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春玄觉得世界上没有什么人比自己更好命了。
——从出生开始就拥有世界上最厉害的青梅竹马。
她是高贵的,世人都想得见她真容,她被仰慕,她被爱戴,她拥有无坚不摧的躯壳,可以抵御加之其身的目光。
她有属于主君的尊威,战场上威风凛凛,战场下亲厚待人,但那双眼眸在看向他时就会变得弯弯的,比新月更好看;倘若沾上了酒气,那月色就会变得朦胧起来,让你无法不去望向她。
他可以抚摸新月,他是惟一可以触摸新月的人。就像这样拢住她的眼睛,凑近她耳边轻呵:
“睡觉吧遮那。”
她就会把他圈进怀里,舞起被子把两人罩在一起,手和脚搭在他的身上,对他说你真好闻,再躺近一点吧,然后把头埋进他的胸膛,用脚把漏风的被子捞起压住,紧贴着他,不让一丝风骚扰他们今夜的甜美睡眠。
闭着眼睛也能完成的、每日重复的睡前准备。
自从进入赖朝军,铺位紧张时他们总紧贴着睡一个被窝,保护遮那的女子身份不被暴露。营帐充裕后他们二人同住一个房间,有了富余的空间让他们分开睡,但遮那并没有改过要钻他被窝的习惯,总说着自己睡容易做噩梦。为了她能休息好,春玄只好由着她抱了。
她总要闹一会儿,冬天多半是用手冰春玄的屁股,或是执意要把手塞进春玄的大腿中间让他夹着,说这里最暖和。他痒得反抗激烈,说你再摸我,我可就要勃起了。她说这感情好啊,让我检查检查你发育得正不正常,说着就伸手要袭击裆下,三番两次惹得春玄红着脸跳起,说不陪你睡了,她又嘿嘿一笑把他罩进被窝里捂着,说你放心,成婚之前我是不会非礼你的。春玄败下阵来,双手捉住她的手塞在胸前,再用脚钳住她的冰凉脚丫捂暖,想着遮那血气太弱,改日行军过城镇,应当给她买些红枣干果吃。
夏天的遮那可能会捏着嗓子模仿蚊子嗡嗡嗡飞过,手悄悄晃过去在春玄的脖子上掐一小下,他装作信以为真,啪地一下打中她的手背,引得她大叫一声,却也说不清到底是谁故意惹是生非。事实就是遮那的皮厚,春玄的血甜,整一个夏天只要有春玄相伴,蚊子都不屑叮遮那一口。她总是调笑说春玄你太嫩啦,这别说蚊子了,我也想咬。他回一句,我可真是为遮那王流血又流汗,不如主君今晚给我扇一刻钟的扇子凉快凉快吧,不然明天我可不来这陪睡了。而后被她扑上去冲着睡衣一扯,说你别穿衣服了,这样最凉快,喂起蚊子也方便。
遮那爱逗他,他也乐在其中。捂上她的眼睛,装作深沉的声音问她“猜猜我是谁”。遮那从来就不会猜不出,但她总要故意把其他人的名字全部猜一遍,继信?忠信?弁庆?我知道了!是兄长大人!听他在自己脑后的鼻息越来越生气,遮那才握住他的手喊出“是春玄!”。
扇着萤一般的睫毛从春玄的指缝间飞走,在月光下飞舞流转,一双笑眼熠熠生辉。
没有关系,它不会飞远的。只要月上梢头,万籁俱寂之时,她就会飞回他的身边。
她转过身来把他的两臂搭在肩上,望着他的眼睛打趣,春玄春玄春玄~你怎么生气啦~该不会是觉得兄长大人长得美,心生嫉妒了?
他故作恼怒,说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大色胚子,小时候天天夸我生得俊,后来见着了继信眼都看直了,结果现在天天就往赖朝大人面前贴,打个仗听说对面的将领是两个大美人,冲得比谁都快,跟别人说你要打头阵,我还不知道你就是急着想去看那平家两兄弟,是不是和那日冲到鞍马山挑衅你的平教经一样的俏。女人的话真是骗人的鬼——少给我提你的兄长大人吧,等过上几年我把头发留长,指定不比他差,希望到时你别把口水滴我身上。
遮那说,你和兄长确然是有点像的嘛,都是我喜欢的这款,不如你扮个小时候的兄长大人喊我一声弟弟,弥补一下我的童年缺憾?
