消失的地方投去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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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这就是,同不复存在的退路最后的对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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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的前方,一望无际的黑暗以他的名位相迎。\\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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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将军。”\\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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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恭敬,多少忌惮,多少威胁,多少试探……五味杂陈,却不敢再含一丝轻慢的低唤浮动在头顶,风万里暗自松口气,微点了头。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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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恕职下愚钝,不太明白将军此前所托,又害怕误了您的要事,所以还请将军……不吝赐教。”\\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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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风万里冷笑一声。\\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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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警的说辞,和强作镇定仍无法掩饰的颤抖,只能说明——\\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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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山深处那只虎,到底叫他震动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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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罩未摘,身犹被缚,虽是盲对虚空,但声色凛然,不怒自威:“如此下马威亮出来,恐怕……该是晚辈先讨这个 ‘不吝赐教’吧,曙暮辉处长?”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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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成体统。”\\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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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装革履的男人门还未及进,先临到声劈头训斥。他恍若未闻,仍施施然趁了被自己半开来、仅容一人通过的空间进入大厅。蒲骋天在门口止步,将门恭恭敬敬地合上,才转向尽目处二人——主要是首席那握着只钟型曲线红酒杯的老者,微按了心口,俯身低头行礼。\\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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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席上犯上位者怒的正主儿一听到门口的响动,便如蒙大赦地抬起头,认出是他,立刻宛如惊弓之鸟般直起颓缩在座中的身子。蒲骋天和长老这位义子多年不对付,早习惯眼下的状况,径自阔步近前去,不理会恼羞成怒的曙暮辉遥遥掷来的眼刀,在云幂灯座下站定。\\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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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老。”\\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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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点一点头,没有多言。静静守了数秒,未等到额外的吩咐,便举步上前,从外套口袋里抽出一副叠得齐整的干净手套,慢条斯理戴好,执起那支名贵的葡萄酒来,微躬着身替云幂灯饮空的酒杯细细斟上。\\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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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云幂灯一手培养起来的心腹,蒲骋天如今在能源之城亦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然而,服侍起云幂灯,却依然谦恭自然,未见隔阂。\\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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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幂灯心知他此刻现身天璇,必然不负所托,颜色这才稍和:“你为小辉奔波一夜,应该也累了,坐下休息吧。”\\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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姗姗来迟的男人低应一声“是”,默然埋着头退到矮几前,简单收拾好酒水器具,这才直起身,不动声色地扫了眼云幂灯面前的投影。大片没有遮拦的躯体第一时间占据蒲骋天的视野,那颜色很白,却是种久未见天日、带点病态憔悴的苍白,同无规律分布的累累伤痕,以及漆黑皮质拘束带形成鲜明的反衬,透着股禁欲的味道。横陈其中的青年被牢牢缚成双手并拢举过头顶、双腿朝他所处空间的某个角落大张着的姿势,头歪向一侧,绵绵地瘫在那里,仿佛浑身的骨头都酥软了般一动不动。\\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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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上衣明显被人剪过,碎布在拘束带间胡乱挂着,聊胜于无,下身的全部衣物则不翼而飞。不甚明朗的电子光映照中,身下床垫的皮面上,白浊被草草擦拭后残留的污渍隐约可见,类似的痕迹还残留在他平坦的小腹。\\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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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骋天甚至眼尖地注意到了男子赤裸胸膛上那两根分别侧穿过乳头的电针,针尖凝着鲜血,寒芒闪烁。\\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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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是有失体统、大伤风化的场面。\\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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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男子的身份,虽然当初风华绝代的继承人沦为俎上鱼肉,狼狈至此,实在叫人难以置信,但那头被汗水濡得半湿的湛空色碎发、双眼受制却依稀可辨的五官轮廓,还有云幂灯在通讯里讳莫如深的说法,已足以确认。\\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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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骋天收回目光,得以另立门户后,他对云幂灯仍然言听计从,不过,他到底是分家,事关重大,云幂灯一来为定他的心,二来要他办事时慎之又慎,于是同他简单说明过基本的情况。\\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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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幂灯一派怀疑风万里名为越狱,实则与星天罡接头,交付自己暗中掌握的证据,原本打算在风万里越狱上大做文章,将星天罡打成从犯,再来撬开他的嘴。无奈大部分长老考虑到局势未定,不宜责众,不论云幂灯如何调遣人手进行活动,应和者都极为有限,蒲骋天是清楚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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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傲长空竟不计前嫌,跳出来对星天罡加以重用,使其位极人臣,彻底打乱了云幂灯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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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星天罡再动不得,那么不出本周,廉贞这边必有安排,只是没想到……\\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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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骋天顶着曙暮辉不甘的目光在云幂灯左手边坐定,抿唇似笑非笑地打量着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公子哥。曙暮辉则更凶狠地瞪着他,目光几乎能把除了出身,处处压他一头的蒲骋天烧出个洞。\\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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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不起眼的小小狱警大费周章联络上曙暮辉的时候,廉贞区治安维持与联防处的处长大人刚邀齐了道上几个举足轻重的大哥,在一群莺莺燕燕的包围下喝得烂醉如泥,被火烧眉毛的属下贸然打断,瞧都没瞧灌下去的白酒红酒啤酒,便同肝火一道,噌噌往上窜。然而锢囚锋性命有虞,不肯轻言放弃,冒着惹怒这位大人的风险“如此这般”地反复解释,猫尿灌脑的曙暮辉渐渐听得个分明,惊惧之下,顿时肝疼如割,一通翻江倒海差点没把胃给吐出来,却片刻都不敢耽误,擎起输液瓶就上天璇扒义父家大门,那架势,好像巴不得闹到人尽皆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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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幂灯只恨,没趁契兄遗下的这个脑肥肠满的混球舌头还捋不顺时就掐死他。\\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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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感觉长期良好的混球则满以为,形势如此紧要,云幂灯摒退的人员里应该包括蒲骋天这个羽翼丰满的家臣。结果,云幂灯非但没有刻意回避,还第一时间知会蒲骋天,派给他连曙暮辉都不得而知的任务——这些也就算了,曙暮辉没想到蒲骋天事情办妥后便出现在天璇。瞧他来的时候,那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云幂灯又没出言反对,十有八九就是义父自己的安排。\\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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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父啊,你果然老糊涂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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曙暮辉倍感委屈地暗骂,至于蒲骋天?哼,小角色就是小角色,像他曙暮辉,就用不着那么低三下四地去讨好云幂灯。\\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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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中的云幂灯将殷红胜血的葡萄酒举到面前,唯恐被那污秽的影像脏了眼似的别过脸,视线掠过,二人的剑拔弩张便尽收眼底。\\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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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静静悬浮在三个神情各异的男人面前的投影内,锢囚锋守在昏迷不醒的风万里身边,焦急地等候着上位者们的决断。\\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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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曙暮辉。”\\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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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幂灯枯坐片刻,忽然一声长叹,疲累不堪的语气惊得曙暮辉半跳起来,愣愣地朝他仰起脸,老者于是缓缓向后靠在椅背,摇了摇头:“你兄长生前同我义结金兰,临终之际,把你托付给我。”他重提旧事,忆及故人,一腔苍凉中脉脉地漫出分温和孺慕:“他一生仁勇,不愿累及旁人过多,托孤已是过意不去,所以执了我的手不放,非要我点头答应他,让你不受冻挨饿,顺利成长得足以自立即可,不贪图富贵。\\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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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视你兄长英年早逝为毕生的遗憾,誓要保得你出人头地,才算……不负所托。”\\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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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父,那、那个您……节哀顺变?”\\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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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开启的回忆杀让曙暮辉手足无措,对他死得早的老哥,他真是半点感情都没有,劝解云幂灯劝得磕磕巴巴:“不、不是,义父,过去的事您啊,不要总是去惦记,您对我好,爱护有加,这我都明白!我、我哥去得那么早,要在天有灵,肯定看得更清楚。”\\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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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另一侧的蒲骋天目睹他丑态百出,不由得想起过去曙暮辉仗着是云幂灯的义子,百般奚落自己时趾高气扬的模样。年幼的蒲骋天不敢惹靠山顶上的太岁,天大的委屈一律打碎牙齿和血咽,处处忍让退避。懂得些人情世故、尤其是得知云幂灯和曙暮辉哥哥的结义后,他对这二人的关系有了另外的看法。单就年岁而言,曙暮辉认云幂灯为父不会有任何不妥,可严格说来,论辈分,他实际是云幂灯的平辈。长老有和曙暮辉兄长的八拜之交在前,又与契兄的幼弟父子相称,实在不伦不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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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骋天大概能猜得到是曙暮辉做足绑定云幂灯的决心,认定义子比起契弟,离“外人”更远,提起要求更名正言顺,便不管那许多条条框框,涎着脸自作聪明倒贴。\\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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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幂灯居然真能接受他。\\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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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如果云幂灯真像他自己所说,如此敬重已故的契兄,又怎么会接受他?\\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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曙暮辉就是个庸人。蒲骋天冷眼望着眼前的一幕,身体深处,那个躲在没人处握紧小小拳头的少年,和他一起冷冰冰地嘲笑:云幂灯把他娇惯成不堪大用的庸人,曙暮辉却对此毫不自知,沉浸在被人宠爱无度的幻梦里,像个真正的嫡子般捍卫这份专宠,终日醋意横飞。难道不是吗,有朝一日,备受重视的曙暮辉竟吃起了他蒲骋天的醋!曙暮辉是不是以为,云幂灯召蒲骋天过来,就是种明显不过的青睐,而蒲骋天是不是,应该为终于出了口恶气,感到无比骄傲?\\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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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就错得离谱。\\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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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能源之城不是云幂灯的,而有权有势的长老,亦非仅此一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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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幂灯把他牵涉进来,不过是提防着,事情在势力日隆的蒲骋天身上再生枝节。\\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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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眼下我便是在反省,对你,我是否过分失了原则些。”\\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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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幂灯越说语气越凄,俨然这次已回天乏术,保不下曙暮辉了:“你以前胡作非为,惹出祸端来,我都推说你性情直率,加上年少气盛,没什么大错,不痛不痒地罚你。本以为,你年岁渐长,就会慢慢和骋天一样稳重端方,却想不到……小辉,”云幂灯晃了晃酒杯,点在投影里精赤下身的青年胯下,痛心疾首道,“你这次这事,办得实在太出格,太没个体统!\\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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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所谓‘饮水思源’,若不是云太息老城主生前屡次提携,委以重用,我如何能有今天的地位?他予我有知遇之恩,不幸遭人毒计,惨死敌手,我不得机会出力相救,已深感痛心。你倒好,累我知晓他得意门生如此放荡不堪的模样,要我千年以后,还有什么面目见他。”\\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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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意门生?义父,您该不会说的是这小子吧!”\\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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曙暮辉的脑子被他煞有介事的哀叹搅成一团浆糊,总算抓住个反驳的机会:“对待这种欺师灭祖的叛徒,不是怎么样都不过分吗。况且他、他可是我们的……您有什么好痛心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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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幂灯捂着脸摇头:“他一日未被逐出师门,就一日是老城主的大弟子,现任城主的师兄,一举一动攸关全城颜面,就算他情趣如此不堪,你都不应该这么草率地……唉!我真是给气糊涂了,你要是懂这其中的是非曲直,又怎么会闹得了这一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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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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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老那无可奈何的态度,如果说全是装出来的,蒲骋天铁定不信。他不敢相信的还有,曙暮辉真能有这么蠢。云幂灯的意思难道还不清楚么,长老就差没把编辑好的文档存进数据板,照脸拍在曙暮辉这个榆木疙瘩上头吧!\\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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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说酒壮怂人胆,可蒲骋天分明觉得,壮不壮胆的还未可知,怂人的智商估计当场就一波带走,不然……不然他怎么还不开窍,那堆没营养的狡辩里,就只有“有什么好痛心的”误打误撞,顺了云幂灯的意思,其他全是废话。\\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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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幂灯确实没什么好痛心的,他气定神闲得很。蒲骋天已经可以确认长老那流于表面的焦急,其实是悠哉游哉地耍着曙暮辉,因为眼前的事态,这个一无是处的家伙但凡聪明一点就可以避免。\\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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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风万里只来得及点曙暮辉的名,压根老底都没掀,锢囚锋那就更算不上什么东西。如果曙暮辉接到联络的第一反应,不是自乱阵脚,而是承诺事后全力保他,给锢囚锋吃上颗定心丸,支使他解决掉风万里,再通过云幂灯求助蒲骋天抹除通讯记录,不至于半夜来扰长老清梦。\\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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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一查到曙暮辉头上,他大可以辩称两人过去有过摩擦,彼此耿耿于怀,而他三教九流的狐朋狗友众多,行事乖张下得罪的人也不少,没准哪次酒局上,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云云。\\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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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怪云幂灯尚有兴致污蔑风万里生活作风不检点,顺便连云太息那个死人一起奚落。事情要交给蒲骋天这个段位的人去处理,还能更简单利索些,城主若执意追究,他就散出风声去,暗指廉贞这场伤风败俗丑闻的双方是你情我愿、追逐龌龊情趣下发生的意外,保管叫傲长空宁可吃闷亏也不肯把事情闹开。\\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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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怎么说,蠢货就是蠢货,最好操作的事情都能办得稀烂,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要不是碍着云幂灯在场,不便放肆,天知道七窍生烟的蒲骋天多想扑过去,狠狠给曙暮辉几拳,倒不是他有那份打醒蠢货的善心,只是再听下去,蒲骋天敢肯定,佛都得冒火。\\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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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也是怪,风万里情急之下为稳妥起见,十有八九是直接揪出罪证确凿,官职最高的人中的一个。可“廉贞”这张网上那么多人,怎么好死不死的选了曙暮辉,简直歪打正着,运气好到蒲骋天不得不羡慕他。\\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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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父,我、我您是知道的吧。”曙暮辉乍一听,云幂灯竟自顾自数落起他,用的还是缅怀兄长那副口吻,顿时吓得心碎胆裂,什么叫蒲骋天看笑话的细节全顾不上,忙不迭地讨好卖乖:“您指东,我绝不敢打西,您不发话我哪里会动上一动,义父、义父!您可千万不能见死不救,不能这就不管我了啊——哎哟喂!”\\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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曙暮辉吐过几阵,本就体力不济,冷不丁地猛窜起来,顿时双膝发软,摔了个狗啃泥。他这一扑不要紧,牵动还在手背的针头,点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注完,倒流的静脉血一早逼近药液过滤器,被他一声杀猪似的嚎着胡乱拔掉,鲜血从死蛇般的输液针内流出,淅淅沥沥地洒在地上。\\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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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我……我让那个混蛋现在就把他放开,我亲自去赔不是,诶不,到这个份上,义父,我赔不是也没用啊!不如我叫人把他做掉?可那样城主肯定不会放过我……义父,义父,我是真……我真不知道,我……”\\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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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老挑眉有些好笑地打量着他:基因真是奇妙,云幂灯的契兄去世时风华正茂,虽称不上英武不凡,但不失浩气。曙暮辉这张脸和云幂灯记忆里的男人足有七八分相似,残留着经年累月的酒色侵蚀痕迹,此刻又不停赔着猥琐怯懦的笑,居然还是有一点违和。他漫漫地回忆起男人念及家中幼弟时骄傲的神情。男人挠着头说,母亲因为父亲的死讯悲痛过度,早产生下弟弟后,了无生欲,弟弟的名字只好由他来起。又不好意思地笑道,他是个粗人,思来想去苦熬好几天,才憋出来这么个名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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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一缕阳光,迎来清晨初啼,送走赤霞千里,亮敞敞的,就是弟弟之于男人生命的意义。\\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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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幂灯斜倚在座中,握着酒杯轻轻旋转,欣赏曼舞的酒脚,间或含住杯沿,把那不置可否的冷哼混了杯中物饮下……他觉得自己醉了,又或许,只是无趣而已。\\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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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投影里风万里的脚趾微微颤动,即将苏醒,而绞尽脑汁的方案均被否定,垂死挣扎的曙暮辉脑中灵光一现:“——我是真不认识那个叫锢囚锋的!”云幂灯掌中立时静止不动的酒杯给予曙暮辉莫大的肯定,他干咳两声,试探道:“您知道我喜欢喝酒,喝高了就容易乱说胡话,可能一不留神,对风万里将军出言不逊,叫有心人听去,打着我的旗号,被将军误会了——对,这都是误会,是栽赃陷害!”\\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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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捶着胸,仿佛要剖心明志似的一口咬定:“这件事,我从头到尾都毫不知情!更别提能想象得到,他竟不知廉耻到这种地步,和个狱警都能翻云覆雨,而且就在这个过程里,发生了不幸的意外。”\\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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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幂灯微微颔首,移开遮挡视线的酒杯,将杯中残酒缓缓饮尽,睡眼惺忪地望着投影里衣不蔽体的青年,皱着眉轻轻叹息。蒲骋天见状起身走过去,手指在操控台几下起落,仅把风万里的脸纳入镜头中来,云幂灯这才和颜悦色地提了提身,漠然道:“我时常思念我一手培养、视为己出的两个孩子,无奈你们各有公职在身,到底聚少离多,今晚……全怪我这个糟老头子任性,临时邀你们来天璇慢饮几杯,闲话家常。”\\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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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左手支着额,右手食指应和锢囚锋那声“风万里将军”,在杯壁上叩了叩:“不过我年事已高,不胜酒力,一早由骋天照料着睡下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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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和小辉不懂事。”蒲骋天听得风万里的冷笑,也是微微一笑。\\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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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你风万里,执意要死个明白……\\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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曙暮辉踢开输液器,落回座里大剌剌翘起二郎腿:“向我讨个‘不吝赐教’?好啊,给他又何妨——\\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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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父您说,是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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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长空万里如彀◢ 营苟·Ⅵ]\\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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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贞区商业街的店家们今晚达成了一个共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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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徘徊不去的生客,实在是个叫人捉摸不透的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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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军区商贩们聚集的地方,说是商业区、步行街,实际也只是在空间上,比第六、七两个军区拥挤的巷道更可取些。不过,该区域配套的基础设施建成较晚,规划时本就采用更新式的理念,加之住户消费能力较高,到底体现出不逊于天璇的井然有序来。因为商贩们的活动而无法保持光洁的人行道,和街道上神色悠然的游客一起,漫着亲切的烟火气。\\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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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诺那些被繁重课业压迫得喘不过气的军校生们,就最稀罕趁着公休日呼朋引伴地窜下来,三五成群,叽叽喳喳个没完。不少年轻军官心里也痒痒,还不习惯天璇清冷肃穆氛围的、厌倦逢迎应酬寻机会散心的、单纯爱瞅小鬼们放浪无羁借此怀念青春的……什么稀奇古怪的理由都有。店家们见得多了,都知道较之殷勤,把他们晾在临街的座位上,只在端茶添水时不咸不淡聊上两句,这种看似疏离,实则不拘泥的态度更能投其所好。\\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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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上了年纪,城府日深,抑或身居高位的人呢?\\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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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自然是有。然而比起混迹廉贞,出于政治考量,他们更钟情带上一两个在基层战士中颇有人望的部下,换了便服,但不使用全息投影藏匿面容,往下一层,去探访开阳或是摇光。他们莅临的消息总会不小心走漏,不久后“与民同乐”期间的美谈,将会持续跟进。\\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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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刚过去的那位,却是哪一样都对不上号。\\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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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本人丝毫没有变成“形迹可疑男子A”的自觉。随便捏个形象投影出来,盖住自己那张家喻户晓的脸、那标志性的装束,过去他又不是没干过,隔三差五地干,导致他随手捏的形象那叫个出神入化,就是杵在风万里跟前,师哥都认不出,没什么好大惊小怪。\\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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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你说在同一条街上晃来晃去,随手就买东西,买不会吃的食物,买不像适合他的小玩意儿,大包小包地拎了满手,踱到街尾逮着个垃圾桶,立马一股脑儿塞进去这种可耻的铺张浪费?还有,这人扔的时候居然不分类!一点公德心都没有。\\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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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这个,他有钱,他开心,他乐意,林子大了什么鸟没有,人家一没作奸犯科,二来出手阔绰,标准大款设定,怎么不能接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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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过第三轮回来,顶着路人脸的傲长空被成功糊了一脸“购物癖高官”的相关标签,漫无目的地购买和深不见底的津贴账户间的拉锯战,最终在个不起眼的馄饨摊前分出胜负。大约叫私事耽搁了一会儿,最敞亮的地方已经容不下摊主摆开桌椅板凳,小车左拐右让地突围一番,滴溜溜地就往街尾冲。\\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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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傲长空正扭着脖子,目光越过怀中大包小袋堆成的小山顶峰,遥遥落向尽目处的大狱,忽然觉得肋下像是刮过阵旋风。可他没有分出哪怕一点余光去关注,心不在焉地购物在他看来,已经是尽显诚意的伪装,傲长空再无更多的耐心,装得更像个悠闲自在的游客。\\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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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凭空”冒出来的馄饨摊,这波乌七八糟的乱购成果最终躲过了沦为垃圾的厄运。\\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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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的初衷不过是天色渐晚,他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也该返回天枢,陪岳纪哲逛的那次,他还没有正式成为城主,通讯器就被爆了个底朝天,如今被人逮到夜游廉贞这么敏感的地方,机战王在上,他的耳朵要被能源的文武百官磨出几层茧才算完。能源之城城主大人打了个寒噤,突然发现自己真有点虚,头重脚轻,于是就近找张凳子把因为低血糖开始晃的自己安顿好,不理会人家具体卖的什么,卸下货来随口叫了份招牌。\\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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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料面皮刚刚列阵的案台后,摊主匆忙应了句,听喘着粗气的声音,很容易想象她的手忙脚乱。她动作麻利地系上围裙,往分成两半的锅里哗啦、哗啦各添一大勺水,抄了抹布拐出来,“哎,小心,别弄脏您的衣服!对不起,嗯,现在好了,对不起,真不好意思。”女孩吭哧吭哧地一边擦他面前的桌子,一边忙不迭道歉:“摊子我出晚了,水还没开,您如果不赶时间的话,可以先坐这里等一会儿。”\\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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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他咕哝一句,语气似乎有些不悦。\\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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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很抱歉。”\\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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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傲长空没听清前言后语,心里嘀咕着这摊主的话未免太多。等弄明白她的意思是,因为“水还没烧开”这种不可抗力,他不得不迟一些时候再返回天枢,好在他还有地方可以坐,等得舒舒服服——傲长空愣了愣:那他足足小半夜飘来飘去的,是脑子里缺根筋吗?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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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我没有什么急事,”他笑了笑,平淡无奇的长相亦不能减弱那个笑里让人绝对安心的成分,“你慢些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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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怎么让锅炉里的热量,更慢些供给水,还是说,那个如蒙大赦的姑娘,怎么才会干得不那么起劲?\\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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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抽出辣椒罐里钢制的小勺,不紧不慢搅着泡在油里红得发亮的辣椒末,辛香的味道立即元气饱满地往鼻腔里钻——这类酱料绝大多数是店家的私作,明明很是随意地选购些原料,突发奇想地放进点同样平凡的味引,用滚烫的热油爆炒浸渍,就变得没法复制,风万里那样不怎么吃辣的人,都乐得小心地用匙子剜起一点点。\\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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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总忍不住奚落他,小指甲盖儿一半大都不到的那么点辣椒酱,你还要往回磕,吃得出什么味。\\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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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仰脸,好脾气地轻轻一笑,继续我行我素,置若罔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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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个人……就老是这么副所求有限,且唯恐过犹不及的样子。\\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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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搅着辣椒酱,懒洋洋眯起眼,打量并排码放的两只分装瓶。一只,不出意外是醋,剩下应该是酱油,那么卖的就是某种面食吧……面食。傲长空有一搭没一搭想着,忆起风万里那次本可以庆祝得更隆重些的生日。他果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上心,抓耳挠腮许久想出来的不过是碗馄饨,还自以为很别致。其实,就算那是他印象中最好吃的馄饨,掐着点排队买了,无视飞行管制送上去又怎样,馄饨始终是馄饨。甚至,等他用这么点微不足道的东西打发掉风万里了,才得知那是师哥整两百岁的生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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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风万里忙得晕头转向,恰好误了饭点,迎面撞上早等得不耐烦,气势汹汹冲进去找人的傲长空。看他提起保温箱,听他说“生日快乐”的时候,风万里已经微微睁大眼,好像仅仅是他记得自己的生日这件事本身就让风万里感到意外。而风万里那么敏锐的人,尝到第一口便知道不同,大概他的师哥原本以为,他就是从天璇食堂买的,所以才会……傲长空记得那个表情,那个欣喜到一时间找不到合适话语的沉默,还有那句笑着说的“你费了不少心吧。”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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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是怎么可以,面对这种简陋的东西,照样笑得毫无阴霾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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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怎么真敢跟着开心,像是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似的自我膨胀?\\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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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您久等啦!”\\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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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把一大碗刚出锅的食物端下托盘,掏出勺子认认真真放上,又将餐巾纸包好的筷子递给他,嘴里招呼道:“虾仁是请您的,您是我今天的第一位客人,让您等了这么久,我实在过意不去——您慢用。”\\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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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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葱青虾赤,半泡在像是勾过芡的清汤里。馄饨的形状严格来说只是大体上保持相似,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各不相同,却不影响美观。每只皮都很薄,不像速冻制品那般均匀透亮,只能隐约透着刚刚熟好的肉粉色,用勺子轻而易举就能挖开截断,闻到新鲜的肉香。\\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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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分明就是……\\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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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脸色骤变,仿佛正飘散着热气的碗里,满盛的是他深恶痛绝的东西。\\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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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怎么了……您没事吧?”\\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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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被他的反应骇得不轻,不知所措地望着他,她生意做得多,应变能力倒是不弱:“您是不是有忌口?对不起,我现在就去给您换掉……”\\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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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关你的事,我只是……刚好有点不舒服。”\\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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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发出吃痛般的声音,在她还要继续说什么抱歉的话前,制止了她:“现在这个就很好,不用麻烦……谢谢你,很好。”\\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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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那只瓷勺从碗沿拾起,驱散遮挡视线的热气。\\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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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贞区监狱的大门在这一瞬间,变得触手可及。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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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游在身后的设备,和信号彼端窥伺的眼,让锢囚锋觉得芒刺在背,好在他到现在都没收到给风万里松绑的指示,风万里仍然看不见他脸上干巴巴的笑容,多少让他轻松些许。\\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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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真爱开玩笑。据我所知,曙暮辉处长全权负责第五军区监狱外围的防务,职下则供职深牢大狱,和他素未谋面,亦无缘结识。可依将军的说法,倒像是曙暮辉处长亲临此地,不知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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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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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早料到他会这么说般,笑声在下一秒便突破不甚通畅的呼吸道,被青年震颤的身体颠得起伏不定。风万里确实在笑,忍俊不禁,那些破碎的音节如此灵动恣肆,细浪般穿梭回响,让人肯定他的笑发自内心。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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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此刻锢囚锋背后是威胁,那么眼前,就是诡异。他其实怀疑风万里已经疯了,不然怎么解释一个人在这种境况里,还会笑,笑得这么好,这么开心。他想说点什么打断,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开口,风万里的话,他说职下愚钝,不解其意,风万里的笑,他总不能去问“你在笑什么”吧。\\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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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一被回答“笑的是你”,岂不是很尴尬。\\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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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上气不接下气笑到最后,精疲力竭地瘫在平台上,还涨红着脸乱咳。好不容易等到呼吸平复,他张口就是句反问,语气那叫个无辜:“既然是玩笑,你为什么不笑?”他撇了撇嘴,自我检讨起来:“看来,是我的笑话讲得太无趣——实在抱歉。”\\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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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将军耸了耸肩,儒雅清秀的脸上绽放出一个绝对诡秘的笑容:“那么,你想不想听听别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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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麦微微一震,锢囚锋心里天人交战,最终横下心第一次公然违抗上锋的命令:“……愿闻其详。”\\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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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下来要说的这个故事,你我本该没有机会听见,所以,可能会和实际的版本有所出入,但细节影响有限,不需要介意。”风万里仰脸深吸一口气,事不关己道:“原能源之城第三十一任城主云太息关门弟子、能源之城右军统帅,风万里,通敌叛族在前,荒淫无耻在后,于第三十二任城主即位典礼当天,挟持右军副官星天罡越狱,企图破坏仪式。阴谋诡计遭城主挫败后贼心不死,不惜……以身为饵,引诱狱警从旁协助,再次越狱。”\\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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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语气渐至森寒冷厉,近乎冻结:“所幸,该狱警迷途知返,将这个恶贯满盈之人诛杀剑下,大快人心。\\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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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一周,我这个天大的笑话,都会是全城人茶余饭后的谈资。那么,你觉得,‘他们’会替笑话里的你……续个什么结局?”\\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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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在威胁我?”\\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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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胁,倒谈不上。”\\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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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年寒冰般无动于衷的嗓音里溢出缕凉薄的笑叹:“我如今身无长物,不杀之恩,实在无以为报,只好提前讲这个故事博君一笑,求个……两不相欠。”\\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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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长空万里如彀◢ 营苟·Ⅶ]\\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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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前脚踏进空无一人的廉贞区监狱大厅,后脚还在门外,一整口气先就给全叹完。\\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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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得好,近乡情更怯,就是能源之城的城主,都不能免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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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真理面前,坚持不以为然的态度,固执地认为自己就是那个特例,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都死得很惨。\\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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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刚扑街的例子就杵在这儿。\\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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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冲最近那面玻璃幕墙上,烟歇火息的那个自己翻了个白眼,遭到倒影的实时回敬,于是傲长空望天花板,把决心定了又定,开始往大厅中央的电子屏幕挪,那叫个举步维艰。直到在数据分库交互查询平台前站定,接受自行启动的虹膜检测仪识别身份、更新权限,他心神始定,进而懊恼起自己此前诸般牵扯不清的小儿女做派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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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傲长空,向来是雷厉风行、敢作敢为的,什么时候这么婆妈过,给风万里知道,该要取笑他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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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到底,要不要私下见风万里这最后一面,傲长空心里早有决断。\\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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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上,说他一窍不通未免言重。傲长空不是没有政治细胞,只是过分随意,不少时候顺的是股子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任性而已,所以城内的风声,他能听得有七八成透,大方向上该做什么应对,傲长空也很清楚。\\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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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在风万里一手促成的局势之下,他是绝对的人心所向。事情就是这么有趣,一对师兄弟,师哥一再犯下于公于私都不可饶恕的罪行,始终没有悔改之心。即便如此,屡屡遭他算计的师弟,依然不忘手足情谊,对他不离不弃,以德报怨,一边承受种种非议,从不肯出言为自己辩驳,唯恐矛头转向师哥;一边四处奔走,只为保下铸成大错之人的一条命。\\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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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人们的耳目之外,这个受害人不止一次苦口婆心劝那个不知好歹的人回心转意,不然怎么会招致墓园前,那样不以为然的轻贱讥讽?\\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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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本质上是以权谋私的行径,只要匹配一个权力足够大的当事人,再附加一堆条件,经过精心包装依然可以变成美谈。\\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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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过去有疑点的问题,风万里的越狱,再结合那份点击量数以万计的卷宗就足以解释。傲长空不需要刻意发表声明,他只要避而不谈,透露一点点心灰意冷——哪怕是他毫无动作,都会源源不断地有人跳出来,称赞他的重情重义、宽宏大量,奉劝某些心怀不轨的人,他们诋毁城主的企图路人皆知,不要欺人太甚才是上策。\\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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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不关他的事了,他还能做什么,什么都不做才好,傲长空现在去探望风万里,再被人得知,不会锦上添花,反倒弄巧成拙,显得他自降身份,往大了说,那叫囿于私情,黑白不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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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傲长空从不受制于那么些条条框框,脸皮早就和城墙有得一拼。“就让他们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去吧”,他咬牙切齿地想,他们要风万里的命,而他只是讨要些闲言碎语背后的忿忿回来,不过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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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底,那些无关紧要,却总喜欢指手画脚的人的心情如何,傲长空一点也不关心,他不过是……“风万里要是知道我故意干得出格”,忍不住这么假设,想象风万里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那种很是不放心,好似恨不得把着他的手,或者索性嘴里细小地叹气,接过来三两下亲自办妥才好的表情,他是暗自喜欢的吧,喜欢风万里的视线,一刻也不敢从他身上移开,不惜这么拙劣地耍宝卖乖,好牢牢……\\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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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再牢牢缠住风万里一次,会不会……\\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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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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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分不清一闪而逝的疼痛源起何处,像是外来,又似乎一直潜藏在他体内,漆黑的沥青一般粘稠,携带肉眼难以分辨的热度,这是傲长空和它的初会。潦草的亮相之中,他错过了融化在它每一滴的拉丝中、日积月累的欲望发酵出的怨毒,他只是冷,只是怀疑,大厅的温控设施刚刚那会儿是不是出了毛病。傲长空一手撑着倾斜的台面,望着自己假造的面容,他还没来得及对一次性的长相产生什么感情,唯一熟悉的是他的眼,像两团幽冷的火焰,吸尽周身弥漫的寒意。\\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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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样的自己,他明白,就因为眼前这个濒临崩溃的自己,他才一再拖延不肯避免的重逢。\\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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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然会看着风万里,当然要看着风万里,把风万里那注定的死,从始到终、一点不漏地烙在眼里,揉进生命。什么不能再见的鬼话,都只是因为他的怯懦,它不在风万里身上,只在于他自己,他自己那糟糕的自控力,他自己那无用的依赖欲,而这一切,会让风万里最后都走得不踏实。\\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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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让他一无所知,傲长空,去让他以为,你这次值得托付。\\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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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不到,就从这里滚。\\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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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使用第五军区-廉贞数据分库,您的权限级别为:A。本库所有资料,您均可查询、浏览、下载。检测到您的全息投影正在运行,系统已根据该设备的功能分类,默认跳转无痕模式,将不向当前值班人员发布您的访问提醒。\\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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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需修改设置,请点击界面相应位置。”\\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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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完能源之城历代城主传记的人都知道,并非所有城主走马上任时均胸怀大志,憋着三把火要点。这类得过且过的城主往往集中出现在后期,彼时经过数代人的长期实践,维持能源之城各个部门日常运作的制度已趋于完备。任内如果有幸没有重大战事,一辈子做个甩手掌柜政绩平平,也不是什么招人诟病的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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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该分类下,真正用一生贯彻落实“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伟大精神,并把其发扬光大,因此留下一个愁白了无数史学家头发传奇的城主,仅有一位,叫做商岐冷。\\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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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商岐冷进入人们视野,凭借的是他那可怕的精确。这位城主早在更年轻、其身份仍然是继承人的时候,即使不借助计时器,也可以永远做到不迟到、不早退,可要他为公务多浪费一秒钟强制规定以外的时间,却是想都不要想。\\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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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那令人发指的照本宣科的作风衬托下,这么个让人啼笑皆非的守时方式,反倒被哀鸿遍野的能源之城揪出来,当作漫漫长夜里的一点星光:嘛,不论如何,守时是美德,人家是斤斤计较,不乐意勤勉于政,可该他做的也没推辞啊,不能因为未来的城主不愿意燃烧自己照亮全城,就把他给一口否定不是。\\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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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上任后,眼界开阔,见多了民生疾苦,说勤快那就勤快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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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个性,素来狷狂的傲长空当初读到商岐冷在这一点上的坚定不移,还咋舌不已。风万里则仅在“原则性极强”这个层面,难得地认同了傲长空的青睐对象。\\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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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觉得,风万里能对商歧冷持还算中肯的态度,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这位毁誉参半的城主无比珍视的私人时间从不曾被用来寻欢作乐。商歧冷另一个为当时人所知的爱好,就是穿行在能源之城各个部门,旁观甚至亲自体验办事的流程。他会在一个部门逗留很久,短则几月,长则数年,没有一天间断,最后翩然离去,出现在另一个部门的办公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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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的权力被阉割、失去一言定人生死的效力后,这个叫人心惊肉跳的爱好反而渐不明显,像是戒掉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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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倒是另一段历史:商岐冷执政时期的能源之城,爆发过放眼整个机车族历史都堪称残酷的党争,持续将近三百年,上至高官下至平民人人自危,对城主的满意度降至冰点。究其原因,仍然是商岐冷绝无通融可能的原则。“你立论前,我认为应该先划分时期。”风万里没有对师弟选择商岐冷这种争议颇多的人做研究对象进行奚落,他的心思,全在如何帮焦头烂额的傲长空避免落得挂科重修的凄惨下场上:“严格意义上的党争涉及的时间其实有限,你必须找到形势进入下一个阶段的节点,唔,我想想,这里还要插进一个部分,重新定义你这份报告里的党争,算作你的创见。”\\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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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死线就在眼前,你居然要我去干挑战教材定论这么刺激的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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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别说,比起所谓的权威,背后躬着身,胸膛靠近他的肩膀,表情认真的风万里,傲长空更乐意听信:“那依我的好师哥看,不是党争,是什么?”\\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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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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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静静道:“他们终于发现,如果不优先对付那个自始至终无意培植亲信,却手握重权、随时会将任何人依法惩处的城主,和同僚的你死我活根本没有意义。”\\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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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其一生,商岐冷都没懂得规则的初衷和目的永远是制衡。或许他不想懂,也可能他就是那么个怪物,连懂后去利用的意识都没有。三百年的争斗发展到最后,变成现行法律的攻防战,穷凶极恶的反对者们使尽浑身解数钻法律的漏洞,因为商岐冷绝对的秉公执法聚集在他身边的支持者们,则誓死阻止修订法律。最后的结果是,商岐冷接受了遵循合法程序修改、意在限制城主权力的法案——尽管那些遭到限制的权力,被继任者们逐渐重新赋予。\\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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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商岐冷不见失意,他依然按部就班,选定两个各方面能力均衡的少年,把他使来毫无花哨的剑法教给他们,就这么不愠不火地执政、卸任、去世。\\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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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岐冷即位之初,距离能源之城的技术爆炸已有千年。在他活着的时候,人们对他的了解,也仅限于他那机械般的精确,以至启用一种古董来评价他:这位城主,就像过去某个科技尚不发达的时期最名贵的那种机械钟表。\\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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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最璀璨夺目的头衔,即“不世出的人体工程学天才”,则在他淡出人们视野很久后才得到追认,彼时人们终于发现他那和能源之城融为一体的遗产。\\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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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早在筹备商歧冷继任者的即位典礼期间,工程师们打算按照惯例初始化天枢的系统,以抹去前任的个性设置的时候,就惊讶地发现,商岐冷根据权限层级,结合使用惯例,编写了相应的通行方案,将城内各主要部门的系统调试到一种恐怖的高效率状态,精致得犹如艺术,人性化程度较之他这个城主本身,恐怕还要胜过百倍。\\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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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工程师们进行复刻的系统,仅容他们做几处细枝末节的优化。总负责人于是拍板,将它定为新的初始设置,小组成员约定对所有人隐瞒它的来历,以免如此珍贵的设计遭到雪藏。将近一千年后,真相大白于天下,后代城主欣然接受了这位古怪前辈的馈赠。\\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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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套系统的设计理念之一,就体现在傲长空刚收到的那段AI的提示中。\\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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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能源之城内,城主的权限多到难以想象,左军统帅的权限层级虽然仅次于城主,是B级,但落到实际,两者间却存在无法逾越的鸿沟。过去傲长空进入安保级别和廉贞相当的区域,会在门禁识别身份后立即被勒令关停全息投影,而现在,廉贞监狱不仅对他敞开大门,在通过全息投影判断出他隐藏身份的意图后,还体贴地协助他完成潜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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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明显的区别对待弄得傲长空哭笑不得,不过也好,要他前呼后拥架子极大地拱去风万里面前,就是风万里大度不计较,他自己都会觉得害臊。\\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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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检索框里输入风万里的名字,跳出来的结果只有风万里第一间囚室的记录,显示流程结束,犯人已经搬离。傲长空想起墓园里不想再见的话,心道这个鬼精的系统,不至于连那种命令都要践行的吧?\\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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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起那本如果印成实体,厚得可以砸死人的商岐冷传记里收录的照片,前辈仿佛无机质的眼球,一脸不食人间烟火的淡漠,傲长空莫名觉得,也不是没有可能。\\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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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启用高级搜索后,他得到了风万里目前的位置,趋炎附势的系统还传送给他一份地图。傲长空望着导航界面上无法设置关闭的“重犯”的警示弹窗,颇有些郁郁地经由大厅进入廉贞监狱深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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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源之城这座塔楼内,“身份”所对应的权限层级,在理论上,直接决定了视界的范围。\\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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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限层级过低将导致很多问题,比如消极怠工的时候,被从天而降的城主大人抓包。\\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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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比如,自己都不知道值的这个班里,具体关的是什么人,被抓包的第一时间,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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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第二点实在不是正当班两位的责任。吃狱警这口饭的,说得好听点,是能源之城正规部门的办事员,其实他们大部分从天生,或者后天伤病无法铸剑的人中招募,同那些被认为不堪大用的“废人”相比,多出来的只是好运和冷酷。供职于监狱这种性质特殊的机构,要保持冷酷并不难,闭目塞听正是最传统的明哲保身之道。到要拿主意了,就以上级的意思为准,不,不需要特别揣度,只需要等待命令后,像驯服的狗一般行动即可。\\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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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是另一班狱警负责押进来的,在系统里就匿过真名,据此他们能知道的不过是,他是个使用临时代码的重犯——到这份上,基本没有翻身的机会。廉贞究竟有多少这样的倒霉蛋?不知道。可以说,廉贞监狱的诸多分区附带的功能之一,就是为了把他们关押得更不为人知些,他们在监区间随机流动,临时代码隔三差五就会更换。\\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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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狱警应该做的仅仅是从旁协助,保证押解过程的顺利。\\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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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傲长空不理会他们的解释,他原本没想好怎么见风万里,真的靠得很近,只隔着一百米的走廊他才想通一件事——傲长空见风万里需要准备什么吗?不需要。如果风万里没睡下,他可以直接进去,没凳子,总会有床,那要床都没有,不是还有傲长空吗,他就发火,把敢这么糟践风万里的家伙胆吓破,限时逼他们赶紧把床给架起来,自己拉着风万里坐在地上。\\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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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风万里恰好休息着,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满可以要间隔壁的牢房,城主的权力这么好用,全息投影他都可以开进来,一点坐牢的要求过分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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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没想好,和被迫见不了,不是一回事,不是。\\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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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那么个大活人,现在不知去向。\\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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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怎么了,他在想些什么,这都怎么回事……傲长空哑然对着空空如也的囚室,不,它其实不是空的,里面有很多东西,承载那人连名字都被剥夺后的生活。光……光怎么这么强,刺得他的双眼隐隐作痛,几天以来,那盏灯一直都是这么咄咄逼人的么?角落是吃剩的东西……还是说,根本没吃就放在那儿的——喂,他俯身,头颅的阴影笼罩了那只浅口盘里米汤分离的食物,十指狠狠捋进头发,一遍,然后又是一遍,不知冲谁扭曲地笑着。\\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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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傲长空张开嘴,听啊,这个发出咯咔咯咔声音的人,他在说话:喂,喂,我那个师哥,是从来不怎么挑食,可这是人能吃的东西吗,这东西……这东西端出去,狗都不会舔,狗都不会。\\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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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真的没有床。\\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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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为什么他要设想风万里没有床,他倒想和风万里并肩坐在地上,但在不在地上重要吗,重点难道不是就这么和风万里静着,像他们以前在天诺的操场、教室、图书馆?是他那么个荒唐的打算,害得风万里坼权受伤后这几天,只能蹲在地上?\\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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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左手仍支着额,手腕抵在那双目眦欲裂的眼上,它们还是没有闭上,像是忘记怎么去闭上。他眼球生疼,疼得太阳穴狂跳——它们就要掉出去,摔在地上爆掉了吧?那种场景,傲长空是记得的,他麾下一个小战士,死的时候被兽族追砍,两人都很怕,他们怕极了,兽族砍那少年的头,一直劈了五六下才截断。那颗头落地后完全变了形,眼球从眶里挤出来,不像曾经驻扎过生命的样子。\\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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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噩梦,他以为永远不会再做,可是哪儿有什么永远。“给我去查!”傲长空右手食指探进领口,——它是剜进去的,在他喉结下抠出一道红痕。第二颗纽扣连着领带一起被扯开,傲长空顿时觉得好受多了,可仅有一瞬间,在发现另一样必不可少的东西从这个囚室不翼而飞后,他呼吸一窒。\\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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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红在地面悄然蔓延,它的速度不快,此刻堪堪漫过牢门,侵蚀了墙角代替便池的痰盂底部。八重山双膝跪在地上,脊柱抵着两间囚室之间的隔断,他捂住腹部,滑落出来的肠子在他手心蠕动,而身后,傻大个在拼命擂门,发出呜咽般的咆哮。\\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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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重山直到死,也没机会知道,如果他查房结束得更早一点,或者,傲长空来找的不是风万里,那个会让能源之城城主重视至此的人,他其实可以躲过这一劫。\\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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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值班的两个狱警认出来人的身份,想起八重山这个兽族正在走廊里晃悠,已经刻意拉傲长空来寒暄,以拖延时间,毕竟叫城主知道负责查房的是个兽族,总归不太好。可八重山数据板上的进度,亦实时呈现在众多监视器中的一个上。傲长空的目光扫过那个不起眼的屏幕,未作他想,只是随口问起值班的人数。\\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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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警们成功将他拖住,恰好松着口气,说漏后的慌忙改口,为时已晚。\\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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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袭的刹那,八重山听赶来的那两个机车族喊“城主”,方醒悟过来,又是所谓的冤家路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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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转身,踏在八重山的血里。\\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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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出乎他意料的事情实在太多,不差在廉贞动手这一件。也许他还要多亏半路杀出了这么个兽族,供他提前发泄一部分不安预感带来的狂躁,恫吓狱警的目的也达到了。尽管傲长空下杀手的原因和这些都没有关系,八重山招致杀身之祸的,正是他得以在廉贞安身立命的半吊子幽冥音波功。他学得实在蹩脚,实战经验几乎为零的狱警都没能认出,加上入狱的时机,他阴差阳错地躲过了傲长空在战事结束后立即下达的杀令。\\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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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魔蝎一系的俘虏,那个时候就该全部处决。\\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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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套功法的根底到底还在,八重山时运不济,撞上身经百战的傲长空,唯一不为人知的大概仅仅是,傲长空曾通宵睁着几乎滴血的眼,目睹蓝魔蝎一次又一次,用那个熟悉的起手式抽取风万里好不容易恢复的一点战斗能量。\\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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彻底疯狂需要多久,一个月,一周,一天,还是……一刹那?\\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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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梦就活在八重山身上,认出那个招式的瞬间,傲长空的理智绷断了弦,击杀他完全不需要判断,对,不需要,只是本能。傲长空停下来,睥睨着奄奄一息的噩梦,回忆起杀人的感觉,他仅用一只手就擒住八重山,另一只手折断栅栏,顺势深深捅进兽族的身体。\\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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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居然还没死,铁条果然不如剑趁手,傲长空不很在意地想。剑,应该说是好用过头了。那时在战场,他惊痛之下劈杀蓝魔蝎的时候,完全谈不上任何招式,连确认对方是否断气都来不及,便冲向风万里坠落的地方,叫忠心耿耿的部下七手八脚拽住,生怕他们的将军一个想不开也跟着送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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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快,怎么来得及让人愉悦。\\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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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现在,只有现在,在八重山的苟延残喘中,他才真正得到报复赐予的快意。\\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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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重山艰难抬眼,面前英武伟岸的男人狂热而痴迷地注视他的血,像嗜血的杀人魔一般,目光灼烫发亮。男人伸出舌尖,从上唇唇角,掠到下唇唇心,仿佛那里既是致命的毒药,亦是极致的享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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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知道——!”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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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望着那样疯狂的神色,忽然厉声高叫起来:“我,知道能源之城右军将军风万里——现在在哪儿!”\\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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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回光返照的缘故,八重山浑身乱颤着撑了撑身子,居然能摇晃着站起。\\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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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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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竟笑了笑,那个笑毫无温度,满是猫玩耗子的雀跃:“你有什么条件,说来听听。”\\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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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神经和一帧不漏地看完视频的那个晚上一样灼热,那是怎样一种热度啊,热得发烫,随时都要彻底熔断。身体疲惫到极限,可是思维不眠不休,开出几百码地狂奔咆哮,双眼无法视物,全是剧烈碰撞的光影。\\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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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兽族会说什么呢,他清楚他们,已经再清楚不过了,无论他们之前多么想把风万里置之死地,兽族此刻都会说,久仰风万里的大名,倾慕他的风采,若是能为救他略尽绵薄之力,将不甚荣幸。\\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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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却不再能被风万里的优秀,从别人口中传过来这种事情轻易讨好,沉淀在他骨里、血里,他的灵魂深处,那一锅烧得滚烫的沥青,被整个掀翻倒置。他不想听他们谈论起“他”,不想要他们知道“他”,不想被“他”逃开他的视线。\\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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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受够了,他,是我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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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重山靠在门上,把那倾巢而出的占有欲纳入眼里。如果他还不了解这种欲望,确实会像傲长空所设想的那样说出恭维的话,然后被这个一脚踏进疯狂的男人用最残忍的手段杀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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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处决我前,容我和……”他风淡云清地冲扒在门上的傻大个努努嘴:“他,告个别。”\\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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兽族转过头,对着那双哀哀唤着自己的眼睛笑。\\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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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的、宁静的、深情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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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微笑。