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不义开始的事情,必须用罪恶来使它巩固。——《麦克白》
晚上7点50分,某处小旅馆门口。
已是深秋,凛冽的寒风夹杂着雨水吹过伦敦的街道,让伦敦沾上最冰冷的色彩。而深靛正一手打着伞一手搀扶着一个老人家走到这里,雨水捶打在深靛的雨伞上,她的身边跟着丹尼尔——他从另一边帮忙搀着老人,而他根本没被伞遮到。
“你确认不站在伞里面吗?”深靛问道,丹尼尔还是笑着摇了摇头。
“算了吧。老幼优先。”
自从阿尔比恩宣布了一系列针对外国移民和流浪者的规定之后,对于格劳克斯和蓝毒所资助的那些慈善组织而言,这种可以给流浪汉(其中不少是拜阿尔比恩所赐一穷二白的移民以及被阿尔比恩敲诈勒索的小市民和商店主)居住的小旅馆越来越少了,更别提很多能被阿尔比恩所追查,住个一个月不到可能就要马上搬走以防被阿尔比恩的佣兵找上门。但对于许多流浪汉还有热心的志愿者而言,能找到这么一个地方就已经要烧高香了。丹尼尔和深靛搀着老人进屋,深靛这时才发现自己的裤子膝盖以下已经都被雨水打湿,一走到室内就忍不住因为湿冷还有室内外的温度差打了声喷嚏。
“哎呀哎呀,艾莉亚同学好像有点不太经冻啊。”丹尼尔在一边坏笑着说道,但他看着深靛的眼神也有些担心。他知道要是第二天深靛得了重感冒啥的正在帮忙收拾旅馆的那小两口恐怕得把自己剥皮了。而且他自己和那个老人也没好到哪去,他自己刚才都浑身湿透了。他感觉自己和那个老人不烤烤恐怕也得感冒。
“嗯……毕竟……西班牙没试过秋天这么冷……阿嚏……”深靛说完又打了个喷嚏。
“客厅里我记得有个壁炉的来着,你陪这个老人跟其它的志愿者一块先去烤烤吧。我去看看你那两位舍友收拾得咋样了,可能得去帮帮忙。”丹尼尔说着把老人交给了深靛,自己则喊着“玛格丽特,格劳克斯,房间都收拾好了吗,还有个老人家要住”朝着走廊跑了过去,跑的途中他自己还打了个喷嚏。
“老人家,我扶你去烤一下火,可以吗?”深靛刚问完就又打了个喷嚏,吸了吸鼻子。
“没问题的,倒是两位年轻人也要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啊。看二位的裤子也湿得差不多了……要对自己多注意一些。”
“嗯……谢谢提醒,老人家。”两人说完的当口刚刚坐下,其他志愿者见到两人都淋成了落汤鸡,就端来了热姜茶。深靛喝着热姜茶的时候,留意到兜里的手机响了,她拿出手机来看,只见手机上显示来电,“妈妈”。
与此同时,二号房。
“阿嚏!”丹尼尔在房间里收拾橱柜的时候打了个喷嚏。他手上的掸子跟着他的动作颤抖了一下,差点把柜子里的一些杯碟都打落下来。
“你要不也去外面烤烤火歇一下?你今天也在这帮忙了一天了。”蓝毒一边收拾着床铺一边有些关心地问道。“而且你怎么淋成这样?”
“对啊,休息一下好一些吧。”格劳克斯附和道。
“小事。至于我成这副样子只是因为我把伞让给了你们家那位小姑娘和那个老人家。”丹尼尔擦了擦鼻子。“我给SIRS打了十年工了,体质总不至于比你们家那位小姑娘还差。先给外面的人收拾好再说,外面还有个老人家,不能让他久等。”
“说回来,艾莉亚呢?”
“她在外面烤火。说真的,她就淋湿裤子,结果她刚进来喷嚏打的比我还大声。”
“……得给艾莉亚再锻炼锻炼才行。”
“完全同意。好了,哪怕一个对灰尘过敏的站在这个橱柜前面都不会有任何不适。给那个老人家用应该也没问题。你们那边呢?啊……”丹尼尔刚说完就要打喷嚏,他不得不猛吸鼻子才勉强忍住打喷嚏的冲动。蓝毒和格劳克斯笑出了声。
“行了,丹尼尔,别在这逞强了,快去烤一下火,我和小格劳再拖一下地就能搞定了。”
“好吧。那我先去外面吧……阿嚏!”
真要命,怎么自己就淋个雨就成这样了?
还是说这是什么不祥的征兆?
“不,妈妈,我说了,那也不算什么大事。校医只是提醒一下我要注意而已,毕竟身份信息丢了。”丹尼尔刚走到客厅就听见了深靛在通电话的声音,“但现在我也没收到什么骚扰电话……”
“真有的话你那两个舍友会把打骚扰电话那个头都打穿。”丹尼尔打趣道。
“那是谁,孩子?”电话里深靛母亲警觉地问道。
“啊,我舍友的朋友。”深靛赶忙把电话盖住,她盯着身后的丹尼尔,提醒他不要再多说话。
“不是男朋友吧?”
“不是。你提醒过我不要找,我都记着呢……嗯嗯……我知道……诶?我爸爸要过来?哦哦,伦敦大学学院的学术会议……啊,你也要来吗?你已经到了?!”
“是啊,我跟你爸爸都已经到了。没跟你说是想给你个惊喜。对了,我和爸爸还很想见你的舍友呢。”
“诶?!”
“你经常跟我们提起她们,但哪怕是视频电话我和你爸爸都没见过她们俩。说实话,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今晚就见一下她们,可以吗?”
“呃……可我们今晚在外面一个慈善机构那里帮忙。大概要九点多十点才能回家的样子……”
“那我们十点半来吧。你问一下你的舍友?”
“……她们在打扫房间,打扫完了我问一下吧。好的,再见,妈妈。”
丹尼尔见深靛接听完电话,把他手上的另一杯热姜茶递了过来。“看你杯子都空了。喝吧。”
“你刚才不应该这么突然说话的……”深靛边喝边抱怨道。
“抱歉啦,只是想着开个玩笑。不过说起来你家里人也真神奇啊,别人恨不得把他们女儿赶紧嫁出去,你家里人居然说别找男朋友。”
“说是我身体有些遗传病的可能性,所以不要找。不过我看我妈挺健康的,可能是我生父的问题吧。我出生就没见过生父……是我妈妈后来找了我现在的导师结婚的。所以,我导师同时也是我继父。他们都对我挺好的,就是……有点顽固。我妈甚至一开始不想让我来伦敦。”
“嫌这里太危险?”
“我来的时候阿尔比恩已经控制了这座城市一年多了。”
“那确实够危险。而且你还跟两个喜欢乱惹麻烦的麻烦精住一块。”
“说谁呢?”蓝毒不怀好意的声音从过道里钻出来。丹尼尔一看,蓝毒正狠狠地看着自己,旁边跟着格劳克斯。丹尼尔偏过头去吹起了口哨。两边在谜之尴尬中沉默了一小会。
“对了,蓝毒,呃……我爸妈今晚要来家里。十点半。我妈刚刚打电话来说的。”深靛打破了沉默说道。
“啊?”蓝毒和格劳克斯面面相觑。“他们不是在西班牙吗?”
“我爸受伦敦大学学院邀请来做一些演讲,顺便住几天。然后我妈跟着来了。听他们说昨天还费了不少劲才通过阿尔比恩的检查站。”
“可是我们忙完回去也要九点多甚至可能接近十点了……我们待会还要再带一些流浪汉过来,还有两三间房要收拾。来得及吗?”格劳克斯说完看了看手表。
“回去是来得及……但要是想准备什么东西给他们吃就很难了。艾莉亚你有啥想吃的吗?我看看能不能回去的时候点个外卖。”
“嗯……”
“不如点些家常的?”格劳克斯问道。“我记得蓝毒小姐你有家很喜欢的热狗店来着?”
“老弗兰克?他那家我的确从刚进军情六处就开始吃了,一直吃到我从SIRS出走为止。我记得他们也做夜宵。”
“那就热狗吧。可以吗,艾莉亚?”
“我没问题。”
“丹尼尔你要来一起吃吗?”
“嗯,算了。我今晚约了妹妹吃夜宵。我要是放她鸽子她得在妈妈前面告状。啊,说曹操曹操到。”丹尼尔看了看亮起的手机屏幕,上面清晰地显示着“妹妹”。“抱歉,失陪一下。”说完丹尼尔就去门外了。
“那我们赶紧把剩下的房间再打扫一下?”深靛看向格劳克斯和蓝毒,把手里喝空的纸杯抛进垃圾桶。
“你暖完身子了?”
“嗯。”
“那我们速战速决。争取早点回去。”
“喂,妹妹。”
“你咋了,听着声音有点咳嗽?”
“没有,就淋了会雨。送一位老人家去收留所了。”
“你自己多注意点啊……”
“知道啦,别把这事跟咱妈说就行。最怕她唠唠叨叨的。”
“行,那今晚夜宵的事……”
“记着呢。那个日式的居酒屋,说过要带你去尝尝。”
“多给我点两根烧鸟串。”
“没问题。你啥时候来?”
“至少十一点了。”
“这么晚?你又加班?”