春玄板着脸沉默着,半晌,蹦出一句:“……源义经,我劝你守点男德。”
遮那笑倒在地上,踹着春玄嗔骂,又上手捏着他的漂亮脸蛋调戏道,卸甲后你干脆去当俳优吧,才貌双全还会吹笛子,城里剧团肯定争着抢着要你。
青梅竹马是什么,青梅竹马是从一滩腐草化成的萤,生是一起脱壳的美丽昆虫,死也要撞进了同一个灯笼里。
上天早为他们铺好了一生一世的路子,没有人质疑过他们生将同衾,死而同椁。
十二岁的夏夜,春玄情潮初涌,遮那眼见春玄难受,主动提出为他抚慰,两人便在房间里探索起来。接着这年一整个闷热的夏天,春玄的记忆里只镌刻着——自己每晚都红着脸在遮那手中释放了。
那双小手和真正的女孩儿一样巧,可以给春玄扎一头花姑娘似的小辫子。她总是紧牵着他在山林里徒步,以便于摔跤了两人会一起滚下坡。她拿起和年龄不相称的真正的刀剑和春玄进行比试,放课后总累得抽筋而后相互帮忙按摩。她的手分明还小小胖胖,上面却布满了各种让春玄心疼的茧和小伤口,春玄每天都要检查一遍它是否又有了新伤,小心地接过来上药。在春玄修修补补下,那双手的茧子厚薄不一,粗粝混杂的新皮。斑驳的手一下一下摩挲着春玄的分身,他没有一点办法去抵抗。
只能每日在遮那面前小声地喘息,蜷起身体把被单扯得发皱,渴望能抱住遮那王,但并不敢希冀申请,只能问遮那能不能坐在自己的腿上,被压着他会更舒服。遮那照做了,骑在他身上双手握着他硬起的性器,让它贴着自己的下腹摩擦,春玄一时遭不住射出来,白浊溅了遮那一身,他满脸通红地道歉,让她换下脏衣给他拿去洗。
他越来越难以自持,直到后来遮那尝试着把他抱在怀里替他捣弄,他望着遮那从衣摆下露出的光洁的小腿勾着自己,隔着睡衣感受到她开始发育的胸部贴着自己的背。那双手不过套弄了两下,他就颤抖着射了出来,悉数溅在了那支白净小腿上。遮那也不恼,咬着耳朵问他这样够了吗,他纠结半晌,只好和自己的主君承认他还想要。
结果就被觉日大人发现了。夏天的暴雨夜里,春玄因破了戒律被驱逐下山,觉日特意趁着遮那睡熟才送春玄离开,人已走至山门外,却见着遮那淋着雨一路狂奔而来,满脸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对着觉日大喊,说这分明是自己不知分寸,凭什么惩罚春玄,若这鞍马寺留不下春玄,她现在立刻就和春玄下山,两人自立更生去过个寻常百姓生活,这不比追随这劳什子源氏宿命要舒服得多。
觉日气急,却也见得遮那王是真心想走,只能强行解释说,你这番是污了春玄的身子,当对他负责。若遮那王有心护着春玄,他日你元服后自当成家立业,便可给他安个女扮男装的身份,明媒正娶把春玄迎进门,源重成的孩子担得上做你源九郎的正房。
遮那听闻终于擦干了眼泪,牵着春玄高高兴兴地指天发誓,说自己日后一定恪守戒律,对春玄负责,努力升官发财,争取和春玄一起过上好日子。
从那时起,觉日发现遮那学习和训练都有干劲多了,不再是之前那个“不知自己为何非得承担源氏宿命”的遮那王。这番不仅完美解决了遮那和春玄的事,也找着了一个能让遮那王心甘情愿地担起源氏之子责任的由头。