\\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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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长空万里如彀◢ 营苟·Ⅷ]\\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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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时间,难得慷慨些,把最后的二十四小时还给他。\\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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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好能从八重山的死亡上,倒退回这天的凌晨。\\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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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水涨起,将汇成四海的河流归还,无数水的尸骸悄无声息地漫过堤坝,浸渍途径之处万顷懵懂无知的土地,于其间染做浊流,旦夕退走,沉淀成永眠。\\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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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仅要来一个凝视,望尽这方寸光阴中的点滴。\\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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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逆流的时间尽头,一束目光穿透长廊间摇曳的万千魅影,饶有兴致地戏谑道——\\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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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经历过绝望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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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其幼稚天真的发问!可那双眼浑然未觉,兀自分享战栗着的初飨的狂喜:不,你一定不曾有过,没关系……由于瞳孔收缩到极致,而无限扩张的暗金色瞳仁,竟渗出孩童才有的举重若轻。它在宽慰他,死神的温柔亦不过如此,可那种一无所知下的兴奋、好奇和期待,比死神更残忍。仿佛,它的主人终于夺还了难以计数的岁月,得以捕一只蜻蜓凑在眼前,举过头顶,用稚嫩的双手将那个生命仔细撕碎,把这渺如尘埃的死亡映在清澈见底的眼中。\\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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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关系,我也一样,不过是嗅到近在咫尺的一丝甘美,未尝其味,不解其意……」分明大权在握,万人之上,男人那双暗金色的眼,却这么笨拙地,茫然地——狂热到语无伦次地抓紧他,「所以给我。」\\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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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出来,取悦我。\\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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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了无生趣的麻木呆滞,而是摇摇欲坠的希望,是不顾一切、尊严尽丧地祈求苟活,为此,所有可笑可悲的哀告,所有发誓赌咒的厉烈,所有劫后余生的狂喜……直到把那种东西通通骗到手,再笑着踏碎全部虚伪的施舍,推翻一切敷衍的允诺,玩弄所有愚蠢的乞怜,从极致的绝望里敲骨吸髓,尝尽暴虐酿成的醇美。\\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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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重山几乎要放声大笑。\\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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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回应这份扭曲欲望的教条,早像他的骨,他的血,他的痉挛般嵌进他的生命。他原本就是个狩猎者,什么时候沦落到,要一个不得其法的机车族来教授他如何烹饪杀戮,引导他调味自己的恐惧和绝望。\\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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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乱七八糟的,告别?\\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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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似乎是听清了他的条件,转而打量一眼囚室里那个双目喷火的大个子的瞬间,就感到索然无味。这个兽族清楚求生也是枉然,他身受重伤,如果得不到及时救治,肯定活不过今晚,就算傲长空当场应允下来,根本不需要再有什么后续动作,只要事后不加过问,廉贞就会将他灭口。\\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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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把形势读得这么透,连狱友都不打算保,执意纠缠就是自讨没趣。\\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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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他的说辞,傲长空则一百个不信,没理由狱警尚无头绪的事,一个兽族反而知根知底,还肯和盘托出,只为跟一起蹲班房的人告别。\\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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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出来的那么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真是叫人作呕。与其在这么个无聊的人身上浪费时间,还不如冷静下来,想想别的办法,尽快找到风万里。\\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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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拂袖而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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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自带走他的人,是锢囚锋。”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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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够尽兴,是吗?不过……不过啊,傲长空,你以为仅此而已吗,仅仅是这种程度,离你感到侥幸还早着呢!是,现在你是大权在握,而权力这种东西要摧毁什么,轻而易举。可就因为,你——你们,如此信任它的力量,会比任何人都绝望得更加彻底。\\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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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那凛冽的杀意一撤销,八重山的回光返照便彻底失效,他向后重重靠在墙上,微低着头道:“这、这个监区……符合条件的地方,我倒是知道那么几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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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野正在急剧缩小,头沉得没法转动,他无力也无意关注那个男人闻言是否有停下来,只自说自话地对着空荡荡的走廊报出几个地名,在噤若寒蝉的兽族囚犯们的注视下,罔顾一切地挑衅:“信,或不信,随你。”\\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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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重山提及的全是不引人注目的监控死角。偌大的监狱,刺儿头总有那么几个,心情不好拉出来整治是家常便饭,值班的狱警要查,也是从这些地方入手。然而八重山自有他的优势,只有他能够锁定锢囚锋,并根据对方所持有的权限和大致去向,将搜索范围极大缩小。\\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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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前干的爱的就是这一行,日子顺遂后没多久就忍不住重操旧业,正所谓“职业病”嘛,治起来哪有那么容易。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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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傲长空不太可能调动对监狱内部不熟悉的军队,把事态无限扩大,只剩下组织狱警一条路可走。可是靠这么种赶鸭子上架的做法,一时很难查出名堂。\\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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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得知九死一生的风万里没能沉冤昭雪,而是再次身陷囹圄,且就关押在隔壁时,八重山第一反应那么惊讶,进而认定这是傲长空的刻意安排,就是因为利用他所在的这个监区集中管理无足轻重的兽族俘虏,是廉贞区众多不成文的规矩之一。这个监区级别较低,分区门禁对所有虹膜成像未被登记的擅闯者格杀勿论,一律不给予缓冲时间,加之服刑人员普遍战力有限,更替频率极高,监控设施便形同虚设,权限层级在锢囚锋之下的都可以对记录进行修改。\\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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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八重山过去接触锢囚锋的印象来看,此人行事大胆,但算不上莽撞,最基本的反侦察措施肯定不会忽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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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锢囚锋不想惹额外的麻烦,要不是留守牢笼的恰好是八重山,要不是他还需要八重山查房时给予掩护,最根本的是,要不是锢囚锋根本无从知晓,原来八重山早就识破了他偷偷摸摸押走的那个青年真正的身份,唯一的目击者,今早就该化为火湖里的一捧飞灰。\\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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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警各有各的算盘,傲长空又做不到盯死每个人,目标一旦无法提前锁定,变成地毯式的搜索,刻意略过或者应付牵动自己利益区域的搜查,就变得不可避免。会导致什么后果,谁都无法预料。\\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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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最终都在掌控之中?\\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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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那么坚信去吧,我之所以帮你,不过是不愿你错过哪怕一秒钟的好戏,不过是我也很好奇,到那时,你会是怎样一副表情——绝望?恐惧?愤怒?相信我,傲长空,你会学到它们,你会学得很好、很好……你会是最好的学生。\\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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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傲长空鉴赏八重山的死亡时,曾经的猎手何尝不是在品味他的恐惧?\\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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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重山握紧那根从伤处拔出来的铁条,手臂从墙上借力,朝自己的囚室翻过身。腹部的致命伤抵在门禁,他得以空出只满是鲜血的手摸索磁卡——还好,傲长空没把它捅碎。八重山欣慰地抬起头,隔着透明的有机玻璃朝里面那个焦急万分的智障笑,用尽全身的力气把卡拍在识别区,隐约听到拐角处传来的傲长空的声音:“那个兽族……暂且随他去,不必管他。”\\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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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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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怎么说,机车族就是机车族。\\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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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愿……吧。\\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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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重山倒在傻大个的胸膛上,肠子立即“噗咕”一声钻出一大截。他疼得脸白如纸,冷汗淋漓,还嘿嘿地干笑两声,却轻得只像叹息。\\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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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愿这次,你那位“导师”,依然能撑到你赶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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兽族的血很快浸透男人的囚服,智商天生欠费停机的大个子傻不拉几地保持着投降的姿势,丝毫不敢碰一碰这个抖个不停的青年。\\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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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重山送他好东西的时候也抖,可是哪里抖得这么骇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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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份的“要完”,这就到账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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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痛慢慢折叠八重山,把他的头颅拖离男人的胸膛,向下沉没。感到腹腔内容物漏个没完,下意识把滑腻的肠子努力塞回去的八重山一边抱怨着迟迟没有动作的傻大个,一边暗暗叫苦:机战王在上,这家伙天生已经是个傻子,已经够蠢,现在给这出吓坏了,要怎么更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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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萎缩到底惊醒了魂飞天外的傻子,男人猛地伸出手,握紧八重山的手,把他的缺口堵得严严实实,然后才一把抄起他来,提只死鸡似的拉直。右手攥着血淋林的铁条,被他看似粗暴实则轻柔的动作端起来,八重山竭力舒展拧成一团的五官,扭曲的眉眼轻松得意地,在咫尺间笑。\\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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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啊,笑啊,笑个不停。\\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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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手指在逐渐凝固的血里蠕动,八重山仰起脸,嗓音也是笑着的,柔声说明:“这个,我的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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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经不起惦记,这是真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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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大个儿那双瞬间震怖不已的赤瞳中倒映的笑容,晕染成恍惚之色:“不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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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哪儿也去不了了,所以,这就是我的答复。\\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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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重山在那个仿佛被按下电源钮关停的男人怀里挣动,铁条明晃晃的尖端鬼火般浮沉,他的眼睛已经不大能看清,只能大致将难得的凶器抵在男人侧颈,亲昵地摩擦,以找准动脉。\\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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锋利的不规则断口剐开途径之处的皮肉,血很快细细地流出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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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生命的流逝,他的力量已经不多,而距离对于八重山而言还是……太远了,八重山不依不饶地凑近去,额头砸在男人胸膛上,听到那颗封存在密闭腔室内的心脏骤然停止。“八……”男人只喊了一声,强壮有力的胳膊摸索到八重山后腰,捂住位于那里的贯穿伤,把青年轻轻揽进怀里。\\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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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滚烫的东西落下来,沿着后颈淌进背部。\\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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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重山听着他低沉的哭泣,漠然执着铁条,在确定的位置上敲了敲,而后高高抬起,全力刺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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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你实在是傻,我其实有个故事,一直想讲给你听。\\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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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养八重山的地方很小、很偏僻。城池?不,怎么可能称得上,他们只是世代生活在那里,在那里生,所以,在那里死。八重山想讲给傻大个听的,就是死后的事。傻大个这么傻,但都一定不能想象,就在八重山小的时候,他干过一种更傻的事情。\\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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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重山和亲族们,会定期去扫墓。\\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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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用一种很传统的纪年法匹配这个习俗,那份年历大部分时候和通行的错开,规定不少名字很美的节气。在其中一些到来的时候,所有人就约好一起去墓碑林立的墓地。他们把某种可以燃烧的矿石提前染成紫水晶的颜色,放进修筑墓碑时留好的坑里,虔诚而又认真地守着它在死去的名字下烧完。\\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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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里扫墓的日子,奔跑穿行在那些墓碑之间,到处都是这种冷色调的火焰。\\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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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八重山偶尔会听到些对话,无非是玄而又玄的梦境。他们信誓旦旦地说,都怪自家那个做事不让人放心的小鬼,没有守着矿石烧完,害得亲人揣了颗残缺不全的紫水晶,在梦里兴师问罪,说是押在牌桌上,牌友都不肯收。他喜欢听这样的对话,驻足在不远处,瞧着成年人们郑重其事地模仿逝者被交际圈唾弃嘲讽的戚戚,显得妙趣横生,好像真的发生过一样。\\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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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追随蓝魔蝎,在那么漫长的岁月里,几乎遇见大陆上所有族群,没有哪个城池会放弃纪念。\\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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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死后的世界,生者的居所即便再拥挤,都要开辟一块土地,立起坟冢,他们抚碑而叹,他们深情款款,他们笃信泉下有知,他们坚持报应不爽。所以被他杀死的人,抓紧时间不遗余力地诅咒他,很难想象那么多恶毒的愿望落在他身上,他却没有立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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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并不是在那个时候,他开始不再敬畏天道,而是年幼的他,还听到过轮回,那些生离死别的尾声,生者抓着濒死之人的双手,许诺来生得飨果报,祈愿再世能续前缘。\\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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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是煞有介事的供奉,相信死者犹在此地,能够影响现世。\\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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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是斤斤计较的轮回,认定他们已然永诀,奔赴福地。\\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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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夹在截然相反的去留间的死者,究竟应该何去何从。\\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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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并存,便两个都不是。\\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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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冷眼旁观,不以为然地戳破死的迷魅。\\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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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不过是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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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明白吗,你明白我真正的恐惧,明白我残忍的本性,明白我无情的欲望,仅仅是因为,这双贪婪的手一旦垂落,我就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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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因为我而诞生的愿望,这颗因为我而加速的心,这个因为我而哭泣的人……属于我的,这一切的一切,就让我在最后——\\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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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你没有自保的能力,对吧?你放过风回来,欣喜若狂地告诉我你的新发现,说是自从我来,你突然拥有了不死之身,放风时,全监区的人联合起来围殴你,阵仗比你输得最惨的战斗还要大,可你就是能安然回来,哪怕次次揍得牙落骨折,却从不会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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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是靠着谁?你以为我怎么对付玩过火的人?你以为,没有我……\\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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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我,你不会树敌众多。\\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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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条陷进肉里,温热的血流了他满手,八重山没有抬头,也知道铁条不过插在男人肩头,深入不到一寸,离颈动脉还远得很。他惨笑一声,不然怎么说,人一旦死了,一点用都没有呢,八重山这不还没死,就手滑,连个故意不设防的人都杀不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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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怎么同你说,我其实很怕,怕很多东西。\\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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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活着,被无望的未来逼疯。\\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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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死去,连疯狂都不能拥有。\\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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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疼痛,以及,恐惧本身。\\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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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重山想抬起头,想拔出那根铁条,想推开男人,以免咽气前一秒,还要听到他杀猪般的嚎叫。然而力量急剧流失,身体已经不听他的指挥,他只能被男人静静抱着,在对方强有利的心跳中细细筛着自己的生命。\\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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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个傻子,被自己强迫住在一起,自己对他也不是特别优待,况且“那种事情”不是被一般人看作莫大的耻辱吗,他们攻击他的初衷,不就是朝八重山么,那等自己一死,是不是……\\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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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有朝一日兽族真能懂得不要伤及无辜,他大可以在地狱找人凑一桌麻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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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重山闭上眼,不再一厢情愿地追加贤者设定,死确实是不得好死,不过就这么死在傻子怀里,倒也不坏。\\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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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子会抱上多久呢?\\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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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不该是等臭了、烂了,还不撒手那么久吧?\\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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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死,八重山操起欠了一辈子的心,要不是傻大个默不作声地握了他的手,他保不齐得像某些玄乎的传说里一样变成鬼怪。他感到傻大个的胸膛在下沉,凝望那片逐渐占据视野的模糊的白,先就很有自知之明地扑哧笑了,震得肠子又是阵剧痛。\\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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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尾每个纱布眼都透着敷衍的包扎是八重山的手笔,倒不是他技术不佳,而是刻意胡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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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大个注视着八重山涣散的瞳孔,他的脸在青年空洞的双眼里,仅是团不断放大的黑影。他一直在下降,降到自己的双眼远在八重山的眼之下,然后从那里,以一个卑微而又虔诚的姿势,缓缓吻住八重山的双唇。\\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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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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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重山低吟一声,无意识地回应男人没有一丝情欲的探访。那只可以完全包裹他手掌的手,引着他的胳膊和铁条向上移动,比八重山更精准地找到脖颈上跳动的血管。\\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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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颈动脉的血,到底有多热?\\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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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股熔浆把八重山的视野化为一片血海前,他的唇,他的舌,他的颅骨,共同听到傻大个那句轻不可闻的断言。\\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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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八重山,怕。\\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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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长空万里如彀◢ 营苟·Ⅸ]\\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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锢囚锋承认,这次之所以会栽,是因为先前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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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简单”并不是说,他对风万里极度敏感的身份,以及东窗事发的后果没有清醒的认识,正相反,锢囚锋深知私刑逼供一事不容失败,这才采取颇为极端的手段。得以瞒天过海,成功使风万里以为一切是出自傲长空的授意,而不敢声张最好,一旦被风万里识破,他就在最短的时间内获取情报,再来个死无对证即可。\\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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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贞区内,要做到不留蛛丝马迹地灭口,绝不是难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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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让他意识到大事不妙的,是第五军区治安维持与联防处负责人的意外介入——曙暮辉?思维被震惊阻滞的短短一分钟内,锢囚锋僵坐在地上反复问自己:怎么是曙暮辉?\\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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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看来,为争城主之位不择手段的风万里,本该对“傲长空是幕后主使”的说法深信不疑,事实却是,年轻将军非但没有,还第一时间跳过和他有最大利益、最有可能打击报复,且唯一有权定夺生死的傲长空,点名道姓抛出来的,却是曙暮辉这么个说小不小,说大又不大,按道理和放出风声的上峰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为什么?\\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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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说,究竟是什么矛盾,尖锐到连夺位之争尚不能相提并论?而那种东西,就算风万里肯和盘托出,他锢囚锋敢听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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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从一开始就是场杀局,事成之后,“他们”绝不会容许他攥着这个把柄,算作支付报酬的凭证,迎接他的,只有万劫不复。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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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过神的锢囚锋双肩轻颤,那阵毫无征兆的战栗迅速蔓延全身——并不是恐惧,而是愤怒。怨毒的怒火把他灼烧到不断蜷曲、不断收缩,化为一颗散发着焦臭味的硬核。现在,这个漆黑的人终于笑起来,笑得很轻、很低:“风万里将军,您确实是在威胁我。”那个沉默的微笑肆意生长在所有人视线的死角里,像某种不知名的藤蔓,绞杀他栽植在五官间的怯懦,剩下的只有他的声音,好整以暇地维系着一个小角色该有的紧张:“不过很可惜,我不会受您要挟。”\\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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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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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淡云清的应答之外,风万里大概,正为他的执迷不悟感到万分遗憾。\\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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锢囚锋品味着风万里视死如归的表情,刀刃般的目光在年轻将军半裸的身躯上游走,切割视野中心那两根静止不动的电针,飞溅在触手可及的启动旋钮上。他多喜欢电刑啊,对那么纤细精致的小东西,简直情有独钟,压根没心思关注失声哀嚎的囚犯怎样挣扎扭动,懒得欣赏他们语无伦次地又哭又笑,他只热衷于瞧着它们,插在满是冷汗的皮肤上,接通电流后兀自兴奋地跳跃。如果现在,他把旋钮往中间推上那么一点,风万里还会那么随性地笑,一本正经地同他讲那个并不好笑的笑话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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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知道,他多憎恶他们啊。那种尽在掌握的从容自信,锢囚锋有多热爱电刑,就有多仇视它。仅仅因为手上操控着生杀予夺的权力,他们便能够居高临下地俯视他,藐视他,无视他,且时时流露那种看透一切的理所当然。一旦他对他们口口声声为他好的考虑表现出一丁点迟疑,他们就立即兴致缺缺地抽身退去,发出声缥缈得仿佛远在天边的叹息。\\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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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聪明过人,”那种火还在烧,摇曳的冷焰舔舐他的壳,刺激他恶意地揶揄风万里,“想必早已猜到,廉贞区避人耳目的地方众多,职下却偏偏选择此处的原因吧?”\\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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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明白,锢囚锋口中这个原因和所谓的“不受威胁”息息相关。他也不是听不出锢囚锋在故意讽刺他,不是不知道自己刚才的态度着实引人不快——不快就对了,难道他难得被人惹得怒火中烧,还要照顾对他使那种卑鄙下流手段的人有没有心碎一地?再说,光锢囚锋不快还不够,他风万里还要从骨灰盒里跳起来,把云幂灯那伙闹得鸡飞狗跳,才肯按照原计划躺回去,老老实实接全城人的唾沫星子。\\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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锢囚锋自然不会想到,在风万里的调查中,官商警匪蛇鼠一窝,勾结串通牟取暴利,人为造成救治延误以致残疾的个案多到触目惊心,所以,“百般折磨自己的人竟是廉贞贪腐大案的受害者”的事实给风万里带来的冲击,某种程度上远胜于电刑前的玩弄;不会知晓在电刑开启前的十数秒内,年轻将军有生以来,第一次笨拙地哄劝自己,杀人不如诛心,一切都是云幂灯那伙人的精心设计,就算真是巧合,一个人的恶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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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以偏概全的基本道理,你风万里应该懂。他劈头盖脸地质问自己:难道你所追求的公平正义本身,就有个谁配享受,谁不配拥有的前提?\\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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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算是什么正义。\\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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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似平静的那么一问,不过是风万里心中怒涛狂澜般的质疑,最终化为的一声浩叹。\\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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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来的,却是穿透乳头的电针。\\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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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根本没料到会遭受真正的电刑,哪怕在身陷兽族大营期间,他挨电击的次数都屈指可数。突如其来的电流,在他不及做出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短时间内增幅到相当的强度,迅速将他此前竭力维持的理智摧毁殆尽。\\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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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我带句话……”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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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以复加的震惊、羞耻和痛苦中,风万里怒极恨极,有那么一瞬间,确实想拼出个鱼死网破。\\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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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正取得的罪证规模之庞大,远超所有人的想象,引起锢囚锋乃至曙暮辉警惕的不过其中冰山一角,云幂灯只要大致了解风万里进行到的程度,就会不计一切代价除去他这个心腹大患,向极可能全盘接手的星天罡发起疯狂反扑。而星天罡得知他惨死廉贞,自然也不肯善罢甘休。\\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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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风万里的死为导火索的这场内战,星天罡虽势单力薄,但不见得处于下风。一方面,他拥有累累铁证的稳固根基,另一方面就是傲长空的鼎力支持,只要傲长空站在星天罡这边,他不可能输。\\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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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幂灯之所以这么快、这么急地对付他这根不好啃的骨头,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在那之后,星天罡被傲长空赋予了更大的权力。风万里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星天罡已经接替自己,执掌右军。\\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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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忧心傲长空的迁怒,求的不过是,不给傲长空怪罪星天罡的由头,却想不到……\\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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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傲长空会保护他的旧部。\\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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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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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钧一发之际,那个人的名字犹如一滴浓墨,落入心池,在他的肺腑间百转千回,变成山呼海啸般的回响。\\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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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曙暮辉处长。”\\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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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究是,穿梭在天诺二十四级台阶顶部的架空层,城郊鳞次栉比的墓碑间,栖居云海的城主府走廊,软嫩的小手初次丈量着的少年掌纹——那万万千千的分秒、重重叠叠的空间之中绵密如织的柔情,和从未停歇的心意,渡尽喧嚷的不甘和愤恨。\\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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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意识的刹那,风万里溃散迷乱的思绪间,飘出一声轻叹。\\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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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那么多人事历遍,他骨子里,仍是傲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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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骄傲如斯,一如从前,容不得轻贱小觑。\\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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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师墓前声声句句,不计荣辱,无谓牺牲,和过去的温驯谦逊,全是谎言虚像。他不应忘记,商歧冷任上三百年的党争,致使城内近千年精英人才青黄不接,历经两代终于恢复元气;他本该记得,低调求证包括托付星天罡的初衷,正是祈求平稳的变革,以应付初现端倪的两族厮杀。可他竟把商歧冷的前车之鉴抛诸脑后,差点不惜给傲长空一个支离破碎的能源之城,也要逞那股骄傲蛮勇。\\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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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能那么自私?\\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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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配那么自私!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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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风万里,就是眼下最廉价的牺牲品,为什么他不认命,他又凭什么……不认这场命?\\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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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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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抿一抿唇:“我确实不知道,你选择这里的原因。”\\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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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原因就是,职下多年以前偶然发现,这个房间内某个角落,有一个废弃的数据端口。”\\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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锢囚锋拨了拨耳麦,曙暮辉久久没有出声,若不是不时响起的杂音,锢囚锋几乎要以为那位因为他违抗命令而气急败坏的大人,一早下线差人来赶紧灭了他:“有线数据传输可不常见,通讯台监管之外还能正常运行的,那就更加不可多得了,所以,我对这截可怜的线路动了点手脚。如果接下来,您有什么话不吐不快,尽管放心说出来,端口的接收器会自动将数据传送到某个同样只有职下知道的终端,那玩意儿,只要职下二十四小时之内没有登陆取消发布,存储器内的所有数据,都会立即上传。”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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曙暮辉那头不要虚张声势的警告,还有大约是求证后拍桌子骂出的脏话,都很能取悦绝地反击的锢囚锋。他常自比头舔血的佣兵,这种赌徒究竟有多么睚眦必较,大人物们大概永远不能想象:“依职下愚见,将军和曙暮辉处长,还有职下之间,不慎发生了不少误会。如今将军有意化解,特别托付职下,我当然不敢怠慢,立即替您联系处长——毕竟二位大人这么僵持下去,职下夹在中间,难免坐立不安嘛。无奈职下央求曙暮辉处长许久,他却一直避而不见,职下有负将军所托,深感愧疚,自然要想方设法弥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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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暴跳如雷的曙暮辉自不必说,饶是风万里也料不到锢囚锋准备了这手,还敢于亮出来要挟杀心已起的曙暮辉,他斟酌片刻,采用了最稳妥的问法:“你到底想要什么?”\\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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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又想要什么呢?”\\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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锢囚锋被他闻言愣怔的反应惹得心情颇好:“将军别误会,我不是路见不平的侠士,您应该清楚。我今天原本的打算,是完事后收工回家睡一觉。”他悠悠摆着手,居然不管风万里看不看得见:“要知道我们这些廉贞当差的,记性是最不好的,第二天早上起来,昨天发生过什么,保管一点都不会想起,只可惜……”\\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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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话锋一转,却只是耸肩一笑:“如果反过来,将军愿意只当今晚平安无事,曙暮辉处长若是回心转意,肯和将军坐下来谈谈,将军届时,再记得把职下的奔波同处长提一提,省得处长怪罪我沟通不利,就是职下的万幸。”\\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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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知无法脱身,索性把水搅浑。\\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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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以生死作筹,押在桌上,但如果尚有一线生机,谁会甘心赴死?锢囚锋几番权衡后,决定依言去把曙暮辉牵扯进来,为的就是要把这死局赌大,把深水搅浑,不成功便成仁,即便最后身死,拉人陪葬总比走投无路凄凉死去,要稍微热闹点。\\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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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受刺激过度,就是个生死不惧的主,曙暮辉接受他的联络,本已一脚踏进局里,却不知怎么酒醒神清,龟缩不出,逼被迫同风万里半绑在一起的他不得不使出杀手锏。\\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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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锢囚锋还要尽可能替风万里向曙暮辉争取利益,以换取风万里不追究的保证。\\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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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廉鲜耻?他锢囚锋可从没觉得自己是什么正人君子。\\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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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答应你。”\\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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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郑重地点点头,不论诺言的内容是什么,许诺即便没有仪式,也该有仪式性的态度,用以督促自己践行。\\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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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个他不知如何置评的狱警,风万里莫名觉得,因他的允诺,对方明显松了口气。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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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你凭什么肯定,我会信守承诺?”他回想今天种种,到底忍不住发问。\\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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锢囚锋没料到他会自找麻烦:“我不能肯定。”\\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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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更加没想到的是,风万里听过他不假思索的答案,居然面露纠结,以致于微微偏着头。锢囚锋望着那么种绞尽脑汁的模样,错觉对方在思索有什么让他取信的办法,不由失笑:“但凭这额外一问,您的承诺多多少少,显得可信了些……啊,曙暮辉处长似乎改变主意了,我这就帮您把他的通讯接上。”\\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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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源之城第二军区,天璇。\\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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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愈三百,总领第五军区治安维持与联防处多年的处长大人,在云幂灯座下打滚耍赖,一叠儿声“义父”地鬼哭狼嚎无果后,哭丧着脸坐到了投影面前。\\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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曙暮辉算是看穿了,这个人和省油的灯一类比喻,简直半毛钱关系没有,平日里温和谦逊,瞧着颇好搓揉什么的,都是十足的假象。\\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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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他,根本就是个恶魔,和他做交易,魂都要被勾走的那种。\\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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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到了不得不和风万里摊牌的时刻,曙暮辉内心对于理会他,同他妥协,讲那句怂到堪称毕生耻辱没有之一的话,也是拒绝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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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在对峙的两人间一阵激荡,最终,是风万里仰起下巴,莞尔而笑:“处长可是计较晚辈以这般面目相对,有失礼数,所以不屑于同我澄清误会?”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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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到如今,风万里,我不和你打嘴皮子官司。”\\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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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划归为非人生物一事,风万里自己当然毫不知情,然而落落大方的态度有多让曙暮辉怏怏不乐,他倒能听得分明。曙暮辉那气不打一处来的口吻,活脱脱像是正打发一个厚颜无耻的碰瓷者:“东西,你交出来。条件,只要我办得到,随你提。”\\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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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长空万里如彀◢ 营苟·Ⅹ]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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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我提?”风万里心念几转,将接下来这步棋怎么走考虑得七七八八,嘴里不忘自嘲,以免曙暮辉和……他背后的人起疑:“晚辈阅历有限,到底才疏学浅,竟到现在才发现,处长还是个精明的生意人。但要论诚意,”他状似惋惜地一声轻叹,“就远远不及我那位‘忠心耿耿’的副官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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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什么意思,你口中的‘副官’,难道是——”\\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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曙暮辉这次的反应差强人意,至少没丢脸地失声叫起来:“是星天罡?!”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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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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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语露敌意怨恨,很快碍于自尊似的,借着轻哼生生咽下去:“以我如今的身份,也得唤他一声‘大人’才是。”\\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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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交易,居然意外触发了另一个核心人物的情报,曙暮辉一时找不到任何语言来形容自己此刻的惊喜。他下意识起身,伸出手,恨不得按住风万里的肩,逼对方立即结束没完没了的文字游戏,把语焉不详的埋怨变成确凿无误的情报,完全忘记面前的那张脸不过是种光学欺诈。\\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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曙暮辉扑了个空,不过,这不妨碍他的追问:“你说他比我有诚意,莫非早在……可他不是数日前,还协助你越狱吗,那之后,你们没可能见过面。”\\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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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协助我越狱?哦,那的确是他抛出的条件,不如说,诱饵。”\\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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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一字一顿,仿佛咀嚼着天下最好笑的话,随即露出遭到最信任的人背叛时才会有的那种愤恨:“要不是我坚信,蓝魔蝎一个月前得以成功伏击我绝不是偶然,在他提出助我东山再起时始终心存怀疑,恐怕当时他就已经得手,骗到我手上的资料,去向傲长空邀功,用你做他升官的垫脚石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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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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曙暮辉“咕咚”咽了口唾沫,瞥向蒲骋天和云幂灯,两人却只是仔细拆解着风万里的表情变化,若有所思,谁都没分出精力来安慰他受到惊吓的心脏。\\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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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只怪,我有眼无珠,轻信那个吃里扒外的混账。”风万里咬了咬牙,凄然道:“常言道‘成王败寇’,我事迹败露至今,半生心血付诸东流,早已心灰意冷,只求速死。处长以为,还有什么条件可以打动我?”\\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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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欲无求,将死之人,两大前提镇场,要发起这场交易,蒲骋天自问都倍感棘手。不过曙暮辉面对义父这另外半个义子,向来打肿脸也要充胖子,是绝对不会考虑他的建议的,只把一双眼在云幂灯身上滴溜来,滴溜去,完全不担心眼晕。\\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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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幂灯侧倚在座中,左手手背托着毫无醉意的脸,将空酒杯执在右手里把玩,眼神渐冷。\\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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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天罡没能取得证据,甚至,根本是出于私欲才与风万里决裂——这一切当然很好,对云幂灯而言,称得上最理想、最有利的情形,然而问题恰恰是,它实在太好,太完美。莫说这不过是风万里的一面之词,就算云幂灯切实掌握的证据都指向这种完美,他依然很难相信。\\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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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出反常,必有妖。\\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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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另一方面,内心深处,他并不觉得风万里的调查,会以曙暮辉为界,往上再走一个,或者两个层级。至于触及到他……云幂灯笑了:可能吗?当然可能。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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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敢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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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太清楚这些相互倾轧的年轻人,游离在权力之外奔走呼告的理想有多么大义凛然,就有多么不堪一击。那些激进乃至厉烈的手段,当他们跟随那说得比唱得好听的领袖最终掌握权力,立刻就会像一只力大无穷的拳头打在棉花上,被那面张力大到难以想象的利益网不费吹灰之力地弹回去。所有他们认定为是正义的障碍而不择手段排除的东西,他们将变成它,不,他们会发现自己就是它,某种不论形式如何改变都将永存的本质,他称之为,他们共同的内核。\\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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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是它,它就是他,他属于它,它不完全属于他,因为它还是他们,整个世界都是那些冒险者们的乐园。云幂灯就是这座为厮杀而生的庭院中拥有最顶尖心态的玩家,他享受着这一切,并不是痴迷于他所摄取的那些即便用最奢侈的方式生活,都一世享之不尽的财富,与此相反,他过得简朴,是那种挑不出大错的简朴。然而云幂灯极致地享受着,作为最危险的猎物,死,在他看来神圣不可亵渎。他年老的胸膛里那颗心渴望着败北,幻想着毁灭,期待着猎手将他肢解,为无限接近死而血脉贲张。\\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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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如今的确不足为惧,只不过,作为猎手的云幂灯,作为猎物的云幂灯,不能容忍自杀。尽管更漫长的岁月里,云幂灯像盘踞在幽暗神殿中的魔王,在等待合格猎手的过程中寂寞得发疯,他仍拒绝烹饪自己的死,视轻敌、恻隐和手下留情为作弊。他并不欠挑战重重关隘的骑士们名望——不过是交易,他们取走他后的世界,而他享受他们献上的目眩神迷的死亡。\\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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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云幂灯还会慎之又慎地对付风万里,剥出这个胆大心细的猎人最后的绝望来欣赏。\\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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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放下酒杯,扬颌缓缓给曙暮辉一个口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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曙暮辉会意。\\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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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将军不必多虑,条件我当然开得出,而且保管你难以拒绝。”他缄口不言,吊足风万里的胃口后,才漠然:“将军还不知道吧,星天罡被您一剑穿胸,非但没死,还被城主提拔,官拜右军统帅。此等卖主求荣的小人,却活得风风光光,简直是老天爷他没开眼!”他翻了个白眼,心里早吐血三升,还得继续抽着嘴角把条件推销给风万里:“只要将军您把东西交给我,这不共戴天之仇,也一并归我了,保证给您报妥——如何?”\\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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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长真不愧是好算计。”\\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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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失笑:“事变前,星天罡深得我信任,许多事务都经由他手落实。我藏匿的证据,即便我不告知他所在,只要他细心打探,假以时日,总能获取。他既然已经起了害你的心,且依处长所说,被我那个不长眼的师弟委以重任,处长如果不先发制人,迟早要成他功劳簿上的亡魂。\\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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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虽恨他入骨,但生前仇怨,死后还有什么计较?届时他就是将我挫骨扬灰后唾上几口,我泉下有知,也无可奈何。”年轻将军说着,还真的露出毫无办法的表情:“处长和他作对,分明是出于自保,怎么听你口气,好像我才是最大的受益者?”\\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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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我看你就是在虚张声势,东西你就算是有,恐怕也一早给了星天罡!”\\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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曙暮辉厉声道:“我警告你,陪你挑三拣四这么半天,是我看得起你,少蹬鼻子上脸!你不是想死个痛快吗,你敢耍我,信不信我有一百种方法,保证你在最后的日子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记起风万里胸前那两根漆黑的电针,以及刚刚和锢囚锋接通讯息时瞧见的惨状,冷笑:“或许用不着一百种,我可是听说,这电刑达到一定强度、一定次数,尤其是使在某些常人无法忍受的部位……呵,那滋味,将军还没尝过吧?”\\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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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脸色微变,蒲骋天敢肯定,绝不是因为冷。他还在心底为曙暮辉这么个酒囊饭袋难得一次有利的威胁,忍不住把给他的印象分上调0.01,终于离成为正数进了一步。只可惜智商是不会因为印象加分而有所提高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基本要不欢而散,接下来该怎么办,曙暮辉要比比看,他和数据谁跑得快?\\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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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这不明摆着的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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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因不过是云幂灯不及针对现状谋篇的当口,一次马屁拍到马腿——而且是马腿伤口上的乌龙事件。到后来,他基本是以看戏的态度,旁观曙暮辉令人贻笑大方的所谓谈判。要说不知如何收场,未免言重,就算最后,风万里把曙暮辉抖了个底儿掉,蒲骋天照样不很忧虑曙暮辉。两人幼年的积怨导致他幸灾乐祸的成分固然有,不过这个成分得以包含有个前提,就是曙暮辉下场再惨,蒲骋天都不会是遭殃的池鱼,他才乐得城门失火。\\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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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骋天深知自己是颗棋子,他唯一该做的就是壮大自己的势力,使得云幂灯必须慎重考虑他被吃掉的后果。曙暮辉却没有蒲骋天这么强烈的危机感,云幂灯把他从祸事里成功捞出来的案例太多太多,每次都是必死,每次不过降职,他依赖过云幂灯一千次,第一千零一次还会顺理成章地指望长老,所以,曙暮辉只能守口如瓶——这个饭桶当然不是熬得了刑的烈士,他怕苦,怕痛,但他怕死最甚。\\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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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出卖唯一可能救他命的云幂灯,他必死无疑。\\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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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风万里的话,云幂灯兴许只当那么一听,该留意的地方,他一个都不会放过。\\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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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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锢囚锋在两人的唇枪舌剑交锋之际,就退守门边靠近那个数据端口的位置,同时警惕着走廊里的动静,提防曙暮辉联系狱警中的亲信前来痛下杀手。他实力有限,弹药不足,剑技更是荒废多年,仗着风万里重伤未愈,行动不便才敢造次,不到万不得已,锢囚锋不希望同人发生武力。\\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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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和曙暮辉的讨价还价并未涉及真正的核心,锢囚锋本着少惹是非的原则,有意分散精力不去细听,一双眼只不时落在风万里身上。目睹那个曾经站在整座城池顶点的青年,以一种极屈辱的姿势躺在简陋的平台,朝半空他看不见的地方据理力争。\\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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锢囚锋渐渐有些走神,尤其是,当他从曙暮辉的话里,听到自己最感兴趣的字眼,几乎是下意识地定睛去关注风万里的反应。和曙暮辉争执的全程,风万里都在轻轻颤抖,冰凉的电针还留在他乳头里,锢囚锋差点怀疑是不是自己没有拧紧旋钮,很快狱警发现风万里之所以战栗,不仅因为他真的很冷,像暴露在冷雨中一般瑟缩,还因为他在用力,攥得死紧的手,绷直的胳膊和腰背,还有僵硬的双腿,无一不在说明这具身体的主人竭尽全力到什么地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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曙暮辉的威胁奇迹般遏止了他的颤抖,锢囚锋隔出六七步远,都看见风万里的表情变了,并不是变得狰狞,而是……好像在那寥寥几句话中,生机被从每一块面部肌肉,甚至是这整具身体猛然抽离。锢囚锋觉得他在坍塌,在融化,可能下一秒就要顺着垫子的边缘滑落,连崩溃的这种动态都随着生机一起离去。风万里像无声老去的鹤,不再发出高亢的清鸣,而是静静卧在芦苇间,缓缓闭上双眼。\\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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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剩下紧抿的嘴唇还在颤动,忽然它下定决心似地猛然开启。锢囚锋本能地感到一种危机,不由得迈出一步,然而不待狱警靠得更近,风万里高高扬起的下巴也慢慢落回去,疲惫肆意流淌在他身体的每条曲线上。\\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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锢囚锋听到他开了口。\\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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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信。”\\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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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每个字都像声叹息:“我当初调查这件事,不过是……想增加和傲长空竞争的筹码,如今我已经一败涂地,这些用来邀功的东西,直接给你也无妨。可就算我告诉你,东西放在什么地方,只要你想,只要……我还在廉贞,不论什么手段,不论我还有多少时间,你都可以拿来折磨我。\\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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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曙暮辉,不到最后,我绝不会把东西交给你。”\\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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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只要我保证你被处决前,再不会遭到任何怠慢——我指的是,字面意思的怠慢,你就肯在上刑场前交出来,全部?”\\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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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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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深吸一口气:“如果你不放心,可以差他来监视我,防止我同其他人接触,伺机将东西的所在告知。至于傲长空,”他勾一勾唇,嘴角的笑有些苦,“你大可以放心,他虽怨我,但向来……自诩光明磊落,一言既出,从不翻悔,既然他在云太息……墓前,放话说再不见我,该是部下都不屑于派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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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人,会在行刑日前夜来取,你最好……”曙暮辉压低声音:“不要耍什么花招。”\\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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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连头都懒得点一点,权当默认,曙暮辉有没有补充些什么,他也无心关注。原本他想点名找的是云幂灯,好以死去刺激星天罡复仇,临时换成曙暮辉,虽然设想过锢囚锋真去找的可能,但是概率实在太低太低,能够重新苏醒并和对方正面交锋,风万里是基本没有准备、仓促应战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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曙暮辉是云幂灯的义子,行事骄横,可谈判期间又明显忌惮着什么,时有停顿。他于是暗下决心,尽全力引导对方相信,证据仍由自己持有,而自己调查廉贞贪腐的初衷,不过是为了争权夺利。\\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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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求能完全麻痹对方,只求这层疑云,能替星天罡再多分担些压力。\\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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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他风万里的部下,又因他涉险,哪里有放手不管的道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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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么折腾下来,那种似是被梦魇住,动也不能动一下的疲惫似曾相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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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像样的衣服穿,或是缺张正经的床,其实不是什么特别不能忍受的事,唯一困扰到他的就剩囚室顶部那只贼亮的强光灯,狱警这次押他回去,应该就会记得关。照这么算下来,不能完全说是舍己为人吧,多少,他还是落着点好处的……不至于又要惹星天罡拿那种幽怨的眼神盯着他瞧,就算他对那种目光有抗体,还是会给盯得有点不自在。\\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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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其实,星天罡不会在。\\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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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在,和傲长空一样……很好。\\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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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漫无边际地想着,然后,他听见了脚步声。那个声音是陌生的,它的主人,似是踩在云彩里,极稳,极小心,像是怕踏碎水汽凝成的棉絮,他脑海里没有任何关于这种步伐的记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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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声开始前有过一声轰响,该是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风万里第一念头是狱警遭到袭击,可是没有抵抗的过程,没有血。\\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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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开始对它感到困惑。\\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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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事情,像极了一场淅淅沥沥的冷雨下,兽族营地中央,风万里的一个梦——\\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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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搅动阵狂风,厚实挺括的布料将他从头到脚覆住,隔了片刻,又把他的头自那件大概是披风的衣物下露出来,双手紧紧地按着他的双肩。\\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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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梦里不同,那个人这次用的力道很轻柔,相识多年,风万里不记得那副手掌长到能握住他双肩后,曾经这样温和过。\\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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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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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心传来的热度,和那个人低哑的嗓音,让风万里猛地一颤,好像带它们来的是阵不知名的风,摇晃得青色妖精瑟瑟发抖,向披风下的黑暗里藏匿。熟悉的声音追着他,风万里停止动作,因为他从发涩的低唤中,听出了痛。\\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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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听得到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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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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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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锢囚锋在他身后的地上哆嗦着喊:“城、城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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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傲长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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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双手的一只,从肩膀落下,探进披风里,小心翼翼地替他抽出右乳的那根电针。肌肤间的搔弄让风万里浑身僵硬,而男人的呢喃,代替消弭无踪的生机,瞬间灌满这具躯壳——\\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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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哥,我来接你回家。”\\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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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长空万里如彀◢ 营苟·XI]\\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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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风万里的梦和现实间的边界上,落着场无尽的雨。\\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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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兽族前哨阵地的营区上方,雨云迁移积聚,以瓦砾色天空的某一点为眼,短短数小时内便堆砌成一座凝固的飓风。太阳从云层下向着“眼”爬升,检阅它的武库,掰碎在缝隙间的光芒一道道刻印它的车辙,雷鸣则窃来车轮的轰响,在天地间翻滚。\\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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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师军旗下,那具叫永无止境的凌虐耗尽痛觉的躯壳被雷鸣唤醒,微一挣动。青年木然抬起失去焦距的双眼,第一滴雨,宛如裁纸刀般划开天幕,恰陨在他眼里,将那副暗哑无光的翡翠洇成碧色的湖。\\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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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具重量感的雨滴顷刻间汇作洪流,吞没目光所及之处的一切,连同迎接它降生的他。风万里从来不知道,一场雨,可以那么狠、那么凶,揉和乍泄倾城的日光,与无处可逃的尘埃,发酵出浓郁浊重的腥味,和歇斯底里的寒意一起刺穿皮肉,直抵骨髓。\\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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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气味,还有……疼痛。\\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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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归还了所有被他刻意抛却的感官,笼罩世界的白雾倏然散尽,视野仍在无规律地摇晃。卡住他腰部的手用起对付一条滑腻的鱼的力道,几乎将他的腰椎对折,以便加快甬道内的凶器抽插的节奏,腰腹重新感受到的尖锐刺痛,竟让风万里生出种新奇的感慨。\\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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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力在厚重的雨幕下派不上任何用场,倒是渐趋冰冷的身体每个方寸的触觉代他望清一切。他空睁着眼,以一种孩童特有的大惊小怪注视正在自己身上肆虐的暴行,两具陌生躯体的碰撞间,水花飞溅,分身在单调乏味的噼啪声中膨胀、延伸,被兽族挺腰送到底。就在这突如其来的彻底侵占中,什么噎住了他似的短促呻吟久久回响在风万里的脑海,仿佛,那个封闭的场所空无一物。\\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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兽族全数发泄在他体内,意犹未尽的谩骂陷入那场雨的交响曲,不过无关紧要的杂音。\\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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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感激它,感激这么场雨,并不是因为,它的到来迫使校场的凌虐提前终止,而是雨水迅速夺走他仅剩的体温,他无比清醒地知道,再过一会儿,自己就会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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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剩下的不过是雨,湍急地奔涌在身体末端的沟壑里,溶解倒流而出的白浊后犹不止息,把那千军万马奔袭百里的厮杀声渡进风万里的梦境。那个人翻越此起彼伏的呼喊声的海洋,军靴踏在浑浊的泥水上,大步流星朝他走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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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寂降临在他们之间,风万里竟丝毫没有怀疑触手可及的傲长空不过是他的臆想,他抬起头,向着雨过天晴的秋空,向着并不存在的那个人,用尽全力地微笑。