“前两天五十周年纪念桥附近一辆喀兰贸易的货车被阿尔比恩毁掉的事还记得吧?量子银行的保险部门拒绝赔偿喀兰贸易的损失,这两天我们就准备跟量子银行因为保险赔偿的问题打官司,我们只能硬着头皮接着搞了。再加上克雷顿律师正打算让我去当合伙人,为了到时候好看点,现在只能加班了。”
“你自己也注意点身体啊。”
“行。今晚在那个居酒屋再见。”
“再见~”
丹尼尔挂上了电话,笑了笑,回去接着帮那些志愿者的忙去了。
晚上10点50分,蓝毒家。
“……而且我们两个人最后也得用假身份才能混过希思罗机场回来。”蓝毒开玩笑地说完。
格劳克斯回答道:“不那样做的话阿尔比恩那个海关会把我们直接扣在希思罗机场,我们还得再把希思罗机场的安全系统再破解一遍。”
格劳克斯说完的时候对面的一对中年夫妇会心一笑。这对夫妇便是艾莉亚的父母。他们的衣着是非常普通的中年夫妇的穿着,从外表来看都看不出来两位是一位天才少女的父亲和母亲。而现在,父亲列昂尼达由于深靛经常和他出于学术问题开视频会议已经对面前的二位有所了解,此时正轻松地谈笑着;母亲埃斯特拉却在聊天的同时观察着周围,打量着她们女儿在伦敦的居所。
“我们来的时候希思罗也给了我们好一通照顾。以你们做过的事情,要是你们敢不用假身份恐怕真的会出事。”列昂尼达半开玩笑地开了口。
“所以,二位度蜜月的时候,我们的女儿是交给你们的dedsec朋友照顾吗?”埃斯特拉问道。
“是。有另外两位朋友来照顾她。而且您的女儿也能很好照顾自己。这段日子还在跟我学做甜品,要不是今晚我们实在太忙也许还能让她给您露两手。”格劳克斯答道。
“我做的也没那么好啦……”深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
“已经可以了。至少没像一开始那样把糖和盐弄混。”蓝毒的玩笑话惹来了除深靛外所有人的笑声。
“蓝毒……”深靛有些小声地抱怨道。
“好好,不开玩笑了。”
蓝毒话音刚落门铃响了,她起身去门外,只见老弗兰克正举着雨伞站在门前,手里还拿着一个装了不少饭盒的塑料袋。
“老弗兰克,谢谢了。”蓝毒说着拿出一叠五英镑的钞票。她知道这个老人到了现在都不适应手机支付。
“哎哟,玛格丽特你还是跟你以前在SIRS上班一样给这么多。”
“应该的,你送过来的路程也不短了。”
“那还是多谢你了。外面很冷,我不得不开着那辆小破汽车来送,里面至少还有点暖气,希望到你手里还是热的。”
“麻烦你了。之后再见。”
蓝毒说完把门关上,将那一袋子装着热狗的饭盒放在了茶几上,随后把饭盒打开,尽管热气已经稍有些消散,但是肉肠和面包的香气还是吸引了所有的人。
“好了,伦敦最好的热狗。”
“那我就不客气了。”列昂尼达最快速度拿起了其中一个,咬了一口,肉肠的汁水和上面的辣椒酱的香气一起在他口中爆开,再配合上松软的面包,让人大呼过瘾。埃斯特拉本来还有些犹疑,见此也拿起了热狗开始品尝。美味的食物让她从对于女儿在这里生活的担忧中稍微放松了下来。
“女儿,我听你爸说过好像你曾经把之前英国的内政大臣扳了下来。有这回事吗?”埃斯特拉吃着吃着突然问起了这件事。
“嗯……有。不过我只是起了很微小的一点作用。”
“相反,作用很重要。”格劳克斯打断道。她打断的时候埃斯特拉眼神里的担忧又重了一分。深靛见此拉了拉格劳克斯的衣角。格劳克斯看了看深靛,意思是让她放心下来。
“她的作用可以说不可或缺。正是她的发现才成功定罪了内政大臣的儿子,而且也让那个儿子的阴云不能再覆盖着她,不然她接下来在伦敦的日子都不会痛快。那个儿子在之前可是用了很肮脏的手段,不仅试图剥夺艾莉亚的奖学金,甚至还要对她下黑手。”
“是的,我记得艾莉亚后来也跟我说过。”列昂尼达回答道。“那天可真是惊魂。我后来真的没敢把这些事都跟你说,埃斯特拉。这点是我的问题。”
“而且,埃斯特拉女士,一位留学生成为一名dedsec的前线探员并参与这种事件尽管听起来很危险也很奇怪,”蓝毒补充道,“但这其实是个很特殊的专业工作。帮助别人、把这座城市一点点变好、保护自己就是她的成功了。对于她而言,最好就是可以做到保护好自己、在伦敦大学学院做好自己的研究工作,然后再去帮助其他可以帮助的人。在这一点上而言,您的女儿做得无可挑剔。”
“很有意思的想法。”埃斯特拉沉思了一会后说道。“我从来都没有这么想过。”
“您的女儿很谦虚,她恐怕从来都不会这么说。”
埃斯特拉听完点头微笑。原本忐忑不安地看着其他人的深靛也放松下来了。
“对了,妈妈,你觉得这里的食物怎样?”深靛见母亲已经快要吃完,问道。
“我觉得确实很不错。你的舍友挑食物很有眼光。”
埃斯特拉说完和深靛相视一笑。
晚上11点10分,蓝毒家,主卧房。
深靛敲了敲门,听到里面蓝毒说了一声“请进”之后推开了房门,只见蓝毒和格劳克斯正窝在被窝里看着一本《巴斯克维尔的猎犬》。
“那个,”深靛说道,“我是来跟你们说一声谢谢的。我母亲从来都没有理解过我来伦敦的决定,更别提我之后加入dedsec还有参加一线任务这种事情了。谢谢……真的很感谢你们。”
“不用的。”蓝毒放下书本微笑着说道。
“只要是和你有关的事情我们是很乐意效劳的。”格劳克斯也跟着说道。
“总之,还是很谢谢你们。我先去睡啦,明天下午我导师要在伦敦大学学院那里演讲还有指导研究什么的,我得跟着点。”
“你还是叫他导师?”
“他从来都不介意就是了。或许你们想的话,我也可以叫你们老师,毕竟来伦敦之后你们也教了我好多。”
“那还是算了。”蓝毒摆了摆手。“行啦,早点去睡。”
“嗯,蓝毒,格劳克斯,晚安。”
“晚安。”
晚上11点50分,塔区,某处居酒屋。
雨声仍然在外面不断响着。丹尼尔看向自己对面空着的座位,心里愈发不安。
“已经晚了快一个小时了怎么还没来?”他心里嘀咕着。
他知道妹妹告诉他要加班的事情。但他不觉得任何公司加班要加到这么晚……
他拿起了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无人接听。
丹尼尔的心揪紧了一分。而随着再拨打两个电话都没有人接听,丹尼尔彻底慌了神。
他最后拨打了一次电话。电话接通了。
“喂,妹妹,你在哪儿啊?”
“抱……抱歉……哥哥,我可能来不了了……”他听见妹妹的声音很弱,似乎还有些哭腔。他的心里更揪紧了一分。
“你说什么?”
“永……永别了……哥哥……我……我被人……呃啊……”随着一声枪响,电话断了。
“喂?!喂?!”丹尼尔朝着optik耳机大叫道,但耳机里再无回音。
丹尼尔的内心感觉有什么东西彻底碎掉了。
这是他唯一的妹妹,世上唯一的亲人。
他拍着桌子起身,急急忙忙地离开了居酒屋,打开了手机上的一个追踪optik和手机位置的app。只见妹妹的optik信号在滑铁卢车站附近出现了一下,随后显示生命体征消失。再然后就没有信号了。
丹尼尔立刻狂奔上自己的汽车,同时立刻拨通了柴尔德的电话。
而在SIRS总部,艾玛·柴尔德正在审阅着自己手头的另一份文件,手机突然亮起,上面显示的丹尼尔让她感到莫名其妙。
这家伙不是在休年假来着?
她接通了电话。
“丹尼尔,怎么了吗?”
“柴尔德女士……我……”丹尼尔的声音因为急躁和哽咽显得有些结巴。柴尔德听见这个声音立刻暗叫不妙。能让这个热情而沉着的小伙子可以如此慌张的恐怕也只有身边人出事了。
“是玛格丽特出事了吗?”
“不是……是我的妹妹……她最后的信号出现在滑铁卢车站附近……然后消失了……她的手机关机……
“我……我担心……她已经……”丹尼尔哽咽的声音停了一下。
“说完。”
“已经……被绑架……甚至……死了……她……刚刚说……永别了……还有枪声……”
“……我最快速度赶过来,滑铁卢车站是吧,我马上帮你调所有的监控录像,然后我会通知一下苏格兰场。玛格丽特要我通知一下吗?”
“不……不用。她恐怕已经睡了。我们先找……我们先找……之后……找到我妹妹了……再交给她……”
“明白。”
艾玛·柴尔德挂断了电话。
她望向旁边的一张合照。那是好几年以前自己、丹尼尔和她妹妹一起拍的照片。那时他妹妹只知道自己是丹尼尔的上司兼忘年交,还以为她和丹尼尔有意思。
她无法想象这对于丹尼尔会是怎样的一场浩劫。除开已经不可能再回到SIRS的玛格丽特,丹尼尔是她最后的学生了。如果他的妹妹已经遭遇不测,那她至少有义务帮助他伸张正义。更何况,这是一次针对SIRS分部助理部长级别的人的亲友的谋杀。于公于私,此事决不可容忍。
想到这里,她马上拿起了手机,拨通了另一个号码,随后起身离开办公室。
“接苏格兰场情报组刘督察。马上。”
“柴尔德女士,刘督察已经去刑事调查组了。”对面一个小警员说道。
“那就接刑事调查组。快点,失踪人口案,还可能是杀人案。”
第二天早上7点30分,蓝毒家。
蓝毒上身只穿了一件运动上衣和一件风衣准备去外面跑步。而深靛正在楼下的沙发上喝着奶茶在平板上写写画画——她九点半要回去伦敦大学学院跟她的导师为下午的演讲做准备,格劳克斯正忙着做早餐的餐点。
“蓝毒小姐这么冷也要去跑步?”格劳克斯看着蓝毒这样子锅铲停了一下。
“是啊。”
“地下室里你不是买了块瑜伽垫还有一些新的健身器材来着?”