之后再望着长得跟个白玉团子一般的春玄,和过了年就开始快速拔高、现已经比春玄高一截的遮那王,觉日越看越觉得般配,开始认为自己那日一时乱点的鸳鸯谱,大抵是个合适的安排。
好了,现在他们的关系有了定论,春玄是遮那王的童养媳。
十六岁时,童养媳履行了自己的第一次职责。遮那元服那日,忠信非得给遮那王破破雏,佐藤家当晚举办了宴会,叫来了平泉最美的白拍子们为她庆贺,说今日你必须得挑一个带回去快乐快乐,否则就不是真男人。看着白拍子曼妙的舞蹈,纷飞的袖子时不时舞到自己面前,留下一缕幽香,遮那脑内一片浆糊,又不知如何是好,一顿酒吃得心神不宁。
而第二场,遮那远远就见着进来一位身材高挑的白拍子,白净脸蛋涂上了胭脂,比鬓边鲜花更娇艳,薄唇涂上樱桃红色,精致得活脱脱就是一个雏人偶。美人也不故意惹眼,就隐在角落静静地伴乐,袖口滑落露出莹白纤长的、骨节分明的手指,灵巧地把笛子吹得仿似有了灵魂。
遮那的眼睛笑得弯成了两条线。
待一曲罢,不由分说地就上前去将人打横抱起,说今晚就指定这位了,还没等忠信反应过来,她已经火急火燎地已经抱着美人出门去了,继信一双精明眼看得明白,他也不道破,只笑说年轻人就是一刻也等不得。
遮那王倒是能等的,一路上她抱着美人止不住地狂笑,待到真把春玄放在了床上,她又脸红得不知所措了。
身下美人看着她,眼珠骨碌一转,揶揄道义经大人原来只是想让奴家当个空花瓶放着观赏啊,早知就不收义经大人这朵花儿了,粉色娇艳,倒衬得我不如它。说罢把遮那今日在庭前见着好看,顺手摘下插在春玄头上的花朵取了下来,故作矫情地塞回她的手里。
遮那听完笑得不轻,想罢把花儿垫在了春玄嘴上,给了他一个不合格的吻。她说,我可是发过誓要让春玄穿上晴装束的,断不能只让你穿着白拍子的服裳就要了你,你得留好了,待征战结束,我再来正式讨要,未婚妻,你说如何。
隔着花儿吻他千千遍,遮那最终只把春玄抱在怀里,像往常一样睡去了,和平安稳地度过了自己的成人之夜。
就这么一路成长着,他们发愿将这辈子永不分离。
时至今日他已经和她飞出了山,飞过了海。很难不相信当下的幸福就是永恒,只要遮那在身边,过去当下和未来并无差别,春玄永远幸福地享受这得天独厚的优沃,不相信也不担忧有什么能把他们分开。
和那时如出一辙的长长的睫毛煽动着,撩拨过春玄的手心,像要破蛹的萤。
虽然仍想继续怀念,但春玄痒得不得不松开手。
他放开她,新月化成的流萤亮起。
从檐下漏进的月光打亮她一双略带着红肿,但闪烁着星辉的眼。
她说:我才不要难过,我可是遮那王。无论如何,我只是我,并不会因为遇上了这种糟心事情就改变什么。不过是一时酒后乱性,所托非人。横竖真要算,也是我让源赖朝失身了,而不是源赖朝让我失身,毕竟源赖朝二十九年没沾过女色,而我遮那王,十六年没有哪天不沾男色。
她搂着光裸的春玄,又亲了一口她的男色。
所以那天事后,遮那就自己一个人回来洗了澡,自己找来软膏给下体撕裂的伤口上药,重新裹上胸,穿上衣服,去骑马、训练、学习。看到兄长大人,像往常一样跟他行礼,接受他布置的任务,继续为他战斗。没有人能诉说,没有人发现,也没有人问起,直到春玄回来时,她的伤已经好全了,身体不再疼痛。