\\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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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那个人就像眼前一般,第一时间将披风展开在他头顶,裹紧他伤痕触目的身体,却始终缄默。风万里心急如焚,笨拙地挣扎起来,努力校准自己的焦距,去寻傲长空的双眼,好和那个他看着长大的孩子目光交接,追加一道让人安心的眼神,在自己那单薄的笑容上。\\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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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急,那么怕,那么……缱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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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却先他一步抽出只手,轻轻捂住他的双眼,誓要揉碎他般把他嵌进怀里,就这样扶起他,抵住身后的旗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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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梦里,将他一剑穿心。*\\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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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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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得不到他回应的傲长空颇具城主风度,以和风万里印象中截然不同的沉着冷静,仅用一只手有条不紊地拆解起他周身的束缚。空出来的那一只,则全程不轻不重地落在风万里左肩,适时五指微收,以缓解他的紧张情绪。风万里能够明显感到,傲长空在有意识地避免不必要的肢体接触,例如辅助他合拢酸麻的双腿时,披风就被临时作为隔离带,傲长空托着他的膝盖,将宽大的下摆仔细垫在风万里身下,才肯缓缓把他的腿放平。\\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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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两人学艺未精,过招练兵有什么磕磕碰碰是常有的事。何况还没分家,在天枢同吃同住,便常常勾肩搭背地回家,拌着嘴坐下来互相挖苦,把伤药糊得毫无形象。对比如今自己的身体条件反射式的疏离,风万里多少有些窘迫,思忖着是不是应该向傲长空解释,这么见外的表现不是故意针对他,或者索性说两句“我没事”“不过是看着吓人些”来让他放宽心。转念一想自己现在这幅狼狈的模样,有没有那么厚的脸皮睁着眼说瞎话还未可知,把傲长空惹得暴跳如雷倒是可以肯定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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亟待进行的沟通,实际上远不止风万里有事没事这么简单。按理说他得知道傲长空究竟听到了多少,评估纸这次还能包住火的可能性。光这个就够让风万里头发白上几根的,更别提,他还要想办法委婉地劝说傲长空,事关城主颜面,不要监守自盗,破坏规定——总而言之,城主还是收回成命吧,廉贞区我待着没什么不好,您日理万机的,就不要为我这么个罪大恶极的人操心号子的质量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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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这个,泼冷水它再怎么委婉,那都是扫兴吧,换成佛都得火冒三丈,何况傲长空他还不是佛。\\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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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思右想,得出的结论都是越描越黑,风万里假惺惺地连连哀叹一阵“沉默是金”,放弃完全没有任何诚意的纠结,颇有些安然地躺回去,默默地等候双眼重见光明的一刹。仅此一次,他放纵自己的私欲,任由被傲长空体贴入微而又小心翼翼的动作唤起的欣喜、愧疚、柔软和暖意,脉脉从对方每一个触碰中发端。\\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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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的手指搭上绑缚风万里手腕的拘束带,这是最后两道束缚之一。金属扣卡得很紧,按在风万里肩上那只手犹豫片刻,松开来协助右手,他的气息因这个动作落得极低,那一股陌生的劣质烟味,让风万里微微愣住,禁不住在他身下拱了拱,仰脸去嗅来确认。\\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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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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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轻抽一口气的反应,等于供认不讳了糟践身体的行为。几乎是双手重获自由的瞬间,顾不得手掌仍然麻木,风万里有些慌张地伸手去追那双心虚抽离的手,能源之城城主的左手撤退不及,被他一把揪住两根手指,和那只骨节修长的手一起发了愣。傲长空垂眸,望着那根明显有些使不上力、开始战栗的食指,记起它缠着伞柄的俏皮,突然不忍心就此甩脱。\\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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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再这么僵持一会儿,那只自己都有些尴尬的手就会自行放弃。\\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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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料,重伤初愈的食指竟开始贪心不足地攀爬,惹得其他的手指也各自动作,又是那种细细碎碎的模样,不减固执地纠缠着他,得寸进尺,一点,一点,扣住傲长空的手腕,小心收紧。\\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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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的左手缓缓收回来,落在眼罩上。\\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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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名为风万里的人,究竟有多么虚伪?\\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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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那场冷雨里就发起高烧,却没有死,甚至没有昏迷,神志清明地守在迷梦的尽头,等到蓝魔蝎派来的心腹。那种疲乏的感觉,风万里告诉自己,不过是累,他真的很累,累到一根手指都不想动,从头到尾都低着头,睁着眼,一直,一直,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们怎样在他红肿的乳头间牵起一根银链,串联那对冷酷的装饰,残忍地挂上铅坠。如何在他的注视下一把剥开铃口,故意慢慢插入一根末尾铸了拉环的银钉,封堵他的尿道。他们摇晃缝着精巧锁具的皮革,摔打他的脸,他腰间的烙印,嬉皮笑脸地要他猜那是什么。\\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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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下意识张了张嘴,才发觉高烧让他暂时失语了,只好轻轻摇头。他确实不知道,没必要知道,更不想知道,就在这个时候,他后知后觉地记起,自己其实可以闭上眼。\\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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兽族们彼此交换过眼神,一前一后俯下身,动手把他的下体整个包裹在密不透风的调教皮具里,逐一固定腰上的金属扣,干脆利索地上好锁,随后启动一根电动的分身模型,塞进他仍淌着血水白浊的后穴。嗡嗡低鸣着的酥麻在风万里滚烫的身体内部滋生、逼得他难耐扭动起来的同时,他们满意地打量他,在他耳边冷笑,告诉他那是贞操带,借以管束他的身体。\\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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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你生来就是个给人泄欲的贱种,元帅收你做他的性奴隶,那是看得起你,真正让你这个淫荡的身体物尽其用。你最好识相点,乖乖服侍我们蓝魔蝎元帅,顺便……也伺候伺候我们。”\\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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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闻言,默默合上满是血丝的双眼,不做任何回应。\\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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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累了,所以他们提起他的头,他便仰着脸,他们去撬他的唇,他索性张开嘴,由滑腻的舌头尽情攻城掠地,他们放开他,他就驯服地垂下头,任硕大的口枷将口腔撑大到极限,一条黑布来勒在眼前。他们于是夸他识得时务,把这个终于认清自己性奴身份的青年解下来,押去那个为风万里量身定做的地狱。\\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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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帐中的第一夜,蓝魔蝎就指使手下,把他架上那个摇摆不定的铁箱,清洗的水流、消炎退烧的药物时断时续地冲刷他的肠道。风万里的嗓子只喊出不到十声,就彻底哑了,之后整整一个月,他在那里饱尝屈辱,受尽虐待,日夜早已遗失,有的只是被折磨到昏迷,再疼得醒转。\\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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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不再入梦,可无序荡漾的记忆,和辨识不清的情感,从未远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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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累吗,真的只是累,而不是失望,不是落寞,不是……他反复,反复,反反复复问自己,是一样的吗,隐秘的期盼和理智的判断背道而驰的两难,和累一样?他明明期待过傲长空来,只不过翘首以盼的并不是傲长空为他做出怎样可歌可泣的牺牲,仅仅……就像那个人记得他的生日,堵他在办公区走廊里道的那声“快乐”,交到他手上那只普通的保温盒。\\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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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不应该来,和风万里是否希望傲长空来,根本……是不一样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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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样,所以风万里究竟要虚伪到什么地步,才能够始终心安理得地混为一谈?因傲长空而生的那份窃喜,凭什么就要被自己用大义凛然的借口去践踏?风万里本该用这双眼,透过自己为傲长空安排的风光无限,看到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他的憔悴,他的失意,他的不甘心,却在明知那个人使尽浑身解数做着补救后,对那一切视而不见,乃至全盘否定。\\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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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风万里自我膨胀至此,还是说,根本他就是恨了傲长空,否则,口口声声说,从未怨过傲长空的他,又怎么舍得,怎么忍心,怎么能够,这样去惩罚手足至亲……?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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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为什么,”温软的嗓音仿佛呢喃,“你还在抽烟?”\\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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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风万里,从来不是需要躲到什么人身后,没了谁就寸步难行的人,可就因为如此,才绝对算不上,是个负责任的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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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制住他摸索着取下眼罩的手,暗金瞳仁内晦色翻涌,脱口而出道:“应酬而已。”\\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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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力道虽然不至于造成不适,可要挣脱,亦非易事。风万里尝试扭动几下手腕,未果,只得妥协似的往下拉了拉,傲长空会意,扶他坐起身,引着他的胳膊绕到披风下,这才放开他,左手拇指在风万里手腕轻轻一敲,要求他也松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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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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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分寸。”\\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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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已经做出这种保证,再继续纠缠,反而显得啰嗦,风万里只得放开那强劲的脉搏,有些失落地坐在那里,任凭傲长空将披风仔细系好,暗自攒起些力气,想避免起身时双膝发软,难看地摔倒。\\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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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下一步的举动,却完全出乎了风万里的意料。\\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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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俯身抄起他腋下和膝盖,风万里来不及反应,就被对方轻而易举地抱在怀里,等他从自己晃荡在半空的双腿,和丝丝缕缕灌着风的大腿,意识到这个姿势有多么古怪又暧昧后,立即伸手格开傲长空抵近的胸膛:“我、我可以……自己走。”\\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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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料的完美触感加剧了风万里大事不妙的直觉,要不是碍着别的人在,好歹得给城主留点颜面,他简直要破口大骂这个用礼服披风来裹他的白痴。\\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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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城主了,怎么还是这么不注意,这么不小心,这么不长多个心眼,关注下名声!气不打一处来的风万里,顿时从眼眶红到下巴,又从下巴红到耳根:天知道沾上那种……那种东西,负责清洁的人要怎么想,传出去又该多难听。\\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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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抱着这么个原本身形相当,不过因为瘦得厉害,他又趁其不备搞偷袭,才得以轻松驾驭的货真价实的大男人,奈何风万里拒不配合,左右几下挣扎后,裹得严实的披风都露出了破绽。锢囚锋没心思评价城主劫人的姿势是何等诡异,只看到那张阴云密布的脸“刷”地又黑了一层,堪堪迈出两步的傲长空埋首风万里侧颈,咬牙切齿地咕哝了句什么,刚刚还锋芒毕露的风万里立刻像遭霜打了似的蔫巴,缩着脖子,恨不得往披风里再钻深一点。\\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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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搬运难度降低,城主的心情明显有所好转,他再不迟疑,大步流星地跨向门外,好像这间刑室中除风万里以外的一切,都入不得他的眼。\\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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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城主!”走廊里,赶来的典狱长努力想使自己的声音,显得更有底气些:“恕卑职直言,这……这不合规矩啊……”\\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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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规矩……?哼。”\\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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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止住步,仿佛听到什么有趣的笑话般挑眉:“在这能源之城内,我——就是规矩。”\\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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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用“你要是执意给我找麻烦,那么凭你这副模样乘悬浮梯,或是被我直接打晕扛上去,你大可以试试看哪个更丢师父的脸”镇住的风万里,深深地怀疑起傲长空“我知道分寸”的说法,到底有没有一个百分点的可信度。\\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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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出于应酬抽烟的说辞,明显都比这个可信得多啊,对吧!\\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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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风万里所不知道的是,这个注定漫长的夜晚,现在落下的,不过是序幕。\\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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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长空万里如彀◢ 营苟•Ⅻ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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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坏习惯往往是全家福套餐,装一送十,济济一堂。\\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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拎出抽烟这事来,傲长空肯定会狡辩道,他本意不是为抽烟而抽烟。之所以学着抽,是因为风万里刚失踪那阵子他闹失眠,军营里的床铺都快给每天辗转反侧的傲长空掘出个坑。他的性格,又是那种既然睡不着,索性就不睡,渐渐的日夜颠倒,白天萎靡不振,夜里上蹿下跳,整个左军高层被生物钟突变且经常性狂躁的主帅折腾得苦不堪言。\\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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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夜漫漫,解散哈欠连天的部下后,余额还不少,处于亢奋状态的傲长空自然要做点事打发空虚寂寞,白天浑身不得劲的时候,他更是乐得嘴里咂吧点什么提提神。但傲长空自认为没有什么烟瘾,就算是抽,也不过就近到贩售机上信手刷两包,视情况抽一口到一根不等,离洪水猛兽般的大烟枪还远得很。\\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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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这么对自己放了心,丝毫没有发现在风万里借他的浴室清洗的功夫里,巴掌大的烟灰缸底部已经铺着 层温热的灰烬。空气调节设备自动跳转最大档,把混合数千种有害物质的烟雾置换出室外,一刻不敢停。\\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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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一拉开浴室的门,视野就被那个吞云吐雾的背影完全占据。傲长空军靴都没换,一双长腿随意叠在写字台,听到身后的响动,他微微侧脸,但没有交流的意思。风万里在浴室门口干站了会儿,默默把手头那条毛巾展开来,搓揉湿漉漉的发梢,吸干到不再滴水,回身替傲长空整整齐齐挂在浴室里。水汽退散大半的镜前,那双碧眼中愧色隐现,他抿抿唇,强行给自己打一打气,扭头慢慢蹲下来,提起地面那件上衣,有些吃力地拧干。\\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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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叫那阵有气无力的水声惹得心烦,扭过头,恰好和有些不知所措的风万里四目相对,他有些尴尬地移开目光,望向风万里手里那件粗糙的囚衣,很快明白它应该是被风万里暂且充作了浴室的防滑垫。可,换作身体处于巅峰状态、步伐稳健的风万里,防滑垫其实可有可无,就算铺设在浴室内,都不过是他周全的考虑使然。然而眼下风万里重伤未愈,脚步虚浮,竟连关起门来简单冲个澡,都需要小心翼翼。\\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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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副模样,他居然还收拾了浴室,收拾得干净整洁,洗漱台上不见泡沫,用过的拖鞋并排斜靠在墙根瓷砖砌起的台阶上,沥着水。\\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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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不需要你收拾,反正天璇这间宿舍,我基本不会来住。”\\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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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默不作声地点点头,傲长空说起谎草稿都懒得打,一屋子的设备,远的不说,至少最近三天内,基本都是运作着的,不过他能明显感到傲长空借狠命灭那半根烟的动作表达出的不悦,所以没去戳穿。他也知道,傲长空但凡心里不痛快,总要找个渠道发泄出去,而今晚对方在第五军区那般克制,没有当场发作、动手伤人,已经大大出乎风万里的意料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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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廉贞后,傲长空没有取道最近的喻影悬浮梯,而是很自然地抱着他腾空而起,径直在自己位于天璇的宿舍前降落,临门一脚,直把来不及匀速缩回壁内的移动门踹得尖声报警。至于一路上傲长空手腕的通讯器自动打回过多少条禁飞警告,被隔着披风传来的震动持续困扰的风万里根本数不清。\\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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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让他忐忑不安的,是傲长空的沉默。\\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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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傲长空的照顾周到细致,风万里在高空寒风中表现出任何一丝不适,青年都会立即一言不发将他搂得更紧,但却拒绝开口,态度异常强硬。现在,恶狠狠抛出那句话后,更是气鼓隆咚地扭过头,差点要把烟往鼻子里插。\\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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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这么个油盐不进的傲长空,风万里完全无计可施,只得轻叹口气,在茶几边预留给他的位置上坐下,不再刻意藏匿疲态。他垂下眸子,漫无目的地打量四周,他此前也介入过傲长空的私人空间,然而这一个多月来,到底不曾有这么个生活气息浓郁的地方,任他仔细品味。\\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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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门后他还未想好怎么开口,先叫自己身上那股格格不入的腥味汗臭弄得窘迫不堪,于是挣脱傲长空,撂下个仓促的背影就往浴室里去。备受冷落的傲长空丝毫没有计较,不消片刻,他敲开浴室的门,隔了一臂远的距离,递给正一筹莫展发愣的风万里一只透明防水包,里面是还没拆封的毛巾、内裤和换洗的衣物。\\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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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肤残留着水和沐浴液的味道,被干燥舒适的——傲长空的衣物覆盖。那个人的肩背本就比他宽厚,加上风万里如今消瘦不少,裤子倒还好,仅拖着一截,要撑起衬衣却暂时困难,穿出来大了一号似的松松垮垮,不成样子。风万里的掌半拢在袖管里,手指摩挲着那平整精细的针脚,恍若沉眠千万年后重新恢复感官的人,指尖、眼里、心头,全是温柔细腻的感触。\\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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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所谓劫后余生,不过如此。曾经微不足道的细节变得新奇生动,而阔别已久的人……风万里的表情,随着观察慢慢、慢慢松懈下来,眼神异常柔和,他忽然有了直面傲长空的勇气,不如说是,不舍得再去逃避这场重逢。\\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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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背对他的傲长空似有所感地站起身,面无表情走到风万里的视野边缘,风万里这才注意到刚刚响起的提示音。\\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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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在料理机边鼓捣一阵,很快走回来,把一只保温杯放在茶几上,直推到风万里面前,自己则到写字桌边坐定。他将火器和烟一并掏在桌上,远远用目光丈量风万里消瘦的双肩,细窄的腰腹,棱角分明的膝盖……倒没像一直以来自责的那么禽兽,对平台上完全敞开的身体产生什么欲念,傲长空只是不解,只是气愤,只是疼惜:怎么会瘦成这样,衣服穿齐全居然还是不能改善他的瘦。\\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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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整个抱在怀里的感觉……是很微妙,当时傲长空之所以不说话,是因为突然忆起那本损友闲来无事便翻两页的小集子,里面收录了岳纪哲流散各处的同胞们的创作,诗歌和散文居多。庸医有时抓起压感笔打着节拍,自得其乐地清唱,还挺像游吟诗人那么回事,可兴致也去得快,一言不合就念念有词,自称是rap。\\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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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个神奇的作品集,傲长空作怪抢过一次,坐在鉴定室的窗台上左躲右闪间草草浏览了两篇,立即索然无味地丢回去,坦言不是很懂你们外乡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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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页那篇,在我看来完全是无病呻吟!”青年刻薄地摊开双手:“没赶在城门关闭前出城,忘记预约附近的招待站,内置导航也不更新,导致半夜在陌生城池的街道绕圈子,被治安队呵斥,这都能怪到能源之城头上?她那口气,好像我们多不近人情似的,哼,幸好他们不是本城居民,不然早中个廉贞七天乐。”\\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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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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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的情节不曲折,岳纪哲又一早把故乡的馈赠背个滚瓜烂熟,可他用压感笔敲着唇,沉吟许久,才撇了撇嘴:“毕竟,你从未离家远行。”\\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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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冲我发火,恶狠狠地吼出我的全名后,我缩进后座紧靠车门的角落,不敢再向他提出任何建议,甚至避免出现在后视镜里。白天被我们用欢声笑语载回的那些大包小包的战利品堆在另一个角落,我觉得,它们是那么面目可憎。」\\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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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我一动不动地呆在那里,注视握着方向盘的男人,偶尔穿过他的肩,去望繁华的街景,但我分神的时间并不长,导航内五百到五十米后“请调转”的提示,每次都把我的注意力,重新集中到自己所处的这个狭小空间里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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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属于我们的城池”,我的心里,有个声音轻轻告诉我。」那位作者如此写道:「那一刻我想,我应该永远不会再爱上这里。」\\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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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傲长空抱着风万里,依次掠过廉贞、天权、天玑——“第五,第四,第三”,他默数着,俯视身下千千万万无动于衷的灯火,突然觉得它们其实如此疏离。“那一刻”他竟能一字不差地复述那个异族少女的文字,她说,意识到这一点后,仿佛只是一瞬间的事,她对这座著名城池的向往,接近和融入的渴望,一切再清楚不过,可又再不像从前那般,强烈到足以造成失落。\\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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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种错觉,今晚父亲和我,仅有我们两个人,会就这样一直把这辆车开下去,找下去,一直。」\\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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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或许不坏。」\\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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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在我更大些的时候,终于找到这些话语去形容那种想法——」\\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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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生命,至少是那一夜的一整个我,哪里都不是,就蜗居在那个动荡、狭窄,却安全的场所之内。」\\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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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高空把微微蜷缩的风万里抱得更紧的傲长空,不知何去何从最后回到天璇而非天枢的傲长空,锁起门,再强迫自己确认一遍又一遍,藏起最珍视之物般的傲长空……从未,被塞进那种只需一个人的背影,就感到安心的漂泊不定中。\\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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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静静守候在写字桌旁青黑的阴影里,仿如无月无星的夜晚盘踞战场的硝烟,却怕得像个孩子。\\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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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不知道这个大男孩在害怕。\\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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触手可及的那只保温杯上方,热气袅袅翻滚,隐约有股淡淡的甜香。风万里捧起它来,右手食指搭在杯沿,慢慢擦拭出金属的本色,米白色的内容物很好分辨:牛奶,甜味的来源是蜂蜜,大概出于补充热量的考虑,量放得很足,却没有调得发腻,香气则主要是煮到绵软的燕麦片散发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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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用这么个孩子气的口味招待,他脸有些发红:“……谢谢。”\\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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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谢谢你,不仅是这口,从舌尖暖到心的香甜。\\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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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这一个月以来,为我耗费的心力。\\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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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袒护我的副官,让意图加害他的人不能轻易得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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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到如今,依然尊我信我,一如当初。\\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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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最后,最后的最后……\\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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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全我那自私的期待。\\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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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得偿愿,死……有何怨。\\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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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他在害怕。\\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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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像他永远不会知道,年幼的傲长空死死攥紧他的手指,大声喊”师哥”,是因为惊疑着天枢的金碧辉煌。\\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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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的沉默,风万里以为,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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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风万里的致谢,傲长空没有什么表示,那寥寥两字,在凝固的暗金色死水中激起波澜,宛如纤细的发,系住那人命悬一线的理智。傲长空的目光锁着他,诞生于不安和无力中的、这个人全部的疯狂,坍缩在漆黑的瞳孔深处,在那里酿造起毁灭。\\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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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等风万里的下文,等紧跟在谢意后的话锋陡转,等成堆的大道理和奉劝在这位永远顾全大局的师哥口中滔滔不绝,像审判席上的死刑犯,静候判决。但那居然真的只是谢意,单纯的、柔软的感激,那样的温存,让傲长空一片死寂的心中,响起针尖落地般轻吟的希望。\\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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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开了口,微微颤抖的声线中,是只有自己才知晓的哀求:“到底……是什么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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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胆大包天,穷凶极恶,我却毫无察觉,一厢情愿地以为只要你身在能源之城,只要是我坐这城主之位,只要凭人去传,我如何黑白不分、枉顾法度地保过你,情况和那个时候……一定会不同。\\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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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为什么?\\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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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为什么,究竟是什么人,你所倚仗的身份、权力和我这个最大的拥趸——我满以为足够保护你不受伤害的这一切,在他们眼里通通不值一哂?\\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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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诉我。”\\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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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我应该怎么做,才能……师父,然后是你,我甚至已经不能让你像师父一般保全名誉,求的不过是你在最后的日子里,不要受太多的刁难侮辱。我做不到闭目塞听,我做不到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么,师哥……风万里,告诉我,这份恐惧,我要怎么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叫他们感同身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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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把保温杯从唇边移开,放在桌上,微微垂眸。\\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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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突然有些怨恨,自己如何能有如此的目力,隔着幽暗的客厅,准确捕捉到碧眼里的闪烁其辞。这个本性残酷的人本想夺路而逃,但是,但是,他的眼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要专注地挖掘风万里可能的话语,一眨不眨。\\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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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打算说什么?\\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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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死命钻着牛角尖,“你听了多久”,抑或“你听到多少”……哪个,会是哪一个?如果都有,谁在前,谁在后?傲长空应该回答吗,傲长空应该配合着他,清楚自己手上掌握的情报到底有多么寥寥,好使风万里接下来的谎,圆得完美而漂亮?\\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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皆大欢喜,呵……皆大欢喜!\\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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碑石丛林中心侵袭傲长空的那种冷,他现在终于意识到它跟定了他。傲长空甚至能够想象它鬼鬼祟祟地灌进四方的悬浮梯,在将领们头顶鬼魅般踱着步,刺探他的住处,早早进驻天璇,守株待兔。他还知道它真正的温度,那么恐怖的冷,在他的认知里,只有液氮汽化能够与其一较高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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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上,我原本存着私心,连师父都没有告知详情。”\\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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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抬起头,微微苦笑,那种形势所迫、不得不将他不为人知的黑历史向最信赖仰慕他的至亲和盘托出的犹豫,实在能够以假乱真:“我当年初任右军统帅,年少气盛,同不少人发生过摩擦,其中就包括曙暮辉。后来我以为,我和他的矛盾已经得到妥善解决,就没有把这次事件放在心上,不想,他竟始终耿耿于怀。\\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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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什么行动,但凡涉及他的职权范围,他明里暗里,总要从中作梗,几次三番下来,我便动了对付他的心思。恰好他也不是什么恪尽职守之人,我暗地里调查过一段时间,抓到他不少把柄,只是不知什么时候走漏了风声,被他得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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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愉快的经历确有其事,并非风万里的凭空捏造,他记忆力和应变能力过人,当时果断拎曙暮辉出来,亦有这么层考虑:如果对方不是那么健忘,他的调查不过是公报私仇就又多了个佐证。他眼下交待这次事件给傲长空,故意将描述得非常激烈,意指双方闹到水火不容,其中避重就轻的成分自然也有——毕竟真实情况还远不至于结仇——但傲长空如今去查,极有可能碰到添油加醋的正义人士,风万里被拆穿的可能性微乎其微。\\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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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他在通讯里也承认,唯恐我死到临头心犹不甘,执意拉他垫背,”风万里一边谨慎地检查逻辑是否有疏漏,一边续道,“这才决定先下手为强,将罪证讨要回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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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并未置评,甚至在听的表示也没有。\\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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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虽然觉得对方的反应未免过于平静,但只道自己这么个睚眦必报的形象,行事磊落的傲长空或许不太能接受,因而不知如何回应——或者从此鄙夷了他。联想到这种可能,风万里莫名有些后悔,可他实在管不了那么许多:“你今天能来,我……我很感激,谢谢你。”他勾起僵硬的唇角,努力忽略那个衣着光鲜,却远远坐在黑暗里的大男孩的落寞,明明“天诺”校立图书馆走廊里紧张备考的傲长空,是那样神采飞扬:“能源之城日后就……交给你了,傲长空,你会成为一个好城主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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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值得那些最好的东西。\\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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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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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城主?傲长空只捕捉到风万里良好祝愿的尾巴,几乎不假思索地反问:“你如何敢肯定,能源之城得城主如我,是件幸事?”他刻薄地冷笑起来:“如果我没记错,不出这周,你风万里就会因叛族罪,被处以极刑。”\\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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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足足慢了一拍,才从杀得他措手不及的违和感里缓过神来,意识到风万里根本什么都没有问,而是给他直接编出一段私怨——好一个私怨!行事嚣张跋扈,好死不死得罪小肚鸡肠的小人,惹得一身骚不算,还叫对方趁你病要你命……全他妈是套路。可套路也分落在谁身上,他风万里做得出这种事?好笑,傲长空就是手把手教,恐怕都教不会他。\\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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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原来,傲长空听到过什么、看到过什么,风万里完全可以弃之不顾。\\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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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傲长空竟然还能笑,他居然还在笑,笑自己感激涕零的那些馈赠,不过是眼前朝夕相处的陌生人,为自己假想的师弟献上的祭品。否则怎么解释,如果他是风万里对话的那个傲长空,应该要被这席话骗过去不是吗,难道那么聪明的人煞费苦心编织出谎言,不是希望瞒骗对方,而是想被对方拆穿?可为什么他会知道那是谎言,为什么他不信,为什么这个音容笑貌和他的记忆重合的人,让他感到一种强烈的不真实?\\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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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是,这执手并肩的一百几十年,及至此刻他们才得以初识,还是说,寄托着傲长空的温情、欲望和悔恨的那个风万里,早就死在他这双眼所无法望见的地方?傲长空本来不能想象,一个人生生熬过触目惊心的折辱心智犹存,一个人坠入熔浆依然不死,一个人身陷恶牢还能等到自己来接他回家——他常年投身最惨烈的厮杀,那些顷刻间灰飞烟灭的生命何曾强韧至此,更何况,他这么个把叛徒之名轻易扣在最敬爱的兄长头上的人,何德何能,可以这样一次又一次守到那样单薄的生命完完整整回到他身边,供他赎罪?!\\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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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明明已经死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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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来,触手可及的一切,才能够说得通。\\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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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这个人,他是谁?\\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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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他的出言不逊,露出尴尬劝慰神色的,是谁?祈愿傲长空的能源之城城祚绵长的,是谁?廉贞区内师徒名分被剥夺后面无人色的,是谁?火龙山谷之下摇摇欲坠的,是谁?还有那夜军帐之前,一再欺瞒他的——他们是谁?\\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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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什么时候,假扮成风万里的模样,一次次给他终究会破灭的希望?\\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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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那个不知从何而来的鬼魅嫌他还未崩溃,犹在出声蛊惑,“我相信你。”\\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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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你的意思是,在你殒命刑场后,有途径知晓人世。”\\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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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点一点头,站起身向风万里走来,声如夜岚:“我和他的师父云太息,一个月前已经过世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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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没头没脑的话和陌生的眼神,让风万里脑中警铃大作,他猛地站起,却由于动作不及傲长空迅速,被对方擒住双肩。\\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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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暗金色的瞳,在黑暗中毫无光泽:“我的话还没问完。”\\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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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你先放开我……傲长空,唔……”\\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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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师哥有个很好用的部下,从蓝魔蝎的大营里,给我带回一批光盘——你知道里面是什么,对吗,那就好。我看了很多遍,很多遍,很多、很多遍,”他机械地重复着,“从风万里在画面里第一次……那个样子地出现,到屏幕黑下来,我的手一直在抖,完全克制不住,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不知道……”\\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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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冲脸色苍白如纸的青年无声地微笑:“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不通,你既然可以‘知道’,那你倒是说说,我师哥受困蓝魔蝎大本营,被那个畜生干得日夜不分的时候,师父他老人家——在哪儿?”\\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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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般大逆不道的调笑深处,是仿佛滴着血的恨意:“依你看,云太息他,就在那里,由着自己爱徒遭人践踏!”\\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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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风万里嘶声低吼:“你在胡说什——放开我!”\\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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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胡说?是你根本解释不了吧,风万里,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甚至不像你所说的那样,相信我‘会是个好城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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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咀嚼着这句话,被他推倒在沙发内那个挣扎不休、胡乱踢蹬的身体,正在飞速消耗他的耐心:“‘能源之城日后就交给你了’?呵呵,你以为这是多么感人的临终托付?”他仅用一只手按住风万里的胸膛,腾出右手来,贴着那具温热的躯体向下滑动,试图控制它动作的幅度。荒诞的梦境在他那灼烧一切的怒火中悄然降临,强势的压制不知不觉变成紧搂住那副劲窄有力的腰身的怀抱,无限拉近彼此的距离:“可惜我不这么认为,风万里,我不这么认为。只要现在,有另一个具备同样资格的人出现,你绝不会希望接受委托的对象……是我。”\\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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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你想的……那样……”\\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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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全距离的界限被彻底打破,意外抵在风万里腿侧的某个部位逐渐膨胀坚硬,他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本能地停止任何可能进一步刺激傲长空的动作,收紧肌肉,竭力避免更大面积的亲密接触:“除了你以外,没有……”\\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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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有人,在我心目中,比你更优秀。\\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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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哈哈哈哈!如果不是,你为什么要越狱?”\\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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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住处这组沙发配备的坐垫较硬,风万里拼尽全力拉开和他关键部位的距离,却收效甚微,只好一只手下意识攥紧裤链和衬衫下摆,用另一只的小臂挡在胸前:“什……什么,为什么……”他愣愣望着傲长空狂乱的双眼,如此紧迫的形势下,风万里已经无暇回答傲长空的突击提问:“你先冷静下来,听我说,傲长空,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完全可以坐下来,我们可以好好谈谈,我们可以……你冷静一下,这样我听不清你在问什么。”\\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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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我的副手,难道不行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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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放开风万里的肩,和他胸膛贴着胸膛,两颗战栗的心狂跳在一起,那句埋在耳际近乎哽咽的质问,风万里听得分明,而傲长空话里潜藏的难以置信的可能,一时间竟让他动弹不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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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哭累的孩子般低哑的嗓音,在不时流过幽蓝光芒的天花板下,把那个狂人的愿景敲进风万里的灵魂。\\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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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原本的打算居然是,拼了做伪证都要洗脱他的死罪。\\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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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他耳边说,只要你不死,只要你还活着,那些非议对我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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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用你,我一定要用你。\\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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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怕风万里不相信似的念叨着,师哥,我决不允许你被埋没,他们要说副城主史无前例,我就去开这个先河。\\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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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你想,右军也好,闪电令牌也罢,我都给你,一切还是可以和过去一样。\\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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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为什么?\\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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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你不惜一切代价,宁肯赴死都要拒绝我。\\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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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位居我之下会让你觉得丢脸,比现在这副模样还要难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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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我的想法,我的考虑,我的愿望,在你那里一钱不值。\\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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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信我,你从来没有信过我,既然如此,你凭什么来说,我会是个好城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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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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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仰面躺在傲长空身下,问题把他的神智整个吞没,他已经连思考的力气都快要丧失。横亘在两人身体间的手臂,不知什么时候酸麻脱力,软绵绵搭在胸腹,进行聊胜于无的推拒。死守在最后防线前的手只一下,就被制服,一起成为傲长空手掌的俘虏。他茫然望着,表情在极度亢奋中扭曲的傲长空抽出领带,把他的手腕举过头顶,立即露出恐慌的神情。\\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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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他喃喃道。\\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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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的意识和身体发生了严重的断裂,后者现在正由本能托管,紧张地进行性事前的准备工作,因恐惧而抵抗,因期待而兴奋,混杂成无与伦比的战栗。可他在意的只有傲长空的问题,他拼命想告诉傲长空,没有机会辅佐他,不能和他一起,把能源之城变得更加强盛,只会是自己一生的遗憾。\\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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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刹那的失语,风万里已经错失解释的机会。\\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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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弓起背,像某种大型肉食动物般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空洞的碧眼,然后俯下身,猛力吸嗅风万里唇心的味道,确信什么了似的冷冷:“是你,害死了我的师父。”\\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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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双眼因为这一句指责,兀地泛起泪光:“傲长空……呃!”\\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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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毫无怜悯地抓捏他的裤裆,用一条腿压平风万里本能曲起的膝盖,然后解开长裤顶部的金属扣,将拉链慢慢拉到底:“本来师父走的时候,我身边还有兄弟,我唯一的兄弟,可你杀了他,是你杀了他——风万里已经死了,他是被你害死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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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什么脸称自己是风万里,有什么资格直呼我的名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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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把你当兄弟,师父一直把你当亲生孩子看待,你就这么报答我们,风万里,你就这么对我?\\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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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时候也恨,恨不得杀了你,可是我又想啊,不能这么便宜了你。这几天多少人向我献计献策,为的就是让你死得更痛苦些,可我偏不,你不是一直都想死吗?我凭什么成全你这个卑鄙小人,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顶着我师哥的脸,在能源之城的中心广场被处死,还记录下那副低贱的样子?”\\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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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裤连同内裤一起,被傲长空一把扯到大腿中部,突如其来的冷意和私处被暴露的羞耻感惊醒恍如梦中的风万里。他不知道,他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要那样刚愎自用,不明白他如何错得这样离谱,致使傲长空恨他如斯。风万里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绝不能,放任事情发展到最坏的地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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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之间如果终至失控,便再无转圜的余地。\\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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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判断甚至无需依靠理智,仅仅,是种预感。\\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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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猛然发力,从傲长空的掌控中抽出右手来,照着近在咫尺的那张不设防的脸挥出,被反应敏锐的傲长空中途截住,堪堪停在鼻梁前。双手再次被制,天诺教授的那套格斗术依然奏效,风万里趁此空档,冷不丁抬腿准确袭向傲长空胯下,却在千钧一发之际生生收势,撞在傲长空大腿内侧。\\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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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偷袭得逞,还有疼痛的刺激让压在他身上志在必得的傲长空恼羞成怒,他一把将风万里掀翻在地上,膝盖制住他的腰,然后反扭过他的双手,以领带绑住。他用脚分开风万里的双腿,趴伏在他后背,一脚将质地稍硬的长裤蹬到脚踝,托起他的腰,迫使那个不停扭动挣扎的人跪在地上,肩膀抵在地面,骂骂咧咧地解开裤链。\\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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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哥……师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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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你不知道我……\\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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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不能这样……”\\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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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裤被他整个撕走,蓄势待发的分身顶部叫液体濡湿,正在禁地入口进行试探性戳弄,难以接受的现实之下,风万里的呼喊近乎失声:“傲长空,你疯了吗……啊——!”\\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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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的嘴角有点抽,未经前戏扩张的穴口异常紧涩,径直插入本来就能让人痛得发狂,风万里变了调的惨叫又震得他的脑子嗡嗡作响。风万里的情况比他糟糕得多,整个人都疼得阵阵颤抖,埋头倒抽着冷气,暂时说不出一句话。\\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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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血腥味自两人粗暴交合的地方窜出,似乎那里受伤不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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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不能……我为什么不能?”\\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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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把那根莽撞的凶器抽出来,用拇指强行撑开因剧痛收缩的褶皱,借着未干的血勉强把它变得潮湿:“我不杀你,更不会叫你快活,我高兴的时候,心烦的时候……只要欲望来了我就会找你,像这样狠狠干你,反正,对待叛徒怎么样都不过分,你也只配做我的泄欲物。”\\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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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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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听清楚了,你没资格喊我的名字。以后,我所有的话都只说一遍,如果你还记不住,我就亲自来教育你的身体,让它替你记得违抗命令的下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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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知道,我有多恨你。\\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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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长空万里如彀◢ 营苟·ⅩⅢ]\\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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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傲长空一生,再没有比刚刚经历的那场更糟糕的性事体验。\\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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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扭着了腰,以一种自己完全无法理解的姿势,进而深深地怀疑起人生。\\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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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的没了,真没了,整个流程下来,毫无可圈可点的地方。鲁莽的行为单纯只是鲁莽,和官能艺术家们孜孜以求的悖德感毫不沾边,引爆冲动的还并不完全是欲望,而是牵强附会的愤怒。傲长空驰骋于那具觊觎已久的身体,比旖旎梦境中的自己慢条斯理得多,却并不因为享受,正相反,他感到索然无味。\\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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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不是软玉温香的女人,放弃无谓抵抗后的这具躯壳就像一块预制板,在他的生拉硬拽下硬邦邦地挪动,完全没有任何韵致。穴口在和分身的遭遇战中受到重创后,虽然明显有所退让,不像一开始那样紧得傲长空生疼,但甬道肌肉的运动模式异常单调乏味,仿佛一个滥竽充数的合唱者,正试图以蹩脚得一目了然的唱功踩住节奏,不时在乐章中制造杂音。\\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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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当然不是个乐感良好的人,同时他也清楚男人们在花街柳巷中的战绩里掺着多少水分。谁要把那种逢场作戏的征服当真,也太狂妄自大了点。可即便如此,他仍然感到郁闷:直到最后完成任务般敷衍潦草的登顶,通过后入式得以眼不见为净的那个男性最为突出的特征,仍然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受两人争执时剑拔弩张的氛围影响产生的一丝兴奋,最后都彻底叫不堪忍受的疼痛磨灭。疲软的分身和阴囊堆在一起,随着傲长空精湛娴熟然而毫无用武之地的九浅一深、右三左三跳跃,无可奈何地摔打在他横在小腹的手臂上——真他妈稀奇,傲长空心想,他居然感到风万里身体的某个部位的小情绪,可那玩意儿哪儿来的情绪。\\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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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叫这么种任性的敷衍闹得一点脾气没有,他伸手擒住风万里被领带胡乱绑缚在后腰的手腕,改扶对方的胯部,懒得搭理风万里腿间那根并不通情达理的小畜生。完事后对着明显松了口气,仿佛终于熬过一场酷刑的风万里赌气似的嘀咕着“还不如自行解决来得舒服”……什么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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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客观的评价,客观得犹如买家秀和卖家秀的差距。未来有望成为职业差评师的能源之城城主大人兴致缺缺地拔出自己,顺势将性事过程中始终控制的手腕往前一送,视线落在饱受折磨的穴口,观察它的状况。分身带动甬道内靠近出口的白浊,蘸上残余的血水,濡湿疼痛中抽搐轻颤着的红肿褶皱。入口依然保持无法闭合的状态,在傲长空的注视中稍作一会儿适应,才小心翼翼地聚拢,封闭禁地的入口。\\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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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脑海里闪过几种常备外用药的包装,在察觉到这点后,他避犹不及地冷哼一声,从他感到心悸的画面前让开,起身扣住风万里左肩。\\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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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无寸铁,且有伤在身的风万里显然不是傲长空的对手,仅有的些许还手之力早在粗暴激烈的性事中损耗殆尽,被他轻而易举提起上半身,跪坐在地上。那件风万里穿来本就宽松的衬衣,扣子在拉扯中不知拽丢几颗,衣领翻到背后,肩部则褪至胳膊,斜掩着他优雅的蝴蝶骨。脊柱隐没在隆起的两片蝶翼间,仅在低垂的后颈处留有两节,幽暗的电子光中,一个多月以来没有仔细打理、肆意生长得全无层次的湛空色发丝,如同它负痛的主人般低落,绵绵软软伏在脊骨的末端,固执地替它阻挡着不怀好意的目光。\\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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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望着怕得颤个不停的发梢,那么种努力庇佑什么的姿态,略微失神。\\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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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其实知道风万里有心配合。\\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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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几乎融为一体的紧拥间,哪怕最轻微的反应,都逃不过彼此的感官。那声丢脸的痛哼第一时间就叫风万里听了去,他甚至下意识回头想要看傲长空一眼,却被自尊心大受伤害的傲长空狠狠抵在地面,搂着他的腰腹强行突破紧窒的防线,把颌骨得闷响。剧烈震动的视野之中,傲长空隐约看到他默然别过脸,额头整个埋进地毯,再没抬起。\\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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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之后,多亏风万里集中注意力,调整自己的呼吸频率,来接纳傲长空横冲直撞的分身,穴口处的阻力得以显著减弱。\\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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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当时就意识到,风万里绝不是在取悦他。予取予求的松紧控制,他初尝人事那次,曾在某个技巧精湛的女人身上体验过。和她相比,风万里的动作蠢笨到硬要说成是取悦,准叫人笑掉大牙。\\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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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单纯是在毫无意义地开放自己,努力保证即便是穴口收得最紧、角度最刁钻的时候,傲长空都不会在他的身体里折戟。\\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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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以前,傲长空就认定,哪怕一大帮子连哄带骗、生拉硬拽地抬风万里到红灯区去,恐怕他都会羞红脸落荒而逃,给拦急了没准还跟人动手。而唯一能把他从不可救药的雏儿状态里揪出来的,只可能是傲长空那位远在天边的嫂夫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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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个性观念谜之保守传统的家伙,性子还傲,还倔,要硬起来,说不好听点,那就是茅坑里的石头,死心眼得很。傲长空不能想象风万里会屈服于某种暴力,再甘心被教导到能把人服侍得欲仙欲死,难度堪比……唔,登天对他们而言小菜一碟,倒是不适合拿来做比,姑且说是有生之年,得见机战王现世——这个级别。\\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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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兽族们那种趋之若鹜,欲罢不能的狂态,八成是为讨好蓝魔蝎装出来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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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现在冷静下来,总算开始转移焦点地贬低起兽族。难怪古籍上说,“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哪儿会有那么多人天生热衷同性的躯体。就连他自己,也只是接受,要做爱,一般而言首选还是女子,而不是腰板僵硬的大男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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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独对风万里,傲长空执念最甚,却又不是情之所至要的他,导火索竟是刻骨的仇恨——傲长空自己都感到可笑——所以没有照料,没有抚慰,没有爱语……什么都没有。风万里的退让甚至瞬间使他怒火中烧,刻意不断变化抽插的节奏、角度,很快磨得风万里力不从心,彻底不能动弹。至于他?当然也没落着好。不得其法的戳刺害傲长空的分身屡屡碰壁,刁钻的角度更是把性事变得险象环生。\\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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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对此不屑一顾,他倒要看看,这个人对他的迁就,究竟能维持到什么时候。\\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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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到什么时候,你才会……和我一样恨我。\\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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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料想针对他的报复不会这么轻易结束。兽族巫师帐内为奴数十日,他变成个不折不扣的悲观主义者,况且相似的痛楚他并不陌生。换做以前那个从来走在阳光里,志在匡扶正道的风万里,无论如何都不能想象,世间可以有如此龌龊阴毒的手段,用来彻底摧毁一个人的尊严。如今深受其害的他,接受的亦仅仅是介于生与死之间的“生不如死”的确存在,掌控乃至征服他人的身体,则会给那些施虐者带去满足和优越,可他仍然理解不了这种侵犯和其代表的趣味本身。\\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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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刚刚,他试图去解释为什么最终傲长空会加入施虐者们的俱乐部,更重要的是,傲长空是否真能从侵犯他的过程里获得报复的快感。\\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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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答案偏向否定,但很快被他自己推翻。风万里不得不承认,他对傲长空的认识,并不比过去那个天真的自己了解真实世界的程度深。强烈的恐惧和无助混淆了现实和记忆的时空,他恍惚间不知身在何处,不明白为什么,他又在痛。\\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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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明已经……甩脱那个可怕的恶魔,回到能源之城了,难道不是吗?他、他的记忆可以证明,风万里瞪大朦胧的泪眼,费尽口舌和不知名的质疑者争辩:是星天罡和清云逸,还有傲长空一起去火龙山谷把他接回来的,他的两位旧部各借他一件衣服,总算让他看上去像样了些。他还记得,清云逸那天可难看,他从没见清云逸落过下风,当时却被堵得哑口无言。他在一旁听得焦急万分,最后还是忍不住站出来护短——啊对,现在他认了,他确实护短,那么个被欺负到快要哭出来的丢脸表情,他怎么忍心让清云逸有。\\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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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好痛……为什么……\\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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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他的双手好像又给人绑住?这个姿势很难受,风万里记得,很难受,保持几个小时不动后,遭殃的不止是胳膊,前胸到后背都会酸痛不已。\\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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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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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选择这个时候查看他的表情,明显出乎痛得意识恍惚的风万里意料。他扭动肩膀打算挣脱,可没能奏效,只好惊慌失措地扭过头,生硬的掩饰再次使傲长空极度不满,一把捏住风万里的下巴,强行掰回他的脸。\\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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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傲长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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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穿越一片衰败的红,宛如充血的双眼见证过的那副染血的光景,仰望给予他莫大痛苦的男人,眼神在傲长空那像是嘲讽他不自量力的咋舌声中,变得困惑而茫然:傲长空为什么要绑着他?还是说……真是,他怎么又在做那种梦,以前梦到,傲长空攻破蓝魔蝎的大营,一剑结束他的痛苦,这次梦得这样多,这样长,是嫌上次不够让自己绝望?\\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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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他要问,他怎么有那么多问题,他如何要想不通发生的一切,他凭什么事事都去讨个缘由?\\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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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是恨。\\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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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是,傲长空恨极了他的狂妄,他的骄傲,他的自私,所以要这样惩罚他。\\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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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还不够,仅仅是这样,还……远远不够。\\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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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什么,被我干到很爽?”\\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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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不无烦躁地扫了眼雅致的菱格纹地毯上,那两团和风万里通红的双眼,以及满脸狼狈泪痕对号入座的不规则水渍,仍难以相信,风万里居然会哭,他竟一直在哭。\\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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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是委屈的那双碧眼下,犹在无声无息地涌出滚烫的泪水,压抑断续的抽噎终于等到倾诉的对象,刹那间清晰可闻。傲长空瞠目结舌地松开手,忍不住屈指去触风万里湿透的脸颊,却在半空如梦初醒般停下,生生握紧收回。一阵挣扎后,降至冰点的视线追踪着泪水,落到衬衫下摆抬高后暴露无遗的分身上:“你装我师哥,真是装得越来越不像样,可恨我还差点儿被你这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叛徒骗过去,哼,风万里他……可不会在被男人操过后,还这么兴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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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好般仰起头轻轻摇晃、顶端吞吐着透明液体的分身,和始终盘旋在傲长空脑海里,排出红红白白秽物的受伤穴口,持续发酵着他陡然生出的嫌恶。\\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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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你这种寡廉鲜耻的东西,只配做我的泄欲物。”\\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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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脏。