“给你用的。”
“你平时不是有给我训练吗?”
“那是训练你打斗和射击,看你的样子我觉得可以再多一点基础的体能训练。”
“你想说我身材走样了?”
“不,我只是觉得假期之后你身材完全可以更好看一点。”
“你这话说的多少有点以退为进的意思。”
“我完全就是进的意思。”
“……行吧。”
“不用等我。”
蓝毒刚刚开门就看到了一个她完全没想到的身影。
“……老上司。我希望你不是来蹭早餐的。”
“的确不是。”艾玛·柴尔德说道,“我是为了丹尼尔的事,准确一点,她的事,来的。”柴尔德说着拿出了手机,上面是一张尸体脸部的照片。蓝毒看到这张照片倒吸一口凉气。
“丹尼尔的妹妹?”
“死了。死因枪伤,死后还被割喉。”
“哪儿?”
“国王十字车站。有两个进去那里探险的小青年发现了这具尸体。”
“你要我去?”
“带上格劳克斯还有你家里那个留学生,现在来,我可以路上给你们买早餐。我需要尽可能多的人帮忙,刘督察和伍德督察都已经到了。”
“我们三个用我的车。”
“当然可以。”
蓝毒马上跑回屋里,跟格劳克斯和深靛说了一下情况。五分钟后,换上更厚实的衣服的蓝毒跟格劳克斯和深靛出门,坐上了蓝毒的车,跟着艾玛·柴尔德的车去国王十字车站。
早上8点,国王十字车站。
阿尔比恩在两年多以前进驻伦敦之后就把这座车站占为己有,用来作为自己的物流和运输中心,通往十字车站的所有民用线路自然也就断了。不过在之后dedsec重新恢复运作时,国王十字车站被dedsec作为第一个开刀对象——dedsec通过黑入这里的巨型发电机,让它过载后将整个国王十字车站炸得一片狼藉,内部彻底成了废墟。现在除了一些喜欢惹事的街头混混还有个别喜欢隐蔽交易的凯利帮成员以外,一般而言都不会再有人来这里了。
除了今天。在国王十字车站巨大的钢铁穹顶下,在支离破碎的铁轨之间,躺着一具尸体,旁边的警察兜兜转转拍着照,而丹尼尔就站在尸体边上,看着尸体,一言不发。他的妹妹就这么了无生气地躺在那里,肚子上有一个枪孔,颈动脉的位置还被切了一刀,旁边还有着一片血红色的诡异涂鸦,散发着血腥的气味,而且还伸出一个箭头指向地上死者的尸体。丹尼尔宁愿不去想那些图案是用什么画的。
“你还好吗,李先生?”刘督察在一边问道。
“嗯……嗯,还好。”丹尼尔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有什么新发现吗?”
“刚刚警员在一边的一堆废铁里面找到了一个小录音机。不过里面都是一些胡言乱语的东西。你要听的话我可以放给你听。”
“待会吧,谢谢了。”
“还有,蓝毒顾问以及你的上司刚刚到了门口。”
“丹尼尔!”刘督察话音刚落丹尼尔就听见了身后蓝毒的喊声。他回头望去,看到了他的上司还有蓝毒那一家的几个人都到了。蓝毒小跑过来,轻轻抱了一下丹尼尔。
“柴尔德告诉了我发生了什么。很遗憾,丹尼尔。她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嗯,谢谢。你们要来看现场的话先去看吧。”
蓝毒和格劳克斯点了点头,然后跑到了铁轨的位置去察看尸体。深靛也跟着她们一起去了,而柴尔德却在丹尼尔面前停了下来,示意了一下让他走到外面去。
“死者,艾米莉·李,初步认定是在前一天午夜12点左右死亡的,主要死因为枪伤,但是她的颈动脉在死后被割了一刀。那边那一摊涂鸦专家们还在化验,但我们觉得大概率是她的血。”刘督察在蓝毒察看尸体的时候说道。
“非常残酷的死法啊。而且死后都不得安宁。”
“是的,我们在考虑有可能是精神病连环杀手的可能性。”
“看起来的确很像这种情况,但她的身体上……这里,”格劳克斯指了指死者的小腿的外侧,上面有三道不太一样的泥土痕迹。随后用手机拍了一下那里,“一处像是伦敦最常见的绿化用土,而且是点状的,应该是昨晚下大雨的时候沾上的;另一处……”格劳克斯用手沾了一点,舔了一口马上吐掉,“有氧化铁,而且还很长一道,死者像是被一路拖到这,考虑到这里有大量废铁倒也正常,但这一道颜色跟前两个都不一样的条状泥土痕迹就没法解释了。像是她还被拖过去另外一个地方一样。但这个很难验证,周围连一个完好的摄像头都没有,要用扩增现实来找出来凶手怎么把被害人带到这里的基本上不可能,也不知道凶手把被害人带去了哪里。”
“去放血?拿来做这个……啥东西?”深靛看着地面上那个扭曲的图案,浓厚的血腥味让她感到有些恶心。“天使的翅膀……骷髅头,手里拿着柄长枪插着死者?”
“死亡天使?”蓝毒问道。
“看着像这么回事。”
“而且,怎么死者会流出这么多的血?我在死者身上的伤口周围都没看到凝结的血块之类。”深靛问道。
“死者有血友病。遗传的血液疾病,凝血非常困难。”
“还有什么别的吗?”
“暂时没有了。”刘督察回答道。“除了这个,”刘督察拿出了刚才她所说的那支录音机,按下了播放键。
“我能感到她身上的气味……我能感觉到……”一个粗重的男声断断续续地说道,“她身上那股罪恶的血脉,那像野兽一样的血……我在跟它搏斗……我要战胜它……”
录音结束。
“这个是我们刚刚在旁边的那堆废铁里找到的,听起来很没有条理。这也是为什么我们觉得是有精神变态杀手下手的原因。”
“丹尼尔和死者生前最后的通话呢?有录音吗?”
“我们准备和英国电信以及布鲁姆公司要求这份录音,但搜查令还没下来。”
“那就让dedsec先把我的手机拿去吧。放心,是我的个人手机,不会有任何危险的机密。”后面传来一个还有些哽咽的声音。蓝毒一行人转过头去,只见柴尔德和丹尼尔正在看着他们,丹尼尔脸上还有些泪痕。他伸出一只手,握着他自己的那个智能手机。
“可以吗?”深靛要伸手去拿,但还有些迟疑。
“你们拿去吧。然后……可以的话,我想和你们一起调查。也好有个照应。”
“我们无法排除凶手是在追杀SIRS有关人员的可能性,但我们也同样无法证实,而且除非的确危及国家安全,否则SIRS没有理由参与调查刑事案件。”柴尔德接着说道。“既然如此,丹尼尔现阶段先跟着你们进行一些非正式的调查会好很多。反正他还在休年假。”
“那这样的话,我们先回去家里吧。”格劳克斯说道。“回家里去检查这个手机会方便一些。”
“可以。”蓝毒点了点头,随后就要跟着剩下几人一起离开国王十字车站。就在这时柴尔德喊住了她。
“玛格丽特,能说两句吗?”
蓝毒看着格劳克斯挥了挥手,让她先回车上,随后停住脚步回头。
早上8点50分,蓝毒家。
丹尼尔几乎是扶着门进的蓝毒家,满脸疲惫,他身上的衣服也根本没干、湿哒哒地挂在他身上。如果单看他这样,很多人会怀疑他跟前一天晚上轻松谈笑的丹尼尔是不是同一个人。
“丹尼尔,”蓝毒看他这样子说道,“你要不先去洗个澡?”
“可是我……我希望现在就能帮到你们。”
“你现在这样也很难做什么。你应该休息一下,你在外面大雨里跑了一晚上,睡都没睡。”
“会不会太麻烦?”
“没关系的,我家里还有几套男装,女扮男装会用得上。你需要的话我给你拿一套出来先穿着。”
“……”
“而且你上次在我找格劳克斯受伤的时候还给我按在病床上让我不要离开记得吗?”蓝毒不动声色地说道。丹尼尔明白蓝毒的言下之意,现在自己这副样子蓝毒说什么都不会让他掺和进来,而且他花了大半个夜晚才找到妹妹的遗体,现在这样也很难再去工作。他能做的就是先把自己的外表和心情都收拾好再来配合蓝毒的工作。
在倔这一方面,他和蓝毒也没多大差别,甚至蓝毒脾气比他还倔点,不然也就没有以前那一出蓝毒叛离SIRS了。
“……那就谢谢了。”
“快去楼上洗澡吧。还有,我们还可能要把你和你妹妹的通讯记录、邮箱等等全部翻一遍。你很可能这段时间都不会有什么隐私可言了。”
“尽管拿去,我只要抓到这个家伙就行。”
“对了,蓝毒,我待会得去学校,走了之后我的位置给丹尼尔用吧。”丹尼尔去浴室之后深靛说道。
“没问题吗?”