春玄回来了,踏进房间一眼看穿,说你心情不好。她才终于能把左胸口的伤揭开来给人看,看她心碎得一瓣一瓣地流着脓,肉和肉粘连在一起,乱得一塌糊涂。
起初还能情绪稳定地像诉说着一件故事一样把宴会上发生的事说出来,是,那很有趣,如果春玄在她身边,他们一定会在那里玩得很开心,会攀比谁更害羞,谁装得更像,然后回来笑成一团,回想宴会上的其他乐子。
如果有他在,兴许会有更好的应对理由。他们要是一同陷入这场闹剧,一定有办法让自己圆满脱身。
有春玄在身边的她是战无不胜的。她依赖于他给她的力量。
那不是需要他特地站出来到她面前为她挡酒,虽然他会选择这样做。
更多时候,她需要的是他在她身边做一个能够心领神通的参谋师,向他投去眼神,咨询是与否,在犹疑中筛选出一个答案,或得到一份鼓励,让她能在应战时更加地坚定和勇敢。
她知道眼神交汇就足够,他们有这样的默契,春玄之于她不是武器,是出征前的那碗酒,她相信喝下后就能武运昌隆。
结果那日她只剩下一杯没有春玄的酒。
踏出宴会厅后遮那就开始断片了,直到早晨从源赖朝的身边醒来,浑身的伤,下体剧痛,她再怎么单纯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被强奸了,被自己的哥哥。
自那之后她看到男人的裸体就害怕,而大夏天的士卒们总是光着膀子聚集在营地里纳凉,遮那匆匆路过时感受到他们的眼光扫过自己的身上,她都会一身鸡皮疙瘩,觉得自己是不是要被看出是女人了。晚上听到有人的脚步声路过门口,她会直接吓醒。平躺着睡觉迷迷糊糊,总觉得有人压在自己身上,半夜一身冷汗地惊醒。
直到春玄出勤回来了。她特地安排好了假勤,就在房间里等着他。
随后在他面前捂着脸大哭,仿佛是要把这么多天积攒的情绪全部哭出来。
她从来没有这么不安,以往就算遇到再大的事,只要把春玄叫过来抱着睡觉就可以了。而这段最让她不安的时间,春玄居然不在她身边。
人类是一种需要拥抱的动物,尤其对遮那来说,她亟需从春玄那里得到一个拥抱。
于是春玄一言不发地站起来,开始解自己的衣服。
白色狩衣外衫,天蓝色里衣,黄色中衣,灰紫色指贯,袜子,亵裤。
再伸手把发带解开,头发披散了下来,轻薄的发梢搭在肩上,丝丝分明。
春玄一丝不挂地站在了遮那的面前。
他说:
“睡了我吧,遮那。”
“用男性的身体,取悦你自己,做你想做的,获得快乐。”
“然后记住这些快乐,忘记痛苦,忘掉源赖朝。”
她还是和春玄做了,在成婚之前。
春玄很美。
他顺着光站在遮那面前,她可以清晰地看到他身上的每一个角落。身体白得发光,骨架很精致,秀气的面庞下,是男性的构造。
乳头很平,胸肌和腹肌明显,腰胯是男性的线条,没有腰窝。
腿很长,小腿显得很细,脚踝骨非常漂亮。大腿小腿都有肌肉,是锻炼过的痕迹。
没有腿毛,身体仅腋下和下体有毛,下体的毛覆盖在阴部上边,不算浓密。
阴茎没有勃起,悬垂在腿间,根部挂着两个暗红色的阴囊。
完全自然的状态,春玄把他的身体展示了给她。
她承认,自己的青梅竹马,对她很有性吸引力。
她向美色点头。
唤来春玄让他压在自己身上,他听话行动,跨坐在遮那的上方,俯下身子,枕头垫在她的后脑勺让她躺下。
贴着她的身体,双手撑起,粉色的眸子凝视着她,乖顺又纯洁。