\\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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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双叫泪水擦拭得一尘不染的碧眼中忠实映出的,自己的欲望,和这些东西一样污秽不堪,让傲长空作呕。他竭力抵抗那根分身的蛊惑,却被迫翻搅出更多关于这具身体的画面,那批光盘堪称最好的教材,向他传授过所有应该秘而不宣的诀窍。傲长空清楚,迄今为止的交合之所以寡淡无味,全因为他连浅尝都算不上地侵占时,刻意避开了印象中那些敏感的区域,他不允许自己在风万里的身体上真正建立起快乐。\\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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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惩罚,能源之城城主反复告诫自己,对他,更是对你。\\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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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让他误解你不过是憎恨,让他憎恨上你的愤怒,你占有他一次,然后就永远失去他,这种无以复加的代价,将是你的复仇之神。\\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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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一早的提议没错,他们是可以好好谈谈的,真谈成了,就不会走到这一步——但那又怎样?傲长空,和黜邪崇正的风万里,本质上是不同的。当他意识到,自始至终他所希望的就是和风万里抵死纠缠,根本再不会屑于接受习以为常的训诫来矫正自己扭结的思维。他前所未有地渴望着和风万里链接,所谓的爱,早在他被这种卑劣的欲念操纵着指责风万里是叛徒,进而引发这一系列事件之际,他就已经没有奢求的资格,剩下的,只有恨。\\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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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只有恨,都好过一个师弟的孤名。\\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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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多的关系,更多的链接,更多不可磨灭的记忆,他所呼唤的这一切的一切,织成张无法逃脱的网,死死将那个人的生命困在这里——傲长空的确疯了,现在,他和兽族一样,是个肮脏的疯子。提前降临的眼泪,唤醒他那道貌岸然的疼惜,来假造他泯灭的良心后,铺天盖地的欲望乘虚而入,那么多捕获风万里,狠狠抵在某个坚实的平面,却因想象力匮乏而不了了之的冲动终于有了续篇,他想尝遍他的每一寸肌肤,他想没日没夜地蹂躏他,他想把他贮藏在只容自己知晓的地方——\\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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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要风万里,一次,一次,又一次。\\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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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其实知道我是谁,风万里……究竟有没有遇害。”\\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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胯间分身在傲长空的注视下逐渐坚硬如铁,情动之色化作碧湖中两道游龙般的阴影,风万里凝视那双迟迟不肯和他视线交汇的暗金色眸子,倾巢而出的欲望融化略显干涩的呜咽,熬煮成温和绵软的低吟:“是,我承认,那种……我本来应该觉得羞耻的事,如今却……”他微微摇头,苦笑道:“要是你不想认我这个师哥,完全可以提请长老会公证,将我逐出师门,不需要这样……自欺欺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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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回忆起天诺架空层里的追逐。至关重要的梦境,似乎总在他失去意识之际方肯降临,他不是第一次拒绝承认“风万里”就是眼下不堪入目的这个男人。那么多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日夜,他无时不刻憎恨着自己侥幸留存的生命,盼望着有朝一日,随便什么人来到他面前,宣告那位天之骄子的死讯,证实苟延残喘的他,不过是个拙劣的赝品。\\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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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傲长空的指责是空穴来风,苛求完美的风万里,几乎成为心胸狭隘的独裁者,伤人害命的刽子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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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正是这样的风万里,在一场回溯历历往事的长梦尽头,勘破自己的骄傲是多么脆弱。\\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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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侵犯的所谓自尊,只不过是他逃避现实的华丽外壳。\\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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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傲长空跌入同一个怪圈后的强词夺理,让风万里本人啼笑皆非:风万里不过是个人,为什么不可以错,为什么不能够败?迄今为止他的每一个抉择,都为风万里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推波助澜,风万里就是他,风万里只能是他,而风万里一日未被正式逐出师门,就一日是他傲长空的师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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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其心甘情愿作为自己的,不明不白承受傲长空所有的仇恨,再眼睁睁看他把提纯过的认可、依赖和尊敬倾注在那个虚伪的“风万里”上,对自己视而不见,风万里宁可要傲长空心目中的那个他不够完美,省得……傲长空对他的无辜“死去”无法释怀,将事态无限扩大。\\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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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种绝不让步的固执占据了上风,连风万里自己都未能察觉,他们间的师兄弟关系尚未失效的事实,带给他的那丝隐秘的满足。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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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恨我。”风万里的喘息有些沉重:“现在也已经……这样报复过我,还请放我回第五军区继续服刑,等候处决。若嫌一颗枪子儿给我个痛快过于便宜,不够你出气,大可以安排我的,高调带上天枢,对外宣称十恶不赦的叛徒已被幽禁,任何人不得探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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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娓娓道来,仿佛正替傲长空出谋划策报复的对象和自己压根无关:“第五军区经过今夜这场骚动,大规模的人事调动势在必行,只要你的亲信完全接手,届时……对我用什么刑,要折磨我多久,全都由你定夺,不会——不必,像现在这样,脏了你的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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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恨他,是应该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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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对自己强调道,他可以接受傲长空恨他的事实,并不会反过来,仇视因为他不得不孑然一身的至亲。他为傲长空考虑,也不是没有条件,那就是不肯作为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被对方憎恨,不愿傲长空为这份恨意付出更大的代价。\\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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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复我并不复杂,而这样的我,不值得那些代价。\\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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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傲长空的仇,什么时候需要经他人手去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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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颇不能认同地抬眼瞧他:“该怎么做,用不着你来教我,而且……你不会真以为,自己就是风万里吧?”\\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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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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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表达观点向来适可而止,从不做什么纠缠,眼下意思已经带到,傲长空执意闹别扭,他也毫无办法。静静地,最后再望一眼笑含讥诮的傲长空,他缓缓别过头,连眼睛都闭上,每根都挂着细小透亮水珠的睫毛,在断续的唏嘘中发着颤。\\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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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哭的样子真是惨,没有歇斯底里的恸嚎,但照样惨得很直观,而且莫名让人联系到稀里哗啦、七零八落这类形容。透着股孩子气,又不像孩子的那种哭一样罔顾一切,弄得人不知所措。傲长空扳过他的肩,伸手揽他侧靠在自己怀里,感到风万里听候发落的顺从表现下的强烈不安,联想起那好为人师的调调,恨得牙根直痒痒。在廉贞他就想问,如果今晚他没有来,如果直到行刑日前夜,依然没有任何人施以援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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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打算怎么办,往自己挖的那个火坑里跳不成?\\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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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不必脏了他傲长空的手?那又是什么鬼,他的自我保护机制么?就像傲长空言语间暗示风万里早在一个多月前就壮烈牺牲,假装那些无法承受的伤害从未发生一样,风万里同样在模糊焦点,试图淡化傲长空侵犯他的行径,本质有多么不可饶恕,从而为傲长空开罪。\\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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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我犯的是什么错,哪怕是我……对你做下你最不能接受的事,委屈到在我面前,连哭泣都不及掩饰,你还是要原谅我,你永远都会原谅我,呵,真是叫人潸然泪下的宽容。\\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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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风万里,我不稀罕,我不接受你施舍的无罪释放,还有苦苦维系的那个兄友弟恭的假象。\\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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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我像你一样说得出破绽百出的谎言,却不敢拆穿?\\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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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我那样反复地暗示,真的是为让我自己忘记这一切?\\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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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像你想的那样懦弱。\\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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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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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撑风万里的左手攀上侧颈,宛如灵巧的大型猫科动物猛然张开血盆大口,扼住他的喉咙,仿佛要扭断他的脊椎般向后一掰。虎口使的力道极大,擒着下颌骨逼他高高仰起脸,傲长空幽幽冷笑,埋首凑近他,舔舐浮凸的颈动脉和气管,撩起大片寒粒。\\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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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呕唔……住手,不……”\\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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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的食指撬开他紧闭的牙关,和随后闯入的中指一起挑逗柔软的舌苔,开采它底部清亮的津液,持续向着喉咙口进发,极具暗示意味地翻搅进退。“怎么,你考虑得那般周全,难道不是因为……”右手习惯性地覆上胸膛,截然不同的手感并未让猛然醒悟自己新手身份的傲长空过分尴尬,他隔着衬衫按压胸膛边缘靠近腋下的突起,打着圈磨:“对我的手段非常期待?”\\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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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助的干呕和呜咽,唤醒风万里不堪回首的记忆中最不愿触及的部分。他极力抑制身体条件反射的迎合,可被激活的区域着实太多。津液浸湿傲长空的手掌,沿着嘴角满溢,流向通红的耳垂,一并滚落的还有生理泪水。分身充血挺立,胀得疼痛,会阴亦悄然膨大,就连好不容易平复的穴口,都在蠢蠢欲动中重新感到刺痛。周身亟待爱抚的敏感点,则此起彼伏地嗔怪起乳头上那流连不去的手指……到最后,这具身体的主人唯一能够胜任的,只剩吞咽一切求欢的呻吟,而哀求住手的使命,便落到活动空间有限的碧眼上。\\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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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风万里的视野里,傲长空早已失落。\\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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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刚才在走神,可有趣的是,你的身体感到前所未有的兴奋——为你所想起来的东西。」\\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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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谁的声音……\\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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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哪里,循环的噩梦,还是……活生生的现实?\\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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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咿——”\\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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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锐的颤音那么突兀,将风万里自己也吓了一跳,他微微回过神,不知什么时候傲长空放过他的下巴,不过因为那里几乎完全麻痹,他没有第一时间察觉。风万里软垂下头,大颗的泪水砸在套弄他分身的那只手背部,稍迟些滴落的,是牵出银丝的津液。视野开始有节奏地颤动,他的身体正配合傲长空强硬蛮横的掳动前后摇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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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那么这个可爱的声音又是因为什么?」\\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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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什么,因为……谁?\\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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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你……求求你……不、不要……\\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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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过我吧,求求你,放过我……”\\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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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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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哀乞饶的口气和往日反差极大,傲长空从中听出了些许古怪。他扪心自问,今天确实把风万里逼得太紧,略一犹豫,已经依言停下手中的动作,改扶住语无伦次低喃的兄长,捧起那人再次哭得惨兮兮的脸,注意到他神情恍惚,估摸着现在喊他本名,风万里应该也不会听得清。\\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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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啧”了一声,低唤:“……风万里?”\\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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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知道,风万里只有一个。\\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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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不讲理地对傲长空隐瞒师父遭到绑架的是他,心灰意冷独自出营散心被偷袭的是他,数十个日夜承受非人折磨犹不改志的是他,战场上毅然跃入熔浆的是他,石门前冻得皮开肉绽的是他,墓园里假意忤逆自置死地的是他,廉贞区暗间中据理力争的是他……从未相信过傲长空,却也从来为着傲长空好的,那个骄傲的师哥,一直,都是同一个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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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一天之内哭过这么多次,次次惨得旁人心碎的笨蛋,理解憎恨远比感知濡慕敏锐,而且永远愿意随时伸出手,接过沉重的罪责。\\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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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为如此,才不能要风万里知道傲长空的内疚,疼惜他,进而宽恕他。\\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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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的臂弯中,湿漉漉的青色妖精缩着脖子瑟瑟发抖,无意识地呢喃恳求:“放、放开我……不要碰……那里,不……”\\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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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接过风万里的目光,错觉那两道视线径直穿过了自己,投向时光的长河里深不见底的漩涡。\\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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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喊起一个淤泥中的名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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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魔蝎。”\\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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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长空万里如彀◢ 营苟·ⅩⅣ]\\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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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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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已读取预设时间表,系统正在初始化,请稍候。」\\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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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扫描到观看人数为一人,是否启用模拟?」\\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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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示:是否开启模拟?」\\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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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倒计时,结束后将默认关闭。提示:本进程内仍可接收指令」\\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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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八……」\\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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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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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令已接收。即将为您切换到指定频道。」\\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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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八点,原天璇左军统帅公寓内,靠胡思乱想打发掉并不漫长的后半夜,外加此后两三个小时的风万里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应该直接下令关闭眼前的新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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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念头一起,就遭到沙沙作响的下颌骨和隐隐作痛的口腔联合,风万里只得作罢。\\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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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所谓“没有比较,哪来鉴别”,火龙山谷石门前那把老拳,算他傲长空优待伤病号了,真要像昨晚那么一下,星天罡和清云逸非得双双跳起来跟傲长空拼命不可。\\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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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叫我什么,蓝魔蝎?!”\\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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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气得暴跳如雷,胖揍他两把:“睁开你的眼,给我看清楚,我究竟是不是你的好情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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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种程度上,这通指责的逻辑简直和蓝魔蝎殊途同归地无理取闹。性爱方面风万里确实保守,除了不知哪个环节理解有误导致的莫名羞涩,更多的,他待两人的契合很是神圣,打算对未来的妻子负起完全的责任,类似双方取悦彼此时的义务原则,他了解得比技巧姿势深入得多。\\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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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务里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喊对方的名字,绝绝对对不可以喊错。\\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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颇具责任感的风万里对此表示完全赞同。\\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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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傲长空的这火发得,简直莫名其妙,仗着自己位高权重,趁人之危无耻地侵犯他,这事都没翻篇呢,还管他痛到极处喊的是哪个阿猫阿狗?又不是心甘情愿,和名正言顺的爱人做,他风万里想喊谁喊谁,独独没有义务喊对傲长空的名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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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说实话,喊蓝魔蝎错得更离谱。\\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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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一定不知道绑起风万里的手有多碍他的事,不知道风万里只恨不能动手把散落在空气中的呼唤,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塞回喉咙里咽下:“请你……务必收回你的话。”\\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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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人也挺稀奇的,最想收回那些话来不算数的明明是你自己,结果转眼,又一锅扣得傲长空昏天黑地,贼喊捉贼的事什么时候办得这么溜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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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暗自苦笑。\\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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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命令,还是你在威胁我?你凭什么要求我更改我的判断!”\\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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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傲长空怒发冲冠,如果伟大的进化忘记除去人类的毛发,那么风万里并肩携手长大的这个男人,大概得炸成朵烟花。“凭什么”,傲长空刚刚又问他,凭什么?风万里只觉得这句话今晚的出镜率离奇的高:“凭我和……那种畜生,”他心有余悸地扫了眼傲长空腕上的通讯器,就是那玩意儿砸得风万里鼻血长流,不过这还没什么,风万里更担心傲长空怕他不认账,把他的话录下来当呈堂证供,“是不共戴天的仇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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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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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源之城城主大人整装待发的尖牙利嘴出师未捷,身先死,戳得傲长空一阵内伤。风万里却清楚,这算不得是自己扳回一局,他不过借此再一次转移焦点,将自己真正的想法对傲长空欺瞒到底。\\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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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要被说成是有意回避,风万里又很冤枉,在他来不及意识到自己有多么不想接受现实时,他已经固执地呼唤着那个恶魔,一次,再一次。\\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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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当时,他究竟想得到怎样的回应?\\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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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传达给傲长空什么讯息,才能让他满意?\\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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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双臂交叉在胸前,抱紧感到些许凉意的自己。\\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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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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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我并不是,无论什么形式的恨意,都可以坦然接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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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独……你,对我做这样的事,傲长空,我不能接受。我不想在你面前露出那种低贱的求欢模样,甚至幻想,如果我呼唤那个人,呼唤得足够多,他会前来撕碎所有称之为“现实”的存在。\\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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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直到、直到现在……我……\\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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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观众,接下来将为您插播一条重要新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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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城主将于本日九点二十分,召开能源之城常务委员会扩大会议,针对12号第五军区-廉贞监狱Ⅲ2-05监区发生的事件发表公开讲话。」\\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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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我是本专题现场记者……这里是天枢议事厅,十分钟后,我们将为您全程直播会议详情。」\\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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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坐在浴室门口的台阶上,望着浓缩在不足29吋画面中的议事厅内,与会者们西装革履,依次就座,没有生出过多物是人非的落寞。主机位的镜头持续拉近,星天罡率先出现在投影里,清云逸居然也在,风万里不得不说,这个角度对星天罡很不友好,现任右军将军那张肌肉紧绷的脸直惹得风万里忍俊不禁,幸好他要求关闭场景模拟,否则身临其境的错觉影响下,他一定会忍不住起身,走过去拍拍旧部的肩。\\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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甩给星天罡烂摊子,再加个阴晴不定的师弟的愧疚,多少缓解了风万里对于接下来新闻内容的紧张情绪。城内近九成的信息曾对他无条件开放,被俘后耳目闭塞的状态,风万里过了好一阵子,总算适应下来,那之后,他从没像现在这么焦虑过。\\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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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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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有个不错的主意。”\\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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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金色的眼逆着光,微微眯起:“我知道有一个地方,很快……等我找人算完这笔帐,我就带你动身,然后在那里让你认清楚,你真正的身份。”他攥紧风万里的衣襟拎起他来,然后像抛弃一个破烂物件似的松开手,任由手酸脚软的风万里摔倒在地,漠然道:“和蓝魔蝎做过那么多次,应该懂得怎么清理你下面那张嘴吧?自己去洗干净,我可抽不出一堆仆人来伺候你。”\\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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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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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傲长空那架势,大概会拒绝给他松绑。风万里做足几个深呼吸,积攒起一点体力,用肩膀和膝盖从地上借力,挣扎着慢慢站起身,体内未被清理的秽物,混着血水缓缓沿大腿内侧滑落,他立在原地,默默夹紧穴口,颤颤巍巍往浴室里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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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嗤笑:“谁告诉你是现在?”\\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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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过头时,他已经拾起剥下来的那条长裤,擦干净小腹、分身和大腿内侧,顺手扔进垃圾桶。见风万里还不明就里地望着他,傲长空伸了个懒腰:“时候不早了,”他冲时钟打个响指,口气一半威胁,一半调笑,“我休息的时候不希望听到任何动静。除非,你特别希望我立即惩罚你,否则就找个你该呆的地方,给我老实呆着。\\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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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我得提醒你,客厅的地毯价值不菲,打理起来也麻烦,要是让我发现你的东西弄脏了它,恐怕……就要拜托你,亲、自用嘴给我收拾干净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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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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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服?没关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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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斜睨他一眼,脱下脏污的外套和衬衫扔进沙发,精赤上身扭头走向卧室:“你想动手,我随时奉陪。”\\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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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出突然,傲长空捆绑他的时候无意间结了死结,加上那根领带质地强韧,风万里最终还是没能靠自己解开束缚。他双手不便,连毛巾都无法取用,也就谈不上多彻底的清洁,肠道不断收缩蠕动,很像受凉后拉肚子的感觉,偌大的公寓因此几乎没有一处可供他栖身的场所——傲长空点名的确实只有地毯,之前毛巾还借他用过没错,但正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蓝魔蝎帐下风万里采取的策略是消极抵抗,偶尔主动招惹,从不避其锋芒,可在傲长空这儿,谈不上什么策略,他单纯就是不想触傲长空的霉头,被对方借题发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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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靠着墙壁,在浴室里晾了许久,等到地面的水排得差不多,衬衫基本被体温烘干,才走出去,三步一歇地靠近垃圾桶,咬出那条长裤。再付出多一倍的时间慢慢走回浴室,坐在门框上,把长裤搭在腹部,遮住私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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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枢议事厅,傲长空推门而入,全体起立,以热烈的掌声相迎。能源之城的年轻城主在演讲台上站定,万众瞩目的他,意气风发,神采奕奕。\\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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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璇公寓内,风万里屏息以待,那个人临走之际,精心设定时间播放给他的这场宣判。\\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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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要告诉自己什么?\\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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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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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源之城肇基于当代建筑学典范,自诞生之日起就是毋庸置疑的巅峰,全方位、无死角的示范性,表现得淋漓尽致。\\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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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道坚固的长桥横跨永不熄灭的炼炉,凌空架起环形基座上高耸入云的塔楼,镶嵌于大陆的胸膛,从视觉上混淆这座机车族要塞真正的地基。火龙山谷依千万年岩浆蛀食造就的万仞峭壁而生,被知晓此间玄机的历代城主和长老们惊为天人之作的幻象悄然覆盖,将整个世界的祸根贮藏。\\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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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代们的雄心以及远见卓识,俱在这座矿山之中。\\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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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它亦是真正意义上的遗珠。\\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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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大多数波澜壮阔的诗篇属于第一军区,中央悬浮梯从不欠缺溢美之词,短期内曝光率飙升的天枢议事厅则成为其他城池研究者的新宠。异族人们如今正将目光投向神秘莫测的城主府,迄今为止,这个军事重地对外公开的部分仅仅是一间单调乏味的会客室,和所有已知城池的最高级别接见处没什么不同,而且很显然,空间上更局促些。\\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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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源之城古往今来的主事者们相信,选择会客室召开全体会议并不明智,反正生死攸关的决议城主心里早有定夺,讨论向来只是走个形式,剩下些挑肥拣瘦的拉扯有什么理由不在议事厅进行,动起手来不仅唾沫星儿能够轻易躲过,还有茶杯盆栽可供互殴。至于接待举足轻重的外宾——前提是,确实有外宾值得这么重视——会客室既没有祈风台隆重,更不及宴会厅奢华,不伦不类得很。\\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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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府会客室,所会之人与其说是“客”,不如说是城主的心腹。\\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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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源之城大概是唯一将根深蒂固的等级观念延伸到如此私密场所的城池,室内仅有的座席,其主体几乎已经占据背后的整面墙壁,却还在座前铸起三级台阶,执意要它那位尊贵的主人时时接受仰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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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此刻,以最高权限锁闭的大门内,却是一副淫靡至极的景象。\\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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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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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容僭越的权位叫衣不蔽体的青年鸠占鹊巢,他的手腕被电磁拘束器固定在身后巨盾形的金属靠背上,双腿则向两边打开到极限。所有的高度、角度仿佛都经过精心计算,使得他半仰起上身,肘部向下直到腰椎中段完全悬空,整个人除分散在扶手的重量外,全落在饱受煎熬的腰部,维持眼下这个姿势对他而言本已种刁难,何况经手指草草扩张过的后穴里,还倒插着那把第三十二任城主加冕仪式上所用的礼器,昂贵而沉重的权剑没柄而入,剑身铭刻的纹章在辉煌的灯火中熠熠生辉。\\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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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和我师哥,长着张一模一样的脸,声音……啧,一点差别也听不出,不过你比不上他。风万里他啊,不管多琐碎的小事,只要事关能源之城大局,想瞒他都瞒不住。”傲长空旋转着带螺纹的手柄,一旦发现风万里眼神涣散,就适时控制它小幅度地摇摆:“可你看,到现在为止,会议记录你听进去几条?枉我今天在城主府加班加点,一整理完就下来接你。”\\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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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呃唔……呜——”\\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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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你在我师父墓前,口口声声说你梦寐以求着的权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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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怅然若失地笑一笑:“我那个时候头一回知道,继承人各自的纹章备选方案,早在我和师哥初掌左右两军时,就依流程设计好,等待启用。我问他们要风万里的那套,他们却告诉我,城无另主,所以这纹章现世之际,也只能有唯一的一套——属于我师哥的方案已经销毁,我一眼,都没能看见。”\\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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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难以置信地望着他,那种至今浓得化不开的哀伤,傲长空当时有多无法接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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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来对这种事不上心,想着要是风万里他还在,指不定能帮我参考参考……呵,到此为止吧,你不是他。”\\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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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源之城城主抽出权剑来,欺身而上:“我本来还担心你这个样子,不太方便享受至高无上的权力给你的快感,现在看来,倒是我多虑了,你下面那张无所不能的嘴很识货,刚插进去就兴奋得不像话。”\\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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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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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身不断进攻他身体末端的入口,凶狠的捣杵让风万里错觉那节承重的脊柱下一秒就会被折断。\\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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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还不是风万里全部的恐惧,甚至不是最害怕的部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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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椎骨往上,至迟迟不被赐予高潮的男根——所有的禁地,在那扇被告知将随时有人造访的门前暴露无遗,而紊乱急促的喘息,尤其是那性感含沙的呻吟飘荡在会客室内,宛如充斥潘多拉魔盒中的邪灵。风万里竭尽全力挣扎着拔高身子,却只能透过傲长空不时漏出的一点空隙,望见严丝合缝的那道黑线。\\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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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场面,不能……\\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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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期待谁?”\\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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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唔嗯!”\\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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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源之城的主人用拇指指尖惩罚性地抠挖被重新剥开的铃口:“还是蓝魔蝎么,嗯?”\\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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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欣赏兄长的负隅顽抗,不时稍显激烈的扭动蹬踹使他得以始终保持亢奋状态,相应的,傲长空也异常反感风万里的走神。虽然一点点强制手段就可以迫使风万里重新集中注意力,但是到底,风万里的关注点发生过偏移的事实,和性事中途呼喊某个臭名昭著的仇敌一样叫人恼火。待到那知错愿改的目光转向他,傲长空便温和宽容地微笑,覆以指腹,借着体液的润滑,力道拿捏得当地按摩敏感至极的前端,安抚那根受惊的分身,算是接受了风万里的致歉。\\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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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不呜……嗯哈……”\\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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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咬紧牙关,仍抑制不住快感催生的津液,不厌其烦恳求傲长空爱惜羽毛的那双碧眼,渐渐盛满深不见底的晦色,被单膝跪在阶上、埋首他胸前专心舔弄的傲长空占据。傲长空对此浑然未觉,他俯下身,门齿逐一解开衬衫前襟的纽扣,叼开湿透的布料,挑一侧挺立饱满的乳头含在唇间舔弄,舌尖扩张尚未完全愈合的孔洞,辅以驾轻就熟的吮吸:“那,我得给你个更好的建议……”\\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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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唔嗯……”\\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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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他们之间流淌,腰椎发出类似锈蚀齿轮转动的涩响,风万里高高扬起下颌:没有错乱,不是梦境,并非幻觉,他被迫以一种毫无尊严的姿势彻底打开自己。短短两天之内先后经受过手指、分身和权剑轮番侵占的甬道深处,残留着前夜傲长空射进去的东西,而数十年前,正是这座如今被白浊彻底玷污的权位,见证那个骄傲如鹰的少年眼里,蓦然有了疼宠。\\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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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风万里是那样欢喜过的啊,原来那种柔软的感觉……\\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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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不自禁的呻吟,逐渐染上丝婉转迷离,他的身体含住傲长空,泛滥在那亟待填满的欲壑间的苦涩,掺进极致的满足中,化作一声喑哑的叹息。\\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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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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犬齿毫无预兆地咬进风万里的乳头,傲长空这一口极狠,几乎再次贯穿那颗敏感的蜜豆。掌中的分身立时在难以忍受的剧痛里疲软,傲长空不以为意地放开它,端起胯间悬挂的两颗囊袋揉捏。\\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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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一个小时前,傲长空确认了一件事,代替他“坐”在首位的这具身体熟练得不像话,哪怕是最蹩脚的撩拨都能唤起欲望,要获得真正的释放却不那么容易。风万里每每只有在悬而未决的阻塞感将体力消耗到所剩无几、意识恍惚之际,依靠某些剧烈的刺激才能迎来高潮。\\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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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纪哲先前的说法,就此得到了最好的印证。\\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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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狱体检的化验项目结果出得稍晚,率先提交给了傲长空。叫这个领域大字不识一个的城主大人抄起来,屁颠颠地跑去庸医那里不耻下问。\\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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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睾丸靶向素,还是神经毒?或许吧,药物成分短时间内我分析不出,不过摄入途径我能肯定,是静脉注射。症状倒是清楚:诱发目标器官的炎症,造成局部组织肿大,神经过敏。至于病变过程可不可逆、有没有后遗症……嗯,说不准。我只能……别那么瞪我。”岳纪哲不甘示弱地回应损友“要你何用”的眼神:“兽族这张白纸上,我好歹比你城医生多个点,敢在保证控制病情的基础上,尝试治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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庸医把初始界面堆满携带象征“绝密”的文件格式后缀的数据板抛回给损友,漫不经心地瞧一眼傲长空五味杂陈的表情,耸肩:“其实根据我对其他创伤形成机制的总结,那玩意儿估摸着,也就是害他多受份活罪,致命……倒还不至于。”\\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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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只是份活罪……呵。\\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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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从一枚新鲜的牙印开拔,继续埋头在那具累累伤痕均不致命的身体上扫荡,试探那些藏匿在淡淡水香气肌肤下训练有素的敏感区域。舌尖搜集情报的能力远超手指,追查它们并非难事,所以接下来,走马观花地啄风万里身体的这个人很快感到,排除所有的地雷是项浩大的工程。他开始为繁重的工作量感到烦躁,情绪严重削弱了傲长空对自己力度的控制,更多的啃咬失去分寸。\\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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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谁?”\\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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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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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声轻唤应声而起,风万里认得这组英挺俊朗的眉眼,就算终有一天衰朽松弛的皮肉会将它们篡改得面目全非,他也永远……不会和傲长空擦肩而过。\\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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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不……我不要你用那张花言巧语的嘴来告诉我,有时候……我越来越觉得,你的两片嘴唇这么一拍,就会让我忍不住想把它撕烂。”\\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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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尝到风万里的血后下的每一口,扎实到仿佛他就是在吃风万里,真正意义上的食用,生吞活剥这个他毕生最爱,亦是毕生所恨之人的臆想,使得傲长空的喉咙都在模拟吞咽的过程,他含糊不清地重复着:“我是谁,我是谁,我到底是谁……你就用这双眼来认清楚,然后——期待天谴吧。”\\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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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条件反射地抬起头,那个把他咬得鲜血淋漓的人,正凝视着风万里盆骨边缘那枚烙印,宛如面对挚爱一般深情:“去求这城内历代先祖的亡魂,一齐来……教我五雷轰顶。”\\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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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风万里印象中,那不是阵剧烈到足以让人刻骨铭心的痛。\\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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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苦和他实在纠缠得太久,彼此再无新鲜可言,过去风万里曾笑,笑自己如今的确坚强过头,天底下应该再没有什么事可以让他真正崩溃。\\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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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那么一个司空见惯的痛,最终却让他彻底失去了意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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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不翼而飞的软组织真正的下落,风万里无从得知,毕竟被黑暗吞噬前,光明留给他的,不过一阵……听上去,像是蚕啃食树叶的声音。\\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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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地上遭到冷落许久的通讯器,仍在忠实地重播着能源之城城主这天早上在天枢议事厅公开发布的讲话,在那里,傲长空提及不幸殒命的师父,仍数度哽咽,并义正词严地表示,只有风万里心悦诚服地悔罪,才能给予云太息真正的安宁,同时,能源之城法律的公信力,将得到维护和巩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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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傲长空本人更倾向于,视其为有的放矢的宣战。\\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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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如何,所有的疯狂,以及接踵而来的巨变,就在这天端倪初现。\\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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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长空万里如彀◢ 营苟·ⅩⅤ]\\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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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天罡?这可真是稀客。”\\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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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府会客室玄关内,静候许久的新任右军将军应声开口:“……您知道,我一定会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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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闻言撇撇嘴:“这话说得不错,只不过我没想到等你会等得这么苦。”视线犹集中在手头亟待授权的批捕令上,他草草浏览过文件下方的名单,随即手指轻划,做了批复,拍拍手收工状往星天罡那里去:“刚刚我还嘀咕呢,‘哎,他星天罡怎么还没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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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后那个可怜的官员手忙脚乱地接住傲长空顺手抛回来的数据板,顶着满头冷汗嗫喏着,极力劝自家城主再斟酌一番,总算唠叨得旁若无人的傲长空停下来,回忆起什么似的猛拍脑门,隔着战术眼镜似笑非笑地瞅星天罡,和善地微笑:“吃过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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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城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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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比我勤,很好。”\\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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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点点头,表示情况已经了解:“可是常言道‘客随主便’,随便陪我再吃点什么,如何——星天罡将军?”\\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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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天罡发自内心地赞成这个好主意,一定是因为在他干站在玄关内的短短半个小时里,目睹了傲长空繁重的非日常工作。出入会客室的官员们络绎不绝,全是奔着处理第五军区虐囚的后续而来,这种情况下非但不能进行什么包含私密内容的谈话,连星天罡自己都有可能陷入人民战争的大海。\\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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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能够想象他们淳朴善良的眼神:星天罡,命运给你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去站出来,证明你有能力服众吧!\\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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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拒绝。\\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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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军将军试图忽略进入会客室后的异样感觉,作为一个常年罹患轻中度强迫症的人,他明明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墙砖脱落地灯损坏座席歪斜等等不对称,却还是感到哪里不对,直到傲长空伸出手按压他的肩膀,摇得军姿标准的星天罡左右一晃,低声:“我之前和他在这里谈过。”\\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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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怪力乱神我……我也是拒绝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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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天罡默默腹诽,血泪控诉:年纪轻轻的,突然之间这么迷信真的不要紧吗,我怎么听说前天你还亲自陪同大力士一族的占星师上天枢,要人给能源之城瞅瞅风水?现在什么年代了都!就算没有物证您也不要跟我赖,那个人证可是往外传得神乎其神的,什么黑袍兜头罩到腿,却光着脚,一路念念有词的,这都什么事,八成是给您吓得哆嗦着呢吧!我这一不留神都听着几轮几个版本了,您老人家管是不管,啊,管是不管到底。\\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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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单瞧傲长空这饭量,又不像中了什么邪。他说随意,那就真的很随意,彻底没招呼星天罡,埋头扎进宴会厅卯足劲吃。偌大的能源之城官方招待处,就只有傲长空一个人津津有味地嚼个没完,再加个一脸冷漠的星天罡,在旁边恶意揣测被下大狱虐待的没准是自家将军的这个宝才对,天枢医生的担忧……嗯,显然也是多余的,这么能吃,一时半会儿肯定死不了,甭着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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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交给我。”\\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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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直起身梗了梗脖子,没打出那个很不雅观的嗝,口气轻松得仿佛刚治好多年的老便秘。\\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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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职下能否问一句,这是……”星天罡估计傲长空的意思,和风万里在会客室谈的就是这个,并且双方已经达成共识。但是有那位素未谋面的占星师同志堵着,他一百个不信,总觉得傲长空在挖坑要他跳:“将军的意思,还是城主您的命令?”\\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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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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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问得真有意思。\\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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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不知为什么,星天罡和清云逸私下里尊称风万里为将军,他就是知道那是敬意,这要搁别人,保管听得他浑身不得劲。可星天罡要是回答,对不起城主,忠臣不事二主,我犹豫再三,决定抗命,傲长空肯定窝火:“你采取的对策,难道就有不同?”\\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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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职下这么一问,不过是……好奇而已。”\\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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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的近况,确实很在意——他怎么可能对风万里将军不闻不问?星天罡定定神,转而斩钉截铁道:“可我的立场绝不会因人而异,请城主恕星天罡不能从命。”\\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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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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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果然还是细嚼慢咽的好,傲长空隐约感到,最后那份牛仔骨给他噎着了。他郑重其事地放下餐具,勾起唇,眼神有些幽暗:“呵,他对你……果然太过纵容。”\\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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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对关系亲近的人,哪个不是放任着没大没小,一点架子也没有,一手带出来的家伙里,没一个叫他省心。“看样子,把你派给我前,风万里应该交待过不少事,可偏偏忘了替我好好教导你,什么是见好就收。”傲长空挑一挑眉,话里带刺:“怎么,星天罡将军,牺牲旧主换得的右军一把手,还不够让你大展宏图?而且,如果我没记错,你的好搭档清云逸,就是打第五军区出来的,你却对他的出身视而不见,选择无条件相信他?”\\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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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天罡直视他的双眼:“您在监视我。”\\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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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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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声冷笑,仿佛是在嘲讽他未免太看得起自己,又像是被星天罡的回击中卑鄙无耻的暗示激得有些恼怒。傲长空清楚自己有时候过分情绪化,那股相争的意气一上来,他就会不计后果地挑出所有表达中最能够刺伤对方的方案,哪怕明知道对方是自己所珍视看重的人,为此他还吃过不少亏,可是那张双刃剑般的嘴,根本不受他的控制:“我以为你应该知道,只要有利可图,没有什么人不能出卖。”\\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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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神隐有松动,显得有些渺远。\\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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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放在很多很多年前,那个无所倚仗,却心存不甘的星天罡,一定会觉得,说着这种话的傲长空很好笑,就像刚开始随侍风万里左右时,少年老成的他也发出过类似的疑惑。在那肩背日渐挺拔宽阔、隐有成熟男性模样的身体里,怎么会仍然住着个那么小、那么小的孩子,表现出来的性格也许不大相同,可是,就和所有的孩子一样,固执地不肯接受硬塞给他的东西,固执地做着明知没有好处的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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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他的这个城主,清云逸的评价是,简直能别扭得拐个720°的弯来。要听明白傲长空真正想表达什么,就得耐着性子,压着火,把那节冗长的斗勇耍狠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才算进入正题,就算正题他都要跟一般人的理解扭着来,难怪没朋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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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不必过分为职下忧虑,清云逸……”星天罡直截了当地戳破傲长空拐弯抹角的提醒,把城主大人的万般不自在看在眼里,憋着笑胸有成竹道:“我对他心里有数。”\\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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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记得那夜,第六军区那间毫不起眼的宿舍里,他向星天罡袒露心迹,平静地讲述他至今为止,全部的人生。\\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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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解答你的第一个疑问。\\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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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云逸轻叩覆盖着薄灰的桌面,环视那间家徒四壁的居所,清醒锐利的眼神带着些许残忍,为星天罡条分缕析。\\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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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微笑,不是那间宿舍。\\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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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那间,承载着他童年的地方。\\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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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像你想的那么高尚。对将军提拔我的恩情铭记于心,起初仅仅是因为,右军的待遇足够好,供职右军不久,我就有了一笔积蓄。像你所设想的那样,我第一时间回到开阳,希望赎回我父母生活过的地方,可惜,只赶上那一整条街区拆迁后剩下的瓦砾。」\\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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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我终于应该忘记,我在那间廉租房里,亲手杀死了我的父亲。」\\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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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天罡从没感受过这样强烈的心悸,那是逼一个人揭开最不愿触碰的伤带来的自责与愧疚,可是清云逸摇头婉拒他的阻止,尽管男人不再笑,但表情,依然那样风淡云清。\\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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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凶手是我。」\\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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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我们山穷水尽,连维持空气调节系统运作的额度都透支了,家里热得就像蒸笼,我一辈子都记得父亲的伤口溃烂后散发的味道。他没日没夜地哀嚎,喊母亲的名字,喊我的名字,求她把他带走,求我……给他个痛快。」\\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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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剩下的三支药品,一起注射进他的身体,以为那么快,父亲应该不会受太多折磨。可……他还是走得很痛苦,直拖到后半夜,他仍然没有死,甚至不知道我握着他的手,在他耳边声嘶力竭地喊,“爸爸,你别怕”。」\\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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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天罡,你知道吗,我一直庆幸,有生以来,最走投无路的时候,起码……我还有一只枕头。」\\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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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第二个疑问,星天罡,我追随将军的理由,不可能纯粹。\\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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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心思。他告诉星天罡,初见风万里时那番话,乃至校场同人起本身,都是他在提前得知风万里莅临视察的消息后的刻意设计。他知道抓住风万里的目光,就等于接到“地上”的邀请函,他要爬上去,不为了凌驾他人之上,不为了渺众生如尘土,从头到尾,清云逸只想要昔年的那个少年安息。\\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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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如他所愿注意到第五军区医院的蹊跷,着手调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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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肯为你涉险至此,该是感到能力未尽,心里因你这个受害者而非常自责吧。”\\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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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总是这样,星天罡直到说出这句话,还一门心思地认定,他的将军始终是那么善解人意。而风万里的付出和境况的极不对称导致的愤慨和失望,连日来就像座大山一样落在星天罡胸口,压得他喘不过气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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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清云逸笑,噗嗤地笑出声,震得灰尘扑簌簌地飞起。\\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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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天罡啊,我们所受的教育,毕竟是不同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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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慌不择路的尘埃里似是感慨道:第三个疑问,风万里对于清云逸而言,究竟是什么样的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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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说什么,士为知己者死,古往今来多少人羡慕不已?我从没那么抬举过自己,我不是‘士’,没有建功立业、名垂青史的追求,可是将军有,这件事上他扮演的角色绝不是慈善家,而是赌徒。」\\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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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和傲长空旗鼓相当,军事的成绩上升空间很小,如果不另辟蹊径,根本不可能拉大彼此间的差距。我清楚廉贞这个案子的份量,他所承担的风险,和他将能获得的报酬,并没有失衡。」\\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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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最终,他不让你插手,才得以容你在我面前,肆意揣测他的心意。”\\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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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他保护了我?或许吧。\\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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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云逸反问他,那么星天罡,你如何解释,他要你摒弃傲长空这个强有力的靠山,一个人去打这场凶险的战争的决定?\\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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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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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将军现在的情况……”星天罡沉吟片刻:“很不好?”\\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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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愣了愣:“什么?”\\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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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他在廉贞吃了不少苦,所以,城主,您在公报私仇。”\\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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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越过满桌残汤剩水,望见傲长空眼里,和那夜的星天罡一般震动的神色:“既然如此,我更不可能将东西交给您。”\\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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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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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我排除在外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我在仇恨作祟的情况下,几乎无法保证在调查过程中心平气和,说不定会就这样功亏一篑。」\\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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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星天罡坚持道,毕竟是将军。\\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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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他是将军,那难道我的性命和忠诚,就比他放进来的心思轻贱多少吗?我一开始踌躇满志,打定主意要成为他的马前卒,只要将军愿意追查到底,我在其中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万一最后事败,要拉出头替罪羊,我就自己从棋盘上跳出来引颈受戮。」\\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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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会。\\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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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星天罡想反驳,就和两军对峙之际,面对排山倒海的非议挺直腰板站出来说,风万里不会,他不会牺牲他无辜的部下,他不是那样的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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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终于,他沉寂下来,这个曾经舌战群儒的副官,毕竟亲耳听到了他的将军在墓园前给他的回答。\\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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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天罡从没受过那么严重的伤,或许正因为如此,他前所未有的脆弱,一再重申风万里可以不用当面回答,仿佛多么贴心地给他的将军留了余地,其实,是星天罡自己害怕。\\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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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害怕的话语,却还是在那人毅然决然抽身远去前,轻飘飘地落进他尚未昏聩的意识里。\\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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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给星天罡的回答是,会。\\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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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傲长空落到像风万里这样必死的境地,风万里说,他会,和牺牲自己一样,坚持将傲长空献祭来换取城内局势安定。\\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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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清云逸算是什么,星天罡又算得上什么?\\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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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个人,和你所理解的其实恰好相反。」\\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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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不会无端感到自责。