“没问题的。”
“那走之前告诉我一声,我给你叫辆车。”
二十分钟后,蓝毒家的工作室。
格劳克斯和蓝毒决定先翻一遍丹尼尔和艾米莉的个人资料,而深靛则坐在她自己的电脑前,观察那些现场的照片还有听那两段录音。
“我倒是没想到丹尼尔的邮件会这么多,而且很多还都不是什么死亡威胁。”蓝毒边翻着丹尼尔的邮箱边说道。“倒不是说就没有了,但很多还是工作的,还有一些……相亲平台的验证邮件?”
“他的手机呢?”格劳克斯问道。
“我打算待会看。你那边呢?艾米莉的手机和邮箱有什么东西吗?”
“能确认那天晚上她的行程表里面在和丹尼尔吃宵夜之前包括一次很简短的商谈,但里面没说是谁,只说是‘和被告进一步谈判’。还有就是来自各种公司、个人的邮件,还有一些死亡威胁,说实话,比我想的要多。我知道他妹妹是在做律师,但……这个死亡威胁的数量未免有些太多了。”
“我以前在SIRS的时候丹尼尔介绍过我和她妹妹认识,那会她还在一个大律师手下实习。到了这两年我又在电视上经常看到她打一些对抗大企业和阿尔比恩的官司。她在这种情况下死亡威胁邮件会少才是稀奇。”
“她能坚持下去也挺稀奇的。”
“是啊。我记得丹尼尔以前跟我说过这事,还问我怎么劝她小心一点。”
“所以你觉得有没可能是哪个看艾米莉不顺眼的公司老板雇的杀手下黑手?”
“再伪装成变态杀手的杰作?有可能。但丹尼尔自己的敌人也不少,这些人的名字可能够组成个很长的名单。”
“那……其中有多少人有一辆伊雷克汽车?或者多少人那天晚上租过一辆?”一直在听着艾米莉最后的录音还有那段犯人留下的录音的艾莉亚抬头问道。
“诶?”
“我刚刚听了好几遍丹尼尔和艾米莉那段通话的录音,然后一直听到有一个很奇怪的背景音,”深靛说着拔下了耳机,“我刚刚把它分离了出来。你们听听。”
一阵像是电动汽车引擎声的声音回荡在狭小的房间里。
蓝毒马上反应过来,“伊雷克汽车的引擎声。”
伊雷克汽车,伦敦道路上随处可见的一种自动驾驶的电动汽车。它的引擎声虽小但是很独特;外壳透明,但是经过内部的人员操作也可以变成不透明的,而且也兼具一定隔音效果,那样就可以形成一个近乎完美的密室。除了富人喜欢这种车以外,专营网约车的Driver公司的伦敦分公司也买了相当一部分这种汽车,作为给客户的一种更高端的选择。
“有人租了一辆伊雷克来伪装成原告找艾米莉?”格劳克斯刚说完工作室的门被轻敲两下。蓝毒说了声“请进”,然后丹尼尔走了进来。他已经换上了蓝毒给他的那套男装,头发刚刚吹干,样子明显比他刚刚进蓝毒家门的时候要干练得多。
“在我问‘有什么能帮到你们的’这个问题之前,我有一个要求。”丹尼尔的声音还有些沙哑。
“请说。”
“你们保护好自己。你们是我仅剩的最接近家人的四个人之三;而且我很怀疑能干出这种事情的,恐怕也不是什么普通的恶徒。别让你们自己陷入危险当中。”
“那是当然。”
深靛起身给丹尼尔让了个位置。“你要坐的话就请坐吧。那台电脑可以先借给你用。”
“没关系吗?”
“没关系,”深靛看了看手表,“我的导师今天还让我去伦敦大学学院给他的讲座帮忙还有要指导研究什么的。现在我去恐怕都有点晚了。你先坐吧。我先走一步啦,格劳克斯,蓝毒。”
“嗯,你先走吧。车子应该已经等在楼下了。黑色的士,自动驾驶的,你就说要去哪里就行。”蓝毒说道,随后深靛匆匆忙忙地跑出了房间。
“你觉得有没必要给她身边派人保护一下什么的?”丹尼尔回头看了看深靛离开的那扇门。“毕竟有可能凶手的目标是SIRS人员的亲属。”
“我可以让贝格利待会找个人去一趟伦敦大学学院。在那之前,丹尼尔你有没有印象你妹妹说过她最近在打的官司?”
“有,是在跟量子银行打官司,怎么了吗?”
蓝毒和格劳克斯把深靛的猜想解释了一遍。丹尼尔听完嘴角上挑了一下。
“你们还真能培养出一些怪才。”
“但是就算如此,我们也要把那晚上有租过曾经前往滑铁卢车站附近的伊雷克汽车的名单全过一遍,更别说可能凶手自己有一辆伊雷克了。”
“其实,我可以给你们省一点麻烦。”丹尼尔说着拿过自己的手机,随后把手机接进了深靛的电脑,他操作了几下,屏幕上显示出滑铁卢车站周围十余个摄像头的画面。“柴尔德女士在昨晚给我传过在晚上11点滑铁卢车站周边的录像,我们当时圈出了其中几辆有些异常的车子,其中就包括一辆不透明的伊雷克。但它在转向伦敦桥之后不久失踪了——伦敦大火纪念碑周围的摄像头坏了两个,剩下的没有拍到那辆车子,然后它就再没出现过了。其它的可疑车辆的轨迹我昨晚都跑了一遍,都没见到我妹妹,那……应该就是这辆车子了。”
“格劳克斯,把那天晚上租过Driver公司伊雷克汽车的名单都调出来。”蓝毒说道,“丹尼尔你把录像里出现过的伊雷克都圈一下,我去查一下喀兰贸易那起官司的资料。我们应该很快就可以有一个嫌疑人了。”
下午12点47分,伦敦大学学院,讨论室。
“你觉得这里再加上一些有关曲线加密算法基础的内容会不会更好一些?”深靛问在一边的列昂尼达。
“我的个人感觉是没必要加太多有关内容。虽说我的目标是尽可能用‘基础’的方式讲明白我的算法,但是这种东西加上去就显得有些太过冗余了。”列昂尼达回答道。
“倒也是。”
“话说,那边那位是听众吗?”列昂尼达目光看向正在稍远的位置上坐着的煌。煌看到正在讲台上忙碌的两人抬头看自己的时候还笑着挥了挥手。
“呃……不是。应该算是朋友的朋友。”深靛看着煌的样子有些头疼。“她是蓝毒她们派过来的吧。我估计是担心我安全什么的。”
“安全?”列昂尼达有些担忧地问道。
“昨天晚上有个SIRS员工的亲属被杀了。蓝毒她以前是跟着SIRS一块干过,她可能觉得我有危险?”深靛说完挠了挠头。“总之她应该不是来听讲座的,应该是来预防到时候有人砸场子的情况。”
“应该不至于有杀手敢在这种地方下手吧。整个学校都是人。”列昂尼达环顾了一下四周。
“不用管我啦~”煌在座位上大声说道,“我就受你家里那小两口的委托来给你做保镖而已。”
“你听到了。”深靛说道。
“行吧。”列昂尼达耸了耸肩。
正在深靛和列昂尼达接着对讲稿的时候有人敲了敲阶梯教室的门。
“我记得我们不是预定了这个教室来着?又有人来?”列昂尼达疑惑。
“我去问一下。”深靛放下手上拿着的平板,小跑去开了门。
只见门外是好几个身着黑西装的人。深靛冷眼看了看门外的人。
“先生们,你们应该找错人了。”深靛还没等门外的人回答就要把门关上。煌看着不对劲,手也摸上了腰间的手枪。
“请问是来自西班牙的列昂尼达教授吗?”领头的人按住门外的把手不让门关上,不慌不忙地说道。
“我是,请问发生了什么事?”列昂尼达高声说道。“如果你们有什么事来找我的话,请不要为难我的学生还有她的朋友。”
那个领头人笑着说道。“不是要找麻烦的,先生,我的秘书应该给你发过邮件。我是量子银行保险部的经理,埃里克森。旁边这位艾莉亚同学应该也见过,斯坦普先生,量子银行保险部的管理副经理。”
叫斯坦普的人也在一边开了口:“艾莉亚小姐,我们应该见过,我们这次来是带着诚意来请求合作的。”
“我见过,所以请你们不要再来了。而且你们是怎么知道我和导师在哪里的?”艾莉亚低声却坚决地说道,她的手也同样按住里面的把手,丝毫不放。“我和我的导师都不止一次说过,我们暂时不希望再跟任何大型企业合作,起码不跟我们无法摸底的大公司合作。我们已经吃过亏了。”
“我……我们是通过你们学院的另一位和我们合作的教授知道的,而且,是,布洛卡科技的事情我们也有所耳闻。”斯坦普仍然赔着笑说道,“但还请相信我们无意对你们作出同样的事情,让你们背上什么危险的责任,我们非常诚挚地希望列昂尼达教授和艾莉亚小姐可以来给我们做保险算法的改进。事实上,不管别的机构给了你们多少研究经费,我们都可以给更多,只要你乐意给我们做更多的研究。”
深靛一听心里都要给气笑了。之前是谁暗调的那么多人的保险费率来着?