奇异的兴奋,遮那心脏狂跳。
她穿着服帖整齐,而春玄丝缕未着,紧贴在她的身上,她直接感受到他的重量,触手可得的美色。
然后让他解开她的衣服,他很快找到那个系带。单薄的粉色浴衣被卸掉了,露出了遮那的胸部。
他伸手,揉了上去。
被碰到乳头的一瞬间,遮那的喉咙里不自觉发出了难耐的声音,忍不住挺了挺胸。
春玄听到,顿住了。
遮那感受到什么东西抵住了自己。
低头,春玄的男根肉眼可见地胀大起来,变得通红。
一瞬间,两个人的脸嗖地都红了。
迟来的害羞开始上脸。
但她不能再刹车了,今天她怎么都想和春玄走到最后一步。做完这件事,她可以真正和自己的恐惧和解。
“春玄,我喜欢你。”
请不必有所顾忌,一起享乐吧。
那双她熟悉的眼睛,爆发出比篝火更炽热,比群星更璀璨的光芒,一如那年的蝉鸣夏夜,山门口的暴雨中,平泉的花榻上。他动情地舔吻起遮那,开诚布公,让她清醒着体验了他曾在许多个酒后为她做的事,让她颤抖着攀上云端,满面红潮地向他索吻。他亲吻了她,身上的每一个部位,舌尖钻进她的下体唇瓣,她推拒着说春玄不必为我做这样的事。但他想给,他爱她,她想让她体会到真正的快乐,是只有他能给的。
春玄很温柔。只要一个眼神,他就知道遮那确实是害怕了。自己涨痛得不行,仍强撑着给遮那做足了前戏,直到让她动情地主动将他翻覆在地,像幼时一样跨坐在他身上。她熟悉的姿势。少年的男根已经变得粗大得多,甚至比伤害过她的那人还要长。但她没有犹疑,这次她选择了用自己来满足他。她要给春玄她的全部,她放松自己,努力让男根的进入她,调整着角度,想要慢慢地把它吃进去。
穴洞被撑开,进入的一瞬间的产生的剧痛让她大吸了两口气,春玄叫着她的名字,遮那、遮那、遮那,成为她泛滥的良药。她伏倒在他身上听他的心声,红着脸将他整根吃了进去,无法抑止的呻吟出声,听着他蛊人的话语,动起腰用下体吸吮起来。性器被夹紧,随她并不熟练地动作给春玄引来阵阵快感,她天然地适合着春玄,就像春玄天然地适合着她一样,不出一会儿就已一同沦陷在爱河里。身体交缠,抽插淫声不绝如缕,回荡在一方小小房间中,不顾现在仍是日上三竿的白天。
他们有整整一天的时间,但年轻的青梅竹马却一时一刻都不愿浪费,就这样亲吻着,相互索取着。身侧就是自己的归处,他们可以毫无保留地享受。
落日西沉,春玄和遮那提着小桶去后山小瀑布岩洞排队洗澡,士卒们三三两两地进入后淋浴五分钟,他们的共浴并不稀奇。人前裹得严实的春玄和义经大人,水幕后褪去衣物,露出皮肤上斑斑点点的对方留下的痕迹,赤身裸体坦诚相对,她又忍不住掐了一把他的腰,随即被春玄情难自制地揽过贴在身体上,滑溜溜地肌肤相亲。洞里点了灯,投影随着太阳落山愈发清晰,收队后水帘外排队洗澡的人多了起来,隐隐绰绰地见着两个人影在里面纠缠着分分合合。
被迫观看了五分钟男同水幕影子戏的士兵,忍不住旋起小石子扔进来大骂:
“要发情滚去小树林啊别搁这耽误人洗澡!”
“回去再吃屌吧色胚们!”
“有对象了不起吗,有本事到赖朝大人面前炫耀去!”
遮那被砸着了脑袋却也不恼,看着春玄急急忙忙收拾的样子,笑得更盛,冲着水帘外大喊:“我们这就去兄长大人面前炫耀——!”