\\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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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所做的一切,始终都在一个合理的轨道上行驶,瞄准他真正的目的地。在此之前,他已经连代价的范围都计算好,那是会不断调整的域,只要控制不超出这个阈值,对他而言就是可以接受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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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受害者真正找上门来,站在将军面前,告诉他自己受到怎样的侵害,而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他在甄别之后,就会告诉对方,他非常抱歉,希望可以力所能及地做出弥补,可这对他下一次的行动而言,无济于事。我这么说你能懂吗,将军他不能未卜先知,只有等到意料之外不可挽回的结果明明白白摆到他面前,他才能够理解,自己的计划出现了疏漏。」\\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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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也仅仅是疏漏。」\\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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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致的功利主义者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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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上去分明是冷酷无情的角色,可不知为什么,星天罡对于脑海里浮现的那个温和儒雅的人依然厌恶不起来。一种通透的审视宛如解剖刀般介入他那些混杂不清的情绪,剔除无关紧要的枝蔓,只剩下无拘无束的核心,刹那间将他的心照亮。\\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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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都是。」\\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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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个疑问。”星天罡一字一顿:“你已经置身事外,为什么还要回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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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不放心你一个人”这种看似亲密无间的理由,那么我可以肯定到此为止,全部都是你的谎言,你将成为我第一个敌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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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意识到,清云逸针锋相对,有件事我到底还是想错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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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我时刻提醒自己,父亲的死有我的一份,但我在潜意识里,始终以一个受害者自居。将军出事前,我从没有注意到,其实我恨着这座城池里的一切,恨着他,自然……也包括你。我嫉妒你们和我截然不同的人生轨迹,认定你们享有足够大的权力,是这座城池的宠儿,无论做什么,都能够轻而易举得到翻倍的利益。」\\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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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肯定,人微言轻的我所交付的性命和忠诚,就是我的全部,并不比一声号令轻贱的同时,我却刻意贬低他的付出。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将军本可以和其他所有将领一样,对此视而不见,可他没有,只有他,没有。」\\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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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因为将军武艺高强,就以为他受到那些伤害的时候不会痛?难道,因为将军不善流露,就认定他面对羞辱可以一笑置之?难道,因为将军生杀予夺,就去断言他所做的一切就是理所当然?」\\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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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如此——星天罡,即便如此,我也不是为他趟这浑水,不过是……」\\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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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不让我自己,继续做一个小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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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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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无所谓,我原本也不太指望,你能在这件事上提供得了多少助力。”傲长空兴意阑珊,似乎什么都不能再更改他的决定:“敢问星天罡将军专程拜访,又有何指教?”\\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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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职下今日求见城主,所为和这件事息息相关。星天罡斗胆恳请您,此次事件结束后,无论最终结果如何,求城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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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天罡站起身,行至翘腿斜坐的傲长空身侧,单膝跪下:“给将军个痛快吧。”\\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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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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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捏着根筷子,敲打餐盘边缘:“我怎么记得,当初要我相信他没有背叛,执意为他求得一线生机的,就是你星天罡,现在,你改旗易帜,希望他死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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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和曙暮辉关于星天罡那段交锋开始时,傲长空恰好赶到,听风万里声音,中气虽有不足,但是思路清晰流畅,料想情况不算紧迫。加上咒骂星天罡时风万里演技爆棚,足可以假乱真,内容又彻底刷新傲长空的三观,傲长空便蹲在墙根,把这一段往后一句不拉听完,直到风万里自掘坟墓才被激得出手。后来风万里单只道谢,没和他告星天罡的状,傲长空也就搁置了对星天罡的怀疑,明白不过是诱敌之计。\\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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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星天罡的建议,顿时把这堆破烂事翻搅出来,傲长空不由得设想,会不会风万里识人不明,错信了星天罡,毕竟……自己对他做出那种事,不正是大大超出风万里的预料?以风万里自认为对他的了解,根本想不到傲长空存着那么龌龊的心思。\\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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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年抵足而眠的同门尚且如此,星天罡一个外人,如何说得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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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天罡,最近除开你的动向,我其实还听到些不同的意见,或许我有理由怀疑,你并不像你所表现的那样,拥有绝对的忠诚。”\\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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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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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天罡浑身巨震,猛地抬起头,目光灼灼:“星天罡承故主遗志,供城主驱遣,虽做不到惟命是从,但却百死未肯翻悔!”\\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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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嘴角噙了丝怒笑,瞳中叫人不能直视的光芒却渐渐熄灭:“如今城主既已对我产生怀疑,职下纵然浑身是嘴,亦再难分辩,恳请城主下令,免去职下军职,交由军法处处置,相信不日,就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结果。\\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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届时,还望您即刻派兵,查封我的私人物品。”\\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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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长空万里如彀◢ 营苟·ⅩⅥ]\\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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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个平淡无奇的年份,你死于相遇。」”\\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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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夜灯下,第五军区知名庸医吮一口棉花糖味儿的食指,按摩着被好一阵喷嚏震到酥麻的鼻梁,深情款款地替扉页这截无名诗哼句后续:“而我,策划着那场逃亡……”\\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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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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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合上拆封不久的精装文集,陶醉的表情中,透着一股虔诚。\\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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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大力士一族文艺之魂的最新结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岳纪哲脑门,庸医同志痛苦不堪地按着书脊,哀哀叫唤。\\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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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回忆那艰难谋生的岁月,后天养尊处优响当当一把懒骨的岳纪哲泪流满面:当真是半点诗性也无的他,抛弃廉贞区的工作以后,不是只能去吃土么!\\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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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怨归抱怨,路还是要开始跑的,吃土的人生有什么好,不好!可是连土都没命吃的英年早逝,那连咸鱼都不如啊!岳纪哲生无可恋地站起身,拽过床头柜旁硕大的背包,手中文集横竖左右地塞了又塞,果断揪出盒椰丝千层酥来,将它安置妥当。然后,完全没有逃亡紧张感地盘算着还有多少家限号抢购的甜点没来得及买,无限怅惘地离开公寓,往距离单位最近的悬浮梯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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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军区总院,今天依然和平安宁。\\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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拐上医院大门所在的街道后,频频有熟识的患者向岳纪哲点头寒暄,对他那只撑到硬度堪比大理石的背包,每个人都表现得相当惊讶。鉴于不少人都见识过岳纪哲隔三差五,恨不得把整个卖场的甜食统统打包的储备粮采购行为,以及庸医自带的“生人勿近”气场,倒没有人拉着他盘问。\\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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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纪哲走在神色匆忙的异族居民们中间,自顾自享用线上预订就排了他一整周的千层酥。习惯能源之城本地居民鼻孔朝天的常态后,这座城池的美食迅速占据吃货心中的绝对高地。到底是机车族曾经的首府,吃的东西不仅花样繁多,不断推陈出新,许多老字号招牌更是仅此一家绝无分店,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宾至如归,乐不思蜀。\\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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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了他那凌晨五点秒挫群雄抢到的岩烧乳酪新品啊,晒单的时候他可是挨了羡慕嫉妒恨的好一通骂,赌咒说不发开箱去气死他们就直播吃手术刀和纱布来着,唉,唉!他怎么就管不住这嘴,早知如此,当初不就不去招惹傲长空那种麻烦角色了么!\\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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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纪哲恨恨地磨牙:叫你交友不慎,现在好了,仿佛失恋后立马逃荒,一逃还是一辈子。\\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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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啊——\\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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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这个千层酥,味道不错,甜而不腻,不错。\\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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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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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凛冽的冬季风中,顾影自怜的庸医捧着人间美味,被人撞个满怀。千辛万苦买到的那盒,换成在自己家关起门来,盒子里的渣渣他都要拿奶糖裹来吃掉的千层酥脱手而起,划过一道优美的抛物线,整个倒扣在刻着“第五军区总医院”几个大字的大理石根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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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纪哲有那么一瞬间,好像整个人被掏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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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一个吃货来说,如果这个无比美好的世界上存在什么不共戴天之仇,就只有没能够保护心爱的食物,直到它被满怀敬意和感激地送进胃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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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不是即将失恋了,岳纪哲的挚爱就死在他面前。\\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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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可忍,孰不可忍也。\\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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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在他腰上那个急诊室的年轻医生被他勃然大怒的战斗能量吓得一个激灵,前有狼后有虎的夹击之下,连冒犯的人是谁都没看清,道歉也来不及说,脚底抹油逃之夭夭,遗下副眼镜戳在岳纪哲纽扣间。门禁后窜出来捕捉医生的人扑了个空,被山岳般的男人震得一个趔趄,倒退两步,踩在千层酥的尸体上。\\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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庸医的爱人碎了满地,场面异常血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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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儿来的乡巴佬,”根据他那迥异于能源之城人的五官轮廓认出他是异族的中年男人横眉立目,挥舞着拳头,“是不是想找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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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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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贞区对医闹宝具-岳纪哲,递交辞呈的第二天,仍然坚守在打击医闹的岗位上,精神可嘉。\\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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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同庸医在内,三个人被闻讯赶来的好事群众围得水泄不通,被他擒住手腕的病人家属从路人口中得知岳纪哲原来也是医生队伍中的光荣一员,立即用足以撕裂他耳膜的分贝持续造势。\\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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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不管病人,医生打人啦,医生打死人啦!有种告诉我你的工号!我要找你们院长,让他处分你!”\\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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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地不起的男人,生死未卜的少年,受惊过度的女人,再加上个毫发无损的异族人,她很清楚自己的舆论优势:“他一个外族,居然敢在我们能源之城这么嚣张,蹬鼻子上脸,你们就甘心放任不管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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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都什么跟什么,怎么不说你们家三分之二的人口公然大搞种族歧视呢,二对一怎么看都是孤家寡人的我比较弱势比较惨吧!\\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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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纪哲翻个白眼,表示不是很懂他们能源之城人:“不好意思,种我目前真没有,不过工号可以告诉你——又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扯什么种不种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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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犹豫片刻,默默握着她的手腕,把她举得离自己远一点,暂时却不敢放开。还真别说,能源之城人的空中优势很能占到便宜,岳纪哲见她生得那么娇小,一时错误地估计了形势,没想到一个照面,她就挠得岳纪哲破相,现在都还疼着:“但是,他目前处分不了我,因为我已经辞职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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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颇有先见之明地双眼紧闭。\\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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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病人家属又是阵魔音穿耳:“……你们听听,听听!廉贞区医院,打了人不想负责,这就踢出临时工来了啊!”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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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观群众呼啦一声你推我搡地远离声源中心,像只被她的哭诉牢牢牵紧的环形风筝般盘旋不去,抛下不堪其扰的岳纪哲接受她的狂轰滥炸。从来伶牙俐齿,正面杠上傲长空亦能不落下风的庸医一言不发地听了阵,颅内炸窝马蜂般的嗡鸣反而逐渐消停下来,他无可奈何地睁开眼,望着有气无力只剩抽噎的家属,暗道原来耳膜的耐受力在如此极端的情况下,短时间内的确可以达成自我突破。\\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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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那话的后半段岳纪哲听得更完整些,大意是指责第五军区偌大一个医院,抽不出像样的人手来抢救,他们争分夺秒把孩子送上廉贞,居然愣是眼睁睁看着他在那个束手无策的小医生耽误之下陷入昏迷。庸医听罢,扫一眼院内公示信息用的字幕,某个急诊室标明正在占用。\\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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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目光所无法触及的地方,有个生命奄奄一息。\\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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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情这一家子都不看新闻,不知道整个廉贞区眼下的常态就是“抓人——审问——监控——抓人”的无限循环,而且据他所知,有那么点能耐和野心的,哪个能出淤泥而不染?\\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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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纪哲仰天长叹:瞧自己这话说的,死亡可不懂得避时。\\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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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治他。”\\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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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女人睁大眼:“你不是辞职了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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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纪哲吐血三升:“大姐,我是辞职,又不是失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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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放开她,漠然走向人群,把那些个还踩着他背包的群众用眼神逼退。\\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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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个人的原则从来是见死不救,你家小孩还没死,虽然说快了,但是毕竟没死不是,又给我撞上,不能不救——算我倒霉!你不愿意更好,我乐得少桩麻烦事。”俯身捡起全部家当来扛在肩上,岳纪哲仰起脸,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不管怎样,能不能麻烦你赶紧想好,然后用最快的速度起开,我赶时间。”\\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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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风这么喧嚣,他眼里一定是进千层酥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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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三级台阶的福,傲长空斜倚扶手,懒洋洋窝在会客室主座里,仍然得以一览众人矮。\\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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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你擅自离岗出城?”\\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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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就不像什么正经城主的家伙扬颌睥睨着阶下损友,手指叩击着腰侧金属箱的提手,好整以暇道:“要走怎么也不告诉我,我好亲自送送你。”\\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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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给我等会儿,岳纪哲瞠目结舌,这种“你离开了我,却一笑而过”的恶寒感是怎么回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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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不告诉你?城主大人,你这不明知故问嘛!按这两天那架势,您那位师哥的情况大概不怎么乐观……唉!我跟你这废什么话呢,他要好你能惦记得起我?”\\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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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就一典型的见利忘义、有亲无友的混账,对这个害他不得不舍弃安乐窝的罪魁祸首,应该坚持嗤之以鼻的态度,绝不动摇。\\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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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擅自离岗?”岳纪哲莫名其妙:“你听谁说的,这绝对是污蔑!我可是把这个月的班都值完后,留了辞呈,这才肯放心走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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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资他还一分没动,就吃光了积蓄而已。\\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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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皮笑肉不笑:“既然如此,你跑什么?”\\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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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喂!这又是哪个王八蛋冤枉我,我冤,我真冤,好心当成驴肝肺,窦娥你知道不,那都没我冤。”他甩脱身后那两个对他始终心存芥蒂的亲卫,丝毫没把自己当外人地往上贴。傲长空摇一摇头,示意不需拦他,趁这会儿功夫,庸医大步流星地凑到了损友面前,冲那张触手可及的脸举起手:“你说他伤着病着,得治吧,我,这熟人熟事的吧,”他用了另一只手,一根一根往回掰手指,像是老农算账,“还是个在能源之城混饭吃的异族人,好死不死的没拖家带口,再加上和你傲大城主的这层关系……我搁家里来回这么一合计,这事,还只能我管。”\\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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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层酥惨死的悲愤,出逃计划夭折的憋屈,以及刚下手术台就被蛮横劫往天枢的怨念,新仇旧恨,本金利息这么算在一起,岳纪哲瞪着傲长空的双眼根本是在冒火。亲卫们在背后,所见却只是他拍着胸脯,装腔作势地硬给自己的口气整出股大碴子味儿,就是不确定是不是他家乡的方言,向城主打包票:“要管,那肯定就必须管好哇!所以这不,我正打算回我老师那里一趟,啊,跟他要点,最新研究成果之类的玩意儿。”\\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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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为你考虑得如此周到。”\\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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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源之城城主眼神戏谑:“看来,还是我的人错怪你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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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纪哲调动极大的克制,才按捺下掐死这个没朋友爱的混蛋的冲动:“不敢当,不敢当,大家共事一场,那什么摩擦啊误会啊,总是难免的,大人不记小人过,城主以为对是不对?”\\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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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到底谁是大人,谁是小人,就自由心证……呸,这不明摆着么,拖他来趟浑水就算了,傲长空居然还打算罗列一堆莫须有的罪名,恩威并施好逼他去卖命,真当他岳纪哲是个傻子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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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替军法处做事的时候,你傲大城主,八成还在天诺图书馆爬格子呐!\\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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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到底还是老的辣,不得不服。\\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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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微微皱眉,本想跟他再逞一番口舌之快,话到嘴边,猛然醒悟过来时间已经耽搁了不少,那个人的伤……说不定在他和岳纪哲讨价还价,撕扯不清的时候,就进一步恶化。他悻悻闭上嘴,颇有些烦躁地望着岳纪哲,最终没能遏制住表情软化,递去一个求助的眼神。\\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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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低下头来请求”这一成就圆满达成,常年奋战在抗击医闹前线的庸医却没有多少获得感。过去有很长一段时间,他师从于圣骑森林资历最老的医生,混迹那群孤陋寡闻的小学徒们中,听他们为某个医术精湛的师兄师姐遭到的欺侮打抱不平,一次两次三次这么听得多了,他于是索然无味地避开,一门心思练拳。\\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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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力士一族的骨子里,天生就有种疏离,生死之前,反而表现得越发寡淡。这种性格和圣骑森林一脉的气质完全不同,那是世世代代积淀而成的真正意义上的医者仁心,笃信着在死神面前,他们和伤患是并肩作战的战友。然而岳纪哲明白事实并非如此,他在抵达圣骑森林前独自跋涉了太久,穿越那么多的生死后,铭记的却只是恨意。\\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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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无助,所以恐惧,而因为恐惧,终至憎恨。\\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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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命数无迹可寻,自身切肤之痛——在这无限缥缈,和不堪忍受以外,恨得最便捷、最廉价、最成效显著的人,就是承诺过定当全力以赴,从死神手里夺还生命的医者。\\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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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会因此袖手,却也不肯坐以待毙。\\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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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什么破坏工作环境秩序,还恩将仇报的家伙不能一拳撂倒的,如果有,那就两拳。\\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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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独傲长空不能打,而且打不过,他可不是只好跑,真跟想不想救二愣子家的师哥没有半毛钱关系。傲长空犯得着上来就拿玩忽职守要挟他好好治吗,他要轻易就给人这么要挟了,怎么可能活得那么惬意滋润,廉贞区这么大动静都波及不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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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套话干脆啊,就不说了,我知道你没劲。”\\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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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纪哲吸了吸鼻子,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城主,带路吧?”\\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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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在外警戒,任何人不得打扰,违令者,杀无赦。”\\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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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提起金属箱走下台阶,眸光微动:“请吧,医生。”\\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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庸医和损友并肩走在空旷的走廊里,一路上不下十次惋惜通讯设备给傲长空的亲卫提前搜刮了去。毕竟城主生活区的私密照这么罕见的东西,果断要晒朋友圈,打个“有史以来首次获准进入城主卧室的异族”的tag,绝对能成为新一代网红。\\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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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完全无法理解这人庸俗的爱好。\\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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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治好他。”拐过最后一个拐角前,傲长空停下来,似有些词穷地生硬道:“我不会亏待你。”\\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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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纪哲不屑一顾:什么八点档剧情!真不打算亏待我,你倒是现在就去给我把那么声势浩大的亲卫队逮我的影响消除掉,赔我苦命的高枕无忧的人生,还有那一整个大背包的甜食来啊!\\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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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要治不好呢?”\\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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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望向那扇紧闭的卧室大门,冷笑:“给他偿命?”\\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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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许他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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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这口气,不愧是能源之城的城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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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率先跨出一步,抵达门前,侧身回望仍站在拐角处的傲长空。走廊的阴影落进能源之城城主眼中,那里一片晦暗,仅余些许廊灯的光芒,一闪而没。\\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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磁卡,虹膜,口令。\\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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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明割裂黑暗,仿佛贮藏着世间至宝般层层封锁的入口缓缓开启。\\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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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直到此刻,那只朴实无华,却莫名有股突兀感的金属箱,岳纪哲仍未得以一窥内容。\\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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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长空万里如彀◢ 营苟·ⅩⅦ]\\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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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叮咚咚的电子音覆盖了卧室大门在凹槽内移动的轻响,那种细小的划拉声亦非常轻柔舒缓,容易让人联通偷得浮生半日闲,在快节奏的生活轨迹上停顿片刻,坐下来旋开一支钢笔的笔帽,誊一支脑海里默诵的小诗时,自纸笔的阻尼感间享受到的那丝温存。\\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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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对于囚鸟而言,最上乘工艺打造的典雅精致的牢笼,仅仅只是牢笼而已。\\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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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送达的那一缕清风,候在门前不久就获准进入的欣喜,还有写字桌前,师父永不陷落的双膝和宽厚有力的怀抱……少年时代的全部馈赠,如今荡然无存,仅余致命的热度,附骨之疽般纠缠不休。风万里像被塞进一个壳,一个和躯体严丝合缝紧贴的套筒,断绝了热量出逃的所有可能,所以他一直在烧,却一直烧得不很明显。\\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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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者有待商榷,风万里不能断言高烧是否曾趁他失去意识的时候悄然来去,就像他也分不清昏迷和清醒。早在傲长空察觉到他颤抖的频率和幅度极不对头——根本就是轻微的抽搐前,风万里的行为已经表现得刻板呆滞,似乎理解周遭环境时受到了某种阻碍,导致他极容易受到惊吓。\\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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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钝与敏锐,在一个人的精神持续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中,得以并行不悖。\\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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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力尚存之际,风万里在所有避光的角落和傲长空打游击,颀长挺拔的身躯转眼间就挤进墙角桌底一类促狭至极的空间,依托可笑的屏障,小心翼翼地蜷缩起来,建构久违的安全感。傲长空每次不厌其烦地上前去揪风万里,那人都无一例外地交叉抱住手臂,将双腿拢得死紧,头埋在膝盖间侧对来人。他原本以为风万里这么煞费苦心地藏匿,捕获过程中会遭到对方的激烈反抗,然而没有,傲长空第一次整个端起风万里的时候,感觉转移的像是刺猬或是穿山甲一类的生物,扔到那张大得犯规的床上,仿佛还会滚上两圈。\\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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球状的风万里要形成很容易,拆开却超乎想象的难。而直到再次被压着四肢、平平地摊开,明显烧糊涂的风万里才意识到,躲避那张厌恶大床的努力又一次功败垂成,于是睁着被强大恶势力胡搅蛮缠后不快和戒备的双眼,自下而上,在傲长空的阴影里望他。\\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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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水分几乎烧干,这该是个湿漉漉的凝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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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终于确认风万里没能认出自己,他眼下谁也认不出,连时不时把他吓得一跳的整点报时都不能理解,唯独只记得,暴露身体的某两个关键部位会招致不堪承受的灾难——恐怕还没这么复杂,仅仅是本能地感到厌恶而已。\\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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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一核心思想指导下,风万里目标明确地拖着伤痕累累的躯体胡闹,其他出血量不多的咬痕还要好些,胯部除去烙印后的凹陷处,包扎屡屡被他蹭得松垮。缓慢结痂自愈的伤口大概有些痒,风万里总是无意识地去挠,疼得浑身战栗,却还一脸茫然,看得傲长空在旁连抽冷气。卧室内温度被傲长空刻意调节到最让一个身体虚弱的伤员舒适的程度,然而对于菌类而言同样如此,不断遭受二次伤害的伤口薄痂龟裂,隐隐有感染恶化的迹象,掀起纱布来简直触目惊心。\\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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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傲长空既抽不出,更不能抽出过多的心思放在照料外加看管风万里的事上。把他提出牢狱、私自带回天枢的举动起初就招致不少非议,全城的视线都集中于动作频频的城主身上,包括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即便傲长空公开做了颇具导向性的澄清,以及,刻意煽情,仍有不少人不肯买账——和那时冲击押运车的小规模骚乱如出一辙的舆论操纵。\\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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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下葫芦浮起瓢的情况下,不出岔子还好,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他被泼什么关心则乱、偏听偏信、视能源为粪土,弃大局于不顾的脏水倒在其次,重点是,仅仅一个妖言惑主的怀疑,就足够使风万里成为千夫所指。\\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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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一方面控制住曙暮辉,以这个人的关系网和近期活动为突破口,进行大量的情报搜集、线索整理和逮捕讯问,在盘根错节的案件中寻找主干,剑指核心;一方面他以身作则,敦促从天枢到天璇的各个部门加强配合,维持整座城池的正常乃至高效运作,以免落人口实。对风万里的病情,亦不得不采取雷霆手段,连连从库房提成色最好的紫水晶,强行塞到失去双剑辅助中转的风万里再吸收不进去,神智总算清醒些许,再恶狠狠地掰开他的嘴,往里面灌常备的抗生素。还定时捞他过来,面朝下铺在膝盖上,在拒不配合的臀部甩两个干脆利落的耳光,用外用消炎药仔细润滑,才把退烧栓推进肠道。\\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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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药物摄入方式的原则性问题上,傲长空和风万里之间存在不可调和的矛盾。\\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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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对前两天的鸡飞狗跳没有任何记忆,比如长达一个月的不间断折磨中落下的慢性胃炎大发神威,导致他在服下抗生素后,衬衫全新裤子昂贵头发刚洗什么的通通不管,很不给面子地吐过傲长空好几身,吐完还继续往旮旯里钻,就地昏睡,一副大功告成的模样。傲长空也并不想向自己那烧得生活不能自理的师哥描述他翻江倒海地吐得何等惊人,连着之前吃进去的熬得稀烂的粥一并清掉,把胃彻底腾空,随即化身一条死气沉沉的咸鱼。要不是后来傲长空突发奇想,从记忆深处刨出退烧栓这么个儿时深恶痛绝的玩意儿,跑遍几个军区医院的药房给风万里找到成人版,他哪儿来的气力。\\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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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傲长空恨不得抗生素都一并用栓剂解决,省得继续折磨风万里的胃。奈何雄踞鄙视链顶端的能源之城人普遍身强体壮,且心理上又难以接受,压根找不到适用的抗生素栓剂,他被逼得没辙,要不是时间不允许,傲长空果断得跑去点静脉注射的技能树。\\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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彻底报废的数套衣服?那根本是次要中的次要。\\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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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也就不难理解清醒后,面对傲长空处理起他时写作“简单粗暴”的驾轻就熟,风万里的误会有多大。\\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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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尤其拒绝退烧栓。\\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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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曾经听说,久病未愈的人去世前,病情会突然之间有所起色——像是罹患喉癌、胃癌水米不进的人一觉醒来,口齿清晰地指定要吃某种食物,抑或是酗酒诱发急性肝炎的人,送医抢救数日,猛地坐起来谈笑风生,扬言下次再来推杯把盏——一切似乎都朝着可喜的方向发展。可是紧接着,就在亲友们以为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时候,病情却陡转直下,病人转眼撒手人寰,此谓之“回光返照”。\\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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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没信过什么万物有灵,什么冥冥之中自有命数,却不知为什么和星天罡不欢而散回到天枢后,目睹风万里难得规规矩矩地靠坐在床上,心中立时警声大作。\\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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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不能时刻盯着他,亦容不得自己视为私有物的师哥再度被外人染指,为防止不在的时候风万里四处躲藏误伤自己,傲长空一气撤去里卧棱角分明或薄锐易碎的家具摆设,然后将整个隔间反锁——风万里其时置身这样一个房间的正中,完全铺开的绒被覆盖着他腰部以下的身体,碧眼宛如废墟顶部一株完好无损的绿植,向阳舒展着叶片。\\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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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安静平和的目光,却不知落向何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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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傲长空收敛呼吸,走过去轻轻坐在他身边,风万里还是一动不动。\\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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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注视那双眼睛片晌,垂眸望见风万里双颊的两片酡红,便再不犹豫,掀开他压在小臂下的棉被,搂住风万里腋下和腰部,把他横向放平,掰开并拢的双腿,擒着大腿下部靠近膝盖的地方抬高他的禁地。药膏仔细揉化在红肿消退后恢复紧致的穴口,隔着一次性无菌手套传来的体温依然灼热,护送着栓剂弹头状前端没入甬道的手,却被毫无征兆支起身的风万里一把握住。\\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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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到风万里用不容置疑的口气唤他的名字:“傲长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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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双眼里起了风,碧绿的瞳在席卷废墟的风中,兀地一阵战栗:“我是你师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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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你师哥,我只能是你师哥,而我终究是你师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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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为什么,你怎么能……这样对待我?\\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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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缓缓抬起头,目不转睛地同风万里对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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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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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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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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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的这声呼唤里,七分无奈,三分嗔怪,听得尚未定睛看清室内情况的岳纪哲如坠五里雾中。回过神傲长空已经撇下他,径直赶到床边,丢开箱子,双手扶起倒挂在床沿的青年,起身先一个侧切坐在床上,左臂穿过腋下把人纳入怀中,任由风万里头枕着他宽阔的肩膀。\\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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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走前我不是叮嘱过你,我去给你请医生,很快就会回来,让你好好躺在床上,别乱动吗?烧成这样,还要逞能……”低头瞟一眼滚得老远的电热保温筒,傲长空皱起眉,在风万里耳边亲昵地埋怨:“水都给你打翻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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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说着关切的话语,那双暗金色的眸子却深不见底,抓起他手腕来检查有无烫伤时的眼神,更是无动于衷。\\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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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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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纪哲懵了:这又是闹的哪一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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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不知道能源之城这对师兄弟手足情深,可亲密也不是这么个诡异至极的亲密法啊!那个,二愣子诶,你搂着的这位师哥可是个名副其实的大男人,不是吃奶的娃娃,这么个连哄带骗的语气……\\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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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难道是失心疯了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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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完,大写的要完。\\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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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学精神科一窍不通的庸医抓狂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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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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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本加厉的高烧折磨之下,风万里连眼皮都无力抬起,却在认出来人是傲长空后微微挣动。傲长空架着他往上颠一颠箍紧,才伸手给他掖好被角。许是感到挣脱无望,风万里瑟缩着阵阵轻颤,飘忽不定的目光越过傲长空的手臂,落到床头柜上那滩明晃晃的水渍,舔了舔嘴唇:“水……”\\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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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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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忍俊不禁,不然怎么说,艺术源于生活呢,风万里这一张口就是桥段金句。他垂下脖颈,额头抵在肩头那颗发型凌乱的脑袋上,拱开风万里额前的碎发,在那滚烫的唇瓣上方不到两寸的地方郑重其事地征求风万里的意见:“……很想要?”\\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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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给我,水……”\\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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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缩缩脖子,从那暧昧的吐息前移开,他注意到了外人的存在,而即便岳纪哲不在场,他仍然会坚持消除那句话里危险的暗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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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抬起半边眉毛,一副拿他没办法的模样,抽身从风万里身边退开,拾起滚落的保温筒,运气不错,里面还剩着口凉透的开水。他坐回床上,动作轻柔地搂过那人的肩膀,仰脸将筒中的水一饮而尽,顺手把那倒霉的容器掷在脚下,俯身含住风万里微张的唇心。风万里本能地紧锁牙关,慌忙抬起绵软无力的双手,按在傲长空胸前,那股力道聊胜于无,动作瞧上去……与其说推拒,倒不如“依赖”来得贴切。\\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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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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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确实紧迫,可傲长空不打算用强。他先是慢条斯理地封住唇瓣间所有可能的缝隙,而后释放一小股水流,借着灵巧的舌尖滋润干枯的双唇,蛊惑蠢蠢欲动的牙床,细数两排整齐漂亮的牙齿。严密的防线在持续的骚扰中渐渐露出破绽,探头探脑的舌尖初时触及那个储水巢穴的使者,唯恐避犹不及地一阵退缩,然而,它到底敌不过水分的诱惑。风万里含糊地低吟一声,迅速反客为主,连连冲破重重障碍,突入近在咫尺的要塞的核心,用尽全力掠夺那里每一滴被体热得恰到好处的水,气喘吁吁地吞咽。\\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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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整个人的重心全压在傲长空胸前,将予取予求的男人顶得后仰起头颅。过分急切的翻撬下,水流沿口角涌溢,傲长空被他逼到无处可去,从旁辅助贪婪却笨拙的舌搜索口腔的每一个角落,慢慢伸出手,按住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强行中断了这场单方面的盘剥压榨。\\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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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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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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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在对方意犹未尽的眼神中抿唇微笑,埋首仔细舔去风万里唇角的水,重新覆上他的唇,尽数让渡,才结束这个冗长的深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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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天,”他捏起风万里的下颌,以拇指勾画唇心,望见自己幽深的瞳孔映在那双眸光迷离的眼中,笑色薄凉,“和星天罡见过面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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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猛地睁大眼。\\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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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担心他么,可你不知道,他现在……巴不得你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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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侧胸膛某处因他眼中肆意蔓延的惊疑而收紧,牵连得傲长空喉咙一阵发涩:“都怪你以前没有好好管教这个小子,张口闭口要我抓他,哼,他以为军法处是什么地方,是他的私邸,想进就进,想出就出?”傲长空把顿时浑身僵硬的人拥在怀里,从他肩后探出头来,在风万里颈窝寻了个惬意的角度,孩子似的向他告旧部的状:“我哪里由得人这么挑衅过,说到底,他的生死……还不是我一句话的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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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星天罡……”\\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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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个佚散的传说中提到过一种鸟,生而无足,落地即死,星天罡如今,就是那绝不能坠入尘埃的鸟,一旦他,权势滔天的第五军区贪腐集团势必会要他死无葬身之地,傲长空若真有此举,无异于自断臂膀。\\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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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被傲长空阴鹜冷漠的语气所震慑,而星天罡受他牵连,可能面临的下场更叫他毛骨悚然。\\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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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这个无所畏惧的年轻将军,因为害怕一语成谶,竟欲言又止。\\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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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犯上可是大不敬之罪,他身为右军将军,居功自傲,理应按军法从重处置。”\\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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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双刚柔情似水地吻过他的唇,此刻却附在耳畔,倾吐着冷酷无情的话语,它的每一次开合,都致使傲长空棱角锋锐的下颌磨风万里的锁骨。字句被冻结一般掷地有声,余音悠悠在空旷的卧室沉淀之际,控制风万里赤裸身体的手兵分两路,扶住后脑的那只手掌紧贴肌肤,沿脊柱向下抚过腋部,以两指捕获触手可及的那颗蜜豆。风万里急忙抽手回防,却被傲长空漫不经心的补充骇得不敢有所动作:“他现在……指不定就在廉贞区的哪个不见天日的角落里,叫人把皮都给扒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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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啊……”\\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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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手趁他不备,取道腰侧的人鱼线探进绒被,在视线所不及的地方仍未停止动作。风万里猛地直起身,叫傲长空的左臂拖住,动弹不得。身体逐渐在傲长空娴熟的撩拨中小幅度地前后摇晃,他惊慌失措地侧目,望向岳纪哲的方向,很快被察觉到他注意力转向他人的傲长空含住耳垂,似的啃咬。\\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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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居然,当着外人的面……\\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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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阳之好本就难被世俗所接受,而在任何时代,乱伦的行为都突破了主流社会所能容忍的底线。如今在外界眼里,他确实是臭名昭著的叛徒,可他更是傲长空名义上的师哥——不,正因为他叛徒的身份,这种事……这种事公之于众后,傲长空的名誉必将毁于一旦。\\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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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么这么糊涂!\\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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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对我……怎么样都、都可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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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心有余而力不足,已经没办法再计较傲长空不顾场合侵犯自己的行为有多么荒唐,以及,在意识到傲长空明知外人在场,依然执意羞辱他时,心底涌起的委屈和绝望。他永远做不到对那段失去全部应有的尊严,乃至被剥夺人格,当作和泥土石块没什么分别的物件对待的经历一笑置之——不,不是,并不是怎样都可以,他仍有他承受的底线。\\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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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怎么会这么恨他,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他无法原谅的方式报复他?\\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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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可笑吧,事到如今,他仍渴望那人施舍给自己,哪怕一点点余地,容他去原谅他,阻止他像傲长空恨自己那样去恨。可是,为什么……风万里头痛欲裂,要不是高烧夺走他太多水分,他恐怕已经泣不成声地质问傲长空:为什么?\\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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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连夜赶到廉贞,拥着他说“接你回家”。\\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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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在他濒临崩溃的时候,用那句“我知道”来挽留。\\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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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给他那样缠绵悱恻的吻,缓解他身体的焦灼。\\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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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手赠予他这一切的一切,犹如乌夜星辰的希望,却又为什么再来彻底打碎,任由他被更深的黑暗吞噬。\\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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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在折磨他吗……这就是,那个人真正的报复?\\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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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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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握住傲长空掳动分身的手臂:“他是你不可……不可多得的,左膀……右臂。”风万里倾注残存的体力,只为让身后那人听清自己的话语:“放、放过……不要……唔……”\\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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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过他?”\\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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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冷哼一声,兴致缺缺:“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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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仅余一只胳膊环着风万里,以便侧身半躺在风万里身边,将对方完全置于自己的阴影中,从而借助自己的躯体彻底阻隔岳纪哲的视线:“放心,你那个没脑子的宝贝疙瘩,我一根毛都没有动他,只警告他以后这种话,别让我再听见,把他骂过一顿了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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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星天罡,傲长空就气不打一处来,没成想星天罡也给他吓得不轻。见惯傲长空翻脸比翻书还快,可从没遇上他真动怒的前副官大人,其时噤若寒蝉。要知道那压根不是什么怒火,而是杀气,天枢会客室的灯都叫狂暴厉烈的战斗能量干扰得连阴几档,傲长空面无表情地望着他,冷若冰霜的目光仿佛要将星天罡也一并冻结。\\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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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一般人被这眼神锁定,腿都要哆嗦,星天罡却莫名觉得,傲长空的猎杀对象不是自己。他缄默不语,不过是因为那几乎必杀的气势下,庞大到难以复加的悲哀和无助,以及……\\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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悔恨。\\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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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快意识到,傲长空甚至不是在威胁他,而是千方百计地阻止他,说出任何可能招致厄运的预言。\\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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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那个时候,我再怎么试图挽回,也救不了你。\\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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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能力从灾厄手上救回任何人,所以,不要。\\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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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呼唤它。\\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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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好歹是城主啊。”傲长空话锋陡转,逆着光的眼睛在笑,语气里却半点捉弄他得逞的愉悦也没有:“白白给他气得半死,师哥你说,应该怎么补偿我?”\\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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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还没从这场虚惊里缓过神来,话都问得结结巴巴:“你、你想要我……怎么补偿你……”\\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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绒被下,傲长空的手指揉按着膨胀的会阴。他对这个直言不讳的部位情有独钟,每每还没等到风万里的分身完全进入状态,这个极少得到关注的地方却会率先兴奋起来,冒冒失失的,好笑且可爱。而且无论禁地开放到什么程度,它总是会固执地维持着程度不等的突起,大刷存在感,由于腺体的一部分就埋藏在会阴下,刺激的时候同样能够产生快乐。傲长空和它玩得不亦乐乎,中指在更靠后的地方轻戳,意味深长道:“怎么补偿我最好,师哥真的不知道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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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有生以来,终于充分理解了什么叫做厚颜无耻,以及,羞愤欲绝是什么心情,同时无比怀念他远在天国的双剑,因为地上真的没有缝供他钻进去,得现劈。\\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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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知道……”\\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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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晕晕乎乎地窝在绒被里,这几天他烧得头重脚轻,思维不似以前那样管用,叫傲长空一阵作弄,一时间不能判断这头招惹对方,会不会转眼全算在星天罡头上。并没有任何作用地评估过当前形势后,风万里别过脸,犹犹豫豫地分开双腿,颇难为情地小声:“进、进去吧……”\\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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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我师哥,果然通情达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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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仰脸亲一亲风万里的额头:“不过,你现在伤还没好,如果我像之前一样和你做,你会受不住的。”说话间,傲长空放开他,捞起冷落许久的金属箱,平放在风万里面前打开:“喏,我回来之前,特地抽时间去给你挑了件礼物,师哥你看看,喜不喜欢?”\\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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箱子里的东西,风万里定睛只看了一眼,几乎要就地晕过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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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这种……不要……”\\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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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哥不是说过,怎么做都由我么?”\\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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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源之城城主按住企图溜下床的兄长,把那件打开来的项圈从他头顶降下到脖颈间,不费吹灰之力地合拢,选择适宜的孔洞扣好,用一只明晃晃的小锁锁住,再将待用的金属环由后方转到喉结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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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傲长空会问自己这样一个问题:为什么,人会想到创造“锁”。\\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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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现在可以回答,因为失去的风险。\\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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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有能力重建安全感的字眼,悬挂在门、抽屉乃至私密日记本上、嵌进各种实体或者虚拟系统内的“锁”——五花八门的形式,并不是“锁”的全部,还包括这个“锁”的动作,和通过它把某个存在据为己有的过程本身。\\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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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曾经寄望于他人的“锁”。\\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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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桥喻影,朝思暮想的至亲出现在乱军之中,颈扣项圈,双手被缚,叫脚镣拖累,步履蹒跚地行至阵前跪下,从脖颈到脚趾都禁锢在密不透风的胶衣里。于是他掉以轻心,眼睁睁望着风万里纵身坠落熔浆,双目尽赤。\\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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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龙山谷,他错失拥抱风万里的机会,直到清云逸用那副手铐拘住那人双手,才敢确信眼前并非一缕幽魂。那之后廉贞相会,傲长空隔着玻璃幕墙,望见风万里在促狭逼仄之中,有条不紊地安排自己的生活。于是他欣然转身,去赴人生中最重要的仪式,廉贞惊变。\\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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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墓前,风万里残权遭坼,再生不出什么祸端,仿佛,傲长空终于是时候认这场绝无转圜的宿命、负疚一生之际,他夜访廉贞,所见是那人再次九死一生,犹被人苦苦相逼,忍辱偷生。\\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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胶衣不属于他,手铐不属于他,牢房不属于他,曾经用来禁锢那个世间最会脱逃之人的一切,都不是他傲长空的手笔——为什么他没有早点发现,那些最终破灭的自信根本从一开始就是虚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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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居高临下望着奋力拉扯、尝试解开的风万里,耸肩安慰道:“你不用担心,买的时候用的是我托名开通的账户,我还和店主攀谈了好一会儿,请他帮忙挑最舒适的材质,保证不会勒伤你。”\\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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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原本可以很简单,只要他亲手打造一个牢笼,将风万里困在其中,所有的明枪暗箭、颠沛流离,风万里都不该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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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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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哥这双手,和你一点儿也不像。”他执起风万里的双手,惩戒式地轻拍手背:“说过多少次不许动你的伤口,屡教不改,我不喜欢。”\\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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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傲长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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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眼睁睁看着第二道束缚加诸于自己的手腕,那是一副精巧的手铐,如果不是中间的锁孔,很容易被误认成一对漆黑的玉石镯子。傲长空最后取出的是一条锁链,用以链接目前的两件束具。链条没有什么玄机,唯一的特点是很短,风万里坐直身的时候,双手最远只能抵达胸口,呈V字状置于两侧,完全卷起腹部的姿势,也仅容他触碰到自己的肚脐附近。\\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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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星天罡的死活风万里也顾不上了,他握紧双手,难以置信地望向好整以暇打量着他的傲长空,希望从对方口中听到这不过又是个恶劣玩笑的澄清。\\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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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的回应是劈手夺过那截铁链,迫使他双拳举至和锁骨齐平,竟状似求饶:“以后师哥的身体,没有我的许可,谁都不能摸,包括你自己。”\\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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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逃不了了,风万里,这次,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给你机会逃开我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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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点忘了正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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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松手直起身,转向始终未发一言,亦没有拂袖而去的庸医:“来,我介绍医生给你认识——岳纪哲。你们上次见过面,有他给你诊治,你应该不会过分紧张。”\\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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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点到名的岳纪哲深望傲长空一眼,那张脸彬彬有礼地微笑着,暖意却丝毫延伸不到瞳孔深处,而他背后的床上,风万里怔怔摸索着牢不可破的项圈,双眼空洞无神。\\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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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禽兽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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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纪哲忍无可忍:“治?为什么要特地去治,反正他——\\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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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早要给城主您玩到死,不是吗?!”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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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长空万里如彀◢ 营苟·ⅩⅧ]\\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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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纪哲很生气。\\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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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里外亲疏待得极分明,为什么会生气?\\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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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这对损友晾起彼此来,动辄十年数载,线上都不见面,且每每因缘际会,都疑似地下党接头,但既然载着几十年情分的小船风雨不动安如山,就证明庸医内心深处真把傲长空当了朋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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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朋友?就他?