“是这么回事,先生们。”列昂尼达仍然不动声色地说道,“这边的艾莉亚和她的朋友们为我在伦敦联络了相当多的学术机构和我可以信得过的企业,而他们也已经给了我足够的资源进行研究,这让我可以自己选择合作对象,而量子银行已经在过去的几年里一次又一次地出事,根据我和艾莉亚的事先调查你们还跟一些危险的组织不清不楚。我并不希望因为给你们开发算法而导致我背上任何道德或者法律上的责任——跨国的法律责任问题尤其麻烦,我绝对不想惹上。所以,不行,先生们。你们要么是来跟我认认真真探讨下午演讲的内容的学生或者老师,要么就是试图骚扰和威胁我和我的女儿的跟踪狂。后一种的话,请马上、立刻,离开这间课室。”
“先生们,”煌见此情景也走到了门口,强压着怒意说话之余,还故意露出半个身子让门外的人看到她已经紧握住的手枪。“不要在这里骚扰我的朋友,否则我可以采用一些非常手段。”
埃里克森身边的保镖见状也要拔枪,却见深靛也从裤兜里拿出了一把电击手枪,瞄准的地方还是他的要害。
“你们两个要干什么?”埃里克森脸都黑了,怒斥道,“你们敢对我掏枪?”
斯坦普见此连忙笑着说道:“哎呀,这毕竟难得能跟列昂尼达教授见面,再怎么说也是荣幸嘛,大家也不要搞得那么剑拔弩张的,埃里克森先生,我们先等教授下午讲座完了再来吧。”
“如果可能的话,埃里克森先生,你接下来要见列昂尼达教授是在监狱里面了。”埃里克森还没来得及进一步发作就听见一个在冷冷嘲讽的男声。他转过头去,看见了一个他曾经意外熟悉的人。深靛往外看去,她看到的是三个非常熟悉的人。
“哎呀,丹尼尔·李先生,我就是想找教授请教一些问题不会构成犯罪吧。”埃里克森有些轻浮地说道。
丹尼尔看着他一脸轻松的样子,握紧的拳头里指节捏得咯咯作响,几乎全靠蓝毒在一边掐着他的手还有格劳克斯在一边咳嗽提醒他才没当场把埃里克森扑到地上。
“不构成犯罪。但是谋杀、侮辱尸体和意图合同欺诈是犯罪,先生。”丹尼尔强忍怒火说道。
“李先生,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接着装。我的妹妹艾米莉就是在起诉贵部门要求贵部门照合同给喀兰贸易赔偿保险金,然后她昨晚在留下要跟被告协商的日程之后,她就死在了滑铁卢车站,尸体还被人放血,摆在了国王十字车站。她的手机和optik还都被收走了,像是要隐藏什么一样。”
“你这话听起来像是我干的一样。”
“而且还有,先生,”蓝毒补充道,“就在昨晚,艾米莉是在一辆伊雷克汽车上被杀的。我们查了那辆伊雷克汽车,它在晚上8点之后就从Driver公司的汽车名录里彻底消失。在那之前,最后一个租了这辆汽车的人,是你,埃里克森先生。你是最方便在那辆车上动手脚的。”
“SIRS现在诬陷人都不需要一个理由了吗?”
“我们只是要一个解释,先生。”格劳克斯说道。“只是需要你去苏格兰场跟我们做个笔录解释一下你昨晚的行踪。”
“呵,苏格兰场。好吧,SIRS现在诬陷人居然要用白手套了,真稀奇。”
“注意你的言辞,先生。”丹尼尔的怒火已经要抑制不住了。
“什么言辞?!李,你给我听清楚了,你他娘的六年前把我管的那些银行资产冻结了大半,然后还有一大笔最后被狗屁最高法院判处了充公!那他娘的都是因为你这个狗娘养的!”埃里克森终于忍不住了。
“你自己知道是因为什么。要不你解释一下为什么中东那几个出了名的恐怖组织还有车臣人的账面居然都是量子银行的会计做的?”
“哦,所以你就觉得是我在报私仇?你眼界可真是狭窄。”
“我从来没这么说过,先生,如果你这么说我不介意在你作为嫌疑犯的理由上再添一笔。”
“呵,那你有本事现在逮捕我,混蛋东西,你有本事把你在SIRS学的那些什么狗屁拷问技巧在我身上全部再用一遍?”埃里克森骂着骂着就指到了丹尼尔的鼻子上,还对着丹尼尔的脸挥了一拳,“你敢吗,你不敢,你不过是给艾玛·柴尔德那个废物当狗,然后还是个丢了个喜欢给我找麻烦的那个b**ch就急着找人背锅的小傻子,你也就不过……哎,你干嘛?!”骂着骂着就感觉衣领突然被揪住,再下一秒,丹尼尔一记拳头挥到了他脸上,然后整个身子压在了他身上,揪住他的衣领不放,狠狠地往他的脸上挥拳头。保镖还打算上前把丹尼尔甩开,然而蓝毒和格劳克斯见状也立刻上前把保镖扑倒在地,留下一边的斯坦普在凌乱。在把保镖摁住的时候,蓝毒和格劳克斯看着里面懵逼的深靛和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做了个手势让她们赶紧关门。
深靛把门关上以后,列昂尼达感叹了一句:“你的朋友们的生活还真是刺激。”
深靛无奈地打了个哈哈:“他们是这样的·。”
下午1点35分,苏格兰场,审讯室。
“我的客户已经提到过了,他并不是昨晚艾米莉·李被杀一案的凶手。”埃里克森的律师毫无表情地说道,而另一边埃里克森正捂着脸上的绷带痛苦地看着对面的格劳克斯和刘督察。
“那你的客户要不解释一下昨晚为什么会出现在一辆正好是搭载着死者的车上?”格劳克斯询问的语气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我的客户在死者死前就已经离车了。而且我的客户并没有杀死艾米莉·李的动机。”
“你应该知道这对于我们而言很难相信。”刘督察说道,“尤其是你今天刚刚对着死者的哥哥丹尼尔·李先生承认了他于公于私都有对死者下手的动机。”
“我没有公事上的动机!”律师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埃里克森打断了。“真的是……我这辈子算是栽在姓李的这家子手里了。先是被那个当哥哥的因为中东那点破事一通收拾,再是被这个当妹妹的做人做鬼都不放过。”
正在审讯室那片单面镜背后另一面旁听这场审讯的丹尼尔听到这话眼角抽动了一下。就在这时蓝毒走了进来。
“我刚问了柴尔德,她说也许可以确保你不用为了早上的事情休园艺假(注:英国公务员停职隔离审查的一种称呼,园艺假内工资照发但是要接受上级或独立委员会调查),但你以后要自己注意点,她没办法短时间内保你两次;我也要多看着点你,你接下来这五天年假不能再出什么问题。”
“谢谢。”丹尼尔低声说道,“不好意思麻烦你和柴尔德女士了。”
“不用。”
“你没想过阻止我?”
“没必要,上次小格劳面对一个捅了她朋友一刀的人,直接往他脑袋上打了十几发子弹,我也没阻止。”
“理智而言,在对面那个有可能也不是杀了我妹妹的人。但……我还是那么干了。”
“因为他侮辱了你的恩师和你的亲人。我完全可以理解。但你要多注意点,丹尼尔,毕竟你接下来要接柴尔德的班。要是你还是这样冲动,坐到她的位置上之后你可能撑不过十分钟。”
“比马利克还短?”丹尼尔稍带揶揄地问道。
“还短。”蓝毒转过头来微笑着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审讯室的另一边。
“请问‘做人做鬼都不放过’是什么意思?”刘督察接着问道,而预感不对的格劳克斯开始扫描对面埃里克森的手机。
她早该先这么做确认一下的。只是埃里克森太像是个嫌疑人了,而她看着丹尼尔当时在家里做完分析以后急切的样子也不好再多做什么。
“她前几天都带着好几个克雷顿事务所的律师跑到量子银行来找我,我们两边的律师团队都快被折磨疯了才总算有一个初步的协议了,大概是我们会赔给喀兰贸易八成于原赔款的数额,就等明天签字了。你们可以去找克雷顿事务所和喀兰贸易的人问清楚,喀兰贸易那个赔偿事宜简直是一笔烂账。”
“我们会找喀兰贸易和克雷顿事务所的人问的,那之后呢?你做了什么?死者的日程表有一条临时加上去的是和‘被告’会面,是你还是来自量子银行的别人?”
“我不知道。我那天晚上的确租了辆伊雷克,但我是要租它去……找朋友玩。”
“你找朋友玩的时候有没有可能去联系什么别的人来替你做这个工作?”
“我们都做好协议了我为什么要节外生枝?我们只赔喀兰贸易八成,我们都还有得赚,而且要说李律师的话,她自己跟我的律师说她也劝了自己人和喀兰贸易好几次才终于让他们勉强同意签字;但是现在那个李律师一死,喀兰贸易或者克雷顿事务所还打算接着找我麻烦的话,那份协议他们可能又要不认账,我们就真的要法庭见了。我昨晚真的只是去找了个朋友玩,督察,我别的什么都没干。”
“如果你是说找鸡也是找朋友的话那你也没说错。”一直沉默地在手机上打着字的格劳克斯说道。
“你说什么?!”埃里克森几乎要跳起来。
“哦别假装惊讶,埃里克森先生,我都看到了。你昨晚8点45分起跟一个叫瑞秋的女人见面还一起待了一晚上,随后还给她转了120英镑。再查一查瑞秋的资料就能发现她是一个你经常找的鸡。”格劳克斯说着扬了扬手机。“我看看要不要把这段给你的上司们看看。我记得量子银行是有道德条款这一条的吧,尽管他们也不怎么执行,但看你的公司内部邮件你好像最近还和一个叫马克维茨的人起了矛盾,你猜他会不会用这条来对付你?”