她作为源义经成年了,跟所有成年的男性一样,幼稚又稳重,天真又从容。她很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怎么去得到它。
接下来赖朝军即将入京,和木曾义仲军的冲突无法避免。源义经将率领先遣军,前往势多讨伐自己的表兄源义仲。源氏的第一次煮豆燃萁即将开始。
阵前拜谢兄长,她喝下出征酒,浊酒入喉,望向身边的春玄,坚定地眼神暗暗传达她的决心。
春玄回以肯定的眼神,心下也明白,这大概就是源赖朝和源义经的诀别。
遮那王蛰伏十六年的机会即将到来。
跨出这一步,意味着她真正脱离心魔,迈向属于她自己的天道。
天道不取,反受其咎,源义经断然没有天真到相信源赖朝所说的,以为自己的天道真的和源赖朝在一起。
源氏兄弟的宿命,从他们出生起就注定了结局。
她必须踏出一条自己的路。
春玄记得她意气风发的模样,吹角连营之时,她身披金光甲胄,策白马啸西风,向春玄招手,说跟紧我,我们速战速决。
那双眼睛是那样明亮,毗卢遮那王的光芒投向他,笼罩着红尘中一个身为小小凡人。未曾想到,那是太阳最后一次从东边升起。
醉意有些浓了,春玄倒卧在屋檐上,占着视线最好的观位,眯起眼望着庭中的一切。台上歌舞升平,台下士卒们放歌纵酒,仿佛世界上再无悲伤。
是,他们胜利了,赖朝军成功进京,木曾义仲被戕,赖朝军打了里程碑式的胜仗。而更有一件大喜事,赖朝大人于今日迎娶藤原氏为妻。
身着厚重华服,她知道那弯月就挂在西边天幕,她没敢抬头向上望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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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源氏的大将源义经倒在了势多川,是喜脉。
这消息没出几日就传遍了整个赖朝营,不管你是几营几队,或是刚刚归顺不受待见的木曾军,只要聊起此事,即刻就能融入话题。
远在一之谷的平家二位听闻都要乐坏了, 连夜让人送来了一套红珊瑚妆奁,致信源赖朝:听说令妹是和军中武士搞大了肚子,怎么还得您赖朝殿下接盘,何必为难藤原氏冠这么一个名,建议直接把令妹过继给我们平家,平家姬君嫁给源氏栋梁,岂不是更和美。
气得源赖朝出兵把平家又打得连退三里路。
源义经肚子里的是谁的种,他和她都明白得很。
距离她醉酒勾引自己,满打满算正好。时间盘算下来,那时她的小情夫春玄,根本不在营地。
只能是源赖朝的。
后白河法皇听到差点背过气来,他原本计划着只要这番源义经能凯旋,他立刻就向她递出橄榄枝——源义经早在出征前就暗中派信致与法皇,表明了她的归顺之意,她愿与源赖朝割席,顺法皇之意另起炉灶。
谁能想到她居然瞒天过海,闹了这么一出。
常盘自然没认这个倒霉孩子,只说着大抵是被奸人狸猫换了太子,她发誓自己生下的是个儿子,池禅尼可为她作保。
这下好了,法皇不仅没了能用以制衡源赖朝的源义经,她还被过继给了平泉的藤原秀衡,化名作藤原千岁,要嫁给源赖朝。
一路被命运的漩涡搅烂了所有的前路。
遮那无神地躺在华丽的榻上,望着层层叠叠的锦缎帷幔,疲惫席卷全身,身上的十二单沉沉地压着她喘不过气。
源赖朝进门看见,也没生气。
只默不作声地走到床前,把一个重物咚一声扔在了地上。
遮那置若罔闻,仍然我行我素地望着天花板。
她今晚不打算理源赖朝,他要是敢对她动手动脚,她就把他打得爹都不认识。
婚房内的空气冷到了冰点。
源赖朝也不着急,给自己倒了杯水,在旁边喝着。
接着遮那忽然感觉自己的脚,被什么噙住了。
酥酥麻麻的感觉自下袭上脊梁骨,她赶紧起身往下看。
是春玄。
醉成了一摊烂泥,倒在地上,额头似是被刚才的一摔磕破了,正汩汩流着血。
看见遮那的脸,春玄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托起她的脚贴在脸颊上。
“……春玄——!!!”
她赶忙去堵他额角的伤,用嘴吻住伤口,血腥味弥漫在口中。她一下一下地舔舐着,为他止血。
不知不觉,泪流了满面。
“源赖朝,你想做什么?”
她把春玄抱在怀里,眼里凶光毕露,质问源赖朝。
他慢条斯理地咽下喉咙里的水,琢磨不出情绪的眼睛瞟向榻上的两人。
“想看我的好妹妹是怎么勾引男人的。”
“有人不是暴言说,要在我面前秀恩爱吗?”