\\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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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仿佛在逗我。\\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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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深嫌弃着彼此的当事人一致认为,这说法恶心得不得了,跟什么臭名昭著的黑暗料理似的,让人闻之色变。\\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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抛开定义的分歧,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岳纪哲和傲长空有的是交情,傲长空却明白,不存在什么爱屋及乌的人之常情。\\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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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医生的岳纪哲一百多年来,吃在能源之城,喝在能源之城,浸渍在写作“壮怀激烈”读作“各怀鬼胎”中,依然固我,没患上一星半点悬壶济世的情怀。而作为岳纪哲本身的岳纪哲,那更是个大写的冷漠——绝非历尽沧桑红尘勘破后的淡泊,而是从未入世的疏远。\\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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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大个子仿佛天生是个浪子,浮于表面的精明世故之下,其实怠惰懒散到了根子里,行事因此时常给人种不受原则——准确地说,通行原则——约束的感觉。他确实只依约定俗成的那套是非判断的框架,加上他懒,不能苟同的部分索性置之不理,既不同人去辩,由着你爱误会不误会,亦不热衷自我推销,理解不理解关他屁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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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以独一无二的个体为核心,围绕着这个“我”的喜怒哀乐所做出的任何决定,连同做出决定和一力承担后果的勇气,都被他自己给予高度肯定和尊重。这么种混乱中立的立场实在太别致,傲长空莫名有种就算仗打到他们大力士一族门前,除非伤着人家自己人,否则他们肯定要一本正经地告诉你,“我屋里花还没浇,不约”的错觉。在自动忽略他这份宛如商歧冷再世的我行我素后,时任能源之城左军将军的傲长空高高架起地图炮:你族这种性格,我非常欣赏,不过这不影响我继续嫌弃你。\\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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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对岳纪哲而言,诊治非亲非故的风万里应该只是例行公事,军法处经他手枉死廉贞的人那么多,要发善心早发了。退一万步讲,风万里的处境意外触到他的禁区,岳纪哲也绝不会为早日解脱风万里搭上自己那条命。他看待事物的方式真就和商歧冷近似,一切只有量化才方便精确计算,如果无法改变一个生命死于非命的结果,那么附加代价有悖最大程度止损的原则。\\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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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显然,傲长空不会让他有救走风万里的机会。\\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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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为风万里,没必要。\\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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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会是他,医生只能是他,早在岳纪哲得知天枢惊变,风万里再度身陷廉贞的第一时间,他就开始为出城做准备。傲长空确实不会因风万里的伤情迁怒于他,但是作为医生而不是法医的岳纪哲,无法尊重病人的意愿的事实,将不可避免地冲击他心目中,有关这个身份的准则。\\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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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点,他和傲长空彼此心知肚明。\\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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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傲长空感到困惑:有充分心理准备的岳纪哲,为什么,会表现得那样震惊?\\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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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问,你是禽兽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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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意从嘴角的弧度上撤退,一如阴影的前进,这样缓慢的启动里,灯光像是数千年前依赖活塞式热机供给动力的传送梯,抛下一片逆光的静寂,在蒸汽缭绕中隐隐作痛。\\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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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张飞扬跋扈的脸,此刻卧在阴影下,静得出奇。\\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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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傲长空对他轻声说,我是。\\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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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天罡告辞前,最后请求傲长空,务必善待风万里。\\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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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此,他道出即位典礼那天,未来得及被录入卷宗的供词。\\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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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本不是什么散心,傲长空此前一直想不明白,仅仅是散心,如何需要去到距离营地那么远的地方。\\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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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如果不是禽兽,怎么会……把他伤到那般麻痹大意,只身离营去找我和解。\\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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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我知道的,他不可能谋算师父,别说撤兵,就是蓝魔蝎要求他和师父一命换一命,他还会眼都不眨地应下来。我就是知道,才栽赃给他最不能承受的罪名,想着这样,总可以逼他正面回应我真正的问题。\\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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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那么大的事,我却被你排除在外,甚至无权知晓实情,只允许全盘接受你的安排?」\\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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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骄傲,那么矫健,那么光芒四射的你,就因为……这种理由,为我那可笑的自尊和固执,从此不复存在。\\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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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来应该考虑到,蓝魔蝎诡计多端,战场更是危机四伏,却一气之下抽走了所有眼线。\\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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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明已经被暗示,廉贞区暗桩遍布,吃人不吐骨头,还当众扬言与你不再相见。\\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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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为什么?\\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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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你如今怕我,怕得浑身发抖,风万里,为什么你仍然……不肯恨我?\\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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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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兀自神游天外的傲长空瞧得岳纪哲怒火中烧,庸医十指一齐插进头发,乱梳一气,好像眼前的一团乱麻移植到了自己头顶似的。他狠狠跺脚,甩着两袖清风推开傲长空,探进那张大得令人发指的床去给风万里做初步检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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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他这个状态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有多久?用的什么药……诶我说,房间里不缺你一个摆设,想当甩手掌柜给我上外边儿浪去,别跟我眼前碍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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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高烧就够风万里喝一壶,加之心如死灰,只把自己整个交给岳纪哲折腾,自然不比上次配合得主动。自暴自弃的态度惹得岳纪哲窝足了火,于是在风万里床边现场变脸,前一秒柔声缓语,对患者如春天般的温暖,转过身抬腿就是一脚,差点没把家属踹个狗吃屎:“傲大城主,我问你话呢,他这几天用过什么药?劳烦您挪下窝儿去拿过来我看看,还有,他除了发烧,有没有别的症……”\\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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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揭开绒被,顿时脸色大变。\\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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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块血肉模糊的伤口彻底取代了风万里左侧腰部、接近盆骨边缘那枚奴印,创面极不规整,绝非任何已知的锐器可以造成,更像是被什么东西撕咬过。那个罪魁祸首的牙印,在肩膀、胸膛、腰腹和大腿内侧均有零星分布,不少出血结痂,却没有反复咬合的迹象,完全可以想象当时这一口口咬下来,使的是多么无情的力道。\\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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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本不是情到浓时的调剂,而是恨之入骨的蓄意报复。\\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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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他这里,”岳纪哲背对着傲长空,努力使自己的声音不像双手那般抖得剧烈,“那块软组织呢?”\\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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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侧,被他魁梧健硕的身体暂时庇护的风万里微微一颤,默然垂下手,轻轻合起双眼。\\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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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就在此刻,他和岳纪哲共同听到,傲长空对那块失踪皮肉下落的交待。\\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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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那个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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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恍然,随即望向风万里,表情似在回味:“看着挺碍眼,结果味道……呵呵,居然还不错。”\\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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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这次探视,短暂得出人意料。\\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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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府和中央悬浮梯出口间的“方舟”广场上,以升任将军的前副官相星渊为首,奉命等候在此的左军嫡系们远远望见他自辕门后行来,悬着的心终于得以放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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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刚刚,他们之中的绝大部分人还犯着嘀咕,机战王在上,保佑自家任性妄为的主儿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千万千万不要再整风万里上回入狱前那出,冷不丁地玩个人间蒸发。没想到傲长空非但没有失踪,还主动离开城主府,这爱岗敬业的程度,简直高到要人热泪盈眶,于是,还没等傲长空靠近,这帮因他那颇值得称道的牢靠喜形于色的将士们,纷纷嚷开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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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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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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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您……您就出来啦?”\\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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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将士谁不是鞍前马后,跟随傲长空出生入死多年,再加他那么个不拘小节的个性,没理由不打成一片。对于他们而言,傲长空入主天枢无疑是众望所归,而正如这份共同的理想经历过太久的铺垫一样,完全改口仍然需要时间。\\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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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呼唤簇拥着傲长空,仿佛燃烧过往所余的灰烬上升起的数缕凉烟。一会儿地底,一会儿天上的落差中特有的那种如释重负的欣慰,使他感到某种真切的冷。\\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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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下意识伸出手,摸索本该搭在肩后的披风,却在肘部找到了它。\\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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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妙的错位加剧了遍体生寒的感觉,冷源自内部,那火焰般光辉灿烂的自信横遭暴雨后的骨骸。傲长空若有所思地打量着面前七嘴八舌的部下,谁能想到他们此刻绽放的欢欣鼓舞,其实嫁接在名为“失望”的砧木上?他们越是畏惧他的胡作非为,越是忙不迭地拥抱它,拥抱这份廉价的惊喜,乐此不疲,就像那个黑色笑话:一个从来吊车尾的笨学生,有天终于是倒数第二了,全家上下停下手头的事情,都去忙着开心,仿佛庆祝什么盛大的节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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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也好,部下也罢,他们毫无道理地对他感到失望,仅仅因为他是城主,这个身份就是那沓收藏在家人案头的成绩单。每个人都巴巴地望着他,仿佛公共便池冲不出水这种事都该他这个城主负起责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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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的形象固定地像这样有通天的本事,倒可以勉为其难朝着这个目标努力,可问题来了,他们一方面认定他理当做好,另一方面,又对他一定会搞砸深信不疑。\\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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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会有这么诡异的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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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不起推敲的那个试探,也是轻而易举地,就叫他那个聪慧过人的师哥信以为真。说到风万里——对,问题的关键是风万里,而不是城主的身份——包括风万里自己都以为,他这位师哥对傲长空而言多么重要,傲长空哪怕扬言,因为风万里的事他怒不可遏,执意要全城的马桶都冲不了水,臭气熏天,都会有人哭着跪求他回头是岸。\\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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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诞得可怕的结论在傲长空心上种下一根刺,他从它生长的剧痛里隐约感到某种危机,就目前而言不过是痛。权力这块凸透镜无限放大他的付出,但只有傲长空自己深知,他从前没为风万里做到什么很可观的程度,以后,也一样不会。\\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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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不能,所以不愿。\\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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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因为不愿,他所受的煎熬纯然是咎由自取。\\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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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之毫厘,尚谬之千里,迄今为止的每一次有所保留,终于,成为了无法挣脱的陷阱。\\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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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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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被这个不合群的称谓牵回神来,相星渊置身左军干部们之间,双眼似一口沉静的古井,只有他没为傲长空的提前现身感到意外,仿佛早就料到傲长空今晚不会在天枢陪护。\\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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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右军副官星天罡,货真价实地是个副官,负责上峰命令的具体执行及随机应变不同,相星渊通常被视为保险丝,以免那位指战风格天马行空的统帅忘乎所以。这种固有印象缺乏根据,却流传甚广,在没有深入了解过左军的人心目中,傲长空和相星渊的相处充斥着分歧、争执和彼此妥协,每个决策都能闻到浓浓的火药味。\\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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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对这种空降的受虐狂设定表示不明觉厉。\\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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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家的副官沉默寡言,不苟言笑,把两人眼神交锋算上,吵的次数加起来还不如傲长空和岳纪哲撕皮扯淡的多。傲长空做的是个典型的挂名主帅,一到大型战事挑灯夜战熬得肝都没了的是相星渊,他在沙盘前插旗划路的时候,左军吉祥物在一旁睡得四仰八叉,鼾声如雷。\\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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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太息生前默认且倾向于肯定这对搭档的相处模式。傲长空拥有打破战事僵局、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喜爱冲锋陷阵胜过坐镇指挥,左军作为独立作战单位,外有风万里进行策应,内有相星渊主导实现他的奇袭,减少他不必要的顾虑,未尝不是件好事。何况对于将来有机会执掌能源之城的继承人,学会知人善用亦是必要的修行,傲长空把相星渊用得很好,那么更需要积极看待,而不是横加干涉。\\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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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星渊只明确向傲长空提出过两次异议。\\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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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能源城外,反对傲长空下檄文,讨伐右军;第二次,天枢议事厅,紧随星天罡,对他私自羁押风万里的决定保留意见。\\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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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查有什么新进展,”那种波澜不惊的态度下,是无需赘述的默契,傲长空点一点头,脚步未停,同相星渊擦肩而过,“说来听听。”\\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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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径直穿越这一小股心腹精锐,在暮色掩映下大步迈向中央悬浮梯。相星渊转身紧随其后,在悬浮梯门口点出三人来,寥寥交待了几句。那三人郑重其事地行过军礼,就此止步,目送悬浮梯在面前关闭,再不停留,赶往城主府。\\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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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星渊临时建起的这组人马办事牢靠,口风甚紧,其中两人负责警戒,以应对需要动武的突发情况,另一人是医务兵出身,对傲长空忠心耿耿,由他代岳纪哲跑腿,取些需要的药物和器材。傲长空背对悬浮梯的大门,没有特别留意相星渊的安排,只负手望着漆黑隧道里橘黄色的光点,相星渊进门后,也不说什么要他宽心的话,言简意赅地将新的线索重点说明。\\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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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查,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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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微微仰脸,暗金色眸中冷光闪烁:“给我揪住它。”\\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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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本完成诊断和初步治疗,用些静心宁神的药让风万里安稳睡下后,岳纪哲又因为城主府门禁的缘故,无所事事地坐了床头柜许久,重新呼吸到方舟广场的空气,已是第二天凌晨。\\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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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府外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大雨。\\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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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军区亟待处理的事务一办妥,傲长空就连夜冒雨赶回天枢,不过只在城内辗转,竟有种旅途劳顿的狼狈。中央悬浮梯出口到城主府这不足八百米的距离里,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没张开战斗能量场隔绝风雨的他浑身湿透,惹得相星渊亲点的那组人马一阵手忙脚乱,天枢固定的守卫无法擅离职守,可目睹此景,私下也是阵戚戚。\\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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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斥退所有上来试图表达关切的部下,勒令他们滚回去休息。\\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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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枢是如此空虚,没有骑楼,而那个注定会撑着把伞,打雨幕里来到他身边,送他回家的人,还在风雨深处的某个房间里沉睡不醒。\\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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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纪哲是天枢设置在他和风万里之间的最后一道屏障,庸医默不作声立在门前,一眼就瞟见傲长空淋湿成红褐色的军装,以及他身后那行稀薄的水渍。能源之城的城主隔了滴着水的额发,和那双被浇筑在玻璃中一般的眼对视片刻,提起只滴水未沾的点心盒,搁在双手握得咯咯作响的庸医胸膛上。\\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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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像没搞清楚状况,城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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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算什么,报酬,还是讨好?\\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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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纪哲一把拨开那盒碍事的点心,劈手揪住损友的衣领,铁塔般的身影覆盖上来,拳头在光线幽暗的走廊里大幅度起落,砸在脆弱的鼻梁上,立时见血。傲长空被岳纪哲推搡着放倒,肩膀首先着陆,发出沉闷的响声,制住他要害的手臂横向折叠,岳纪哲整个人几乎趴在傲长空身上,将他压死在地面,彻底断绝他闪避的可能。又是两拳,夹着风左右开弓,揍得傲长空口角开裂,男人才甩开他皱巴巴的衣襟,结束了这场突然发难。\\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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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被你糟践自己要挟,而原谅你的人,如果有,绝不会是我。”\\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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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哈哈,那句话……咳咳,啧——怎么说的来着?”\\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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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唆一口满是腥甜的唾液吐出,掰回被冲击得偏向一侧的脸,侧身撑着地面摇摇晃晃站起。手背手心各抹得把鼻血,丝丝凉意仍在他痛到微微变形的脸爬行,见血一时半会儿止不住,傲长空索性漠然置之,只喘着粗气望进岳纪哲眼底,忽然咧开渗血的嘴角,笑得挑衅:“‘医者仁心’,果然如此……可你不该打我的脸。”\\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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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个老小子!傲长空连连倒抽冷气,不满呈几何倍数增长:仗着自己是医生,尽捡些疼得钻心的地方下手。他确实获准在城内任何机构中使用投影而不受限制,可投影设备本身有时限,保不齐什么时候就自行解除,即便不考虑到这点,突然间说话带呲音,舌头也不大灵光,这么明显的受伤迹象,他该怎么对部下瞒。\\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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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会错意,城主,我岳纪哲,不过是见到那种欠揍的混蛋在跟前,从来管不住这手而已,和我是不是医生无关。”\\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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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是,要出那口见不得朋友这么糟蹋自己的恶气。\\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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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纪哲并不想被风万里误会是替他打抱不平,正因为如此,这顿拳脚才欠了整晚,没有当着风万里的面动手。至于哪儿该打,哪儿不该打,更不由傲长空说了算,打脸的消气效果,还真没地方比得上。\\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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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该?哦,我记得,”他复述傲长空用来捉弄风万里的说法,“‘以下犯上可是大不敬之罪’,该怎么处置我,城主可以慢慢考虑,想好再去告诉我,我随时恭候。”\\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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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会不会追究,能不能袒护他这个打得堂堂城主大人破相的异族,那是傲长空自己的事,要岳纪哲为这份快意埋单,天经地义得很。\\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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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困得眼皮打架,麻烦城主给我安排间客房,床必须够大,够软,再把我的背包找回来给我。”庸医凶神恶煞道:“看什么看,没听说‘请神容易,送神难’?我接触过风万里这件事,不出明天,你城内那些牛鬼蛇神全该知道了,你要敢打发我哪儿来的回哪去,傲大城主,我跟你没完。”\\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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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长空万里如彀◢ 营苟·ⅩⅨ]\\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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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森权之进说,虱子一爬到身上,必然会狠狠地咬。」*\\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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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环着少女的腰腹,下颌停泊在她线条玲珑的肩头,并不比一只专心梳理羽毛的水鸟更鲁莽。颌骨与肩密不可分的联结,肘同腹和后腰各自的接触点,是一个三角,置于胯部的手腕到上一个的底边,则又是一个。在几何学里,三角是最稳定的结构,而她身上,傲长空同时拥有两个三角形,彼此还共着条底,好像水鸟和它漂流在湖面的倒影。\\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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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那时都还年少,她是“天诺”当期女神团之一,符合这个年纪的男孩们关于少女的全部想象。不过很显然,真正可爱的人没办法具体说出她究竟哪一点可爱,或者哪一点不可爱,这完全是刁难,她的可爱是自然而然,且不屑一顾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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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之前,傲长空从未有过春心萌动的感觉,也就无所谓什么恋爱的欲望,直到,他在梦中意外把风万里给办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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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的影响非常深远,在当时也一样。标准的行动派终其一生都不打折扣,于是傲长空有了很多个第一次:第一次探访花街柳巷,第一次被人一眼识破他其实是个雏儿,第一次体验世间极乐,第一次感受灵魂疾速飙升再落到实处的怅然若失。那种舒服是空的,不似梦里毒瘾发作般的欲罢不能,他猜想,缺失的部分大概是所谓的爱,年轻的身体渴望着真正意义上的爱和欲,两者缺一不可,而某种程度上,爱才是更大的前提。\\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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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爱风万里吗?怎么可能不。\\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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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的灵魂是在暗示他寻找一位伴侣,爱她,一如待他的至亲。\\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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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之后风万里终于再没被他顽劣的爱欲弄来客串,更加使傲长空笃信那只是次笨拙的启蒙。\\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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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咬就必得去搔痒。身上到处挨咬,也就得到处去搔痒。」\\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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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人是无所不能的,一觉得痒痒就去搔,搔着的地方自然就发热而暖和起来。一暖和起来,人就会睡着了,要是一睡着了,也就不知道痒了。——在这种情况下,身上的虱子越多,睡得就越熟,还不会伤风感冒。所以,不论怎么样也该养虱子,而不应该捉……」\\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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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横坐在他随性打开的大腿上,静静地读那本书。她中指轻触数据板靠近小节末尾的地方,埋下枚光标后略微浮升,拇指和中指聚而复散,精准标注出这段尖酸刻薄的讽喻诗来。傲长空几乎不读文学,换成现在时依然如此,他贫瘠的诗性里长不出什么瑰丽的词汇,去形容少女天鹅引颈般曼妙多姿的手势,只知道她美好且优秀,他亦不落下风——金童玉女,门当户对。\\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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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是这样,组合还可以尝试很多,可偏偏是她,也是他,他们是对方的初恋。少女身上有种让他心旷神怡的气质,如梦如幻,像散发着水香味道的波浪般流淌,别具洞天,是他被她吸引,怀着朝圣而不是征服的执著向她展开追求,单纯虔诚到彻底变了个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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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惬意舒缓的神情,让人觉得这对恋人相敬如宾。\\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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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不能略过虱子,那段为虱子的命运做的辩护,以及跳蚤。傲长空记得跳蚤,他后来曾经拿它自比过呢。这些小生物彻底从能源之城优越的环境中销声匿迹,只能脑补被它们侵扰时的状况。傲长空皱眉,他极少露出棘手的表情,他的气质,他的人生,他的前途……他那战国红玛瑙般的发,它们一体同构,本该始终明艳而绚烂。\\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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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虱子,和跳蚤,”少女的小男友伸手揉了揉鼻子,问她,“到底是不是同一种东西?”\\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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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提出的分手,她欣然同意,他们早彼此忘记。如今,傲长空站在廉贞区审讯室隔壁的暗间,蓦地忆起这段往事,却是最不解风情的细节。\\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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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曙暮辉,和傲长空,究竟是不是同一种东西?\\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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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枢向廉贞发难不是什么常见的事态,相对于一般性案件,办案乃至起诉的每个环节更像场博弈,不如说战争——另一种博弈。曙暮辉的人际关系网始终清晰,尽管天枢抓住他三教九流的朋友多如牛毛这点大做文章,以提醒全城军民,不要过度恐慌,再给新任城主的团队一点时间,交出份满意的答卷。然而掌握内幕的人都清楚,地底盘根错节的人脉不过一种障眼法,对摆开架势的双方皆是如此,就像设在皮影戏艺人和看客们间的白色幕布。\\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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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幂灯是曙暮辉的义父,曙暮辉是这位长老的义子,仅此而已,足够吗?足够。\\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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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不得不承认风万里切中肯綮,那份痛打七寸的机变狠辣从不需要他刻意玩味,每每,他在如火如荼的事业上硌着了手,它就不可避免地浮上来:一个不为他所熟知的风万里,高贵冷艳,游刃有余,甚至有那么点嗜虐,热衷于全方位、多层次地压猎物,并管控全局。\\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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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傲长空亦在风万里的提线下,却只有他发动了革命,彻彻底底地跳脱出来,这个木偶成功了,他是唯一的变数,那些钢丝反过来缠绕得他的操纵者动弹不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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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降临那座悖德乐园的时间从不固定,而每次风万里正在做的事情都不太一样。那双惊慌失措的碧眼映在盥洗台弯颈的水管、更衣室的镜面、裹着绒灰的床头柜五金件……到处都是,傲长空在每一个平方米上和他做,他们做遍了整个卧室,终于随手就能摸到备用的安全套和润滑液,后者有的是膏状,有的是液态,味道各不相同。\\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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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源之城城主因此总是憋着口气,对手越是穷凶极恶,越是反弹剧烈,傲长空越像是发现新大陆般兴奋。报复就这么回事,遭遇到的阻力和尊严的痊愈成正比,欲望附议——复仇本就属于欲望,是最激烈的那部分,和所有欲望同质。\\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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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应的,风万里的对手——现在,是傲长空一个人的对手,不再需要推测风万里到底调查到什么程度,挑中曙暮辉下手究竟是不是偶然。\\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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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蒲骋天当机立断终止了视讯。他的职位有这个便利,可以建立一个不会在后台数据库留下真实记录的临时联络,时长、发起和接受双方的位置甚至,随机截取的片段——这些至关重要的信息,都嫁接到其他毫不相干的普通联络上。\\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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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上的表情顿时有些异样:一如既往的顺利,没有受到任何干涉。\\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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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云幂灯问那个表情。\\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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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蒲骋天答,一来二去,不分场合的一个哑谜:“……我们赢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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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有,不过……迟早的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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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的行为透着股他们完全不能理解的刻意,某种悲剧般的毅然决然,第一个照面那个人便袒露软肋,仿佛他就是为了昭告天下,风万里是他不容碰触的逆鳞。\\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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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胆就来动他,然后——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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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来应该,无论傲长空从对话的哪个节点入场,他本来应该不动声色地接通情报部门,以特殊事态的名义,无效化当前全部管理操作,一切通讯备份至相星渊的端口。而守到风万里暂时性命无虞——这不,他当然可以流露点称之为“人之常情”的东西,好在良心面前蒙混过关——确认这件事后,就该他抽身而退,回去做足功课,择日再若无其事地探望风万里,向对方充分展现作弊换来的睿智、冷静和魄力。要知道,风万里无意间透露给他的,那可是一整个人的名字,做过证明三角形等腰的初级几何题吗,再没有比这更显而易见的优势了,别说曙暮辉,曙暮辉往上十八代,都能叫傲长空在一个昼夜内扒出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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届时星天罡亦将完全为他所用,假以时日上下联动,精心,势必能杀云幂灯集团个措手不及。\\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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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傲长空不耐烦韬光养晦,不屑于尔虞我诈,为这股令人钦佩的蛮勇,他选择放弃概率,无视亘古不变的算计教导的真理,执意像远古时代行走天下的剑客般当场亮剑,一路走位耿直地奔袭而至,正面交锋。他甚至亲自护送风万里回到天璇,才调遣左军开进廉贞,缉拿奉云幂灯命令,等候在灯火通明的商业街上某家知名酒楼里的曙暮辉,控制监狱。\\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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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对云幂灯而言,就像死神陷入长眠前,那个绽放了千年的微笑,傲长空的现身唱尽了摇篮曲的最后一个音符。老者很久没这么淋漓畅快,仅此一次,他和死神擦肩而过,真正意义上的生死一线,劫后余生。他沉浸在风万里和曙暮辉剑拔弩张的对峙里,成为傲长空倾听的内容之一,被蒙蔽得多么彻底啊,正因为如此,才得以目睹万劫不复的未来——一整个截然相反的“可能”,在自己眼前坍缩,而这次,是他自己的命运。\\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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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如结束了场命悬一线的狩猎,并且最终,他已经赢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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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必输无疑。\\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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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不重要,但必须收场。可怜庸人不能理解义父的趣味,当场吓破了胆,还没能得到回味无穷着的云幂灯任何安慰。“接下来,就看你了。”云幂灯把酒瓶掀了个底朝天,殷红如血的葡萄酒倾泻而下,直到满溢,他仰脸一饮而尽。蒲骋天目送他迈向走廊,像猛兽漫步走进幽深的密林:“你不是最喜欢喝酒吗,现在下去,约上你相好的几个朋友,凑一桌——喝得热闹些。”\\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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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父?!”\\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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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事。不过,如果你不能保证管好你的嘴,那我建议你,”嗜血如命的怪物咯咯笑道,他已经醉了,“把舌头削下一截,再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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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显得当局者未必迷,而旁观者未必清了,因为连棋盘都没能爬上去的棋子,所见只是同伴脸上一成不变的茫然,不知头顶的离恨天上诸神混战。\\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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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夏虫,何以语冰?\\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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胆汁好像催化了某种奇妙的化学反应,降解掉淤塞思维的油脂。曙暮辉拒不交代,军人们对他毫无办法,他们盘问着他时,曙暮辉亦在审讯他们的焦虑不安,他们的束手无策。原来如此,曙暮辉意识到是他们——他们唯命是从的那个趾高气扬的统帅反过来有求于他。云幂灯的死穴是第五军区总医院,傲长空始料未及,等查到医院,账目上早已找不出一丁点问题,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黑市,从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更说不出其中的猫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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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城主能坚持多久呢?\\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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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逮捕审问了再多的人,抓不住置曙暮辉于死地的关键,依然不能毫无顾忌地死他这只虱子,最后不得不套个滥用私刑,公报私仇的罪名,撤他的职。\\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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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一万步讲,自古邪不压正——戏文里不都这么唱的,读过封建史的都能溜两段,什么奸佞权倾一时,忠良残害殆尽,帝王遭受蒙蔽,不过黎明前的黑暗,艰苦卓绝的斗争和永不磨灭的意志终会感动上天,英明神武的圣主降下雷霆万钧,刹那间拨云见日,四海升平,忠臣沉冤昭雪,恶贼报应不爽,明主万世景仰,端得是一片皆大欢喜。\\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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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美丽的戏文,不过是上位者独有的狡黠,唱得演绎传奇的戏子,嗑着瓜子的听众,包括故事里外无处不在的正邪忠奸,纷纷相信帝王是权力唯一的化身,他们无所不能,他们岿然不动,他们……永不犯错。\\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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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城主恕卑职不便行礼。”曙暮辉坐在审讯椅上,眼里仿佛住着云幂灯的一丝魂魄:“不知您莅临廉贞,有何贵干?”\\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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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与谁共能源如铸?是我,是我们,被你仿佛看垃圾般蔑视的这种人互相倾轧厮杀着,你才得以高枕无忧,你需要这样,你只能这样……你理应讨好我们,现在却妄图挑战这千万年来的秩序,用它赋予你的一切?\\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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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会赢回什么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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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你似乎还忘了,我“迫害”的对象,可是那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叛徒。\\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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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对于“替天行道”的人,总是毫无底线地宽容,不是吗?所以,看着吧,亲眼看着吧,我会出去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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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您那天扛回去的可是个十足的宝贝。”曙暮辉得意忘形地笑起来,那个笑容异常龌龊:“您或许不太了解行情,像他这样,被精心开发得恰到好处的性奴隶,真是可遇而不可求啊,凭他的姿色,还有过去的身份,卖到黑市上,不知有多少人会一掷千晶。”\\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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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傲长空狰狞的表情视若无睹,似乎陷入了某种并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的迷狂:“您处心积虑想要保他,这么三番五次地对他法外开恩,他却不知好歹,没准……依我看,他好的就是‘那一口’,有句话说得好,物尽其用嘛!您不如投其所好,好好用用他。唉!只可惜……”\\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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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负责审讯的军官是傲长空的心腹,绝大部分人虽不齿风万里的行为,但风万里毕竟是傲长空的同门师哥,不能不顾及傲长空的感受,况且内心深处,他们对那位风华绝代将军的残影亦存有一丝怀念,不忍过分侮辱。所以,下流至极的诋毁一出,已经有人上前打算制止,却被傲长空伸手拦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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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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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手臂青筋毕露:“让他说完。”\\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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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他是个男人,还叫您抢了先,不然我说不定要想办法,把他调包请回家里,用那一指粗的铁链吊在床前,每天做些快活事儿呢。”\\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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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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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在旁严阵以待的相星渊第一个冲上去,拼了被不受控制的战斗能量生生震断一根肋骨,才夺下差点插进曙暮辉嘴里的巨剑,把他和傲长空分开。\\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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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翻转过来的手心和指尖,全是狂怒之下,指甲刺破皮肉,流出的血。\\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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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经由相星源这个内部渠道得知事件始末的星天罡,不日便再次踏上了拜访天枢的悬浮梯。\\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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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r
语出芥川龙之介《虱》\\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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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长空万里如彀◢ 营苟·ⅩⅩ]、\\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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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天罡是在军部机密频道里和相星渊接上头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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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通前他仔细检测过住处环境的信息保密程度,确保没有什么隐秘的监听设备和程序。托傲长空把事情闹得不可收拾的福,这种顾虑其实不再那么必要,他们在明,谁站这队一目了然。而且,和第五军区的现状类似,通讯部门已由军部暂时接管,人选还是左右两军高层与傲长空共同拟定的,原来的整套班子,算是难得地放起了长假。\\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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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影那端的相星渊见他坐到桌前,还不很放心地左右顾盼,转回头来先态度诚恳地道歉,才询问自己的康复情况,禁不住轻笑。\\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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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界盛传公墓阶前,右军将军星天罡受风万里穿胸一剑,侥幸死里逃生,一片赤胆忠心惨遭辜负。正所谓物极必反,痛感故主执迷不悟的星天罡,无法再接受傲长空城主对风万里的屡次纵容包庇,继天枢议事厅当场未果后,他于会客室再次和傲长空发生争执,两人不欢而散。\\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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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大部分不明就里的能源之城人,只道他身居高位却连受委屈,难免怀恨在心,除非焦头烂额的傲长空做出一定让步,否则星天罡将始终作壁上观。\\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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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颠倒黑白,混淆事实,真是可爱的误会,正中他们所有知情人的下怀。\\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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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星渊不知道那天他们具体谈过什么,他只确信星天罡从来没有,也不可能和傲长空一拍两散,虽然,傲长空那天回来的时候气得够呛,这也是事实。\\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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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天罡私底下和现任左军将军来往密切,倾力相助,左军调查取证的整个过程,不乏右军的身影。相星渊敏锐地察觉到星天罡可能掌握着某个非同小可的——或许应该称之为“问题核心”的东西,他旁敲侧击,试图引导傲长空的方向不发生偏差,却拒绝提供捷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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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科书式的欲言又止,像远古传说里的预言家。\\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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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星渊顿时理解了自家城主的懊恼,傲长空可不是那种对知情不报的神棍宽宏大量的家伙,更何况这个顾忌着天打五雷轰的神棍还被他默认成了自己人。然而,同样做过很长一段时间副官的左军将军比傲长空更能体谅星天罡:他确实有所保留,他毕竟不遗余力,二者其实并不。\\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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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所有这些似曾相识的默契配合,连相星渊都有些感慨。\\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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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和到仿佛能化开的表情,在现任左军将军脸上可不常见。星天罡一时怔忡,与他对视了一会儿,意识到接下来的对话很可能和自己,不如说,和风万里密切相关。\\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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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星渊希望星天罡能保持平常心。\\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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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措辞非常谨慎。\\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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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之前,已经从相星渊将军处了解过事件的始末,在我的要求下,他转述了某些……关键的供词,虽不是原话,但我认为,意思应该基本到了——城主,我理解您的心情。”当着傲长空的面,星天罡先把这话抛出来,意在表明他绝不是在一无所知的前提下,直接窜上天枢说风凉话:“只是短时间内,您办的人太多了。至于,曙暮辉……”素来平易近人的前右军副官目露厉色,冷冰冰道:“我不建议您就‘这么’杀他。”\\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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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毛胡子一把抓,致使局势动荡,人人自危,不是明智之举。\\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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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理解您的心情”?傲长空眉尾飞挑,奚落的话刚到嘴边,不得不就此咽下。星天罡这招先发制人使得好,深得风万里的真传,傲长空有一搭没一搭地惋惜着,他要没表示知晓曙暮辉大放厥词的事,自己就能借题发挥,强行把肯定不会愉快的谈判扼杀在摇篮里。\\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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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战王在上,为什么自己就不肯避着星天罡这个混蛋一回呢,他可不能保证每次都忍得住,不去抄星天罡的家啊。\\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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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星渊?”傲长空左手手背支腮,露出惨白的包扎,语调慵懒。星天罡今天见着他的时候,傲长空就是副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的模样,倒不是刻意拒人于千里之外,更像长期缺乏睡眠时的精神萎靡,也不知道状态持续了多久:“你们俩现在里应外合,倒是把我这个城主吃得死死的嘛。”\\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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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天罡……星天罡突然间觉得,自己头顶飘过几个大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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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找事!虚张声势!\\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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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问城主,依您看,左右两军谁是里,谁为外?”星天罡痛心疾首状:“城主上任还不到一个月,就要迫不及待地排个上下尊卑,寒了全城将士们的心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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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关系,我已经看穿你了,不好好说人话是病,得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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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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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换能源之城的城主正襟危坐,上下左右把他瞧了个遍,表情,如果有,很惊悚。\\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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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是我师哥请来的救兵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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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死有余辜。”他直视星天罡的双眼:“如果你早把东西交给我,要办曙暮辉根本不成问题。”\\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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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天罡呼吸微微一滞,心知傲长空到底是怨了自己:“那些证据我们一时间消化不了,出入太大,目前,很多线索已经断了。”他沉吟片刻,松口道:“我可以拷贝一份,由您带给将军,对照眼下的情报协助您进行战略调整。毕竟证据由他亲自整理归纳,上手更容易。”\\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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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星天罡以傲长空正在气头上,不具备基本判断能力为借口,坚决不肯把数据库交到他上,固然是一种考虑,但不是主要的原因,此时字字句句,方是实情。事发当天傲长空打草惊蛇,又一再错失良机,致使对方及时销毁大部分罪证,蛰伏避祸,形势相较风万里调查成型之际,已经天翻地覆,贸然开放旧的数据涌入,极有可能忙中添乱。\\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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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状如此,指责傲长空过分冲动,质疑他是否能平心静气应对,在当时的星天罡看来,亦不算是完全冤枉了他。然而,也正是在敌方注意力被傲长空高调吸引后,星天罡才得以从虎狼环伺中抽出身来,集中精力和清云逸一起,逐步厘清错综复杂的证据链,密切配合左军的调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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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权谋私的人永远不会囿于某一个领域的权钱交易,确实如傲长空所说,这帮人的罪行罄竹难书,目前掌握的证据足够将他们处以极刑。可仅仅是这样还不够,获罪的理由太散碎,根本达不到并案,且办成桩大案一网打尽的程度。\\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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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机虽然不是最好的,但那层窗户纸已经彻底捅破,他们需要深挖,需要联合对现有数据库了如指掌的风万里,给予对方迎头痛击。他们还不能杀曙暮辉,作为医疗资源沿“廉贞-黑市”黑晶链的流动上关键的环节之一,他嘴里窖藏着不可或缺的供词。\\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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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这么轻而易举地杀了他。\\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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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却笑:“我不会把他牵扯进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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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难形容那是怎样的一种微笑,刹那间宛若春风化雪,目光融成片润物无声的柔暖,道不尽的宠溺和缱绻。然而浮雪消尽,冰原乍现,万丈寒冰中封冻的魔龙金瞳线立,投来一个足以吞噬所有光芒的凝望。\\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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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天罡仿佛正徘徊在一座深不见底的渊谷边缘,在傲长空那种回声般亘古不变的渺远中,什么东西从他脑海一闪而过,惊出他额角的冷汗。他努力忽略越来越强烈的不真实感,声音却有些发虚,像被谁猛然抽空地基,无端地失了哀叹的气势:“……我早该想到,采取这一系列措施前,您根本没和他商量过。”\\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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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什么要找他商量。”\\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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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源之城的城主微微睁大眼,表情很莫名其妙:“星天罡,他已经不是你我认识的那个风万里了,现在他无所用心,胆小怕事,你觉得我们能商量出什么结果,他还会给我什么像样的建议?”傲长空耸一耸肩,那个诉说着“不过如此”的动作,经常在饱经沧桑的中年人身上看见,带点玩世不恭:“至多是那些个老生常谈的对策,推他一人上断头台,从此万事大吉,他巴不得这样,好满足他那舍身取义的牺牲强迫症……个狗日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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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已经被牵扯进来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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脏话以外的部分精辟得让人想鼓掌,但脏话……星天罡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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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刚刚是不是骂人了,骂的风万里是不是?\\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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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登时义愤填膺地直起身:就事论事,骂人是不对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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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麻烦您不要当着我的面骂我的将军好吗?我一不小心知道原来还可以骂他骂得这么直接,以后万一绷不住骂得一模一样请您负起百分之百的责任来谢谢。\\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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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插曲就像嘈杂喧嚣的教室内,所有学生不约而同停止吵闹剩下的静寂般难以言喻。星天罡到底没就傲长空身为师弟,对师哥启用脏话是否合适的问题,和骂完后自己的表情都变得有点微妙的傲长空深入探讨——他们默契地无视掉了它。\\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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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军将军开始向傲长空解释风万里无法置身事外的原因。\\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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曙暮辉被捕,通讯部门遭到接管后,云幂灯一方的暗中活动从未停止,起初的发声紧扣“先逮捕后查证”的程序性问题,如今还追加某些谣言,意指风万里利用城主的不忍心大施苦肉计,在傲长空面前搬弄是非,在能源之城内部蓄意制造混乱。\\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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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有种插话问星天罡“诶这剧情的走向怎么似曾相识呢”、“眼瞅着就要往‘清君侧’发展了是不是啊”、“哎妈我想起来在哪儿看过,《商歧冷传》你读过没”的卖安利冲动,奈何星天罡一板一眼的情况汇报听上去应该下了很大功夫,他实在不太好意思在中间插科打诨。\\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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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军将军最后补充了个人看法:公众的关注点向来转移得很快,所以谣言可以置之不理。不过相应的,案件进程需要加快,对外围犯人网开一面,日后再清算,使主干案件的脉络及早突出,届时,谣言当不攻自破。\\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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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心思想就是,争分夺秒,多快好省,跑步迈向。\\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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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风万里的助力必不可少。\\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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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想成熟、战法犀利的危机公关,傲长空并不吝惜赞美,只可惜,星天罡从根本上就误会了他真正的目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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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像他们所有人以为的那样渴望立即复仇,像期待一场盛大的烟火。\\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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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味追求声势浩大的绽放,就不得不迎接满地灰烬,如今的他,早已不愿付出这种代价。\\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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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不再能容忍,掩藏起自己真实的感情,假装对风万里的生死荣辱毫不在意,生生压抑得那个他最是看重的人,成为某些人眼里流浪在街边的一条疤瘌狗,谁都可以上去踩一脚。\\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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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袒露逆鳞,绝非什么形势所迫,而是因为,曾经的傲长空太过软弱。\\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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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现在开始,他会让所有将战火牵连到风万里身上的人付出血淋林的代价。\\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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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仅仅动过那个念头。\\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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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幂灯的自我,在傲长空连日来的精心设计下极度膨胀,他半信半疑了傲长空所表露出来的对风万里不同寻常的在意,以为胜券在握,有可能逼傲长空为保全风万里而偃旗息鼓。污蔑风万里正是云幂灯发出的一决雌雄的信号,毕竟要办那种滔天大案,岂在朝夕?\\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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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是,傲长空什么时候稀罕过一战成名?\\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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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无辜:那种事他们从哪儿听说的,难道他在他们梦里白纸黑字地立过字据,誓要把事情闹到不可收拾?\\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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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稽之谈!\\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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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是在同我叫板,那么,是时候摊牌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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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点点头:“我会下令,择日处决曙暮辉。”\\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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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法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自以为无所不能的长老即将遭到最刻薄恶毒的戏耍。傲长空掐着这个时间点处决曙暮辉,就像一根针,扎进鼓涨的气球,顷刻之间,不可一世的气势,连同之前给予的劫后余生的狂喜,都将化为乌有。\\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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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剥夺曙暮辉的生命为信号,傲长空至此鸣金收兵。他不赶尽杀绝,却不代表他会放过云幂灯,明暗的立场业已倒转,没有任何事物足以支配能源之城的城主,真正有权掌控游戏节奏,收放自如的,唯有他傲长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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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和云幂灯,还来日方长。\\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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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长空万里如彀◢ 营苟·ⅩⅩⅠ]\\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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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天枢杀令在一片司空见惯的祥和中,于第五军区监狱内的空地执行。\\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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曙暮辉没能接受注射,按道理他够格注射——要知道特权无处不在,这是条不成文的规矩,而不成文的东西,总是比白纸黑字的玄妙很多,连接待死神的方式都可以商榷,亦是不足为奇的。他生前大小是个官,是官就意味着大言不惭些讲,曙暮辉算得城主的左膀右臂,或者至少也应该是傲长空皮下一颗不痛不痒的淋巴结。傲长空清理他,那可不比捏爆只虱子,要动刀,得打麻药——看,注射,就这么简单。\\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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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特权到底要分大小,命令如此,行刑的刽子手又一早换成傲长空麾下的士兵,没人认为应该提出异议。最终是一束激光奉命射入眉心,笔直击穿曙暮辉的颅骨,创口在零点几秒的时间内被高温烧焦,非常整齐漂亮,所以血流得相当节制,很能叫人联想起第二军区医院广泛应用的镭射止血。\\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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曙暮辉到死都不能相信,傲长空儆猴时杀的那只鸡竟是自己。\\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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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更没有渠道知晓,廉贞区治安维持与联防处处长的死,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真正意义上的朝野震动。\\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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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渎职怠政,警匪勾结,致使黑道大行其是”?官员将领们讶然:第五军区是有黑道,但那不过是群窝里横的小混混,犯点偷鸡摸狗采花斗殴的罪,鸡毛蒜皮的,换谁最后不都得抓到情愿睁只眼闭只眼,怎么就为这事丢命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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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肃廉贞,维护公正,坚决打击挟私报复”?吃瓜群众们嘲讽:说得比唱得好听!风万里得亏是有城主您这个大靠山,给人往死里整还能出口恶气,咱们可没那么好的福气,被日理万机的城主记挂,亲自探监……等等,城主您这不是正在带头公报私仇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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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感到茫然: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叛徒,下场再怎么凄惨……好像都不过分?不能因为他是您师哥,您对他余情未了,就搞特殊化,这道理城主您应该明白啊!\\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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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不明白。\\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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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过军法处,天枢陆陆续续处决了一批罪证确凿的官员和将领,牵涉的部门众多,且罪名大同小异。公共论坛上百家,为此次严惩官员的动机该如何定义,程序是否合理,以及整治究竟能不能取得成效,各路观点撕得天昏地暗。起初嘹亮的质疑反而渐息,连谣言的第一波信徒都觉得,区区一个风万里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能量,以前同门兄弟俩好得跟一个人似的,也没见城主对他言听计从,现在说全是为他?不能吧,这是非风万里真要去搬,首先得叫傲长空相信全城的人都得罪过他啊。\\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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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谣言不胫而走,拥护者们相信自己才是真理的伙伴,他们热情洋溢地宣称,一切都是城主的风险投资,傲长空老早就看不惯城内某些尸位素餐的官员,立志从制度上、从根本上加以变革。奈何这项事业注定要遭遇不小的阻力,稍有不慎局面就会失控,但我们城主是谁,足智多谋的傲长空啊,开头就留好了退路。你以为城主冲冠一怒为蓝颜?Naive!风万里那只不过是个推出来的活靶子,事办好了,城主名利双收,还要白落个惜重手足的美名,和他称兄道弟的将领可不得死心塌地。万一搞砸了,现成的替罪羊在这儿,象征性地再给一小撮死人翻个案,谁敢说他的不是。\\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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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实在是高,没想到傲长空你这浓眉大眼的,也是这样的城主,套路玩得挺溜。\\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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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逻辑我们给自己打82分,剩下18分以666的形式发放,怕在座的各位嫉妒。\\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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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的形象顿时阴险起来,还阴得光芒万丈。虽然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下一步想干什么,但至少每个人都知道,傲长空绝不好惹,风万里则或是不能惹,或是惹也没什么意义。