格劳克斯说话不过一分钟不到,埃里克森的表情就经历了从错愕、懊恼再到愤怒的诸多变化。
“看到你这副样子真是赏心悦目,埃里克森先生。还有,下次惹我的朋友之前,确保你的手机加密系统够好,我解开你手机的所有加密没用超过十秒钟。”格劳克斯说完就起身离开了审讯室,随后又到了透过镜子看不到的那一边。
“你们都听到了吧?他要被释放了。”格劳克斯开门就问道。
“都听到了。尽管我仍然极其讨厌那个混蛋,但我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确不太像是个谋杀犯,起码这次不是。”丹尼尔说道。
“所以是谁能让艾米莉觉得是有人要让她去谈赔偿然后对她下手呢?”蓝毒喃喃道。
“起码肯定不包括整个伦敦,我的猜测是这个人肯定是量子银行的人,或者和量子银行有工作关系。”格劳克斯回答。“勉强算是个进步吧……起码我们的排查范围从1000万人减少到了金融城的所有西装革履的强盗。”
晚上7点15分,蓝毒家,工作室。
蓝毒拿着几个外卖盒走了进来,拿进来的同时也在又一次感慨着外卖盒比她三四年前在伦敦吃到的外卖盒小了一圈。
“来,小格劳,你的少辣咖喱。”格劳克斯听到这话往桌上指了一个位置,蓝毒把一份饭盒放到了格劳克斯的桌上。随后蓝毒看看丹尼尔那堆得满满当当的桌子,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空出来的位置,把饭盒放到了那个位置上。“丹尼尔,你的特辣的。”
“谢了,玛格丽特。”
“我记得你没那么喜欢吃辣的来着。去老弗兰克那里吃热狗你都从来要他给你少辣一点的酱。”
“辣味能刺激食欲。我现在食欲都不是很好。”
“在我去拿外卖这几十秒钟里面情况有啥变化吗?”蓝毒半开玩笑地问道。她自己都清楚,他们三人刚才已经审查所有有关那起官司还有量子银行乃至半个金融城的高管资料好久了,都没找到哪怕一个人有适合的动机,这还是在那位无所不能的AI贝格利的帮助下;要是过去的好几个小时哪怕是在贝格利的帮助下都没啥进展,那她也很难指望几十秒以内整个进度就会突飞猛进。
“恐怕没有。”丹尼尔苦笑着扒拉开自己的外卖盒,拿起塑料叉子叉了一块肉,放进嘴里,顿时外面包裹的咖喱酱的辛辣味道就开始刺激他的整个口腔,呛得他直咳嗽。咳嗽完了他才接着说道,“公事动机,没有;私事动机,更没可能,以我妹妹的性格不可能跟那些人有什么私下交易或者跟他们上床,她太清楚这种事风险没法控制。我在想要不要等明天我再去接着挨个敲这些高管的门,或者今晚再接着动用别的资源调查一下我那边惹的敌人。”
“说起来,丹尼尔,今晚……艾莉亚要回家的。她不打算跟父母回她们的酒店。”
“我要换到楼下接着工作吗?还是怎样?”
“你回家去睡觉,丹尼尔。”蓝毒不容置疑地说道,随后她的口气缓和下来,“在过去的24小时里面你一觉都没睡,你现在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好好回去先睡一觉吧,有什么事我会叫你的。”
“玛格丽特你……”丹尼尔听到这话叉子差点掉地上。
“我答应了柴尔德要照顾你,丹尼尔。提醒你睡觉算是其中一环。”
“……行吧。吃完这个咖喱饭我就回去睡会。出了什么事马上打我电话。”
“说起来我也得看一下艾莉亚到哪了,应该快到家了吧……嗯?”
蓝毒看着手机,神色开始凝重起来。
“怎么了,蓝毒小姐?”格劳克斯问道。
“艾莉亚……为什么她的定位……在朝着沃克斯豪尔桥的方向走??”
蓝毒的房子就在威斯敏斯特……为什么从伦敦大学学院回家,居然要往过泰晤士河的方向走?
“什么?”格劳克斯急忙放下勺子跑过来,只见手机上,深靛和煌的定位一路朝着沃克斯豪尔桥的方向奔去,已经要过桥了。
随后蓝毒的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蓝毒看了看,马上放下了手机。
“马上准备出发,格劳克斯。”
“知道。”
“怎么了?”丹尼尔马上起身,“艾莉亚出麻烦了?”
“是。”
“我来帮忙。”
“你回家睡觉,快点。”
“帮完你们之后。”
“现在不是争……”蓝毒刚想再说什么,随后摇了摇头。“行吧,你别开车,上我们的车。”
二十分钟前,伦敦大学学院,阶梯课室。
列昂尼达的演讲结束已经过去了一阵,还有几个零星的学生正在台下整理着笔记,而刚才要上台来跟列昂尼达道恭喜和请求他给列昂尼达的那本数学专著签名的教授也已经走到只剩一人。
“非常完美的演讲,列昂尼达教授先生。”一位教授接过列昂尼达刚刚签完名字的书,微笑着和列昂尼达握手。
“谢谢您的夸奖。有不少也是我身边这位艾莉亚同学帮忙完成的。她对于这次的研发也起了不少作用。”列昂尼达说完拍了拍深靛的肩膀,深靛腼腆地笑了笑。
“啊,她上过我的课,是个很好的学生。哎,要是我的学生有您的这位学生一样努力和听话那么……”
“千万别这么说,先生,每个学生都有自己的个性,听话什么的从来不是评判标准……”列昂尼达还在和对面的老教授聊天,而这时煌走到了深靛身边,耳语道:“你和你导师打算啥时候走?”
“马上吧,怎么了吗?”
“天都黑了,我得赶紧把你送回去,我车子就在西南的那个入口那里。对了,你是打算跟你父亲回去还是接着回蓝毒那里?”
“蓝毒那里。我跟蓝毒说好了接着帮她和格劳克斯把丹尼尔这事解决,我父母都知道的。”
“那好,我在楼下等你们。”说着煌快步走出了阶梯课室。
“……行了,坦尼尔教授,我的学生还有别的事要办,我得先陪她离开。”
“啊,那我就不打扰了,列昂尼达教授。”坦尼尔教授说完也离开了课室。随后深靛和列昂尼达耳语了几句,两人一起离开了课室。
十分钟后,煌的车上。
深靛还在平板上写写画画。列昂尼达凑过来看了一眼,那上面的笔记让他想起来前阵子深靛跟他透露的自己在做的一个“小玩意”。
“那个犯罪预测模型你还在做吗?可以的话给我看一下。”列昂尼达说道。
“啊,那个……只是因为和格劳克斯蓝毒她们一起对付凯利帮对付久了自己一时兴起想做而已。而且布鲁姆公司都有一整套的算法了不是吗?我这只是随便做的初步模型。”
“也让我看看吧,这种小研究锻炼一下思维还是有价值的。正好没事干。”
深靛打开了自己的那些代码和笔记,把平板交给了列昂尼达,随后她看向窗外,惊讶地看到车子前面是议会大厦那典型的哥特式建筑的恢弘身影。
“煌,怎么了吗?为什么我们在朝着国会的方向走?”深靛问道。
“我们有个尾巴。”煌说道。“我试试能不能将它甩掉,不能的话我马上发讯息给蓝毒和小燕子。”
深靛往后看去,只见伦敦的夜晚仍然车水马龙。煌是怎么分辨出来其中有尾巴的?
“大卡车。”煌提醒道。
列昂尼达摘下了眼镜,把平板放下也跟着深靛往后看,只见后面一辆白色的大卡车正跟着他们。
“那是谁?”列昂尼达有些惊讶地问道。
“不知道。也许是找茬的觉得在学校里动手不好决定在路上动手。毕竟你的学生也经常跟着某对小两口找别人麻烦,我猜这种事情也该在意料之中。”
“是不是跟艾莉亚你下午说的那个案子有关系?凶手找上门了?”列昂尼达追问道。
“……有可能。”深靛深吸了口气,好缓和逐渐加快的心跳。这不是她第一次身涉险境,但每次她都会紧张。她的手握上了自己裤兜里的那把电击手枪,做好了准备。
煌开着车子左闪右闪,都开到了沃克斯豪尔了,SIRS总部大楼的阴影都已经清晰可见,然而她还是能看到身后那辆大卡车仍然紧追不舍。她也不能随意动作,时值晚高峰,周围车子很多,要是敢向她平时那样搞特技飞车那自己和周围车子里的市民都要遭殃。她看到那辆车仍然紧追不放,她拿起手机,敲了一条“有尾巴,速来帮忙”给蓝毒和灰喉,随后接着把车往沃克斯豪尔桥的方向开。
“蓝毒……小燕子,麻烦了,一定要看到啊。”煌想道。她看着周围环绕的汽车,心里莫名烦躁,但她也只能跟着这些车以不算快的速度挪到沃克斯豪尔桥上。
随后,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车内的三人听到了金属碰撞的声音和人们尖叫的声音,随后便是自己的车被后车顶了一下。煌看向后视镜,她略带惊恐地看到了那辆正和他们只见隔着好几辆车的大卡车居然直接踩了油门。他们身后已经有两辆车被直接撞翻,而煌自己的车子也已经被后车顶得摇摇晃晃,煌赶忙往右打方向盘,试图往反方向车道上转过去,却为时已晚,后面的车子已经被更后面的车辆一路推动,煌正要转向却直接被拦腰撞到。煌还想着抢救一下,她一边尝试着往左打方向盘把车打回正确的方向,一边朝后座的两位乘客喊“扣上安全带”,然而她的车辆却不可挽回地被撞翻,车子在空中转了一圈,途中还磕碰到了正反向车道的其他汽车,随后又转半圈,伴随着车内三人的叫声,反过来扣在了地上。而卡车在越过煌的车子数十码之后,仿佛是终于确认煌的车辆已经彻底侧翻之后,也停了下来。
煌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她确认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还正常接着自己的身子、颈椎没骨折也没别的毛病之后,赶紧打开安全带,随后把手放在车门把手上,尝试着把车门打开,却发现车门已经变形,任她如何推拉就是没有动静。煌咒骂了一声。
“煌……没事吗?”深靛带着些劫后余生的惊喜问道。
“勉强没事,但是我们得快,得赶紧从车里出来。你们俩没啥问题的话先把安全带解开。”
“嗯。”深靛和列昂尼达赶紧也打开了安全带。
“你们那边车门能开吗?”