……
源赖朝的耳朵真是好,什么都能传进去。
遮那抱起醉得不清醒的春玄,一把噙住他的唇,舌尖撬开牙关深吻起来。
酒气顺着呼吸渡进了她的嘴里,他今晚真的喝了很多。
“赖朝殿下的喜酒,真美味。”
她抬眼,挑衅的眼神再次投过去。
源赖朝被逗笑了。
“真的吗?”
起身走到遮那面前,抬起她的下巴,不由分说地吻了上去。
遮那气急,一口咬破他的舌头,血腥气混着酒味再次涌入,她恶心地想吐。
那人却气定神闲,观望着她的反应,像在看自己养的狗。
它再凶人,也只能在自己的院里作威作福了,他完全不担心。
“遮那…………咳、咳咳、、”
怀中抱着的人出声了。遮那赶紧搂起春玄,顺着他的脊背抚摸。
遮那,遮那,遮那。
春玄望着面前画了全妆,美丽不可方物的,熟悉的面庞。
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渴念,把她扑倒在地。
开始解她的衣物。
繁重看不清结构,华丽地层层叠叠,这是遮那的桎梏,必须帮她解开,解开它们,他的遮那就会恢复原状,露出他熟悉的酮体,就是变回他深爱的那个遮那。
他疯了一般地撕扯着遮那的裙裳,遮那望着远处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源赖朝,恐惧地想要阻止春玄。
“春玄——不要这样……停下来……你会被杀掉的…………”
遮那,遮那,遮那。
他不在乎。
他不在乎。
遮那,如果不能跟你在一起,我的生命就没有意义。
他扯开最后的一件衣服,华服开出一朵盛放的花,他的女孩是花瓣中心最光洁的仙子,等待着他来享用。
“春玄!!你不能这么做——”
她奋力想逃开,使力和身上的男人抗衡着,他的力量大得惊人,一时竟没有推开。遮那心一横,发功袭向他的腰窝,春玄蓦然失守身子歪向旁侧。她赶忙逃出。
“…………春玄、对不起……”
那人双眼无神地倒在地上,蜷起身子。
似是怀念起了熟悉的受击感觉,他笑了起来。
遮那感觉自己被那笑容扼住了咽喉,痛得喘不过气。
泪水模糊了视线。
她恸哭起来。
看着他们争执半晌的源赖朝走了过来,用不容分说的力量捺住了遮那。
遮那抬头,还未及想他要做什么,只感觉一阵失重,她被源赖朝横腰抱了起来。
源赖朝把她带回了春玄面前坐下,放平让她靠在自己身上,蛮力掰开了遮那的双腿。
“来吧。”
这个角度下的遮那微微显怀,肚子上多了一圈赘肉。身材依然瘦小,被掰开的双腿好似用力就能掐断,粉嫩的下体完全地暴露在了春玄的面前。
她面上急得通红,挣扎着想要逃脱,但被源赖朝摁紧了箍在身前。
扑食一般地,春玄倾身过来,掏出早已发硬的阴茎,没有任何前戏地进入了遮那。
“呃…………”
下体撕裂般的疼痛让她的脚趾都卷了起来,她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嘶声,低着头无声忍耐。
源赖朝伸手揉起她的乳房,挑逗起她进入孕期更为敏感的乳尖,贴着耳朵悠悠地问她:
“何必强忍,义经不是最喜欢和他做爱了吗?”