本打算集火风万里一波带走的云幂灯集团按兵不动,平时手脚不干净如今做贼心虚的军官安静如鸡,结果还在跳的竟是些不折不扣的清流,揪住傲长空私闯廉贞、未判而决说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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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结果,成天忙得脚不点地的傲长空感到啼笑皆非,干脆不予理会,一头扎进材料里研读案例,拟定改革措施,完善第五军区总医院、廉贞监狱、信息部门和其他机构的制度,并不忘偶尔杀人以儆效尤。\\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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艰难跋涉在适应师弟阴晴不定性格,和稀奇古怪癖好的漫漫长路上的风万里,却对再一次翻越舆论的风口浪尖毫不知情,现在,他正坐在浴室的小板凳上,专心致志清理体内傲长空留下的东西。\\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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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铐间的铁链延伸到两拳长,仍然很不方便,风万里没法向后绕,够到穴口,只得蜷起腹部,双手从胯间越过分身,借助工具慢慢处理。他身形颀长,四肢其实算不得短,可这么个埋头躬身的模样,瞧着颇像小猫熊一类圆滚滚的生物,探着短胖的前爪在捋腹部的绒毛。\\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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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风万里累得气喘吁吁,泄气似地直起酸痛的腰,仰脸百无聊赖地数头顶莲蓬头的孔,数着数着就开始发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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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和女人做爱有些很特别的讲究。\\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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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初尝人事那次除开,他很少直接提枪上阵,对浇灌陌生的躯体更有所避讳,仿佛轻率交付的不仅仅是一股微凉过体温的黏液,或许还有……责任,爱和独占欲,就像古老的神话般寓意无穷。这份颇具原则性的坚持使得他在拿钱办事的莺莺燕燕们间口碑极佳,对女性而言,频繁服用避孕药极伤身,更不必说所有已知形式的堕胎流产,难得碰上这么通情达理的主,感激之情溢于言表。\\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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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早在和少女确立关系前好一阵子,傲长空的讲究就基本失去了用武之地。初恋划上休止符的同时,烟花之地的徜徉亦宣告终结。时隔多年,在另一个同样是男人的人身上,他不得不克己复礼,尽量避免在那具他欲罢不能的身体内迎接高潮。\\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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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受聘为城主对口家庭医生只差一张正式聘书,换言之,每天都在白做工的岳纪哲,则更倾向于用冷热暴力双管齐下提醒傲长空,优待伤患就是关爱医生。能有哪怕三天对城主大人眼不见,心不烦,从而感到人间大爱长存的话,医生的拳脚或许能酌情不那么招招到肉,脸也可以不像臭得正好的豆腐,铁青铁青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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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大病初愈,身体还很虚,每每“啪叽”一声扑街在傲长空的淫威下,立即触发庸医的固定掉落。这种日常没能维持太久,他就被不胜其烦的岳纪哲暗搓搓拖去浴室。地面提前支起面化妆镜,风万里干杵在它和小矮凳中间,直到岳纪哲发话请他坐,风万里这才温驯或者说木然坐下。对方再提供一个指令,微张的膝盖就缓慢打开到极限,完全程式化的服从。\\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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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最后一次碰你。”\\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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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恍若未闻,半举着手腕坐在禁地的镜像前,擅自合上了疲惫的双眼。\\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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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只有这两扇窗,还会泄露他灵魂深处的酸楚。\\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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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定权根本不在岳纪哲手上——一张空头支票。即便兑现亦不是什么值得称道的事,对改善处境的可能,风万里已然不抱有任何希冀。\\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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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纪哲理解他如今的心情,庸医缓缓蹲下来,目光和青年的锁骨齐平,双手垂在大腿间摊开,空空如也,以换取他的信任:“我会教你怎么使用这些工具,以后,你可以靠自己进行比较彻底的清洁——本来这就是你的身体,”他自嘲似的低叹,好像终于解开什么旷日持久的误会,继而感慨醒悟得太迟,“它属于你一个人,所以只有你,应该照顾好它。”\\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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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的碧眼映着岳纪哲诚恳的眼,一丝触动后,却陷入了更深的茫然:“……对不起。”\\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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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住,打住,你可没什么对我不起的,更不必承我什么情。”庸医敬谢不敏:“我怂恿你自力更生,不过是嫌我的利用价值贬得不够快而已。”\\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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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的岸然道貌极具迷惑性,其实质不过是如日中天的人生紧急刹车遗下的车辙,某种称之为惯性的从容。自信——或者不如说,自负——所建筑的坚实地基早已蛀空,穿梭着敷衍的风。\\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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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潜台词是什么,愧疚恶意揣测了岳纪哲的动机,抱歉这段日子以来给对方造成的困扰,抑或,根本就是对自己不能、不肯乃至,不屑于抱残守缺表达遗憾?\\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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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等傲慢的自暴自弃,风万里对不起的究竟是谁,萍水相逢的岳纪哲,还是被他的骄傲一再轻践的自己?\\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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损友家师哥再次被他耿直的说法唬得一愣一愣的,岳纪哲于是乘胜追击,手把着手给风万里示范最行之有效的清洁办法,滔滔不绝地介绍如何借助呼吸的节奏来管控内壁的运动,怎样根据所需选用成分不同的灌肠液,以达成清洁、治疗和保养三合一的效果。其讲解之精准到位,让人不由得对他的私生活浮想联翩。\\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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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光四射性冷淡的合法流氓话音落定,深吸一口气,颇有股绝世高手收剑归鞘,雄踞某个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睥睨天下的气势。\\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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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玩笑,作为众多小鲜肉中出类拔萃的老腊肉,老师钦点的助教,岳纪哲当年领队实操的时候,场面不比这个大多了。只要保持这是科学的、严谨的正常教学活动的心态,自然可以做到脸不红心不跳。\\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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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青年的三观崩得妈都不认识,望向他的眼神到最后,整个都不太对。等按照惯例,搜刮了套傲长空的换洗衣物给他穿上,内裤牛仔袜子裹得暖暖和和,没办法套上的衬衫展开来披在他肩头,岳纪哲才发现风万里不大对劲。\\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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庸医俯下身,一脸深沉地和小青年对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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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面红耳赤,还没回魂,濒死般的眼神瞧着跟饺子馅儿似的稀碎。\\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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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医生。\\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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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赞老夫,要脸。\\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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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岳纪哲,依然殷勤地在损友后院里四处放火。\\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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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汉从不回头看爆炸,一个转身走得潇潇洒洒,从此对不起,您呼叫的用户不在服务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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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在鼓里的傲长空几次三番请他不至,撸齐袖子眼见着要以武会友,风万里这才向对方提出交涉,连说带比划很久。\\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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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总算明白,自己又叫庸医摆了一道。尤其得知岳纪哲传授的大致内容后,他嘴角抽搐,眼神微妙,咬牙切齿骂句“庸医”,说不清是什么情绪。\\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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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那里的伤,也差不多痊愈了。”手铐在胸口,不方便摆事实讲道理,风万里便象征性地提一提胯,朝傲长空举起手腕:“放开我。”\\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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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是他第一次,为自己,向傲长空提出要求。\\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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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答应得很爽快,以致于风万里几乎不敢相信,被他那么轻描淡写抛过来的单纯只有磁力锁的开关。能源之城的城主夹着公文包,在写字桌前坐定,哈欠连天地掏出数据板,滑过了几页还没听到身后传出什么动静,回过头,那个人还跪坐在那里,握着开关一动不动。风万里感受到他的目光,微微抬起头,似等着什么般,静静注视着傲长空的唇。\\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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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等他开条件,设置新的限制,作为等价交换,那么理所当然。\\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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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刚读出这层意思,眼角眉梢没来由的那么点惬意,瞬间消失无踪。他漠然扫了眼一直贴身存放的开关,风万里接住它的时候,上面应该还带着他的体温,然而,风万里会意识到吗?事到如今,他对风万里做下那么不可饶恕的事,摧毁他们间仅剩的一点情谊,以犒赏欲望的野兽后,居然还希望讨好风万里。\\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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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份披着仇恨伪装,对彼此都过分残忍的感情,潜意识里竟仍在贪图风万里的回应,他还想要怎么折磨对方——傲长空,你何其自私,何等狠毒,你还想要他,崩溃到什么地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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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我既然给了你,就不会再收回,不过,”傲长空转过身,若无其事道,“你一收拾干净,就给我乖乖照原样锁回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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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同样深感被岳纪哲坑害不浅的风万里自我反省,到底是正红旗下长大,五讲四美三热爱的大好青年,阶级斗争经验相当匮乏,对顽固势力改恶从善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用人话说就是,时常被傲长空故意找茬,处境越发水深火热。自从风万里用实际行动证明,叹为观止的学习能力在收拾残局的必备技能领域照样畅通无阻后,没了诸多限制的傲长空宛如脱缰的野马般肆无忌惮,其结果就是,善后工作异常繁重,且有不断上升的趋势。\\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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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还会变着花样从中作梗,挑三拣四,尽显统治阶级剥削奴役劳动人民的丑恶嘴脸。\\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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锅的扣法,通常是这样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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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来前,这里师哥自己弄过?”\\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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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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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傲长空以行云流水般流畅的动作乒呤哐啷地提溜上床,或仰或趴地双腿大张的风万里支支吾吾。傲长空喜欢把他的一条腿扛在肩上,裹一层润滑液在指尖,有时干脆只嘬两下,扩开穴口,打着腕上通讯器装配的探照灯,凑过去仔细检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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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微深些的地方,根本没有认真洗干净,这么敷衍了事,让我很为难啊。”\\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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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拔出手指来,在风万里眼前晃:“要是你因为这种事生病,我岂不是又要用热脸去贴那个庸医的冷屁股?风万里——”\\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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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露出个绝对邪恶的微笑:“你自己说,应该受什么罚合适?”\\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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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两次他展示的时间很短,风万里压根没看清究竟有没有秽物。后来傲长空放个屁连脱裤子都省了,光溜溜的手指除开润滑液什么都没有,更让坚持用事实说话的风万里不能忍的是,傲长空有次蒙起他的双眼,把他锁在一起的手腕翻过头顶,枕在颈下,如法炮制地索要精神赔偿。\\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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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不要”地拒绝过,“还不都是你”地反抗过,在蛮不讲理的傲长空面前统统无济于事,不得不听之任之,成天早晚不落,被他这么拉着没羞没躁地滚卧室。偶尔刚浑身酸痛地爬起来,就见床头柜上傲长空新买的情趣小道具,下面压着使用说明,还有写着深度、时间、档位要求,以及不痛不痒威胁的便签。\\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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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在里面?”\\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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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每每回想起第一次,傲长空触及他体内犹在微微震动的道具时那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都恨不得扭头撞死在墙上,总好过被自己蠢死。让风万里感到无所适从的不止自己的轻信,还有变得越发奇怪的身体,它对性爱的恶心与排斥依然根深蒂固,以至于某次交合过程中,他毫无征兆地发出阵不合时宜的干呕。\\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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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看看他的措辞吧,“不合时宜”?\\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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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在如今的你心目中,正确的态度……应该是什么?\\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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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之如饴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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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仙欲死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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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望着大号针筒内逐渐缩短的液柱,忽然闭上双眼,精疲力尽似的靠在墙上,仰起脸,咬牙一气将液体尽数推入。肠道因其特殊的神经类型,刺痛的反馈不及体表组织,却独独对胀痛异常敏感,耐受力极低,突如其来的剧痛刺激得风万里冷汗骤下,仿佛只有如此,长划而落的泪水,才得以名正言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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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缓缓抽出针管,被满满占据的感觉,不再总是能裹挟他回到那座永远的梦魇。风万里放任自己流泪、呜咽,抵着墙壁剧烈唏嘘,握在手心的那根分身蠢蠢欲动,却被精致坚硬的合金笼子囚禁,无法顺利勃起。\\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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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声突兀且尖锐的异响当时就让傲长空变了脸色,径直抽身,不知是用力过猛还是刻意,将他推下床去。风万里跌在地上,不知所措地支起身,铃口滴落的蜜液骇得他脸色惨白,慌忙伸出手,一把捂住干呕不止的嘴,同时去扼杀耀武扬威的欲望,不想竟就此在傲长空面前发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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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他的分身上便多出这么一道限制。\\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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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炽热的吐息里,响起一声迷乱的低唤:“傲长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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拇指和食指摸索着捏住根部,迟迟未使力掐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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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长空万里如彀◢ 营苟·ⅩⅩⅡ]\\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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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源之城例行公休日定在周四,按照规定,除各军区城防部队、治安联防处和医院外,所有政府部门和事业单位,原则上仅提供服务至当日早上十点。其余时间,对外窗口由交互系统接管,各单位管理层召开内部会议,进行本周工作总结,下发新的文件,随后由负责人向上级部门做例行汇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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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职员则能尽情享受假期,好迎接下一个循环。\\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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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一般的城主大人,这天脚底抹油溜得贼快,被早有所料的相星渊逮个正着。堂堂城主大人没胆威逼,只好利诱,又是点头哈腰,又是赌咒赔笑地缠得自家副官松了口,丢下“别关通讯”的嘱咐都没来得及说完的相星渊站在原地,转眼跑得没影。\\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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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星渊一脸冷漠。\\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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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在两周前左军将军定然不会这么轻而易举地放跑他,其时傲长空也用不着相星渊特地去拦,正相反,他兢兢业业到对超负荷工作淡然处之的相星渊都坐不住,提醒了他一句身体为重。\\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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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清气爽的城主报以揶揄,说相星渊近墨者黑,他隔老远就嗅出股老妈子味,还以为是星天罡。\\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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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提示:日常抹黑星天罡(1/1),请到任务对象饲主处领取奖励。」\\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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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缸人士自然不知道他有特殊的补魔技巧。\\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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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跑撒欢的傲长空没有立即摸上天枢,而是钻进母校“天诺”的图书馆,拷贝些风万里爱读分类下的新书揣上。路过贩售机时他本想刷两包烟,蓦地想起风万里不怎么喜欢他抽,心念兜转间,手指已连触几下,机器下方的出货槽顿时横七竖八地堆起了利乐罐。\\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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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和城主打过照面的天枢守军均收到牛奶、燕麦粥、咖啡和果汁等公休日福利,无一遗漏。尽管笑容始终和蔼可亲的傲长空缺乏口头慰问,每个人依然感动莫名。傲长空从悬浮梯到辕门,沐浴在他们的注目礼里,差点被自己蠢到哭出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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拐进卧室后,他立马靠在门上点起根烟冷静冷静,随后直起身,若无其事地把数据卡抛到风万里腿间,拆着仅剩的那罐燕麦牛奶往城主府的小厨房里拐,打算热热再给风万里。\\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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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写字桌时,他突然顿住脚。\\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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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的文件显然被翻看过,那人还顺手替他分门别类理得整整齐齐,傲长空要想辜负风万里这股坦白从宽的勇气,非得选择性失明不可。他把牛奶搁在桌沿,抽出数据终端正下方的一沓材料纸,隽秀的笔迹穿插在他潦草的手书间,似从前般力透纸背,终端内的浏览痕迹亦未删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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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傲长空感到棘手的地方,风万里都有留意。\\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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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哥,你可真不安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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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放下轻颤着的材料纸,手握成拳,缓缓抵在其上,目光落回到风万里胸前的双手:“还是说,我给你的自由,你嫌太多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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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微怔。\\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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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幂灯暂且偃旗息鼓,暗中收缩势力,为拉锯战做准备。傲长空由此取得阶段性胜利,再不必身先士卒,天枢天璇两头跑,便开始带些没处理完的公务回城主府。大约是上周公休日前后,风万里记得,望着径直栽到地上的纸张,素来井井有条的他当场强迫症就犯了,转念一想,觉得没准这又是傲长空的试探,只好逼自己眼不见为净。\\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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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风万里发现,原来那单纯只是乱,乱得肆无忌惮,乱得叹为观止,随着时间推移越发能逼死强迫症的乱,便动手替傲长空收拾,不知怎么,就坐下来将文件啃完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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职业病没得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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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之中,不少人在你我年幼之时就和老城主并肩作战,有功于能源之城。你这么做,”风万里轻叹,“会闹得人心惶惶。”\\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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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问自取是为贼”,道理不辩自明,风万里并不否认自己的做法不够正派。可傲长空已经明确表达了不满,被对方牵着鼻子走的话,他觉得,很可能得在这个话题上无休无止地纠缠下去,索性先搁置争议,讨论比较核心的问题。\\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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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不认错,并直接选择回避的策略,连同风万里最终还是趟起这趟浑水的挫败感,成功激起了傲长空的逆反情绪:“那你知不知道,他们犯的那些罪,一桩桩,一件件,加起来够把他们每个人杀个十几回!我要处决他们,还得操心好一阵,怎么才能避免重样。”\\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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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证据确凿,涉案人员均难逃一死,也应该分清谁是指使者,谁是胁从者,依罪行轻重量刑。这样才能够服众,不至于你的威信受损。”\\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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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风万里看来,傲长空现在完全是在抬杠:“更何况,眼下并不是战争状态,原则上,你无权跳过军法处,下达判决。”\\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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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风头正劲,尾巴能翘到天上,又有那夜蓝魔蝎帐前争执的前车之鉴在,风万里只得字斟句酌,努力让自己泼冷水的姿态不那么令对方反感,然而内心深处,对于能否成功让傲长空意识到潜在的威胁,他持悲观态度。傲长空虽然还认他这个师哥,但风万里越来越觉得,对于傲长空而言,他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泄欲物,那个饶舌式的称谓,或许和蓝魔蝎口中的“将军”别无二致。\\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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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的顺从与配合,傲长空的使用反馈优于蓝魔蝎,所以适当地给予他一点自由,仅此而已。\\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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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天枢迎来它真正的主母,他就将被立刻清理进城主府的私牢。\\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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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风万里最终接受了这个身份,这种生活,以及所有他曾笃信自己宁可选择轻生,亦不肯屈就的一切。\\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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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更明白,凭他如今的身份和地位,现在完全是在自讨苦吃。\\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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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风万里仍然想提醒傲长空——虽然,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不知道是否有意义——他终究开了这个口,告诫对方建立在恐惧之上的政权绝不会稳固,必须警惕铁血手腕一手造就的百喙如一、道路以目,而不是沾沾自喜。\\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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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不敢相信这么大言不惭的话,风万里真说得出口。\\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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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威信?军法处?你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告诉你,不等军法处的酒囊饭袋拖个十天半月,那帮龟孙子一早把我里外全骂臭,哪还容我有你口中所谓的威信?”\\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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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起初还自我开导,风万里被他拘在天枢,消息不及外头灵通很正常,所以一而再再而让。风万里倒好,拿着鸡毛当令箭,一直在故意挑自己的刺,好像他不跟傲长空唱反调就浑身不痛快似的。这就算了,傲长空想不通,这个人怎么就不能、好歹明哲保身那么一次?\\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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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自然流露出的忧虑背后潜藏的某种可能,更让傲长空如坐针毡,他的语气愈发不留情面:“难道,就因为我是城主,所以要受这门子窝囊气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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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冲我来。”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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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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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一定要找人出气才能够冷静,尽可以冲我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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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关部给出的民意调查和舆论分析报告,风万里一并读过,每一页,逐字逐句,看得异常认真,却无论如何瞧不穿傲长空的心思。恨风万里入骨的傲长空,为什么会放任舆论的矛头发生调转,甚至……但是可能吗,傲长空可能在削弱针对风万里的声音这件事背后,推波助澜么?\\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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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傲长空会这么做,他有什么理由为……区区一个玩物,做到这个地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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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不懂,仿佛双眼生着翳的病人,徒然睁大双眼,仍是雾里看花。甚至,眸中的云翳早已蔓延到他的心,将它整个裹住,风干成密不透风的壳。\\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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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一刻,风万里听见那个坚硬的存在发出声清脆的裂响。\\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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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东西,即将破茧。\\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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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抿抿唇,挤出一抹苦笑,好像已经窥见了卵壳内孵化的丑陋飞蛾,于是毫不迟疑地伸出手,企图打断它的羽化:“你也说过,叛徒怎样都无所谓,受任何惩罚……都是应得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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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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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寂然片晌,猛然极用力地冷笑,听起来像是咳嗽。\\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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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欲望在风万里那里,等同贪婪,只是自私,不堪入目?这个男人一点一点,扼杀掉内心深处真正的欲望,把所有本该属于他的东西拒之门外,仿佛感染病毒的系统,千方百计地删除管理员权限写保护的组件,眼见着自己程序错乱,终至崩溃。却纵容甚至蛊惑傲长空占尽这天下所有的好处,配他弃若敝履的这一切。\\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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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慷慨,风万里,我不愿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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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得很对。我应该找你发泄,转头对‘人’才能笑脸相迎。”\\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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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刻意将那个意有所指的字眼咬得分明,如愿捕捉到风万里眼底的那丝挣扎。\\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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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拜你所赐,我今天心情非常糟糕,所以需要点……新的花样,”傲长空确认着什么似的眯起眼,“哼,过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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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一手拉出写字桌下的座椅,张开两腿,指间夹着数据板,一下一下敲击扶手,接连下令,俨然认可了风万里发起的“交换”:“跪下。脱。”\\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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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言出必行的性格风万里清楚,撂下的狠话等于告诉他,下一步在程序上会做个漂亮样子,算是纳了谏。他暗自松了口气,躬身把傲长空送给他的数据卡小心拾在手里,替了床头柜上的磁力锁开关,依言下床走到傲长空面前,屈膝跪下,慢慢把下身衣物褪到膝盖。\\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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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给我看,风万里。”\\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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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以脚尖掂笼中低眉顺眼的分身,悠悠道:“就现在。”\\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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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说什么?傲长空你——唔!”\\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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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嘘——别忘了,你只不过是我的泄欲物,连人都算不上的东西,没资格直呼我的名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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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源之城城主探出身,反手捂住他的嘴,手指顺势制住风万里的下颌,全无怜惜地收紧,军靴仍抵着风万里胯间的袋囊,打着圈儿动。\\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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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才说得不够明白,是吗?那你给我听好了,我要你自、慰给我看。”他不紧不慢道:“同样的话,我不想说第三遍。”\\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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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住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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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手?我这不是没动‘手’么。”\\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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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故作讶异,笑音隐约含了沙:“风万里……你也是有欲望的吧,要知道对你,我可不会总是这么体贴。还是说,”脚尖探到更往后的地方,挤压会阴,“你的小伙计现在,少了后面的帮忙,就不行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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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未记起天空颜色的鸟,还会冲破牢笼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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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放开手,抽脚甩脱风万里不堪一击的阻拦,神色倨傲地睨着对方胯间被双手慌忙掩起的欲望:“如果你不想我把你扔到廉贞区,和那帮兽族共度良宵的话,现在,把自己玩到高潮。”\\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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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让我看看,你的忍耐和逃避,会否真的是个无底洞。\\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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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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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身前软弱无力的双手终是握紧,扯得手铐轻响,风万里抬起有些苍白的脸,跪直身:“你威胁不了我。”\\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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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我不忍心?”\\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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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知道你做得到,所以我才说,你威胁不了我……我拒绝,”风万里一字一顿:“城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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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差别……\\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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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出和……那个人,一模一样的话,来威胁我的你,与他毫无分别。\\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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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飒然扬颌:“风万里以微贱之身,窃读公文,妄议政事,屡次顶撞城主,罪无可恕。该如何处置我,请城主定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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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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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在那清冽如水,却铮然出鞘的视线中站起身,呢喃声渺远得似在星海的彼岸。\\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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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近在咫尺的那双眼里,碧空如洗,万里无云。\\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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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合飞翔的颜色,是个好天气。\\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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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憎恨的荆棘要生长到多紧、多密……多肆意,那只眼力劲奇差的青鸟,才懂得振翅远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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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落日的余晖更早褪去,街灯感应到明度的降低,沿第七军区向上渐次点亮。能源之城城内灯火通明,城外的长桥湮灭在丘陵黝黑的怀抱之中,宛如流浪人间的银河,映在封闭式观景台的幕墙上,则不过两道不甚分明的光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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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府的观景台面朝城池东北方人迹罕至的丘陵,一天中的绝大多数时间都沐浴在日光之下,仅以一堵落地窗构成的墙同卧室隔断。最外侧配备折射率极高的有机玻璃幕墙作为屏障,向内相隔不远的地方还有一层,肉眼难以分辨的夹层间运行着精密的温控系统,以隔绝紫外线和暑热,最大程度保证居所的舒适,并根据主人的偏好设置,决定是否容人窥见观景台内的景象。\\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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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蓝的夜幕之下,破空声不时在方舟广场陨落,打破天枢的缄默。\\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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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定期换防的哨兵。低空冷热空气频繁交换形成的涡流不利于归巢心切的鹰隼们平安降落,因为这股不可抗力,他们名正言顺地成为禁飞规定的例外。如果时间允许,明察秋毫,心细如发,且个个装载着时刻走在全军前列、不断更新换代的先进侦察设备的战士们,普遍喜欢炫耀似地在家乡的极点翱翔盘旋数圈,纵享逍遥,方入城复命。\\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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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此刻,偌大落地窗前,却有人因那无拘无束的滑翔而紧张不已。\\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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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扣合至今从未卸下的手铐居中分开,牵引手臂向两边伸展到极限,分别用磁力锁固定在半开的落地窗窗框上。临阵生怯、妄图并拢的双腿则交由足枷管束,将风万里一丝不挂的躯体以“大”字型嵌进卧室和观景台的边界。傲长空虎口携着密不透风的皮质眼罩,沿优雅的肩胛骨往前,从敷着薄汗的腋下,到起伏不定的胸膛,揉捏尚未进入状态的蜜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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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墙外暮色四合,华灯初上,万家灯火点缀着这具白皙修长的身体,显得别有风味。\\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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腋下的手一直向上,风万里颤抖着引颈,被那双手从身后,温柔而无情地剥夺了视力。他随着那个人的动作驯服地低垂头颅,默默忍耐着某种应该是管状包装的药膏被挤进甬道,抿紧唇一言不发。傲长空旋好盖子,意味深长地打量含着浅肉桂色药膏的穴口,先以拇指按摩放松,而后缓缓插进一根中指,揉化里面堆积的药膏,辅助肠道尽快吸收。随后带了些许多余的出来,依样涂抹在穴口附近,确保褶皱的每一丝缝隙都没有遗漏。\\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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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凉的失禁感和显著减轻的阻力,与润滑液的感觉基本类似,风万里不疑有他,准确地说,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担心被过往的侦察兵撞破的可怕后果上。就在傲长空准备停当,托起他垂头丧气的分身,执着嗡嗡作响的按摩棒触及金属笼时,风万里听到阵仿佛近在咫尺的闲聊。\\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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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无意偷听内容,可声源前所未有的近。侦察兵和这个方向上当班的守卫恰好是朋友,两人久别重逢,话正投机,那位灵敏的耳目索性悬停在不能擅离职守的好友头顶,丝毫没有注意到对外开启屏蔽的幕墙背后恰是城主私邸。\\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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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并不知道,眼下他之所以能听见对话,还要归功于外置信息采集器,连微凉的夜风都是一系列极致奢侈享受的组成部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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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源之城捍卫城主的隐私,却不愿在他面前持有自己的秘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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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不论日月星辰,还是风歌雨颂,所有常人的飨宴,没理由在它呵护备至的上位者这里打上折扣。\\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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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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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罚的时候,最好专心点。”\\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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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加在耳垂的小小惩罚立竿见影,风万里无暇再操心室外的杂音。傲长空下巴挤进他瑟缩的脖颈间,不知轻重的犬齿被斥退,舌尖粉墨登场,仔细舔去伤口的鲜血,大唱红脸。待到把那无端负痛的人安抚得差不多了,他便以唇心含着柔软可口的耳垂,婴孩似的吧唧吧唧吮吸。按摩棒则蘸了腺体分泌的透明汁液,体贴入微地照料牢笼顶部嗷嗷待哺的铃口,约有一周未获准释放的分身咕咕哝哝,不时发出略显突兀的噗啾声,以示讨好。\\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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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早放弃研究,那根劣迹斑斑的玩意儿如何可以做到每次的声音都那么匪夷所思,反正数不清的案底在前,他这辈子都不打算和自己的分身达成和解。不多时,折磨人的道具从分身上移开,傲长空估摸着前后都调弄到了良好状态,于是伸出双手,拇指掰开他的臀瓣,换一手维持开阔的空间,另一手扶着分身整根没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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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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磁力锁中的双手握紧又放开,风万里倒吸几口冷气,痛得呻吟都是断续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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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你这里还真是娇气,这都是第几次做了,还像个不识好歹的处女地,蓝魔蝎上你的时候,你像现在一样假作清高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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撕扯声有些刺耳,分身受到的阻碍则进一步证明,风万里在赌气。\\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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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你怎么说,还……呃……还请快些,城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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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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熬刑的说法,某种程度上的确是实情,然而傲长空的自尊心还是微妙地受到了伤害:“你以为我想在你身上再浪费多一秒的时间吗,看看你的样子,被我干得像条死狗,后面还……那么涩,啧,你以为我喜欢和你做?”\\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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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喜欢,那你倒是赶快从我身上滚开啊。\\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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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其妙的受伤感排山倒海,汹涌而来,某个高贵冷艳的崭新人格蹲在风万里脑海一座孤岛上,不以为然地大翻白眼。\\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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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呃嗯……当然……”摇摇欲坠的主人格今天依然在强行欣慰:“当然不会喜欢……”\\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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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只是恨我,只是……在报复我。\\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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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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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鬼。\\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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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口是心非的某人黑着脸,咬牙切齿地顶他的敏感点,好像恨不得把竭力压抑呻吟的风万里捅穿。泄愤式的深插后,傲长空小心翼翼地退出一些,换了风万里更适应的角度和节奏,右手探到他小腹,摘去那只恶劣的刑具,将迅速充血膨胀的男根握在手心套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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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哈呃……嗯,嗯唔……”\\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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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比一声放浪的呻吟中,风万里逐渐察觉到身体的异样。灼热在全身肆虐,血被加热到就像沸腾的熔浆,但那种热量是外来的,不动声色,悄然侵蚀他的大脑,让他误以为飘然欲仙的是自己的欲望,不知不觉间卸下防备,溃不成军。不过,风万里还是发现了端倪,原因就是……太舒服了,被占据的感觉,舒服得有些刻意,而且就在傲长空偶尔退出以便蓄势插入的间隙,他竟然感到前所未有的空虚。\\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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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过润滑液的地方,有些许麻痒。\\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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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润滑液?\\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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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你……那、那个不是……润滑液。”\\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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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眼罩占据三分之一的那张脸瞬间写满震惊,风万里扭过头:“你、你在里面放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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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风万里,我刚刚还在和自己打赌,赌你能不能够发现,没想到,呵,你一如既往的敏锐。”\\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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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刚刚在傲长空手心发泄过一次,却浑然未觉,只知道一味将对方的分身据为己有,足见药效强劲。这种情况下,他不依靠任何提示就能判断出傲长空做手脚的是哪个部位,不能不说是聪慧过人:“这是打扫战场时,从蓝魔蝎的军帐收缴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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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拔出分身,改以三根手指依次钻入,小指和拇指卡住臀瓣,托举着风万里整个人一上一下:“药效果然有点慢,不过根据背后的说明,应该能持续相当久的时间。”\\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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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顺势含住风万里自动送上门来的双唇,可风万里还是那副不明所以的模样,在黑布下皱着眉,不像知道这么管药膏的存在。\\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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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像很意外啊,师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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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对这支经军法处鉴定,副作用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慢效催情药,只有一个解释。傲长空明显有些得意:“呵呵,原来,你的好情人居然没来得及让你用上?那可……真是遗憾。”\\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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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他不会因为风万里经历过那种凌辱,就对师哥怀有什么成见,但抱着那具训练有素的身体,感受诸多条件反射式的响应,联想到极可能是那个卑鄙龌龊的蓝魔蝎为自己量身定制的结果,傲长空终究还是心有不甘。\\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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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恨的,是那个未及时赶到风万里身边的自己。\\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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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他,不是……啊——啊……”\\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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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用力抠挖内壁:“叫我的名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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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璇那档子事,他不希望再发生一次\\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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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空……傲、傲长空,傲长空……”风万里反反复复喊他,语无伦次:“放、放开我,不要……为什么,做……做这种事……呜!这、这种样子……”\\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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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哽咽到几乎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眼罩下隐隐渗出灼烫的泪水。\\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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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事,万一被、被人……你以后,要如何……”\\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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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如何,让全城人接受,他们的城主,竟……如此荒淫无度?\\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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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没能把话说下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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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听到这种程度,已经够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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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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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团布料狠狠填进他的口腔,傲长空留出截来贴在唇心,防止他不慎吞咽,意外窒息。他在一片黑暗中响亮地撕扯起胶带,不由分说掰过风万里挣扎躲闪的头颅,狠狠封了数圈,末了还大功告成似地用手掌平。\\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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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过你机会了,风万里,可惜,你总是不知道珍惜。”\\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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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如何,你才懂得珍惜自己,同时,放弃这样肮脏卑劣的我。\\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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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做这种事?呵,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我……不应该做这种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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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皆因我的自私而起,可为什么,独独对于最该被你憎恨的我,你竟如此迁就。\\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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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达到我的目的,我当然可以不择手段。”\\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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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风万里,我不想听你说出真相。\\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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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配拥有那个真相。\\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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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一开始乖乖听我的话,我怎么犯得上用这种东西对付你?”手指滑进沟壑,把一支硕大的水晶肛塞送进甬道,在那里流连忘返,傲长空弹动风万里的分身:“我给你一个小时好好考虑,是否遵从我最早的命令。”\\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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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施施然道,从闷声呜咽的风万里身边退开,转身大步走出卧室,再不回望那个欲火焚身的兄长。\\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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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需要一个人,带风万里出城。\\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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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长空万里如彀◢ 营苟·ⅩⅩⅢ]\\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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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坐着绝不站着,若能够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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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这很岳纪哲。\\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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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信条指导下的人生分明应该被残酷的现实狠狠打脸,可惜现实它是个睁眼瞎。\\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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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啦啦的巴掌扇的风助起眠来,真真是极好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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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笨鸟先飞,岳纪哲倒不笨,然而懒得出奇,所以飞得悠哉,学什么会什么,干一行爱一行,并视“能者多劳”为最恬不知耻的甩锅理由,别人的事,多一件不行,自己的事,少一件欢迎,实在少不了,保质保量搞定。\\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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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得回头没完没了地擦屁股。\\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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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足常乐的习性,和军法处的业务要求不谋而合。而没有对公事务的日子里,他朝九晚五,掐着点下班,凭借精湛的技术意外获得一致好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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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个姿势标准的赢家人生。\\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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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嚏!”\\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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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浸在三百六十度缅怀过往里的岳纪哲叫个喷嚏震得抖三抖,揉揉鼻子,有意无意地瞥了眼终端前为了替他抢烘焙屋军分区限定新品,被磨得双目无神的左军战士们。\\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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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者顿时虎躯一震,森森感到遍体生寒。\\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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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过去的半个多月里,岳纪哲每天回味人生,他们亦在咀嚼记忆,从傲长空穿开裆裤的时候算起,绞尽脑汁地反省到底哪个环节得罪了城主,被他记了仇。\\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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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战王在上,这个家伙他简直不是人啊,我宁可手无寸铁地冲出去和兽族战个痛,都不想为他和城内如狼似虎的吃货拼手速!\\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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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哪儿来的那么多店铺限定,他一个人吃,就不怕撑死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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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休日这天,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午时三刻,不愿做奴隶的鄙视链顶端生物们赌上集体公然抗命的悲惨下场,毅然决然向那个成天挥舞着名为“冷嘲热讽”的小皮鞭,在他们和限定失之交臂的当口儿精准落下的混蛋发起挑衅。\\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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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说不练——你那么能,有种抢一个给我们开开眼界啊!”\\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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庸医懒得吐槽能源之城的激将法词库有多么空虚,以及再次澄清自己没种的事实。本着授人以渔的精神,他叼了根烤芙条,挤开大冬天赤膊上阵还拼得浑身热汗的小青年,袖子都没撸,优哉游哉哼着曲儿等开抢倒计时。00:00:00跳过,亦没见他怎么运指如风——那个动作很平常,扶烤芙条时抽空伸出来、沾着点糖霜的手指,气定神闲地一点,预定成功,前十免单。\\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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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种。”岳纪哲转过身正儿八经补充道。\\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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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没有人搭理他,下巴齐齐掉到地上的小青年们猛然爆发出一阵欢呼,就近拥抱彼此,摇来晃去,指着终端上的单号和“恭喜”字样大喊大叫,喜极而泣,状似疯癫。\\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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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订到了!终于订到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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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生之年!”\\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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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战王在上!前十?我没看错吧,居然能够抢到免单!”\\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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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让让……诶别挤,我都拍糊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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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要拍!”\\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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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精挑细选的这是群受虐狂还是怎么的?岳纪哲一头雾水,不是很懂他们能源之城人:“会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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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头?嗯,教学很成功。\\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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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目睽睽之下,岳纪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戳进单号左下的对话框,取消订单。\\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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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极生悲的人们瞬间鸦雀无声。\\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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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掌握理论还不行,要多练练,”庸医起身翩然离去,回房午休,“我看好你们。”\\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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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这个人……他哪里是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分明是深渊恶魔好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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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我可以宰掉他吗城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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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岳纪哲的敌意,傲长空早有免疫,可部下们爱恨交加的眼神就让能源之城的城主大人倍觉莫名了,一个个儿的,好像在傲长空这里遭了天大的冤屈,却还指着他这个唯一的救星平反昭雪似的敢怒不敢言。\\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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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眼将人打量一番,越发感到茫然:这可是他嫡系部队里的精锐,他确实命令他们尽可能满足岳纪哲的要求,但也交代过,允许他们拒绝有伤身体和尊严的部分,敢动手直接胖揍之啊?\\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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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不像受过什么虐待。\\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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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实力低估放火技能等级的庸医再一次逍遥法外。\\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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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从外套内侧口袋里抽出封经过审查的信件递给他,被开启的信封内是圣骑森林的邀请函和一则讣告。\\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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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哀顺变。”\\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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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迈的老医生在十年一度的学术交流研讨会前过世,协会主席由圣极地接任。按照邀请函上的说法,今年将招收新一批有志从医的年轻人,进行为期至少百年的系统教学。学员们陆续学成出师后,便星散各地,投身自己认为适合的岗位,仅留主席和少量人员驻守圣骑森林。岳纪哲略约算了算那位师门翘楚如今的年龄,估摸着不出意外,圣极地此次该是会选定继承人,无论医术还是武学皆倾囊相授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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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纪哲翻过信封来扫一眼邮戳的日期,再次确认时间是一周前,便反手把信件抛回桌上,脸上没什么悲伤的表情,一副兴致索然的模样。\\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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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去?”傲长空很是诧异。\\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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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能源之城师徒间的感情,不太能理解他对老师的去世表现出来的无所谓。\\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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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老师间有个不为人所知的约定。”岳纪哲淡淡:“会议召开的时间相对比较固定,为期一周——他只等我这么久。”\\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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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和你不去奔丧有什么关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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庸医读出了傲长空这么层困惑,还有对方听得“只等这么久”时些微的失神。他微微抿唇,那个弧度丝毫没有平日里轻浮的味道:“老师清楚我的秉性,我对开会没有什么热情,完全是奔着会后发放的那三颗红玛瑙去的。而且供职能源之城,不比别处,一个不小心我脑袋就得搬家。他于是告诉我,那份会议纪念会为我保留到研讨会散场当晚二十二点,如果到时候我还没出现,他老人家就默认我已经蹬腿了。即便我最后赶到,‘红玛瑙也不可能交给个孤魂野鬼’。”\\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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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个子的目光随着这番与其说解释,不如说是缅怀的话逐渐变得悠远,全须全尾复述老师的高见后,笑得很是无奈:“别看那小老头桃李满天下,我见过的人里,还就数他最没耐心,脾气跟条咸鱼似的,臭得要命。”\\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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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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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如微醺时的絮语,在场的战士们听得云里雾里,仅从他和平日有些许错位的正经中察觉到一丝异样,能源之城城主却如梦初醒,怔怔望着过分平静的岳纪哲,忽然移开视线,竟有丝动容。