“我这边开不了。”列昂尼达也尝试了一下,毫无动静。
“我这边貌似勉强可以。”深靛握着门把手反复动了好几回,终于勉强打开了自己的一侧车门。她赶紧爬了出去,随后煌就听见了几下枪声响起,然后是深靛的尖叫声,她的血迹溅到了她刚刚爬出的车座上。
“艾莉亚,没事吧?”列昂尼达焦急地问道。
“没事……老师……”深靛用尽力气喊道,“不要从我这边出来……”随后深靛把她刚刚离开的车门关上了。
“该死的!”列昂尼达急火攻心,用力地捶打自己那边的车门,仍然没有反应。
“教授,底下的玻璃,快!”煌边用力踢着车门边喊道。“你的身形应该能钻出去。”
“哦哦,好。”列昂尼达反应过来,赶紧用手肘打碎了底下的车玻璃。“那你呢?”
“我应该能把门踢开。你先赶紧去看看深靛的情况。”
列昂尼达匍匐着,终于勉强从原本是车玻璃的地方爬了出去。他赶紧四处张望,看着人们被枪声吓到弃车而逃,随后在车边看到了正捂住自己身侧的深靛,而鲜血正从深靛捂住的那个地方流出。
“女儿,没事吧?!”列昂尼达大喊道。
“没……没事,就中了一枪……”深靛说完勉强探出身子去,尝试用另一只手上的电击手枪打退歹徒,然而即使是已经改造过,电击手枪的射程也仍然太短,电击子弹都还没碰到歹徒的边,后面的电击丝就已经拉住了电击子弹不让它再往前去。
“该死的。”
“有啥我能帮你的吗?”列昂尼达急急忙忙地问道。
“口袋里,闪光弹,那个歹徒敢靠近就扔他。”深靛示意了一下。列昂尼达赶紧拿住闪光弹,然而很快他就听见某处车门被暴力踢开,随后另一支手枪开了火,他抬头看去,刚刚脱身的煌正拿着手上的P9手枪朝着卡车的方向猛开枪,穿着黑衣的凶手被煌的连续射击逼进了另外一辆汽车边上。随后煌也赶紧躲到了深靛正躲着的那边。
“他躲在哪辆汽车后面,煌?”深靛问道。
“的士。你要我操控它吗?”煌拿出了手机。
“让它开过去……要把凶手逼到没地方站。”
煌在手机上按了几下,那辆的士的驾驶系统被输入了前进的指令,引擎发出一声怒吼就要朝前开动,凶手没料到这一出,赶紧躲开一边,而在凶手试图躲闪的同时,煌也把枪口伸出去,开始和凶手在20码的距离交火。煌连开五枪,终于听到了凶手的一声叫喊,随后看到点点血迹滴落在远处的地面上。凶手躲到了另一辆离煌的位置稍近一些的车辆后方。等到凶手再伸出手要射击的时候,煌看到凶手换了左手进行射击。她赶紧躲回去,又顺便按下手机上的按键,故技重施把凶手逼出掩体。
“打中他的手臂了,你快走,深靛。”
“我……行。”
“我可以待会扔一个闪光弹吗?趁那个混蛋出来的时候,也好掩护她走。”列昂尼达问道。
“我喊一声你赶紧扔了带她走。”
数秒后凶手和煌再次同时探头,但这回煌喊了一声,然后列昂尼达赶紧用尽力气把手上那个小闪光弹扔出去,砸中了离凶手5码不到的位置。闪光弹爆裂开来,绽出强烈的光芒,封锁了凶手的视线,但也让煌一时难以定位他的准确位置。煌管不上那么多了,她喊了句“你们快走”,随后自己冲到了另外的一辆汽车后方,准备跟凶手近距离交火。列昂尼达赶忙扶起深靛,搀着她绕着周围的车子下桥。列昂尼达听到了深靛越来越重的呼吸声,每当那呼吸进行一次,他心里的担忧就增添一分。
“孩子……还能走吗?”列昂尼达问道。
“嗯……勉强还行。但……我感觉要没力气了……”
“我背着你。”列昂尼达弯腰蹲下,把深靛背了起来,随后朝着桥下小心翼翼地走去,尽量减少震动,防止那颗子弹造成二次伤害。就在他这么做的时候,他看见一辆熟悉的汽车正在开来,后面还跟了辆开着警笛的救护车。
“孩子,快看,你朋友的车,还有救护车,我们要得救了。”列昂尼达说道。
“嗯……嗯……谢谢……老师……爸爸。”
列昂尼达愣了一下,随后浅笑一声。
这孩子……以前都不怎么喊自己爸爸的。
列昂尼达接着走下桥,正碰上蓝毒一脚刹车停在了桥前。
“列昂尼达教授?”蓝毒惊讶地喊道,她还看到了列昂尼达身上的那个青色头发的人。她示意了一下车内的另外两人,三人都赶紧下车,后面救护车上的医生也马上下车,把病床推了过来。
“艾莉亚……”蓝毒话音未落就被列昂尼达打断了,“中了一枪,快,救救我女儿!”
蓝毒和格劳克斯马上把深靛接过来放到病床上,医生紧接着开始做应急的止血处理。
“先生,桥上还有别人吗?”丹尼尔意识到似乎少了煌的身影,问道。
“有,应该也是你们的朋友,她在断后。”
“丹尼尔,你护送列昂尼达和艾莉亚去医院。我们去帮煌的忙。”
“你们这边够吗?”
“够的,而且……”又一阵急促的刹车声。蓝毒看过去,看到了灰喉从那辆车上下来,手里拿着煌的那把宝贝轻机枪。
“蓝毒,怎么你在这?那只大笨猫呢?”
“在桥上。我们得去帮她,快。”格劳克斯说完,那三人便急速穿过已经停滞的车流,朝着枪声传来的地方奔跑过去。
而在桥上,煌还在和凶手进行着交火,她自己的手臂也已经被打中一枪,大腿还被子弹擦伤了,但她也打中了凶手两枪。她正听到凶手再次开火,就听见了自己那把轻机枪的响声,随后就是看见一条火舌朝着她身后的方向吐过去。她定睛一看,灰喉正拿着自己的那把枪冲过来,而格劳克斯和蓝毒也跟在她身边,朝着她跑了过来。
“煌,拿着!”灰喉将那把轻机枪抛过去,煌伸手接住。
“你不早点来,我都被打伤了。”煌假装抱怨道。
“你少说话,快点,压制住他。”灰喉说着也拿出了自己的改装手枪,开始一起射击,蓝毒也拿出了自己的消音手枪,格劳克斯的倾诉者开始往前方瞄准。
“我需要他离开掩体才行。”格劳克斯小声说道。“不然倾诉者的脉冲容易打到车辆上,那样的后果就没法预测了。”
“收到。”蓝毒立刻拿自己的手机,干扰了刚刚凶手藏身的汽车,凶手再次被迫跑了出来,格劳克斯的倾诉者原本还在瞄着汽车的位置,很快就瞄准了他,一道脉冲波发射出去,干扰了凶手的optik,让它发出了可怕的蜂鸣声,刺穿着凶手的耳膜。然而就在剩余三人打算跟进射击的时候,却看见凶手勉强朝他们扔了一件东西,那件像是小圆球的东西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掉落在四人所在的位置。
格劳克斯定睛一看,破片手榴弹。
这旁边全是汽车。
接下来的事情完全是本能。格劳克斯大喊了一句“快跑”。随后四人一起开始朝着桥边跑去。格劳克斯飞快地跟到蓝毒身边,两人默契地彼此拿手护住对方的脑袋。而一边的煌也护住灰喉,四人赶在桥上的炸弹开始引发一场巨大的连环爆炸之前,跳进了泰晤士河冰冷的河水里,巨大的爆炸声传导入河水中,水里的四人只能听到轰隆隆的声音。
而她们没有听见的是,桥上的凶手踉跄着进了自己的卡车,趁着苏格兰场和阿尔比恩的人还没包围上来,绝尘而去。
只不过凶手也没留意到,就在他刚才打斗的时候,有一件方形的东西,从他的裤兜里,摔到了桥上。
晚上9点25分,伦敦大学学院医院,手术室门前。
手术室的红灯仍然亮着,刺激着站在它面前的列昂尼达和丹尼尔的眼睛。
“唉……不知道她会怎样……我这做父亲的太失职了,要是……挡下这一枪的是我……”列昂尼达有些自责地说道。
“不要这么想,教授。‘如果’从来都没有意义。做我这工作,我都习惯了不问‘如果’了。”丹尼尔说这话时声音低沉。
“我知道,但……唉,到了这种时候我难免不去想各种各样的‘如果’。”列昂尼达说完头都低垂下来。“一个当父亲的、当老师的,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女儿、学生……唉。”
“教授……对不起。”蓝毒的声音传来。列昂尼达抬头看去,蓝毒、格劳克斯、煌、灰喉四人不知何时站在了他面前,眉眼都低垂着。煌的手臂还被绷带吊着。
“别别别,你们这样我受不起。”教授连忙起身要把四人的脑袋扶起来。“你们都尽全力了,我知道。”
“凶手呢?”丹尼尔急切地问道。
“他丢了一颗手榴弹,把桥上的二十多辆车炸了个精光,我们刚刚跳进了泰晤士河才勉强躲过一劫。”蓝毒说着说着还打了个喷嚏。“苏格兰场的人正在桥上调查,但恐怕他们是没办法查出任何有意义的东西了。”
蓝毒的话刚说完就听见一阵脚步声,她回头看到了埃斯特拉小步跑来。
“我的女儿呢?我的女儿呢?”她跑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抓住蓝毒的衣领。“我的女儿怎样了?!”