她咬紧了牙关。
被源赖朝搞大了肚子强娶回家已是奇耻大辱,而他竟然还捉来了她的恋人,在新婚之夜睡她。
自己最喜欢的、月光一般的少年,现在被源赖朝变成了一摊用以羞辱自己的玩具。
她才不要遂了源赖朝的愿。
抬起下巴,遮那侧身盯住了自己身后的源赖朝。
“是,我很喜欢,谢谢您,我的 夫 君。”
再次被春玄狠狠捅穿,眼泪应激地涌上她通红的眼眶,她努力地睁大眼不让它流下来。
像被一柄锋利匕首抽插着的疼痛,遮那下体被不断地撑大,被架在源赖朝的身上,接受着春玄对她攻城略地,肚子和胸部随着顶撞不停晃动。
不,她不痛。
她在享受和春玄的性爱。
身下的十二单皱得不成样子,下体仍在源不断地涌出液体为它染色,爱液被搅匀成泡沫,在绢丝上绘制淫乱的纹样。
落入凡尘后,天女成为了男人身下的普通女子。
她爱春玄,春玄也爱她。
春玄是她睁开眼看到的第一缕春光,是世界上最温顺、最在乎她感受的人。他总把她的话牢牢记住,多小的事都能替她记着;手上不慎划伤小口,他轻轻地捧起像对待姬君一样轻呵;他把她搂在怀里,认真地说喜欢;他们拥吻、爱怜、温存,他只无条件地向她提供所有的喜欢,绝不对她做可怕的事。
遮那努力让自己避无可避的呻吟更靠近色情的意味,而不是痛苦的呼声。
她才不会喊痛。
面前是她最喜欢的春玄,这是春玄在索取她。
他是春玄,她朝思暮想了这么久的情人,千辛万苦越过了银河,他们是在享受重逢,现在的她只属于春玄,春玄的眼里只有她。
春玄是最好的春玄。
她不要让自己和春玄的性交,变成一场源赖朝对他们的凌辱。
紧攥着金簪,遮那随着春玄的律动而娇吟着,被快感和痛感刺激地颤抖不止。簪头细碎的装饰划破了她的手,但她没有感觉,她已经不是那个需要春玄当成姬君照顾的主君了,她要做春玄的女人。
像宣誓自己的选择,遮那靠着源赖朝的肩膀,偏头对上他的耳朵,把欢畅的淫靡之音悉数送去,敲响他的耳膜。
“春玄……好舒服……再多给我一些……”
“最喜欢春玄了。”
“我爱你哦,春玄。”
她真是太可爱了。
不,他们两人都可爱极了。
源义经,真是他的好弟弟,他的好妹妹。
春玄像条野狗一样肏着,汗水和泪水混杂着滴在遮那身上,她分不清。被大力顶至最深处抵上宫颈口,抵不住疼痛的她发出变形的尖叫。
接着听到啪地一声,源赖朝猛扇了春玄一巴掌,让他小心点,别弄坏她肚子里的孩子。
他痛吗?她痛吗?
已经感受不到了。
每一次抽插都能换来一次或高昂或无力的呻吟,青梅竹马的默契恰如其分地发生。
酒精可以解决一切问题,他不用再去考虑它意味着痛苦还是舒服,遮那的声音悦耳至极,她每叫一声,春玄便感受到毛骨悚然的快感一刹间传遍全身,血液完全被她召唤。
她也不用再去考虑失德与否,源赖朝说得没错,她本就离谱至极。爱和恨如同泄洪般把一切理智冲散,身下泛滥成灾,她已覆水难收。她的感受并不重要,如同坠入势多川的一刻那样的无力,她已被宣判失败。
那是一种奇异的感觉,像记忆突然从脑子里被撕页删去,你感到一片空白,但你毫无痛苦,仿佛自此之后再无痛苦。
像心里有什么被生生剜出去了,它再也不能挟持着你的心跳,你的心便不再为什么欢欣雀跃或酸涩。它无比自由。
不是被刑满释放,是突如其来的大赦天下,蓦然间你就这般站在了铁窗之外,自此百无禁忌。
自由得太不真实,又随着他们身下抽插的触感变得清晰。
哈哈,真开心。
遮那望着春玄情迷意乱的粉色眼眸,喜欢极了。
攥紧了金簪向着自己身上那人捅了过去——
在刺穿喉咙的一刹那,源赖朝伸手拦住了。
金簪戳破了他的手,鲜血从可怖的洞里涌出,一滴滴落下,染红了遮那的腹部。
她笑了。
好吧。
闭上眼睛,她继续享受着无可逃避的快乐。
今夜的月色一样的美。
在黑夜完全降临之前,把它的汩汩光华注入它爱着的女孩身上。使所有的希冀变成绝望,弥漫进血液,交汇于心脉。郁结于此的罪恶果实将继续滋长,直至她将它娩出。
你知道明天的太阳将继续升起,孩子们将在熹微晨光中醒来,度过和平安宁的一天。你知道再抬头望向天际,那刺眼耀目的白日,它不再来自毗卢遮那的光。