所谓触景伤情,所谓物伤其类,子欲养而亲不待,不仅未能送终,连最后一面都无法守住的莫大痛楚,在挣脱目不暇接的战事和政局动荡后,得以彻底爆发。\\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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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自压抑未果,于是失了控的脆弱,在场的人从没如此近距离地撞见,这一刻,他们终于想起,傲长空春风得意、杀伐决断的表象揭开来,其实有道和如今的岳纪哲相同的伤口,犹自溃烂。\\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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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青年的失态没持续很久:“我还是希望你应邀前往——这是我个人的要求。”\\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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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岳纪哲眼角眉梢半点戾气也无,傲长空肯定会认为他这番话本意是给自己难堪。在这件事上负有很大责任,毫不夸张地说,正是致使岳纪哲毕生怀有遗憾的罪魁祸首的觉悟,傲长空有。可他扪心自问,即便提前预知这种结果,他仍然不会对病情发展到当时那种程度的风万里坐视不理,照样要千方百计地困住岳纪哲,就像……就像他说过的那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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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只有岳纪哲,他知根知底;只有岳纪哲,不会囿于风万里叛徒的身份,去做什么多余的揣摩;也只有岳纪哲……封口的难度和代价最低,后续影响最容易消除。那个时候的傲长空根本不可能放岳纪哲走,毕竟他们彼此心知肚明,庸医这一去,泥牛入海,无迹可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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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是错,并不意味着不会去做,但错就是错,永远是错。时间是线性的,人只能寄望于未来,却不可能弥补过去,所以,绝无转圜余地的决定面前,傲长空的歉意,傲长空的愧疚,傲长空的弥补,不过为自己心安,全都是不值一钱的伪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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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这个人,从来最不屑的就是这种大罪得赎的心安理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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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一点上,岳纪哲和他臭味相投。斯人已逝,等候一周的约定已是种奢侈的自我宽慰,迁怒傲长空也好,迟到的祭奠也罢,都不会减轻岳纪哲的愧怍,那么迁怒和奔赴又有什么必要?\\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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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遗憾只能由这一个人去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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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傲长空到底没刹住歉疚的眼神,这可真稀奇,岳纪哲若有所思地瞧着他,心道能源之城的教育果然很成功。换成庸医这般,认定人在里外亲疏上的偏袒天经地义、公理淡漠的人,大概连这份良心都觉得多余。\\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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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更好奇傲长空的幡然醒悟——不至于吧,不至于傲长空一感同身受,就在彻底榨干他剩余价值的问题上松口。傲长空这么个天上开洞,地上钻眼,没朋友爱的家伙,他印象里可没这么良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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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源之城的医疗,除开依靠能源紫水晶的部分,并没有什么可取之处。你常年待在一线,应该比我更清楚情况。既然眼下,有这么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考虑,由你物色一位资质尚可的年轻人,向圣骑森林做个引荐,了解你师门的各项规定。若情况尚可,天枢再后续跟进,这是我的初步设想。”\\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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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官样文章做得很溜,完全像是深思熟虑的结果,旁人简直看不出半点破绽:“能源之城同圣骑森林过去鲜少来往,大量派遣学员的条件还不成熟,配套政策有待我收集足够的情报,和圣极地讨论后拟定——还需要不少时间,所以,此次如能成行,我更倾向于,让你们俩以私人身份进行接触。”\\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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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在场的左军战士们叫岳纪哲虐怕了,不敢立即冲出去跑圈,而是盯着那个奇懒无比的异族。岳纪哲胆敢拒绝,他们兄弟几个就一拥而上——\\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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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下来抱这尊佛爷的大腿,求他赶紧走。\\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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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有紫水晶都不成。\\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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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纪哲挑眉,似笑非笑地和他对视良久,心下了然。\\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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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可有什么合适的人选?”\\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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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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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事不宜迟,我要求最晚……明天,和他会面。”\\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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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能源之城城主的眼光,想必,那个人选不会令他意外。\\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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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自家师弟的决定,风万里这个师哥全被蒙在鼓里。\\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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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纪哲的最后一次探访让他很是讶异,捧着热腾腾的毛巾足足在盥洗池旁愣了十秒,直到庸医朝他摆摆手,算是打过招呼,自顾自在与卧室一墙之隔的小客厅里坐下,风万里才回过神。他抬手把浮肿的眼袋轻轻敷一敷,摸索转到背部的铁链拉回胸前,埋头和手铐接的磁力锁槽扣好。衣裤已经来不及翻找,风万里干脆就那么裹着浴巾,趿拉拖鞋有些迟疑地坐在就近的沙发上,规规矩矩拢起双腿,礼节性地笑笑,然后颔首不语,等着岳纪哲开口。\\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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庸医最见不得他这个病人,次次不管三七二十一,上来先致歉,好像没能成功制止傲长空的暴行,导致岳纪哲工作增加的锅该风万里背似的。极度不满权责分割不明现状的岳纪哲,更喜欢把这份歉意解读成心照不宣的倒苦水,类似于“那个禽兽又不分青红皂白吠您了吧,真不好意思,您看,这,这儿,都是给他咬的”这种潜台词,会接受得更愉快些。\\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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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城受压迫最深的人,为什么就不能统一战线呢,唉,躲起来一个人哭多不好!而且都什么时间了,日晒三竿眼圈还是红的,面对面看着这他妈不是很尴尬么。\\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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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况“走,叔带你飞”这么个核心议题,它怎么说能不那么尴尬?傲长空那个狼心狗肺的玩意儿,凭什么每次难开的口都是他来开,人常说郎怕入错行,可交友不慎显然也是件顶顶要命的事啊!\\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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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战王在上,能不能拐走风万里,岳纪哲可是一点底都没有。\\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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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件重要的事,我要征求你的意见,希望你听完我的话,慎重考虑后,再给我答复。”\\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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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说得,那叫个俨乎其然,生死攸关的味道都给他整出来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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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乍一听前半句,一时想不到如今的能源之城,有什么称得上“重要”的事需要把自己的意见考虑在内,结合岳纪哲的医生身份这么一琢磨,满以为猜了个七七八八:以他目前表现出的身体状况,若不是什么恶病隐疾,哪里用得着医生特地跑上天枢,煞有介事地讲这种话?\\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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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此种思路,岳纪哲想告诉他的,要么是治愈率颇低,要么治疗过程极受罪,劝他有点心理准备。\\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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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谈不上早有预料,但事到临头,风万里很是无谓。至于治不治,怎么治,要他拿主意纯粹是在做无用功。风万里没有奚落岳纪哲的意思,见过了形形色色的医生,他也总结出来他们的共同点:但凡医者之心未失的,便会设身处地为病患着想,有病治病,没病防病,还极力避免加重对方的心理负担。\\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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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事实,可风万里做不了主,不允许发表意见,也是事实。\\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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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的事便是最有力的佐证。\\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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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嵌在落地窗间,兀自泣不成声很久,哭得精疲力尽,等傲长空回来解开他时仅剩断续的抽噎,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自己都一阵莫名其妙。要知道一则流传甚广的育儿经提到过,针对不合理要求未得到满足,采取哭闹撒泼耍无赖的策略威胁家长的熊孩子,只需要不予置评,合理放置,由他哭得无趣,还累,眼泪没什么价值,自然而然地就收声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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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累,也无趣,而且哭哭啼啼的不仅没什么意义,还显得他个大男人异常丢脸。但在当时,风万里压根刹不住,全程他都不是为哭去哭,而是真委屈,委屈得那叫个无所顾忌,居然还不是因为傲长空粗暴地辜负了他的一番好意。\\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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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风万里的确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全力往这个方向调节自己的情绪,但收效甚微,不啻于隔靴搔痒。药效和消耗双管齐下,风万里后来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理智基本失联,反倒掘着了问题的核心。\\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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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时他手脚并用爬到傲长空面前,依言跪直身,双手一前一后,慢慢地套弄分身、刺激穴口,来唤醒欲望,供那个他看着长大的孩子观赏。\\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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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腿再张开些啊,被我上了那么多次,还有什么不可以看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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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在他膝盖内侧各踹一脚,力道不大,更像是推:“我叫你把腿张开些。”\\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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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太过分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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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分?你提醒我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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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高临下的男人拽着他项圈的铁链,一把将风万里拖近,坐下来双腿大张,擒着青年后脑,把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推到距离裤链拉环不到一寸,蓄势待发的分身已在军裤相应的位置支起顶绷紧的帐篷。\\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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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口放我出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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径直跳出来的那根分身血脉贲张,近距离瞧上去相当狰狞,被液体濡湿的前端耀武扬威,摇晃着直凑到本能向后退缩的风万里鼻尖,傲长空漠然:“张嘴,舔湿它。”\\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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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喉结滚动,胃部酸水翻涌,小心翼翼抬头,噙着泪的碧眼里满是恳求。\\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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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我这可是完完全全为的你好,不认真做好润滑会有什么后果,你应该清楚吧?”\\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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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以虎口制住他的下颌,断绝风万里闪躲的可能。唇齿犹在负隅顽抗,那个人低笑一声,不紧不慢捏紧两侧鼻翼,不费吹灰之力提起他的脸,待到风万里肺部空气用尽,憋得满脸通红,终是卸下防备。\\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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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把肉刃乘虚而入,在温热的口腔内横冲直撞。\\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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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好好做。”\\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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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嗯呜……嗯……”\\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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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是谁反复哭着要我往死里干他,嗯?有求于我的时候,戏演得真足、真像,骗到我松了口,立马翻脸不认账。”裹着黑色棉袜的足分开消极怠工的双手,把柱体直踏进袋囊间:“哼,这里——有允许你停下来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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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潮和昏迷一同降临之际,傲长空的话追踪风万里溃退的意识,回荡在他的脑海。\\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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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你给我记住了,要说过分,和你比起来,我真是自愧不如。”\\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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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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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来,他不过是不想在傲长空面前,露出那般放荡不堪的模样。如此微不足道的悲愿,却被傲长空一再践踏,到头来,更过分的人反倒成了他?什么歪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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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你在听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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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源之城第一乖宝宝回过神,连忙正襟危坐:“嗯。”\\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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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醒的大脑是个好东西,就算委屈也不会当场泪如雨下,他希望可以一直保持。\\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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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丝不苟的态度闹得中年大叔血压噌噌往上窜,心律不齐。\\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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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这个贼岳纪哲心虚,是真虚,好像身体被掏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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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之前……嗯,这个,那个……你听说过圣骑森林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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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盆友,吃安利么。\\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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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长空万里如彀◢ 营苟·ⅩⅩⅣ【网更完】]\\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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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舟广场,起初不叫“方舟”,在自诩为外来神话的某个救世之物前,广场一直没有名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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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枢经历了三十一位城主,其中不乏致力于尽可能多地留下痕迹的家伙。倘若政绩恰好没什么可圈可点的地方,脑筋自然就动到了别处,执意按个人喜好命名建筑,哪还管它协不协调。\\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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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风砭骨,星海无波,军靴踏过繁星的倒影,赤云在男人身后漫卷,能源之城有史以来被官邸拒之门外最为频繁的第三十二任城主,今晚又在“甲板”上孤身站岗。傲长空拢着披风,战斗能量于其下贯通流转,隔绝霜寒。腹部像是仔细护着什么似的,明显隆起一块,飘出丝焦糖的甜香。\\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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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亏岳纪哲鼻子跟狗样灵,不然非得叫幽灵般杵在大门口的傲长空吓得魂不附体。\\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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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个未卜先知啊!\\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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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无辜秀一脸默契的岳纪哲气不打一处来:他傲长空,铁定是一早猜到了风万里的决定,成心拿损友寻开心,上赶着恶心自己来的。这不明摆着呢么,岳纪哲又没提前透个风儿,傲长空就这么屁颠颠地跑来堵门,那要万一,风万里同意跟岳纪哲走,双方不得撞个正着?傲长空那点小心思,哪里还能瞒下去,白瞎他这番脱裤子放屁。\\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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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撩人的香味在前,讲什么屁不屁的,多煞风景!\\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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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货咽了咽口水,翻眼丢损友一记眼刀,没好气道:“进去吧,他在里面等你。”\\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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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不会天真地以为傲长空窝在怀里的宝贝疙瘩,那么大一盒现烤的点心有自己的份。\\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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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起先对庸医视若无睹,目光仿佛能径直穿透重门长廊,坠入那池碧波,映出的是愤恨,不甘,疼惜……抑或,无可奈何。大功告成的庸医气呼呼和他擦肩而过,二愣子这才记起正事,反手将猝不及防的损友拽得一个趔趄:“他……怎么个说法,我要知道详情。”\\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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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他妈这都要我转达?!跑去当面问他是会给你贝师哥吃了,还是走火入魔爆体而亡啊,傲长空你都快三百岁的人了,又不是头一回写情书的雏儿,就装吧哈,继续装,到死都别停。\\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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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腊肉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不由得目瞪口呆,七窍生烟。奈何傲长空被他的挣扎激得使起战斗能量,扣着庸医腕脉的手顿时堪比金石,俩大男人光天化日……啊不,月黑风高之下,拉拉扯扯,有伤风化,极度不雅,岳纪哲一副老脸到底没修炼到某人的城墙级,很快举手投降,被傲长空拖到方舟广场的碑刻上坐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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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动手留你,少不得你的好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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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展开披风,掏出纸盒,讨好状塞到庸医怀里,神神秘秘道:“我不常向人送礼,你就没有一点好奇?”\\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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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得我有命要啊。”\\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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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成想,藏着掖着小半夜的点心真是傲长空的贿赂。但要是给他的,那香气极具欺诈性的内容物,他先就在心里打了个对折:不出意外应该和上回一样,是烘焙店的畅销上架款,到场立取,口味那是相当的大众化,吃进肚里总让你觉着差那么点味儿。\\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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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纪哲不以为然,随手打开,瞬间双眼发亮,赶紧转到向光背风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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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听到他骂了句脏话。\\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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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啊没想到,店长那老混蛋,平日里我缠着他开后门让我插队,半辈子的好话都说尽了,拒绝得那叫个干脆,好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哼,还不是照样屈服在你傲大城主的淫威之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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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源之城什么时候这么没规矩过。”如果傲长空有条尾巴,现在没准直撅到天上,正来回扫璀璨的星屑:“你人还没走,便开始迫不及待抹黑故主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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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你的意思是,这队是你亲自去排的?乖乖!你、你是怎么知道……”\\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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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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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溢满天枢的幸福感传染的傲长空昂首挺胸,颈下的领带仿佛更鲜艳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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甭管傲长空亲不亲自,视奸过岳纪哲这大半个月的舔屏记录是没跑了,爆表的男友力撩得大个子热泪盈眶,好感度噌噌往上冒,然而——也只停留在冒了波好感度而已,互相不为对方可攻略对象的友人们,是没有什么前途的。没来得及对忘年交难得地学会投人所好进行进一步夸赞,血统纯正的吃货已经全身心投入拆包开箱的事业中。他叉起团炉温尚余的糕点放进嘴里,傲长空眼睁睁看着损友嚼得一阵痉挛,从耳垂抖到脚尖,发出声死而无憾的舒畅叹息,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人胆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半夜在能源首府行不可描述之事呢。\\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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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岳纪哲忘乎所以地嗑第二枚糕点前,能源之城的年轻主人忍着恶寒出手制止,完了嫌弃地收回手,在披风上使劲儿蹭,动作要多浮夸有多浮夸,随即一脸深沉地盯着瘾君子。\\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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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开先问他知不知道圣骑森林,他说‘有所耳闻,无缘亲访,深以为憾’。那我一听很开心啊,这样哪怕我把他扔半路上,除非你的宝贝师哥一路走一路问,否则哪儿能摸去圣骑森林,等他追过去,我不早就溜之大吉了么……”\\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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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有气无力打断他:“说重点。”\\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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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能源之城一脉天生拥有的制空权,我师哥再亦步亦趋跟着,你一开始就不可能找到机会偷偷溜掉好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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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风万里的认真程度深信不疑的小青年在心底连连吐槽,甚至能想象出自家师哥一本正经的表情。那种专注的模样,傲长空其实是不讨厌的,甚至……有点喜欢,含着攻击性的那种喜欢,喜欢扰乱他,最好能从背后偷袭,在极短的时间里把两个人的距离压缩得无限趋近于零,榨出毫无办法的细小抗拒来品味。\\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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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作剧式的撩拨以前就付诸实施过,每次傲长空都被风万里笑骂着踹开,睁大了眼瞪。最后,他只好讪讪栽进沙发,没规没矩地坐上很久,隔着老远旁观风万里的忙碌。那人偶尔抬头歇歇眼睛,发觉他还在,总会没奈何地轻叹,开玩笑说傲长空得亏是摊上了相星渊,否则换个气性大的,早跳起来把他这个甩手掌柜摁在地上打。\\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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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我发现你这人真难伺候,不是你说要听详情的吗,现在又嫌我啰嗦。”\\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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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纪哲清了清嗓,选择性忽略他那腻歪到能齁死人的表情:“我跟他说,你打算放他走。”\\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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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这进度条也不是这么拉的吧。\\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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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无语凝噎。\\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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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家师哥当时的表情哟……诶对,就和你现在似的!我保守估计,起码有一百万个不信,看我的眼神就跟瞅个壮士——嗯,没准是烈士,一样一样儿的,担心我。如果他跟我再熟些,八成得动手捂我的嘴。”他欠一欠身,感慨万千,摇头晃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吃人的嘴软,话怎么听怎么带股子甜味儿:“怎么我之前没发现这人这么有意思呢你说,真的!全天下最倒霉的事,差不多都给他撞上了,这么说不夸张吧,到现在——嘿,他居然还以为我要豁出命去搭救他,我是那种人么我!”\\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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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不要脸得这么理直气壮的,这份自知之明傲长空不怕给他满分。毕竟一旦你发现,有人没脸没皮到一定境界,只需要微笑着夸他,把他变得更不要脸就好,但傲长空偏不:“那是他排除了所有其他的可能,唯独剩下这个觉得能够成立而已。”\\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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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平般持中,机械般精确,侦探般冷酷,这样的他,你以为他想爱你吗,只不过是不得不爱你;你以为他如果有别的选择,还会选择你吗?所以醒醒吧,你以为应得的一切,都是他同现实的妥协,你绝非惑于那感人至深青睐的第一人,更不会……是最后一个。\\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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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他觉得能够成立,于是就信了。”庸医仰脸长喟:“二愣子,你真的不认为,这本身就很有意思?”\\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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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肯信,还有能力和勇气去信,像那不曾受缚于贪嗔痴恨,决意将罪犯绳之以法之人虔诚信仰着公正般,风万里胸中温柔永存。所有磨难烙在他灵魂深处,却未能夺走他爱的能力,他仍然可以回应善意,那么固执,亦那么飘然。\\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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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纪哲执起金黄色的酥皮糕点,向着“方舟”船舷的城主府遥遥致敬。\\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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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知自己欲壑难填,比不得岳纪哲这般平心静气,傲长空便放弃和他再做分辩:“……那你怎么说。”\\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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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意识到,或者说意识到也寻不到缘由,去解释悄然回归的欣然和骄傲。或许,是岳纪哲这般干净明朗的钦佩,和庸医去而不返的事实,使傲长空卸下防备,又或许,那清艳无方的明珠,惜爱之人终究不忍它长埋尘土。\\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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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他说啊,我倒想扯个医者仁心的借口,咱们傲大城主也是这个意思。”他挤眉弄眼地揶揄道,卖起关子:“但这由得我想吗,又不是头回打交道,他风万里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把那些个撕得天昏地暗的贴子,还有电子剪报给他看,你家师哥又不笨,是真是假不需要我多费口舌。告诉他,如今城内大定,这余下的事,有星天罡将军帮衬着,完不了蛋,总而言之,他已经失去利用价值了。再顺水推舟,跟他分析他的处境:本来嘛,他若心甘情愿做你消遣用的玩意儿,你还不会对他动杀意,可惜啊……事已至此,他若不走,或早,或迟,你总有天会要他的命。\\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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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让他对我的安危放宽心,那更是不费吹灰之力,我若不走,迟早祸事临门。现在走正好功成身退,顺手帮了你这么个天大的忙,你傲大城主,不得好好谢我?”\\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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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嘞,这人路上拍着胸脯保证,凭他那条三寸不烂之舌,肯定能让傲长空家操碎心的师哥领会私奔的迫切性,合着最后,就是靠把傲长空抖落干净达成目的——不对,这不还没达成么,说功败垂成都是太给他脸,分明在起跑线上就摔了个狗啃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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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默默这么奚落着,却又卑劣地有种心意一吐而尽的畅快。\\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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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迟早会要风万里命”的说法,他并不认为是岳纪哲夸大其辞,昨晚风万里一头栽倒在他面前,不省人事的时候,傲长空的心都窜到了嗓子眼。年幼时他逮过只漂亮的云雀,到最后,原本活蹦乱跳的小东西在他怀里抖成一小团,睁着惊惧的双眼咽了气。平生顺遂的男孩不哭不闹,把那扭曲的小尸体撕得支离破碎,丢弃在窗外。\\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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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肉模糊的冤魂近来频频入梦,毛发凌乱的脑袋上,镶着双碧绿碧绿的眼睛。\\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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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那个骄傲的人又能坚持多久?\\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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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大城主,我又要废话一句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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职业操守良好的岳纪哲用胳膊肘撞了撞雇主:“正常人在……这个,重视的人面前,那都是报喜不报忧。你可倒好,反其道而行之,是想突出你这人特立独行还是怎么的,廉贞区给你熄了火,这么大快人心的事,你没跟他显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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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摆啊,怎么能不显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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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而皇之坐在复刻文物上的城主大人连连点头,深表同意:“毕竟我师哥他一颗七窍玲珑心,卷宗才看了多大一点儿啊,就能兜头给我一通数落,有理有据,无法反驳。我这人就不同,皮糙肉厚的,还嫌没骂爽——没错,都是显摆得不到位。你放心,我待会儿就腆着脸,专程找骂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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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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庸医横眉立目,能源之城唯我独尊的这个风气真是不好,培养出来的城主个个语死早:“你还要不要沟通了,啊,首先你这态度就很成问题。我这不是就能跟他谈得挺好的么。”\\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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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你。”\\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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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瞧,嫉妒,你这纯属嫉妒。”\\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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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嘁,你要那么想我也管不着。”傲长空嗤之以鼻:“反正我做的一切全无意义,又有什么必要和他聊得其乐融融的?当初他刚出事的时候,军方高层开会,我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从那时起,左军内外就开始传我这个人高深莫测,远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大大咧咧。可当时……我不过是在等一个理由,只要有人站出来说服我,只要有人同我说一句,信他吧,他值得你信任,我就豁出一切,不撞南墙不回头。”\\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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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甚至连理由都可以不要,我可以自欺欺人,我可以没有保证。如果所有的证据都是不利的,我就生造出有益的来,我不介意知情的说我是个疯子,而不知情的私底下多少次骂我脑子缺根筋——统统由他们去。疯也好,傻也罢,他们说错我什么了吗,我要是不疯不傻,怎么会……\\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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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害他受那么多苦,甚至到现在,都洗脱不了我随口给他罗织的罪名。”\\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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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没料到最深的悔恨这么轻易滑出了口,傲长空狠狠别过脸,省得自己的失态给岳纪哲看个全,被这个没朋友爱的混蛋笑到年底。\\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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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你们,包括他自己在内,都认为……”他如鲠在喉,近在咫尺的岳纪哲,突然间成了所有为他歌功颂德的人们的化身:“在他为我付出这么多以后,我还能心安理得地继续接受他的好意,眼睁睁看他被处决?”\\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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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停停,别人怎么想我不清楚,反正我是不觉得你的狼心狗肺会用到你的宝贝师哥身上,因为很明显,它只针对我这种吃瓜群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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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知晓某个位高权重者的秘辛,紧接着得到他量身定做的好处,被他拉来促膝长谈——妥妥的死亡flag啊,八点档里不都这么演的!套路,全是套路。\\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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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剧党浑身是戏,盘算着怎么喂傲长空安利。\\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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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明白岳纪哲在清新脱俗地求饶命求放过,机战王在上,他哪根筋搭错指望这种人带风万里出去,还在对方面前暴露心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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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傲长空暂时不会继续撕伤疤,岳纪哲才摊开双手,他可架不住小青年说得哭鼻子:“好吧,是,是!你有良心,可你扪心自问,你用它干过什么?既然你不求他原谅你,又逼不来他恨你,索性受了他的好意又何妨,若有人如此待我,我还不得谢天谢地,一辈子惦记着人家的好,逢着什么清明霜降的啊,给他坟头上几柱好香。”\\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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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你。”\\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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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果断和他划清界限,何况所谓“好意”,小青年颇不肯承认:“他现在,就是跟我对着干,你都和他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他走了不会有一丁点问题,可他就是不走——他就是明知道这是我的意思,所以不走,存心给我添堵。”\\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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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跟你对着干,跟你赌气,他落着什么好了么?要说把你气死了,能源之城会敲锣打鼓请他出来做城主,那我举双手双脚赞成他继续跟你正面杠下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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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的人,怎么说犯浑就犯浑呢!\\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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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到这个份上,撩完就跑,天知道这个每天不知跟谁较劲,思维拧巴得能打个结的损友回头干出什么事:“你当然不可能是我,我无亲无故,不懂得你所谓的手足之情。对于我而言,没有什么感情是天上掉下来的——不仅是正面的那些,还有憎恨、厌恶……随便哪个,都不比别的省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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怠惰如岳纪哲,在意便是在意了。他从不认为随心而动,顺其自然以外,存在不会适得其反的应对。就好像傲长空稳坐万人之上的天枢,岳纪哲照当混吃等死的庸医。城主算计他,利用他,给他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他便同傲长空周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那么回事儿。该分别做那闲云野鹤的时候,停一停管它一把闲事,少那份说走就走的潇洒,也就这么回事儿。\\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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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见不得小青年们,大好的青春挥霍来闹别扭,没眼力见的还偏是他损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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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一定要他恨你?”\\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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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怎么就这么不开窍,他这一钻头下去,开不开得成可不归他管:“难道你就这么肯定,恨你对于他而言,真的比……无法自制地爱着你,要轻松得多?既然如此,傲长空,逼他恨你,究竟是在解放他,还是——\\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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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安慰你自己?”\\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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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军区天枢,是一架鼓,一座钢琴,或者,一支独奏乐队。\\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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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么寂寞的殊荣。\\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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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的质地异常坚硬,搭配匠心独具的军靴,唤醒埋藏在天枢每个平方米中尊贵的音符。和涉水无声的作战靴不同,这双后跟经过特殊处理的装备,其实是件形式别致的礼器。\\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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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嗒。嗒。嗒。”\\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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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章毫无阻滞,随着卧室大门泉水般的叮咚提示声,悄然进行转调,滑向下一个章节。奏者于万籁俱寂中亮相,行在云絮般精致柔软的地毯上,天璇宿舍地面铺设的那份财产根本无法与它的价值相提并论,然而对于它遭受玷污的命运,主人家却无动于衷。\\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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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紧拥着星光下沉静如水的那个人,在它的怀抱里做过多少肆无忌惮的快活事啊。\\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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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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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和儒雅的容颜聆听着他沉默的呼唤苏醒,碧眼似无机质的玉石,静静的亦不言不语。傲长空自一汪温润的碧色深处打捞出醴艳,那是他的影,将风万里的眼完全侵占,丝丝入扣,俘获那个人的生命。傲长空从未像现在般,真切地恐惧着那不过是团温热的幻觉,甚至一个呼吸就会吹散。\\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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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把你的梦境衔来了,像一支绯红的花朵。*」\\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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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数不多的他能背诵的诗句冲印成梦境,他们俱在梦中,长眠不醒。\\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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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深望他一眼,移回目光,双手缓缓推开覆在腰部的绒被,动作透着股仪式性的庄重。他挪出一条腿,然后是另一条,稳稳当当站在靠近落地窗的过道间,和傲长空四目相对。\\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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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能源之城城主从那样平静的目光中读到了邀请,那个人凝望着他,视线宛如冷月一般迁移,一寸,一寸,随着傲长空的抵近而爬升。\\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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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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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慰?说得好像他恨我不轻松,我被他恨就有多惬意自在似的——你这双重标准未免太明显。”\\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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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不是?早在做出决定、逼他彻底放弃你之前,你就已经意识到没办法让他恨你,或者不如说,正是发现在这件事上你根本无能为力,才找上我。就算没有我,你还是会千方百计把他赶走,哪怕用瞒,用骗,表面上还要做得好像决定权反而在他手上,是他主动对你感到失望。”\\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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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纪哲懒得和他打游击:“如果他真的放弃你,你并不会感到快乐,你要的就是这种痛苦,好抵偿你所谓的过错,但是,你真的知道你做错了什么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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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傲慢无知的赎罪,真的能让你……就此心安?\\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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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个子深吸一口气。\\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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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他拒绝我的时候,是怎么说的么。”\\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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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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冻结的纯银琉璃般的银河,凝固在戛然而止的翡翠之中,倏忽间天色微启,岚气浮升,凌晨扰醒清梦,碧湖粼粼地起了波澜,阵阵轻颤。傲长空仿佛撞破涟漪的歌声,抑或是,跨越万里的长风般,降落在湖岸,浅唱低回。\\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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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色妖精扬起脸,沐浴他的阴影。\\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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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经年不溯,傲长空已然想不起,风万里的额恰巧逢着的究竟是他的眉,他的眼,还是他紧抿的唇心,只知道师哥同他身形相仿,他们肩比着肩,花了近百年相遇,牵引成彼此的宿命。\\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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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风万里,明明不需要这样仰望他。\\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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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是因为,山顶的雪消融了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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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伸出双手,想校准风万里莫名降低的海拔,还未触及那人衣衫笔挺的肩膀,风万里便向下出溜,像那条寂寞的蛇般柔若无骨地蜿蜒。他的青色妖精屈膝跪在他面前,微微分开双腿,呈大约九十度,他的手于是亦空张在那里,在冬夜里迅速凉透。\\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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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这是你的意思,为什么……\\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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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你不肯亲自告诉我?\\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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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你连瞒骗我,都要假以人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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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会相信,相信你厌恶我,相信你忌惮我,相信……\\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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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恨我。\\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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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傲长空,你能不能……\\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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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不能,再亲口骗我,逼我远走高飞是因为,你不想和这样的我继续纠缠?\\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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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心绣口的青年一阵嗫喏,他不明白,为什么心底千千万万的言语,及至那个最想要质问、倾吐、诉告的人面前,恍若隔着不可逾越的天堑。\\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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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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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低眉敛目,不动声色地抬手,慢慢地解扣得整整齐齐的衬衫纽扣。丑陋疤痕绘制的画卷,于幽暗的灯光中徐徐展开,脖颈和腕部均留有束具厮磨的红痕,在白皙皮肤的衬托下触目惊心。校场示众后的那批刑伤最为陈旧,亦最是狰狞,有几处伤口痊愈遗下的凹陷甚至不再和正常的皮肤一样,能感知温度的变化,享受抚摸。\\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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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反手揭过肩部,将整件衬衫向后褪到腰,露出光滑的脊背,和两片蝶翼般优雅的肩胛骨。手指翩然落在裤腰,一丝不苟地松开皮带,拉下金属链,指尖越过两层衣物,向下方撬动,剥离私处前所有的屏障。\\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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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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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面前犹如铁塔的身影轰然崩塌,傲长空单膝跪下,擒住他执行着最后一道程序的手:“你这是在做什么?!”\\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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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我的身份。”\\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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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喉结略一滚动,吞咽倒涌而上的酸涩,而后定定从瞬间僵硬的手心逃脱,将因傲长空的触碰而暗自汇聚起热量的分身,暴露在这具身体毋庸置疑的持有者面前。\\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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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你最后的机会,也是他留给自己,最后的机会。」\\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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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该是傲长空很好的朋友,是啊,他的师弟配得起这么好的友人,日后,还会和更好的女孩喜结连理。可是,来去如风,没有一丝阴霾的岳纪哲,却无端地牵扯进他的事里,被迫浪迹天涯。\\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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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因为风万里,还是因为风万里,傲长空又少了个孤单的时候,可以排遣心事的对象。\\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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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么总害那个人失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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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钻牛角尖似的告诫自己,傲长空会感到乏味,想要体面地结束这段稀烂的关系,这无可厚非。尽管马拉松般永无止境的欺侮,竟以傲长空先行退出作结,实在有些出人意料,可那个人是何等慷慨啊!他几次三番地惹怒傲长空,还不自量力地妄图插手城内的事务,傲长空统统既往不咎,愿意归还他的自由。但凡他稍微识相一点,不应该三缄其口,感激涕零地跪谢对方的恩典吗,为什么他不懂得珍惜久别重逢的自由,在被……那样地玩弄以后?\\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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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他不舍得走?\\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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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傲长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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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最后了吧,就像岳纪哲所说的,这就到了最后——剥去所有光鲜亮丽的外壳,最后剩下的那颗卑微到不堪入目的灵魂。而他那令人作呕的爱慕,终于还是……像他千疮百孔的丑陋身体一样,赤裸裸地呈现给那个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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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万里拖着这具身体,和它支离破碎的尊严转身,膝行至床头柜边,取了上面所有的束具,而后折返。精巧的金属丝笼扣合于毛发稀疏的下体,他执着牢笼顶部那个带着根细软银制尿道钉的不常用部件,彻底把嗷嗷待哺的欲望禁闭。\\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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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项圈,手铐,磁力锁,傲长空给过他的束缚,逐一回到风万里的身体,鲜明的颜色对比,共同营造出某种禁欲的味道。\\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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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风万里,从今天开始,再不会过问城内任何事务。”\\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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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给你。\\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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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现在开始,绝不在未经许可的情况下,染指城主的私人物品,包括天枢的设施。”\\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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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一直都属于你。\\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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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未尽事宜,请城主提前予以说明,我自当无条件遵从。”\\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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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究我,还是爱了你。\\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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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只能接受以这种方式留在你身边,因为对那种事甘之如饴的这个我,仍然自私地希望,可以保有最后一点尊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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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那个刚刚失之交臂的拥抱不期而至。\\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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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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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把他的青色妖精紧紧揽在怀里,他感到风万里条件反射的战栗,然而他箍着他的肩,按住他的后脑,像是要把他揉化在自己的每一寸般绝不松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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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啊,一直以来我们对他,有着何等可怕的误会?\\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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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势如傲长空,自诩于人于己均残酷,犹有不堪重负,企图让渡辜负他人的罪责,籍此惩罚自己、求得心安的懦弱。风万里治军理政,杀伐决断如铁面判官,向来将人际关系中的主导权和选择权牢牢掌握在手中,实则长期如履薄冰,他从未理解过这个兄长,以为风万里那变本加厉的无条件容忍和付出,和他工作中的殚精竭虑一脉相承。\\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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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永远做不到,如他印象中的风万里一般倾尽所有。他不能够公然站出来和长老会对抗;他无法当众扬言不管风万里做过什么,都保他不受制裁;他甚至,不可以单纯地为了风万里,处决一个那般凌辱对方的小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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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清醒地意识到,毕生的挚爱仅此一人,他却只能,任由这份强烈的感情所支配的一切活动都在暗中进行,像下水道的老鼠般不见天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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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种无知的供奉。\\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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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的确很坚强,那个人其实很脆弱,那个人内心深处,住着个随时怕被最重要的人抛弃在黑暗里的孩子。风万里的付出既是缠绕彼此的纽带,又是他偏安一隅的壳,他变得优秀,变得不可替代,变得……让人欲罢不能,却害怕这份柔软的自私被依靠着他的人撞破。\\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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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究竟有多蠢,到底……有多累?\\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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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实在要比你所见的那个人,要糟糕太多,睚眦必报,斤斤计较。\\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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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源之城城主埋颌于风万里的肩窝,手指抚摩梳理着他凌乱的湛空色头发,向着天枢上空沉默的繁星发出一声浩叹。\\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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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真的为风万里好,大可以派出一名沉默寡言的心腹,径直送风万里出城,或者恶人做到底,当面勒令风万里卷铺盖滚,还师哥自由。可到最后,傲长空还是不甘心,算计了风万里,把这个选择抛到风万里眼皮底下,逼得对方坦言真正的感情。\\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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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仅自私,且自私得残酷,得不到给予,就会袖手旁观。\\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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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风万里选择的人是他。\\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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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怕。”\\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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喑哑的低唤里,没有一丝欲念:“没事了,别怕。”\\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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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明白——我终于明白——你深陷的是怎样一种恐惧,所以别怕,别怕我再来逼你扭转自己的心意,别怕我重又要你替我分担本属于我的重担,别怕我会瞧不起你的软弱,轻贱你的心意。如果那是你的希望,在这层壳里自欺欺人地过完我们的一生,我便守护你的谎言,而到最后,我一定会亲手给你自由。\\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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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别怕我,只有你……不允许怕我。\\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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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意识抬起来回抱傲长空的手一阵犹豫,终是落在傲长空心口,轻轻依偎:“……是,城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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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长空不置可否地笑笑,寻到那个闭着眼强自压制颤抖的人额头,落下个干干净净的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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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了一天,早些……休息吧。”\\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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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俯身打横抱起风万里,轻手蹑脚放在床上,和衣钻进绒被,自身后搂着自家师哥,顺手替俩人掖好被角。察觉到背对自己的人身体微僵,颇有些局促,傲长空轻叹一声,探过脑袋,搁在他肩头,很是亲昵自然地蹭一蹭,调整到舒适的角度。\\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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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会对你做什么,放心。”\\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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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天,就要亮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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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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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更和实体书的差别问题\\r
字数:网更正文35w字,本子收录8w尾声,8w尾声在任何时候都不会在任何网络平台发布\\r
内容:其实不太好形容,尾声并不是番外(番外的问题下面再说),而是一脉相承的剧情。简单粗暴点讲,看完正文你可以得到一个OP偏BE向的结局,看到尾声就是OP大幅度偏HE的结局\\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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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wpage]\\r
[chapter:◤未发一言的故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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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幕:每一场相遇都是为了别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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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后记我是拒绝的,因为深知自己的话痨属性,加上网更期间砸过不下五篇分析,颇有股自说自话的味道,所以这里不再对大腿肉做任何解读。如果在你们合上书本的那一刻,能够感受到某种名为“可能性”的存在,那就是我的荣幸。\\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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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三入洛历坑,第二年开始提笔,书写关于他们的故事,一晃六年过去,已经是准研究生的我,对这部充满生机的作品依然爱意不减,说实话,连我自己都没想到会对某个事物如此长情。研招考试结束之初,我回坑尝试复健,产出质量很不理想,使我一度以为自己失去了驾驭文字的能力,且这篇最早的定位是五千到一万字的小黄文,开局用力很猛,而我又良心发现答应了HE(请尽情嘲笑我),于是直到付梓,我的内心仍充满忐忑,担心我键盘间诞生的文字,最终成为我曾经口诛笔伐的拙劣大团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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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难没有任何意义,脱离设定,在我内心深处,并不希望那些骄傲的灵魂变得千疮百孔,供他们生命之外的人从尘埃中窥见闪光,但相比之下,廉价的逢凶化吉,我更不愿见——这是我的固执,可我不知道,我是否坚守了这种矛盾的立场,而一切作答的权力都交由你们。\\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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衷心期待收到各位的Repo =w=\\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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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大概很难再有这样的精力,这样的时间,以及这样的热情,把一个大长篇坚持到最后,或者也可以说,写了一群人这么多年,彼此就好像老友一样,相视一笑,不诉衷肠。\\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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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他们在哪儿。\\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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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一直在那儿。\\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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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局:最终他们知晓了天空的颜色\\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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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提起了结局,那就来说说结局,在我个人这里,如果用正文作结,是BE向的Open Ending;改以尾声做参考,基本是HE向。这段故事的最后,城主“被假死”,傲爷将他私运出城,我原本打算接着这里写下去,毕竟前期的铺垫很多,加上我对寂风郡(为力元霸一族设定的聚居区,亦是我LOFTER的名字)有特殊的感情,那故事就可能变成城主周游世界,走过了许多地方。尽管不得不隐姓埋名,但因为之前他的活动区域集中在能源之城,跟本族外城没有什么来往,不会有多少人认出他,就算觉得像,有能源之城的官方消息在,并不敢肯定,所以不需要藏头露尾。\\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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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会在旅行过程中发现,几乎为之献出一切的城池像一个门窗锁闭的房间,而天地其实是如此开阔;他会对很多事有不同的理解,胸襟更开阔,名副其实地成为跨越万里的风。当他重新投入乱世,以别样的身份出现在傲爷面前时,彼此心中都有一片沧海。\\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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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最后,我还是没把这一系列情节展现出来,天朝的传统审美讲究留白,讲究韵味,亦即我在后记第一个部分提及的“可能性”。“无限”是我所信奉的趣味,上述套路又颇有点和《鬼畜眼镜》“若与你相伴”结局近似,单从避嫌的层面上讲,也没必要写出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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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绝对绝对不是因为,我懒=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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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想:坍缩的世界线\\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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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手残游戏废,我玩得最多的就是各种养老向的RPG文字冒险游戏,很享受自主选择所扮演的角色的结局,一点点摸索攻略对象性格、追寻福利幸福的过程。加上以前最世文化出过本《龙骑士的千年誓约》,最后附录也有这么个“假设自己的文是RPG游戏”的部分,第一次看觉得特别新颖,所以这里希望借助这个形式,提供更多的可能。\\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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蔷薇向游戏纯攻方做主人公的相对较少,然而根据剧情,以傲爷为扮演对象最为合适。结局设置和传统RPG游戏也存在区别,侧重的不是打出“自己”的归宿,而是城主的命运,所以从头到尾的攻略对象只有城主一个,简单粗暴的追老婆游戏叭?\\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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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爱之人的命运,同彼此息息相关。\\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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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表格很不方便,加上想给本子一定的福利多结局就不放在网上了w】\\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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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https://www.pixiv.net/novel/series/649797
总之就是这俩中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