“她在手术室里,埃斯特拉,应该没事的,取出子弹就行了……”列昂尼达刚说完就后悔了,她看到埃斯特拉急得泪眼婆娑,而蓝毒已经无言,她和身后的dedsec同伴们面面相觑。
对于dedsec的任何人,在每次有人牺牲或者受重伤时,最难以回复的就是这些人的亲人和朋友。
“我的女儿啊……”埃斯特拉哭喊道,“当初真的就不应该让她来伦敦的……就算她来到了伦敦也不应该让她加入你们那个什么dedsec啊……”
其余的人听着埃斯特拉的哭喊,无言以对。
“肯定是……肯定是你们这两天在查的那个什么案子的犯人找上门来了……你们……你们抓到他了吗?”埃斯特拉呜咽着问道。
“……没有。”蓝毒回答完这句话闭上了眼,努力抑制自己要流下泪水的冲动。格劳克斯和丹尼尔也做出了一样的反应,而列昂尼达只是走到埃斯特拉身边,轻拍着她的背,用他不多的言语安慰着埃斯特拉。
埃斯特拉的呜咽继续了一会。之后,一个微弱的声音,止住了她的哭喊。
“你们……你们在做什么……”
所有人看过去,手术灯已经关闭,深靛被医生们推了出来,手上打着针管,她虚弱地要举起手来想要打声招呼,却发现手根本抬不起来。
“女儿!”埃斯特拉几乎是扑了过去。
“妈妈……我没事的……不用担心……大夫说我要休息一段时间,就这样……”艾莉亚几乎用尽全力全力安慰着。
“夫人,我们要先把您的女儿送去病房。您跟您女儿可以在那之后聊十分钟。”
“好的……谢谢医生,谢谢医生……”埃斯特拉双手合十,感激地看着医生们。随后列昂尼达扶着埃斯特拉,陪她一起去了深靛的病房。其他人也终于如释重负般叹了口气,跟着一起到深靛的病房门外。
“她走运了。”当深靛的父母在病房里和深靛说话时,医生对在病房外等候的人们说道,“子弹只是擦伤了肝脏,也没有击中肠道。虽说这一枪很严重,但不致命,也不会有太多后遗症。”
“呼。”煌松了口气。
“那其他的呢?要在医院呆几天?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吗?”蓝毒接着焦急地问道。
“她要再在医院观察个四五天,然后可以出院静养。但要注意不能剧烈运动、清淡饮食等等。她出院那天我会跟你们再交代一些事项的。”
“好的好的,谢谢医生。”
“我先去忙了。”
“多有打扰。”
医生走后不久,护士陪着深靛的父母打开了病房的门。埃斯特拉的眼泪还没流完,她看向有些忐忑不安的蓝毒和格劳克斯,那眼神复杂到无法看透。
“我刚刚跟我的女儿聊过了。她说,这一切都值得。哪怕仅仅是能帮你们缩小嫌疑犯的范围,今天中这一发子弹都值了。”埃斯特拉说着叹了口气,“就像她以前跟我和列昂尼达聊天时说的一样。
“我只求你们做一件事情,证明她说的是对的。解决这起案子,不计一切代价。”
“这是当然。”
“谢谢。列昂尼达,我们先回去酒店吧。”
“好。”列昂尼达搀着埃斯特拉离开了。
“你们也是来看她的吗?她说也想见见你们。”护士问道。
“嗯。”
“十分钟。”护士打开了门。
蓝毒一行人走进了病房当中。在病床上,深靛无力地躺着,但她的眼神仍然清澈,还是那个精于计算的学生的样子。
“艾莉亚……”蓝毒刚刚开口深靛就轻声说道:“你们要是敢道歉,我出院了就把你们的身体也打穿。”
蓝毒的话被硬生生堵了回去,随后蓝毒发出了一声轻笑。这是她今天以来第一次真正要笑出来。其余的人听到这话也笑了。
“深靛你从哪里学来的这话呀?从跟你一起住的小两口那里吗?”煌半开玩笑地问道。
“差不多……蓝毒被格劳克斯惹生气了就会在那吓格劳克斯。”
“咳嗯……”蓝毒看向一边的格劳克斯有些不好意思,随后她马上转移了话题,“那我们先回去睡一觉?”
“我们应该暂时也没有别的线索可以跟进了。”格劳克斯说道,“那起爆炸毁掉了所有可能获取线索的可能性。”
“是啊。但你们说有没可能……”丹尼尔正要再说蓝毒就把一根手指放到了自己的嘴唇上。
这里并不是蓝毒家,隔墙有耳是可能的。
“那,艾莉亚你需要谁帮忙照顾你吗?我们可以先定一下排班了,三班倒这样?每八个小时换一批人来照顾顺便护卫艾莉亚。”格劳克斯提议道。
“我觉得可以。”深靛点头。“今晚可以的话,能让丹尼尔来吗?”
“我吗?我没问题。”丹尼尔耸了耸肩。
“可你要回去睡吧。”
“你觉得他回去了会真的睡吗?今天这些事情之后恐怕他也不会合眼。”深靛看向心事被看穿一脸惊讶的丹尼尔。“格劳克斯几个小时之前跟我聊天的时候提到过,你一直都不眠不休的。”
“哦……行吧。”丹尼尔无奈地耸了耸肩。
“实在不行,在我睡着之前我们可以聊聊天,也许你心情也可以好一点。”
“那……谢谢了。”丹尼尔说完之后也笑了一下。
“我们先回家了?”
“嗯,再见。”
病房门被轻轻关上。深靛依依不舍地看向那扇已经关上的门。
“好了,那你啥时候睡?”丹尼尔问道。
“马上。或者你想聊的话也可以晚点。”
“算了,病人先休息为重,晚安。”
“晚安。”
晚上11点35分,蓝毒家。
蓝毒刚刚去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她打算去工作室喊格劳克斯,却发现格劳克斯不在工作室,反倒是地下室里传来了一阵阵声响。她往下走去,只见格劳克斯正学着她面前那块支起来的平板上的那些动作,在那块瑜伽垫上蹦蹦跳跳。她微笑着看格劳克斯在瑜伽垫上跳来跳去,直到格劳克斯察觉到什么不对劲回过头来看她。
“啊,蓝毒小姐,你也要来吗?”
“我待会用旁边的划船机吧。你就接着学那些动作跳吧,对你的核心有好处。”
“行。”
“我猜你其实也是因为艾莉亚的事不太睡得着才来的。”
“是啊,唉。现在线索断了,艾莉亚还躺在医院里。”
“没事,说不定锻炼着锻炼着累了就能睡着了。”
“等等……蓝毒小姐你洗了澡对吧?”
“再洗一次的事。反正都睡不着了。”
“嗯。那,一起?”
“一起。”蓝毒坐到了旁边的划船机上,开始拉那个模拟船桨的拉环,随着拉环的一紧一松前后往复起来。而一边格劳克斯弹跳的动作也继续着,两人相视一笑,一同在黑夜中向前运动。
“其实,小格劳,我还在想一个事。”
“怎么了吗?”
“那个录音,那个涂鸦,我们一开始觉得是有人要当作障眼法,掩饰真正的动机,但那真的只是个障眼法吗?还是说凶手的确另有深意?”
“你是什么意思?”
“直觉让我觉得不太可能真的是量子银行的保险部会出于两种完全不同的动机对两个人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都下黑手。而至于我和丹尼尔在更早的军情六处和SIRS时期共同办案所制造的敌人……我就不记得有哪个会跟今晚这样这么莽撞。像是很急着要清除什么东西但是碍于艾莉亚身边一直有人看着又急着动手一样。”
“‘罪恶的血脉’……?难道?!”
“猜想罢了,而且也缺乏实证的支撑。而且,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打心底里希望,这不是真的。”
沃克斯豪尔桥。
刘督察和她的手下正在搜索桥上的残骸,希望还能找到一些可以调查的东西。就在这时,刘督察在一辆汽车的残骸底下,发现了一个外壳已经被烧焦的录音机。
而在不远的地方,SIRS总部,反恐部部长办公室。
艾玛·柴尔德自然有留意到在沃克斯豪尔桥上的那起惊天“事故”,SIRS总部大楼就在旁边,不留意到多少有点不像话,她也在远处看到了那些熟悉的身影。
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事恐怕没有SIRS反恐部的敌人来找麻烦这么简单。她倒是认识一些喜欢出奇招的,但多数人都是小心谨慎地经营一切,绝不可能为了报复一个是前SIRS特工的人就要下如此黑手。
除非这个人很急……他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是什么呢?柴尔德一边浏览她收集到的有关艾莉亚和艾米莉·李的档案一边想道。
这两人的相似之处如此之少。曾有过单亲家庭经历几乎是唯一的相似点。
等等……
柴尔德的鼠标停在了其中一份艾莉亚的档案上。
那是一份出生记录。
艾莉亚是一个西班牙的公民,她的出生记录……为什么会在英国NHS上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